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網絡成癮的矯正對策探析

摘要：學術界占主流地位的網絡成癮“病態說”把成癮者混同于精神病人，提出了治標不治本的藥物治療法。網絡成癮“病態說”與古希臘思想家柏拉圖的“心靈轉向說”相矛盾。“心靈轉向說”認為，成癮現象根源于心靈轉向的失敗；它不是肉體的病態現象，而是心靈出了問題，即虛假的影像世界遮蔽了心靈之眼；矯正成癮的方法在于恢復心靈的視力，觀看和認識更高層次的知識和真理。“心靈轉向說”啟示我們，矯正青少年網絡成癮的關鍵措施不在于治療肉體，而在于以教育為手段促使“心靈轉向”，提升他們的認知層次和精神境界。家庭、政府、學校和社會等各方面要形成合力，循序漸進地將青少年的心靈聚焦方向從感性的影像世界切換至理性的真理世界，將其培養成為科技創新型人才。

關鍵詞：青少年；網絡成癮；“心靈轉向”

中圖分類號：C913.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4）21-0151-06

An Exploration of the Correction Countermeasures for Juvenile Internet Addiction

— Based on Plato’s “Theory of the Turning of the Mind”

Xing HuiPan Keli

（School of Marxism， Jiangsu Vocational College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Wuxi 214153）

Abstract： The mainstream view in academia regarding Internet addiction as a “pathological theory” conflates addicts with mental patients and proposes a pharmacological treatment that addresses only the symptoms but not the root causes. The “pathological theory” of Internet addiction contradicts the “theory of the turning of the mind” of the ancient Greek thinker Plato. The “theory of the turning of the mind” believes that addiction is rooted in the failure of the turning of the mind; it is not a physical pathological phenomenon， but problems in the mind， namely the 1 image world covers the eye of the mind; and the way to correct addiction is to restore the vision of the mind， and to see and recognize the higher levels of knowledge and truth. The “theory of the turning of the mind” reveals us that the key measure to correct juvenile Internet addiction is not to treat the physical body， but to promote the “turning of the mind” by education， and improve their cognitive level and spiritual realm. Families， governments， schools and all sectors of society should form a synergy to gradually switch the spiritual focus of juveniles from the perceptual image world to the rational truth world， and train them to become innovative talents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Keywords： juveniles; Internet addiction; “the turning of the mind”

互聯網誕生于美國，在中國繁榮發展。目前我國互聯網用戶已超過10億，互聯網普及率高達71.6%［1］。在龐大的網民群體中，以青少年群體人數居多。互聯網如同一把“雙刃劍”，一方面便利了青少年的學習和生活，另一方面在給他們帶來沉浸性體驗和享受的同時，致使其“精神上癮”。一些青少年由于通宵達旦地沉迷于網絡游戲、“追劇”、社交等活動，以致生物鐘紊亂、視力下降、不能保證正常的睡眠時間。一些學生甚至出現了考試掛科、留級、休學、退學等荒廢學業的現象。網絡成癮問題的矯正和解決，既關乎青少年的健康成長和家庭的和諧，也關乎國家和民族的前途命運，因而成為國內外學術界關注的焦點。

一、學術界對青少年網絡成癮的“病態說”誤讀

美國精神科醫生金伯格（Goldberg）在1995年首次提出了“網絡成癮”的概念。世界上首個網絡成癮診斷標準由美國心理學家金伯利·楊制定。在金伯利·楊的診斷標準中，網絡成癮是“沖動性控制障礙癥”在網絡人群身上的表現，不屬于獨立的精神性疾病。2013年5月，我國醫學界將網絡成癮認定為精神疾病，并且制定了《網絡成癮臨床診斷標準》。在《中國青少年健康教育核心信息及釋義（2018版）》中，網絡成癮意指“在無成癮物質作用下人們使用互聯網過程中發生的沖動性失控行為”［2］。

