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基于符號學理論視角,對《2023中央廣播電視總臺主持人大賽》特征作簡要分析,探究該節目在評審制度、考題設置及選手表現上的符號化呈現,旨在為該議題拓展新的研究視角,探尋此類專業性節目未來的破圈路徑。
關鍵詞:主持人大賽;符號學;評審制度;考題設置;選手表現
中圖分類號: G222. 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2-8122 (2024) 10-0043-04
一、綜 述
《中央廣播電視總臺2023主持人大賽》(以下簡稱2023《主持人大賽》)是我國主持界最高規格的權威賽事,大賽致力培育具備良好政治意識、文化修養,專業實踐經驗豐富、守正創新的優秀廣播電視節目主持人,為新時代我國播音主持事業輸送新鮮血液。
本文在中國知網以“2023主持人大賽”為關鍵詞進行檢索發現,針對該議題的研究視角及成果多聚焦于廣播電視學領域。例如,學者翟慧慧從專業賽事出發,基于媒體發展背景,反思主持人在融媒體時代的困境,探尋新時代主持人的培養路徑及其應具備的職業標準與專業素養[1]。學者萬俊杰、李舒從傳播形式、價值導向、技能突破等維度對節目的創新特征進行分析,旨在適應媒體發展趨勢,探究專業類節目的轉型策略[2]。在新聞傳播學領域,運用符號學相關理論對該議題進行研究的成果較少。基于此,本文從符號學視域出發,從評審制度、考題設置及選手表現三個維度對2023《主持人大賽》作淺顯的符號學元素分析,旨在尋找此類具備專業性質的節目在不同領域的破圈之路。
二、評審制度
趙毅衡認為,當今電子技術的發展使過去的呈現性媒介輕松轉化為記錄性媒介,這一革新極大地擴展了人類的感知邊界,為人類的五官插上翅膀[3]。 2023《主持人大賽》選手的成績評定體系由“專業評審占比60%與在線大眾評審占比40%”的加權算法確定,大賽共邀請了17位“專業評審”和100位“在線大眾評審”對選手的表現進行打分。其中,場外的大眾評審通過手機所創建的個人虛擬形象,不僅替代了本人在演播室內進行實時觀賽,還能直接參與現場打分,巧妙實現了虛擬與現實的跨屏融合互動。由此,在保障節目公正性的基礎上,大眾評審團利用符號信息的生成、傳輸及接收過程,跨越地理與時間的重重障礙,實現了與現場廣泛而深入的互動交流。
在半決賽“經典節目實戰”賽程中,節目組邀請各經典節目的主持人擔任出題嘉賓,并完成開題及評審任務。其中,風格幽默多變的撒貝寧、沉穩內斂的康輝、親和大氣的朱迅等一眾具備影響力的總臺主持人的評審表現,也客觀地展示了主持人的榜樣形象。
三、考題設置
2023《主持人大賽》共設置“第一賽段、半決賽及總決賽”三大賽段,每一賽段的考題設置難度層層遞進,既考驗參賽選手的基本功與專業素養,又展現了他們的靈活應變能力。
(一)第一賽段考題特征
在費爾迪南·索緒爾構建的現代符號學體系中,“能指”與“所指”間的關系體現了傳統二元對立的分類框架。“能指”是存在于物質世界可感知的成分,“所指”是人們感知到“能指”時,由“能指”喚起的一種基于心理或社會性的“集體概念”[4]。符號學建構下的“主持人媒介”(該概念最早由麥克·盧漢提出),“能指”是構成“主持人媒介”聲音及響度的一切物質元素,如參賽選手的言行舉止、服飾妝容等,而“能指”反映的節目內涵、故事背景等事物背后的意義即為“所指”[5]。第一賽段的考題為參賽選手三分鐘自我展示及90秒即興考核。