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下的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基于家庭風險的視角

摘 "要 "新冠疫情期間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激增， 但隨著生活逐漸恢復， 其影響仍在持續。新冠疫情期間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變化主要體現在屏幕使用時間過長、身體活動驟減、久坐時間增加、飲食單一、飲食不規律、晚睡更晚起等方面， 本文構建疫情背景下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家庭風險框架以解釋健康危險行為變化的內在機制， 這一框架結合生命史理論可為兒童青少年后疫情時代健康危險行為的持續提供解釋。未來研究需長期追蹤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發展軌跡， 并加強家庭風險、生命史理論與兒童青少年健康風險行為關系的實證研究， 為類似重大突發性事件、自然災害等提供處理兒童青少年健康問題的普遍解決思路。

關鍵詞 "新冠疫情， 健康危險行為， 兒童青少年， 家庭風險， 生命史理論

分類號 "R395

1 "引言

健康危險行為（Health risk behaviors）是指所有給兒童青少年健康、完好狀態乃至終生的生活質量造成直接或間接損害的行為（季成葉， 2007）。2019年新冠疫情的爆發使多國采取嚴格的管控措施以最大程度地減少病毒的傳播。區域性居家限制對兒童青少年健康發展帶來多重風險， 健康危險行為問題日漸突出（Woods et al.， 2020）。López- Bueno等人（2021）認為需要重點關注新冠疫情期間兒童青少年在屏幕使用、久坐行為、身體活動、睡眠以及飲食方面可能發生的變化。當前研究主要集中于對某一健康危險行為進行獨立分析（Carroll et al.， 2020; Ten Velde et al.， 2021）， 因此， 有必要對多種健康危險行為進行系統的梳理和總結， 以更全面地理解疫情對兒童青少年健康行為的潛在影響。

新冠疫情期間， 兒童青少年在家庭之外的活動部分或完全受限， 家庭養育在這一時期顯得尤為重要。以往的研究顯示， 自然災害以及流行病（H1N1）等突發情況下虐待兒童的發生率上升（Douglas et al.， 2009; Seddighi et al.， 2021）， 養育功能的發揮受限（Brooks-Gunn et al.， 2013）。Prime等人（2020）認為新冠疫情同樣會給家庭帶來多方面的風險， 這將進一步影響兒童青少年的適應。新冠疫情重復了以往大規模不良事件的模式， 且更廣泛、深入、持久， 家庭成為兒童在疫情期間最主要的依靠， 凸顯出家庭因素在兒童成長中的獨特作用。目前尚未有研究從家庭風險視角分析新冠疫情期間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成因。

生命史理論認為， 生命早期環境的惡劣和不可預測性會促使個體傾向于選擇快生命史策略， 更愿意犧牲未來利益而追求即時滿足（管健， 周一騎， 2016; Ellis et al.， 2009）， 表現出更多的健康危險行為（林自強 等， 2023; 羅一君 等， 2020; Zhang et al.， 2023）。有研究者認為， 新冠疫情就像一個“自然實驗”， 其中多變的社會及家庭環境為研究兒童青少年生命早期環境提供了條件（Liu amp; Fisher， 2022）。已有研究顯示， 新冠疫情相關的壓力源能夠正向預測中國初中生的快生命史策略傾向（Yang， Luo， et al.， 2022）。隨著新冠疫情局勢不斷演變， 生活秩序逐漸恢復， 但部分兒童青少年的健康危險行為并未恢復到疫情前的水平（Wu et al.， 2022）， 這種持續效應是否與疫情期間處于多變的環境中形成的快生命史策略傾向有關？