多數國內外學者認同網絡成癮是一種病態現象。如Chesney和Hazari認為，網絡成癮行為是愚蠢的且具有非理性特征，因為成癮者只注重眼前的感官快樂，無視長遠人生規劃的重要性，甚至為了獲得短暫的享受，不顧蘊含其中的危害身心健康成長的因素。相反，Becker和Murphy認為成癮行為屬于理性范疇，是人們為了獲得收益最大化而形成的一種思維定勢。Csikszentmihalyi認為，網絡成癮行為的最直接受益是能體驗到強烈的沉浸感和忘我的幸福快感，凡是能夠帶來沉浸的行為都會上癮，例如有的醫生會對做外科手術成癮，就像吸食海洛因一樣［3］。

在高文斌和陳祉妍［4］看來，網絡成癮是“失補償”的結果。他們認為，當青少年在身心發育過程中受到阻礙或者遭受挫折時，就會把網絡當成消除障礙和挫折的工具；青少年正常的網絡行為是一種“建設性補償”，在完成補償以后，就會恢復常態發展；沉湎于網絡的行為屬于“病理性補償”，未得到補償或者失補償的青少年，就會呈現出身心發展中斷的現象，即網絡成癮行為。張豹等人［5］的研究表明：網絡成癮者的注意焦點轉換功能存在特異性損傷，即注意焦點在工作記憶的視空畫板內進行轉換時，比正常個體需要更大的轉換代價。

一些學者認為，青少年網絡成癮既然是一種精神性疾病，就必須像治療精神病人那樣，用藥物干預和治療人的肉體。周旭輝提出的藥物治療法，采用舍曲林注射治療，劑量為0—100mg/d，用藥8周。代宇等人主張使用電針療法，用穴位神經刺激儀刺激三陰、太沖、內關、合股四個穴位，每天治療一次，共計治療20天。胡耿丹等人提出了體育運動治療法，通過增加體育鍛煉時間、增強身體素質等方法，減少青少年接觸網絡的時間，降低他們對網絡的心理依賴程度［2］。

二、青少年網絡成癮的根源在于“心靈轉向”的失敗

學術界關于網絡成癮的“病態說”，與古希臘思想家柏拉圖的“心靈轉向說”相左。在柏拉圖看來，人的心靈處于一個從低級到高級、從簡單到復雜的轉向過程中，即從最低等級的感性想象，上升到信念和理智的知性層面，再從知性層面到達理性的至善和智慧層面；在追求智慧的過程中，從來沒有愚蠢和病態的人，只存在沒有實現心靈轉向的人；每個人都是聰明的，一些人之所以愚鈍是因為他們癡迷于影像世界，他們的靈魂“沒能以正確的方式轉向，或者它沒有看它應該看的地方”［6］228。

柏拉圖在《國家篇》中，通過第六卷的“日喻”“線喻”和第七卷的“洞喻”，闡述了“心靈轉向說”。“日喻”表明，世界分為可感世界和可知世界，二者既相互對立，又相互轉化。可感世界與可知世界是相互對立的，可感世界由可感的個體事物組成。太陽是可感世界的主宰，是萬物生長的原因。它發出的光為人們提供視覺能力，人們憑借視覺能力，認識可感世界。可知世界由各種理念構成，善理念是可知世界的主宰，是實在和真理的源泉和原因，它引起思維對象（理念）的可知性。人們只有憑借心靈認知能力，才能認識可知世界。可感世界與可知世界是相互依存的，可感世界是對可知世界的模仿，可知世界是摹本、原型，可感世界是模仿品、影像。人們的注意力不能僅停留在可感世界里，因為它是低級的影像。心靈只有進入到可知世界，認識和把握善、理念，才能獲得智慧。柏拉圖說：“太陽不僅給可見的事物提供了能被看見的力量，而且也給它們提供了能出生、成長、被滋養的力量，盡管出生的不是太陽本身。”［6］220“因此，你也應當說，不僅是知識對象的可知歸于善，而且它們的存在也歸于善，盡管善不是存在，而是在等級和力量上優于存在的東西。”［6］220