選手巧妙利用“能指”元素要服務于“所指”的宗旨,向觀眾完成相應環節的展示,尤其表現在主持人傳遞的言語信息要指向并服務于自身節目內容設計。比如,人氣選手馮琳在節目《“琳”聽國潮》中,借助故鄉海鹽的國潮《三毛流浪記》及作者的話語,表達自身的主持愿景:“愿自己同作者張樂平一樣,從一顆大樹的根苗開始,用話筒做樹干,用聲音做枝葉,在主持這條道路上奮力成長。”此外,其妝造大氣穩重,語言表達規范得體,這是由于選手時刻明晰作為主持人,“所指”的核心在于忠實傳遞節目的客觀信息,而個人的過度展現易對節目內容造成干擾。因而,在展現“所指”概念的過程中,主持人會巧妙地弱化自身所攜帶的外在“能指”元素,以確保節目信息傳遞的質量。
(二)半決賽考題特征
符號學先驅朱麗·克里斯蒂娃在其著作《符號學》中提出了“互文性”概念,她認為,每一作品的文本均像眾多行文的鑲嵌品,根植于對其他文本的吸收與轉化。每一文本均宛若他者文本的鏡像,他們彼此參照、牽連,共同編制成一張具備無限可能的開放網絡,以此構成涵蓋文本過去、現今和未來的宏大體系[6]。在半決賽前半賽程“經典節目實戰”中,選手通過隨機抽取制度確定組合隊友及經典節目,并針對相應節目開展3分鐘的即興主持。這一賽段有兩點較好地詮釋了考題設置的互文性:一是“老相識”。由于觀眾對考題中的經典節目場景十分熟悉,因而選手只要利用好經典節目擁有的成熟符號及特征,便能快速與觀眾建立聯系。例如,參賽選手在主持大型益智游戲類綜藝節目《開門大吉》(原主持人尼格買提)時,巧妙利用“開門”、“猜歌”這些原節目所帶有的符號特征,快速搭建節目與觀眾的情感橋梁。二是“新面孔”。雖然經典節目是“老相識”,但是,主持人和其所抽取的題目文本中的多位主人公同為新面孔,這就要求選手基于節目情景組織語言,迅速找到能夠串聯多位人物及故事的思路線,并進行合理呈現。由此來看,解讀經典節目當中的文本并非該題設計的最終目的,其設置意義在于選手從某一特殊角度與節目文本展開對話。由此,通過互文性的符號學視角,我們能夠更好地理解文本作為符號與其他文本、語境和作者之間的交流意義。
語言學家雅柯布森認為,符號本文具有兩個展開向度:組合軸與聚合軸。組合軸的功能是連接與粘合,聚合軸的功能是比較與選擇,聚合軸當中每個不同的選擇都會影響改變組合軸的意義[7]。在半決賽后半賽程“走出去”的實戰考核環節,節目組要求每位選手結合自己搜集到的素材、采訪及自身感受完成五分鐘的現場展示。從選題來看,題材涉獵廣泛,包含音樂、古法染色、遺址考古、民族傳統、藝術等眾多領域的人和事(如《回響》《絲路共鳴》《古色·初心》《京中有擅口技者》《何以中國》《墨脫·共振》《“冀”藝生輝》《愛在桑榆》和《恰似故人來》),全方位展現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彰顯了自立自強的民族精神。總體來看,選手的選題呈現偏向組合軸,而節目組設置考題的初衷更加偏向聚合軸,期望綜合考察選手采、編、播一體化的能力,側面凸顯主持人形象定位的深度與厚度。盡管眾選題呈現豐富,其背后也隱含著一定程度的主旨相似性問題。趙毅衡闡述的“假性選擇”概念認為,一些符號文本在形式上看似選擇廣泛,實則副本符號選擇受限頗多,從而造成一種表面寬幅實則窄幅的假象[8]。基于此,本文認為參賽選手在選題呈現過程中要權衡多方因素,具備勇于探索、敢于創新的膽識,突破傳統思維框架,呈現更為深刻獨到、別出心裁的節目內容。
(三)總決賽考題特征
