業主方視角下工程項目索賠治理研究

摘要：從業主方視角出發，以F水電站施工項目中承包人投標報價漏計掛網鋼筋費用引起的個性索賠案例為研究對象，首先，基于利益相關方理論和項目治理理論建立包括契約治理、關系治理和權威治理的索賠策略矩陣；其次，依據策略矩陣提出的核心要義對案例進行剖析，提出類似個性案例索賠處理的具體措施；最后，提出業主方視角下索賠治理成功的關鍵對策。

關鍵詞：索賠治理；案例研究；業主方；水電工程

0 引言

水電工程項目大多具有施工工期長、項目簽約合同較多且金額較大、面臨風險多樣化等特點，經常會出現違約或因不可抗力導致合同不能正常履行的情況，從而面臨索賠問題。由于對成本控制的嚴格要求，合同管理中對建設項目業主方工程索賠的處理能力與管理水平提出了新的工作要求^［1］。業主方應盡可能從利益相關方的視角出發，堅持合作共贏、一切以大局為重，使合作各方從工程建設項目中獲益，確保雙方利益均得到滿足，以實現項目最終的成功^［2］。

從業主方視角出發，以L流域上游第一個開發建設的F水電站施工合同索賠的個性案例為研究對象，首先基于利益相關方理論與項目治理理論，提出索賠治理的策略矩陣，其次對案例事項、合同背景及業主方對索賠事件的處理進行分析，最后提出普遍適用于業主方視角的水電工程合同索賠治理的結論與建議。

1 理論基礎與策略矩陣

利益相關方理論認為，組織必須關注與項目目標緊密相關的活動，目標的實現與否、項目的成功與失敗，都和項目管理與利益相關方之間的關系質量緊密相關。識別項目的利益相關方，辨析利益相關方的需求，平衡和滿足利益相關方需求是項目成功的關鍵^［3］。直觀上看，索賠雙方僅包括業主方和承包方，但從索賠事件的現實和發展的角度看，索賠還有可能涉及承包方的母公司、其他項目組織，或因索賠糾紛導致的鏈式反應波及的其他利益相關方。因此，索賠管理不僅要重視業主方與承包方的管理，更應該重視索賠事件引發的利益相關方管理。

項目治理理論主要包括契約治理、關系治理和權威治理。契約治理需要合作雙方簽訂合同中的權責利和風險分配機制，并通過柔性條款和激勵條款的設置來減少可能發生的機會主義行為^［4］；關系治理主要強調關系型契約的建立，通過溝通、信任、合作等方式逐漸建立起雙方良好的非正式關系，以減少交易成本；權威治理則是通過雙方的領導、高層的介入進行溝通、協調，形成資源的高效協調，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索賠治理是項目治理的具體化，同時也是項目治理原則在成本控制中的體現。因此，索賠治理不僅需要基于業主方和承包方簽訂合同的契約治理，更需要將利益相關方之間的關系治理與權威治理相結合^［5］。

利益相關方理論與項目治理理論均強調項目參與者整體利益的重要性，識別利益相關方并贏得他們的尊重和支持是項目成功的關鍵。業主方需要識別和分析不同的利益相關方，對不同類型的利益相關方采取不同的管理措施。因此，本文提出基于業主方視角的索賠治理的基本原則，包括維持共同利益、風險合理分擔、積極溝通協調和雙方適當妥協。索賠治理策略矩陣見表1。

2 案例研究

2.1 案例簡述及合同背景

F水電站為云南省B縣的一座大型水電站，裝機容量190萬kW，采用堤壩式開發，是A公司在L流域進行水電梯級滾動開發規劃中的第6級水電站，以發電為主。該水電站上游連接G水電站、下游連接E水電站，壩址設在Y鎮的上游。其中，甲項目公路工程招標文件及合同文本采用交通部的《公路工程國內招標文件范本（2003年版）》（交公路發〔2003〕94號）（以下簡稱“03范本”），本項目的工程量清單設置形式和計量與支付規則采用《公路工程工程量清單計量規則》（湘交計統字〔2005〕67號）（以下簡稱“05計量規則”），單價承包。工程量清單212-2-a項“掛鋼筋網（Φ6，間距0.2m）噴8cm厚C20混凝土防護”，同時包括掛鋼筋網和噴混凝土兩個工序的費用、統一計量計價，工程量為11 600m²。承包人投標報價時單價中只包含噴混凝土費用，漏計鋼筋網（材料費、制安費）費用，單價報價49.95元/m²，合價報價579 536元。掛鋼筋網工程量清單如圖1所示。