“線喻”表明，畫一條直線AB，按實在性和認識的程度，先分成兩大段AC和CB，AC代表可感世界和感性認識，CB代表可知的理念世界和理性認識。理念世界和理性認識，無論在實在性和真理性的程度上都高于可感世界和感性認識，所以在線段劃分表示中CBgt;AC。再按照AC和CB的比例，將AC線段劃分成AD和DC，將CB線段劃分為CE和EB，這樣就劃分出認識過程的四個等級。第四等級是想象AD，是最低等級。它的對象是物體的影像，即可感事物在水中或者在光滑的物體上呈現出的影子，以及其他類似的東西。第三等級是信念DC，它的對象是處于變動中的可感事物，屬于感性認識，即日常生活中的一般意見。第二等級是理智CE，是數理學科研究的對象，包括算術、幾何學、天文學和諧音學等。理智運用演繹法推理，即從一種假設的概念或命題出發，進行歸納和邏輯推理活動，最終得出普遍的、一般的結論。第一等級是理性EB，認識的對象是善理念本身，是終極真理。

“洞喻”生動地闡明了心靈轉向問題，形象地說明了人們獲得智慧和真理的艱辛過程。柏拉圖說：“人居住在地下好像洞穴那樣的住處里，有一條長長的通道通往地面，與洞穴等寬的光線可以射入洞內。他們從小便住在那里，固定在一個地方，脖子和腿腳都上了枷鎖，動彈不得，只能看見前方的東西，因為不能扭過頭來。在他們后方，有一堆篝火在燃燒，發出火光。也在他們后方，有一條高起的小徑通向那堆篝火。想象一下，沿著這條小徑建有一堵矮墻，就像一道屏幕安放在這些人的前面，表演木偶戲的人在這道屏幕上方表演著他們的木偶戲。”［6］224如圖1所示。

在洞穴中的囚徒之間有某種榮譽和表揚，那些最能準確預言后續影像的人會受到獎勵。各種獎勵措施讓他們充滿成就感、滿足感和幸福感，醉心于影像世界，終生樂此不疲。柏拉圖說：“假定他們中有一個人被松了綁，掙扎著站了起來，扭過頭來行走，向上看那光亮之處，這樣做的時候，他一定很痛苦，并且由于眼花繚亂無法看清事物，而原先他只見過它們的陰影。”［6］225如果有人告訴他，說他過去看到的東西全部都是假的，并是對他的一種欺騙。如果再有人把那些從矮墻上經過的東西逐一地指給他看，并且逼著他回答這是什么，他會不知所措。如果有人強迫他看那堆篝火，他的眼睛會就感到疼痛。這時，他渴望轉身逃走，回到他能看得清楚的事物中去。

假設有人硬拉著他，沿著那條崎嶇的小道，將他硬生生地拉出洞穴之外。當他初次見到外面的璀璨陽光時，他一定會很惱火，并且很痛苦，因為在陽光下他覺得兩眼直冒金星。在這里，柏拉圖僅僅憑借樸素的直觀，就天才地猜測到了光學原理：久在黑暗中的人，不能馬上直視陽光，否則會灼傷眼睛。他必須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過程，首先看陰影，其次看人和事物在水中的倒影，再次觀察事物本身，最后直接觀察在原位的太陽。如果這時他回想起自己原先居住的洞穴，想起那時的智力水平和一同遭禁錮的同伴，會為自己的變化感到慶幸，對同伴的遭遇感到遺憾。他會重返洞穴，經過一番艱難險阻去解放其他尚被囚禁的人，逐步使他們和自己一樣，走出洞口，認識太陽等事物本身。不過，他極有可能被囚徒們誤解，甚至被他們殺死，就像蘇格拉底那樣成為真理的殉道者［6］225-226。

在“日喻”“線喻”和“洞喻”之間，存在著密切的對應關系。“日喻”中的可感世界、“線喻”中的AC，相當于“洞喻”中的洞穴世界。洞穴世界包括影像世界和物質世界。囚徒、洞壁、影像等組成影像世界，火、矮墻、人物、木偶等組成物質世界。“日喻”中的理念世界、“線喻”中的CB相當于“洞喻”中的洞外世界。第四等級的影像AD，是想象的對象，相當于洞壁上的木偶影像。第三等級的可感事物DC，是意見的對象，相當于洞穴中的表演者、木偶和器物。第二等級的數理學科理念CE，是理智的對象，相當于洞外太陽下物體的倒影。第一等級是理念EB，是理性的對象，相當于洞外太陽本身。