在符號表意中,“符碼”用來控制文本意義的植入規則和解釋意義的重建規則,符號傳達的理想流程是信息發送者依據既定符碼體系,將意義精心“編碼”進符號信息中,使得符號文本成為意義的載體。隨后,符號信息接收者依據既定的符碼規則進行“解碼”操作,從符號文本中抽取信息本意,實現信息的有效傳達與理解。趙毅衡認為,在實用或科技的符號系統中,符碼被強制規范,解釋也基本固定,要想正確理解并傳遞這些編碼,需要采取忠實還原復制的方式,即強編碼策略。在文化與藝術領域的作品中,許多“符碼”為“解碼”過程預留了相當大的靈活性解讀空間,即弱編碼策略[9]。總決賽第一輪賽制要求選手根據隨機抽取的題面信息進行主題填空,并完成90秒的即興主持,這種半開放式的考題設計帶有一定的機構化面試特征,題目限定性較強,考題風格偏強編碼,因而在呈現效果上也略顯枯燥。總決賽第二輪賽制的考題設計更偏向弱編碼。參賽選手需要在現場抽取道具,且在比賽過程中道具會發生變化,選手要確保兩段主持具備一定的關聯性,這種考題設置具備極強的開放性,對選手的臨場應變能力要求較高。例如,參賽選手賀熠坤抽取到的道具是“竹簡”,他用“傳承”奠定節目的主體基調,并在“反轉”的場景設置中為自己置留空間,當竹簡旁增添鋼筆這一道具時,賀熠坤將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進行對比,將節目內容落腳至傳統文化與大眾文化的雙向奔赴。該選手雖較快地找到題目古今碰撞的要點,但是,對于兩個道具間的深度關聯挖掘有所欠缺,前后論述銜接有待提高,具有一定的遺憾沖突。由此可見,這種未能了解文本既定符碼的試探性解碼方式,存有一定弊端。
四、選手表現
符號分為語言符號和非語言符號,語言符號包括口頭語和書面語,非語言符號包括圖像、顏色、光亮和體態語等[10]。比賽中,語言符號的呈現多集中于參賽選手的講述文稿及敘述方式,非語言符號的呈現主要集中于選手的體態語、情緒、服飾等方面。基于此,在選手表現板塊,本文借助語言符號及非語言符號,分析選手內容表達及外在主持形象呈現的特征,以探究符號化呈現對選手比賽表現的助力之道。
(一)選手表現的語言符號——準確性、邏輯性、貼合性及生動性
符號作為一種傳遞信息的工具,能夠將信息轉化為實際的意義。伴隨媒介環境的演進,節目主持的語言符號創作已不僅滿足于參賽者真實、準確的表達,如今,文稿內容的創新、個人風格特征的彰顯、敘述方式的多元呈現等都成為衡量參賽選手綜合表現力的重要標準。
主持過程中,參賽選手展現的語言符號準確性、邏輯嚴謹性及節目貼合性,是主流媒體主持人所應具備的基本要求。其中,準確性指參賽選手發音及表達要規范,主要考察其詞匯、停頓、修辭規范等方面。選手要做到準確無誤地傳遞信息,讓觀眾深刻把握節目所傳達的中心思想。邏輯性要求選手嚴謹思考,語言表達符合事物發展規律及觀眾思維,確保觀眾有良好的視聽體驗。貼合性是指參賽選手要根據不同的節目定位,做以區分判斷,并采取適配的有聲語言,吸引觀眾的注意[11]。除去上述三點,最為出彩的是參賽選手語言符號呈現的生動性。他們巧妙地將語言表達敘事化,以情帶聲,賦予文稿真摯而生動的靈魂,收獲觀眾的認可與共鳴。這種敘事化的呈現不僅在微觀層面折射出主持人深入基層與民生交匯的工作職責,也在宏觀層面反映出主持人卓越的積累能力,將自身成長經驗、境遇與考題結合,賦予作品靈魂,并折射于節目的內容呈現及主題升華。總體來看,參賽選手大多選用抽象式的比喻相似來實現節目主題的升華。例如,衣漪通過講述古法植染,用染織當中的“留白”提喻傳統文化中的守望與傳承;馮琳在“追夢路上,我與知音同行”中,用高山流水的故事提喻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互通貿易的故事。