招標文件專用合同條款39.2條（2）款對發生變更時需要對合同價格涉及的單價或合價進行調整的原則進行了規定，主要包括以下三方面：

（1）若原合同《工程量清單》中有可適用于新增變更內容的項目時，應該采用原合同項目的單價。

（2）若原合同《工程量清單》中沒有適用于新增變更內容的項目時，可以在合理的范圍內參考相似項目的單價或合價，以此作為新增變更內容估價的基礎，由項目監理人與承包人按程序審批后，確定新增變更的單價或合價。

（3）若原合同《工程量清單》中無同類項目的單價或合價可供新增變更內容參考，那么其單價應該參照合同文件中規定的報價編制原則進行組價，由監理人與業主和承包人協商確定新增內容的單價或合價。

計價的基礎價格、相關費率都是按照形成合同價的基礎價格及費率進行計算，一般應采用承包人原合同報價中的人、材、機單價及取費標準，再通過監理人與承包人協商來確定新的單價，并提交業主方審批。在合同執行過程中，設計單位印發二階段施工圖，該項目工程量增加至58 538m²，比合同工程量11 600m²增加了46 938m²，增加404.64%。承包人提出該項目施工圖工程量與招標工程量相比發生大幅變更。因投標時漏計鋼筋網費用，承包人提出不執行上述第（1）條的規定，應當作為新增項目按定額重新組價。

2.2 合作方視角

2.2.1 承包人視角

承包人提出索賠申請，認為招標文件采用03范本，其相應工程量清單設置掛鋼筋網是以單獨出項結算的。03范本相應工程量清單設置形式如圖2所示。而本項目招標文件的工程量清單中只有噴混凝土，沒有鋼筋網項目，屬于招標文件工程量清單漏項，業主應當對清單中未列的鋼筋網按新增項目予以計價。

2.2.2 業主方視角

業主對合同條款進行仔細研究后，根據招標文件工程量清單的報價說明第2條，并結合上述39.2條（2）款（1）中的規定，認為承包人應為其投標失誤承擔責任，因此不同意索賠。另外，招標文件已明確工程量計量與支付規則采用05計量規則，實際上工程量清單也是按05計量規則即噴混凝土和掛鋼筋網合并計價的，招標階段承包人未提出答疑，投標報價漏計鋼筋網材料費及制安費屬投標人失誤，其損失應該由承包人自行承擔。

2.3 索賠談判過程

在后續談判中，承包人提出該公路項目全線全長22.9km，施工線路長、影響范圍廣，水電站停工緩建及征地阻工事件對項目影響十分嚴重，合同窩工補償標準僅為35元/（人·天），承包人經營異常困難，討薪事件頻繁發生，項目內部運作舉步維艱，隨時面臨停工危險。本項目中212-2-a清單項的噴錨面積從11 600m²增加到58 538m²，工程量大幅增加，投標單價中未計鋼筋材料費及制安費，工程量大幅增加情況下，如仍按投標單價結算，有失公平，承包人也無力實施。

基于現場雙方的分歧，F水電站業主從加強合同履約、維護企業信譽角度向承包人母公司反饋項目部實際困難，希望其加大對項目部的資金及人員支持，并及時組織督導組進駐項目現場，加強對現場施工管理工作。承包人母公司反饋其將加強對項目的資金及管理人員的支持，并向現場派駐分管領導帶隊的督導組。同時，該項目受業主風險范圍內的事件影響，施工及管理難度太大，希望業主也給予幫助和支持。