“洞穴之喻”針砭時弊，寓意深刻。柏拉圖旨在批判以普羅泰戈拉為代表的智者派。智者派自稱能教給人美德和真理，實際上他們不去沉思理念，只去感知具體世界，擁有的只是低檔次的意見。柏拉圖認為，人們若要用智者派的意見、觀點去理解世界，獲得的認識不過是“意見的意見”，即第二手意見。第二手意見如同洞穴深處洞壁上的影像一樣，是遠離真實和真理的虛假知識。質言之，信奉智者派思想的人類似于洞穴中的囚徒，他們是一群心靈轉向失敗且癡迷于影像世界的成癮者。

三、矯正青少年網絡成癮的對策

當今電子信息社會的網絡環境，高度契合于柏拉圖的洞穴之喻：一個拉上窗簾的游戲室，如同柏拉圖描述的那個深深洞穴；在一盞昏暗燈光的照射下，一群人如同囚徒一般，全神貫注于電腦屏幕上的圖像；他們切磋游戲技藝，就像研究科學真理那樣用心；一些游戲水平高的玩家，在受到其他人稱贊和推崇時，倍感價值和榮耀。柏拉圖的“心靈轉向說”，對于新時代干預和矯正青少年網絡成癮現象，以及培養智慧人才有重大的理論價值和啟示意義。

（一）家長和學校要以說服教育為手段，“重新恰當地定向”［6］228網絡成癮者的心靈

沉湎于電子影像世界的青少年并非病人和弱智者，而是心靈之眼被遮蔽的正常人。柏拉圖洞穴比喻中的“囚徒”，也不是病人或者弱智者，他們在智商方面不存在缺陷。他們只專注于影像世界，把影像當作真實存在，以至于忽略了真理世界。一些青少年沉溺于網絡游戲世界中，如同“囚徒”一般，對科學知識不感興趣，心思和心靈只專注于動態影像，嚴重影響了學習成績和智力發展。此外，不理性網絡成癮行為讓一些青少年碎片化思維盛行，看問題存在致命的視角缺陷，甚至帶有強烈的反智主義傾向，這也是為什么民粹主義流行全球的根源所在。然而，這些青少年都是身心健康的正常人。借用柏拉圖的說法，網絡成癮者的本性聰明且心靈有視力，能沉思和掌握真理，無非是心靈暫時迷失了方向。

影像不過是物體的影子，而物體又是理念的影子。質言之，被網絡成癮者當作真實知識的影像，不過是“影像的影像”，亦即“意見的意見”，是最低級的、處于想象層面的認識。想象距離理念、智慧非常遙遠，需要向上跨越意見和理智兩個層面，才能到達真理和理念的世界。網絡成癮者看到的僅是想象層面的認識，缺乏對問題的深度思考，欠缺獨立自主的研判力。因此，無論是家長、教師，還是政府、社會都不能將網絡游戲成癮者界定為精神病患者，而是要堅定信念，持之以恒地對其實施心理疏導，通過教育加強網絡成癮者的自律性和定力建設，促使其心靈從關注碎片化信息，轉向學習和研究理性的科學知識。

（二）青少年的心靈從影像世界轉向現實世界，是合力作用的結果

那些沉溺于影像世界的人，習慣于現狀，自己無力實現心靈轉向，他們迫切渴望外力的強制性拉動。在柏拉圖的洞穴之喻中，外部強制力主要來自于兩個方面，一是教育者的教育啟示，二是被解放囚徒的現身說法。恩格斯認為，人類社會的歷史從來不是單個力量的產物，而是合力推動的結果；無數相互沖突的單個意志生成了客觀的歷史合力［8］697。這一“合力”是由多種因素交互作用而生成的。在現實的歷史過程中，社會有機體的運行表現出“一切因素間的相互作用”［8］696，“整個偉大的發展過程是在相互作用的形式中進行的”［8］705。同樣，把青少年的心靈興趣點從電子影像世界切換至知識世界，僅憑家長、學校、社會或者政府的單個力量遠遠不夠，不能脫離整體單獨起作用，而是需要他們共同形成一股強大的合力，系統推動青少年成人成才的發展進程。