(二)選手表現的非語言符號——“單面”到“多面”形象的符號化轉變
非語言符號是指不依賴于人工創造的自然語言(如口語或書面語),借由視覺、聽覺等感官渠道傳遞信息的符號集合[12]。主持人面部表情、姿態動作、服飾等元素均屬于非語言符號,起到增強或削弱語言表達的作用。
1.體態語
手作為執行人體各類活動的關鍵部位,其動作展現能夠傳達出語言無法表達的情感[13]。在比賽中,選手通常借助手勢來引導觀眾將視線轉移至身后大屏幕,干脆有力的抬、放等動作不僅補充了語言表達,還起到了突出展示重點、增強自身氣勢等作用。例如,張惠鑫在《回響》中,通過雙臂鏗鏘有力的擊鼓展示,將留左大鼓蘊含的堅定中華力量展現給觀眾,其手勢傾斜45°向上延伸,不僅暗示了節目收尾,更將語意順著手勢延伸的方向,表達對留左大鼓未來繼續傳承的向往。
2.眼神、情態
在面對觀眾或鏡頭時,眼睛作為情感交流的直接窗口,主持人恰當、精準的眼神接觸,不僅能夠營造獨特的傳播氛圍,還能提升信息傳遞的效果與深度。比賽中,選手會根據不同節目的性質調整眼神、情態,時而流露關切,眼含柔情,時而莊嚴肅穆,這些情緒轉變能夠為觀眾帶來極強的體驗感。例如,劉心悅以其天然的親和力,將傳統文化娓娓道來,憑借眼神中的光芒與交流感,讓觀眾和評委感受到她的真誠、專業與從容。
3.服飾
服飾的巧妙搭配及視覺展現力能夠從側面呼應、強化語言表達所傳遞的主旨,是主持人傳遞節目信息的有力方式之一。在文化類節目中,主持人的服飾穿戴多包含云紋繚繞、龍鳳呈祥、牡丹富貴等元素。在傳統文化中,此類符號元素蘊含著對于吉祥、幸福的美好祈愿。例如,選手依斯坎的爾穿著民族服飾為大家講述家鄉故事,傳遞民族文化;在中秋晚會的模擬主持現場,選手馮琳選擇了黃色、米白色等明亮度高的服飾呼應主題;在經典節目實戰環節,抽到文化類節目《經典永流傳》的選手劉心悅,身穿一襲梅花印紋的中式旗袍,彰顯中華民族文化底蘊。
學者趙毅衡認為,符號作為攜帶意義的標志,其用途就是表達意義[14]。黃幼民在《主持人形象塑造》中提到,形象是個人內在品格與外在表現相互作用的產物,二者融合共同構建人們心中完整的個體形象[15]。在以電視為代表的傳統媒介中,央視主持人妝容設計傾向簡約莊重,彰顯大氣風范,特有的播音腔與程式化的語言表達,呈現給觀眾的是固定的符號化形象。伴隨2023《主持人大賽》的開播,透過選手的精彩表現,主持人的媒介形象被多面挖掘與建立,面對不同選題,選手們憑借接地氣、幽默、靈活的語言表達及個性化的風貌展示,讓主持人的形象呈現更加鮮活生動,完成了從單面到多面,立體、豐富的符號化轉變[16]。尤其是在半決賽“走出去”實戰考核環節中,節目組通過實地采訪,將主持人后臺形象前臺化,滿足了觀眾的“窺探欲”。
五、結 語
總體而言, 2023《主持人大賽》節目憑借嚴謹完善的評審制度、精心設計的考題以及參賽選手的卓越表現,為我們呈現了一系列值得深入探討與挖掘的符號學特征。本文基于符號學理論視角對上述三方面進行分析,引發學界同仁的關注與探討,旨在為推動我國廣播電視領域專業化、多元化進程,構建開放、包容的傳媒生態貢獻綿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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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慕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