F水電站業主綜合考慮到該項目承包人虧損嚴重，若沒有能力繼續履行合同而導致施工中斷，該公路將無法按期建成和投入使用，或導致其他標段無法按時提供合同條件，進而引起更多索賠的連鎖反應，給業主方造成更大的損失（包括工期損失和投資損失）。F水電站業主方再次對合同工程量清單設置及投標人投標報價情況進行分析，指出招標文件采用國家03范本，但計量規則采用湖南省05計量規則，招標文件范本和工程量計量規則不匹配。因招標文件使用的03范本與05計量規則存在一定的差異，不排除承包人投標時具體負責組價的人員忽略上述差異而漏計掛網鋼筋的費用。另外，漏計的掛網鋼筋費用在招投標階段所涉及的費用只有81.53萬元，僅占投標總報價的0.28%，可以排除承包人在投標時故意壓低報價以增加中標機會的可能性，基本上可以判定承包人在投標時212-2-a清單項組價未計入掛網鋼筋費用（包括材料費、制作安裝費）屬于投標失誤。如果將增加的工程量讓承包人承擔，將導致承包人的責任和風險被無限放大，不符合公平原則。

2.4 索賠結果

經雙方協商，最終與承包人達成一致意見，合同工程量125%內的部分變更作價不計取掛網鋼筋費用（包括材料費、制作安裝費），合同工程量125%外的部分變更作價計取掛網鋼筋費用（包括材料費、制作安裝費）。

3 基于策略矩陣的索賠治理分析

3.1 契約治理

依據策略矩陣中契約治理的核心要義，提出全方位理解合同條款，合規、合情、合理地對待合同原則與利用索賠進行契約再調整共三條契約治理措施。首先，對于合同具體條款的應用，遵循合同原則，但不能生搬硬套，通過默示條款的應用對具體條款的真實表達進行分析，全方位理解合同條款。在本案例中，業主方對工程量清單報價說明的重新審視為索賠了提供依據。其次，鑒于工程建設的復雜性、合同條款的不完善性及發生事件的特殊性，如果教條的遵循合同原則處理工程建設中的經濟問題，不僅會給承包人造成損失，還有可能給業主造成損失。本案例的處理結合了當前工程建設的實際情況，以是否有利于合同目的和工程建設目標達成為基準，遵循合同原則，但不生搬硬套，為工程建設中類似經濟問題的處理探索出一條新路徑。最后，利用索賠進行契約再調整時，需要對干擾事件進行多角度分析。干擾事件成因往往比較復雜，而且還會有多個干擾事件相互交織，往往合同雙方都有責任，只有通過對干擾事件發生原因、多個干擾事件之間的邏輯關系進行多角度分析，才能客觀判斷雙方責任，分析出有理由索賠的事項，計算出索賠的區間值。

3.2 關系治理

依據策略矩陣中關系治理的核心要義，提出業主方主導整體利益最大化、實事求是判定承包人兩條關系治理措施。

（1）業主方需要以大局為重，充分調動合同各方共同進行風險管控，提高各方履約的主動性。通過對風險的管理，加強責任引導，在整體利益最大化的原則下，合法、合規地解決索賠問題。本案例中，實際工程量較招標階段增加了5倍，這是承包人不可合理預見的，將增加的工程量讓承包人承擔明顯有失公平，也會給工程質量和安全帶來不利影響，綜合考慮后對合同外部分予以補償，有利于穩住承包人繼續按合同施工，也有利于獲得其母體公司的支持，最終處理結果合理、符合合同雙方的利益。

（2）各方良好關系需要建立在實事求是的基礎上，承包人的錯誤需要依性質區別對待，判斷是主觀故意行為，還是非故意行為，前者錯誤性質較為嚴重，后者錯誤性質則相對較輕。

3.3 權威治理

依據策略矩陣中權威治理的核心要義，提出積極尋求高層聯系建立共識、利用索賠尋求高層支持兩條權威治理措施。

本案例中，鑒于索賠事件的緊迫性和危害性，業主方方面積極尋求與承包方高層進行溝通協調，就當下困難向其母公司尋求幫助；另一方面，進一步鞏固雙方合作利益最大化的共識，并利用索賠獲取母公司資金和管理方面的支持，大大化解了風險。