解放“囚徒”的外部強制力是一種合力，來自于家庭、政府、學校和社會等方面。首先，家庭要發揮主導力的作用。家長尤其是父親在青少年心靈轉向過程中起著關鍵作用。家長不能逃避責任，要采取一些強制手段，比如通過限制上網時間、禁止帶智能手機上課、禁止上網吧等手段，阻止青少年沉湎于網絡游戲。另外，家長既要發揮好榜樣示范的作用，又要給青少年提供一個溫馨的家庭環境，鼓勵孩子好學上進。一般說來，家長網絡游戲成癮、單親家庭以及家庭關系不和諧等因素，容易誘發青少年沉迷于網絡游戲空間，使之心靈難以轉向。其次，政府要充分發揮監管作用。政府要從源頭上控制網絡游戲，遏制網絡游戲過度產業化和商品化的勢頭，督促網絡游戲生產商多開發公益性和益智性的軟件。政府還要堅持依法治網，將禁止未成年人進入網吧的法規條文落實落細。再次，學校要生成強大的教化力量。學校要將教育理念從“以升學率為中心”，轉變為“以學生為中心”，采取生動、有趣的教學方式傳道、授業、解惑，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新人。最后，社會要展現出巨大的熏陶力量。一個公平正義的社會環境，有益于青少年健康成長。環境育人、影響人，人也改變環境。馬克思說：“環境的改變和人的活動或自我改變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為革命的實踐。”［9］社會中的每一個人，尤其是那些被解放的“囚徒”，有責任督促網絡成癮者實施心靈轉向。因為曾經沉溺于網絡，所以他們感觸最深、認識最深刻。他們的現身說法對于網絡成癮者的心靈轉向，能產生極大的說服力和拉動力。在開始階段他們雖然會遭到“囚徒”們的仇恨、怨恨和反對，但是最終會被認可和接受。結果是，他們帶領“囚徒”們走出電子影像世界，進入鳥語花香的現實世界里，奔向閃爍著智慧之光的真理世界。

（三）青少年的心靈轉向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能一蹴而就

柏拉圖認為，洞穴中的囚徒們若要獲得智慧，認識善理念，必須實施多次心靈轉向，即從影像世界轉向現實世界、從現實世界轉向概念世界、從概念世界轉向理念世界，分別獲得想象、意見、科學知識和智慧。青少年在網絡電子世界生活得久了，會形成一種思維定勢和習慣行為，產生嚴重依賴網絡環境的心理。如果家長、社會、學校、政府等強迫他們回到現實世界，在短時間內他們會感到很痛苦，甚至極其渴望回到曾經生活的影像世界。青少年的心靈從網絡電子影像世界上升到理性世界，需要契合認識的各個階段，即感性、知性和理性。柏拉圖認為，心靈從影像世界上升到概念世界，需要10年；心靈從概念世界升至理念世界需要5年，共計15年，即從20至35歲［6］253。這是一個比較長的時間，會有一個反復的過程。因此，家長和教師不能有心急的想法，也不能幻想一蹴而就地矯正網癮。

首先，青少年的心靈要先從電子游戲世界轉向感性世界，獲得感性認識。柏拉圖提出，青少年在20歲以前主要接受音樂和體育教育，通過加強體育鍛煉和用音樂凈化心靈，讓心靈專注于現實世界，認識具體事物，獲得意見，為學習自然科學知識打下基礎。它啟示我們，家長和教師不能讓孩子過早地接觸概念性的理性知識，使之整日投入到書本和作業中，致使他們的心靈產生無力感、孤獨感和厭倦感；要有意識地引導孩子接觸大自然，從事健康的戶外活動，如旅游、體育運動、唱歌、繪畫，以及投入到放風箏、下棋、老鷹捉小雞等傳統游戲活動中去，讓他們充分體驗沉浸于自然界中游戲的忘我感覺，使其醉心其中、樂此不疲，從而分散、消除對網絡影像世界的心理依賴感。

其次，當青少年的心靈完成了從網絡電子影像世界的轉向現實世界以后，還不能直接研究理念和智慧，只能研究它們的影子，即數理學科知識。柏拉圖認為，在這個階段靈魂剛恢復視力，還不能直視像太陽一樣閃爍著真理光輝的理念，必須有一個觀看陽光陰影的適應過程；從21歲到30歲，人們通過為期十年的數理學科學習，包括算術、平面幾何、天文學、諧音學等，獲得理智。它啟示我們，教育必須遵循教育規律和青少年身心健康成長規律，不能做拔苗助長的事情。一些學校不顧學生的身體和智力發育規律，讓少數成績好的學生“跳級”，例如從小學二年級直接跳到五年級、六年級。一些家長、教師鼓勵學生參加各種“奧數班”“天才少年班”等，整日學習、鉆研偏難怪的試題，讓學生興味索然。這些違背教學規律的做法，效果適得其反，容易傷害心靈的眼睛。為此，一些學生厭惡學習，渴望逃避到影像世界中尋找快樂感、滿足感和幸福感。

最后，青年人只有經過漫長而艱辛的教育訓練歷程，才能逐漸認識永恒的絕對真理或絕對價值的善理念。理智雖然距離智慧最近，但它不是智慧。人們要獲得智慧，必須把心靈從理智轉向理念。柏拉圖認為，從31歲到35歲，通過五年的智慧教育，才能認識和理解善理念，最終成為智慧之人。它啟示我們，科技創新人才、智慧之人，是研究高深的哲學社會科學抽象真理的人；他們的心靈棲居于科學真理蘊含的世界中，已經遠離了充滿功名利祿的現實世界；培養科技創新人才的根本路徑在于通過教育實施心靈轉向，不能僅憑物質和名譽的刺激、誘導；那些頑固拒絕心靈轉向的成癮者，只能在充滿謬誤和偏見的第四等級影像世界里度過一生，處于碌碌無為的生活狀態，無緣成為智慧之人。

四、結語

游戲是青少年的天性，網絡成癮不是精神疾病。采用藥物治療網絡成癮的方法，不僅弄錯了對象、混淆了肉體和精神，而且治標不治本。矯正網絡成癮的科學方法在于提升青少年的認知境界，引導他們從專注于表象世界轉向關注本質世界，從關注碎片化的感性知識轉向研究理性的科學知識。科學知識中蘊含著比感性世界更令人著迷的理性世界。物理學家巴巴拉用這樣的語言描述量子世界：“現代物理的世界古怪得令人贊嘆！那些用希臘字母命名的粒子無視經典的決定論，合著量子的音樂跳起了吉特巴舞。”［10］量子力學創始人海森堡說：“最初，我深為驚恐。我感到，通過原子現象的表面，我正在窺測著一個奇妙的內部，而對自然界如此慷慨地展現在我面前的豐富的數學結構，使我感到眼花繚亂。”［11］青少年的心靈一旦棲居于科學知識蘊含的理性世界中，就會絕緣于網絡成癮現象。新時代青少年網絡成癮現象啟示我們：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以后，雖然每個中國人都不愁吃、不愁穿，有了遮風擋雨的物質的家，但是一些人的心靈依然處于不在家的漂泊狀態；以科學的理性知識為原料，給青少年構建一個溫馨的精神家園，使之成為“詩意地棲居在這片大地上”的科技創新人才，是新時代的要求和呼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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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00.

［10］阿·熱.可怕的對稱：現代物理學中美的探索［M］.荀昆，勞玉軍，譯.長沙：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1992：2.

［11］P.羅伯森.玻爾研究所的早年歲月：1921—1930［M］.楊福家，卓益忠，曾謹言，譯.北京：科學出版社，1985：100.

作者簡介：邢慧（1983—），女，漢族，山東菏澤人，江蘇信息職業技術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思想政治教育和政治學理論。

潘可禮（1969—），男，漢族，山東臨沂人，法學博士，江蘇信息職業技術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空間理論。

（責任編輯：王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