4 業主方視角下索賠治理成功的關鍵對策

4.1 構建索賠一體化處理機制

工程項目索賠治理的成功是合同各方共同努力、積極合作的結果。應建立合同各方參與的索賠管理體系，暢通業主主導的全過程索賠管理鏈條。業主方可參照項目安全管理委員會的運作機制，建立涵蓋施工、監理及業主的索賠全鏈條參與者合同管理體系，健全從索賠提出、資料收集、報告申報、協商談判到審核批復的全過程管理工作機制，實現對索賠工作的全過程控制。

4.2 基于實際損失原則承擔損失

在解決經濟問題時，通常都是補償實際損失，即發生實際合同以外的支出（如人材機、管理費）或造成一方權力上的損害（如不可預見自然災害引起的工期延長）。索賠并非對被索賠方的懲罰，故承包人不能通過解決經濟問題而得到額外的收益。實際損失原則并不能理解為必須補償承包人的全部成本的增加及工期拖延。要注重只補償滿足合同中所約定的賠（補）償條件的損失，合同中規定承包人應自己承擔的風險導致的損失、其自身因管理不到位等造成的損失、在報價時做出的價格優惠或失誤等，應予以扣除。在所有工程合同中，均有承包人應承擔的風險義務，合理風險范圍內的損失應該由承包人自己承擔。

4.3 分類處理，分而治之

雖然每個承包人的管理模式、經營狀況、目標追求、領導風格不同，但對經濟利益的訴求是相同的，因此，在面對共性索賠問題時，承包人更有可能形成利益共同體而使業主方處于不利地位。業主方應認真研究各承包人的領導風格，分析其項目目標更多的是追求當前利益還是考慮后期新的工程項目、業務的長遠合作等，根據不同合同的特點分類制定差異化的解決方案，按照先易后難、各個擊破的原則，在共性問題上堅持、在個性問題上讓步，分類處理，分而治之，合理維護業主利益。

4.4 工期索賠從寬，費用索賠從嚴

工程建設項目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工程，在實施過程中會出現大量不可預測的變化，這就易形成雙方的風險。在實際工程中，混合干擾事件引發的索賠常常出現，而雙方應承擔的風險責任定量界定非常困難。工期延誤既有業主方風險范圍內的征地阻工、停工緩建、統供材料供應不及時的原因，也不排除因承包人資源投入不夠、項目管理不到位的情況，對于混合干擾事件引發的索賠，堅持抓住事物的主要矛盾，即工期和費用，在工期索賠方面從寬，而在費用方面從嚴，以達到風險的合理分擔，化繁為簡，有利于問題的快速推進。

5 結語

本文從業主方視角出發，基于利益相關方理論與契約治理理論，提出索賠治理原則與索賠治理手段相結合的索賠治理策略矩陣。其中，索賠治理原則包括維持共同利益、風險合理分擔、積極溝通協調、雙方適當妥協4個方面，索賠治理手段包括契約治理、關系治理與權威治理三個方面。圍繞策略矩陣中的核心要義，對F水電工程項目中的個性案例進行深度剖析，在此基礎上提出業主方處理類似索賠事件的治理對策。本研究從業主方視角成功探索出索賠管理中承包人與業主方合作共贏的可行路徑，為解決類似工程索賠問題提供了科學有效、參考價值強的解決方案，對提高我國建筑行業的合同管理、項目管理水平有積極的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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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3-15

作者簡介：

羅穎芳（通信作者）（1983—），女，高級經濟師，研究方向：工程經濟、工程造價。

資雄飛（1997—），男，研究方向：工程項目管理。

李琪琪（2002—），女，研究方向：工程項目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