綜上， 新冠疫情背景下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如何變化、緣何產生、為何持續等一系列問題值得深入探討和分析。本文首先系統總結新冠疫情期間兒童青少年多種突出的健康危險行為的變化特征， 其次提出疫情背景下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家庭風險框架， 從家庭風險視角分析新冠疫情期間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成因， 最后嘗試將提出的框架與生命史理論結合， 從動態發展的視角解釋后疫情時代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持續效應， 為兒童青少年健康行為發展研究提供系統觀察和理論思考視角， 幫助理解特殊時期下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變化的動因， 為制定針對性的家庭干預措施提供科學依據， 也為未來類似突發事件提供處理兒童青少年健康問題的普遍解決思路。

2 "新冠疫情背景下兒童青少年的健康危險行為

2.1 "文獻檢索與篩選

為了對新冠疫情背景下兒童青少年的健康危險行為的相關研究進行系統梳理， 本文基于以下步驟進行文獻檢索與篩選：

第一， 文獻檢索。文獻檢索僅限于中、英文， 發表時間在2020年1月至2023年12月之間的文章。中文檢索主要基于中國知網、萬方數據庫以及維普中文科技期刊數據庫， 使用“兒童” “青少年” “新冠疫情” “健康危險行為” “健康行為”， 并根據López-Bueno等人（2021）預測的可能在新冠疫情期間發生改變的健康行為以及健康危險行為的種類（季成葉， 2007）選定“屏幕暴露” （或用“屏幕使用”）、“睡眠” “身體活動” “久坐行為” “飲食習慣”作為檢索詞; 英文檢索主要基于Web of Science、ProQuest期刊數據庫， 以“Covid-19” “SARS- CoV-2” “children” “adolescent” “health risk behaviors” “screen time” “sleep” “physical activity” “sedentary behaviors” “eating”為檢索詞。上述初步檢索共獲得中文文獻合計37篇（中國知網37篇; 萬方數據庫0篇; 維普中文科技期刊數據庫0篇）， 英文文獻合計13802篇（Web of Science 9319篇; ProQuest 4483篇）。

第二， 文獻篩選。首先， 基于初步檢索獲得的文獻， 剔除不同數據庫中重復的中英文文獻。因為本文聚焦傳染性疾病、健康行為， 因此剔除了除心理學、社會學、生物學、醫學領域外的其他領域文獻， 包括中文文獻合計0篇， 英文文獻13613篇， 剩余文獻合計226篇（其中中文文獻37篇， 英文文獻189篇）。

第三， 文獻保留。人工篩選剩余文獻的題目、摘要、關鍵詞及正文， 剔除與研究主題無關的， 以及研究群體預先存在健康問題或患病史的文獻， 最終保留中文文獻30篇、英文文獻87篇， 共計117篇有效文獻， 其中屏幕使用時間方面保留35篇， 身體活動以及久坐行為方面保留32篇， 飲食方面保留33篇， 睡眠方面保留17篇。由于同一類型的健康危險行為的研究結論具有趨同性， 因此接下來本文將僅根據篩選出的具有典型特征結果的文獻進行敘述。

2.2 "屏幕使用時間

屏幕使用時間過長是疫情之下全球兒童青少年的共性問題， 多國研究均表明， 新冠疫情期間， 兒童青少年總屏幕使用時間顯著增多（Ten Velde et al.， 2021; Xiao et al.， 2021）。Trott等人（2022）的元分析顯示， 6～10歲的兒童總屏幕使用時間增長最多約為1.39小時/天， 11～17歲的青少年總屏幕使用時間增加約0.91小時/天， 0～5歲幼兒總屏幕使用時間增加約0.59小時/天， 可見小學階段的兒童總屏幕使用時間可能受新冠疫情影響更大。

在屏幕使用時間的分配上， 3～7歲兒童總屏幕時間的增加主要是為了娛樂， 學習次之（Pfefferbaum amp; Van Horn， 2022）; 對于學齡兒童和青少年， 即使處于在線學習模式下， 總屏幕使用時間的增加同樣與娛樂屏幕使用時間增加有關（McArthur et al.， 2021）。疫情期間， 有57.5%的兒童超過了建議的每天2小時的屏幕娛樂時間（Breidokien? et al.， 2021）， 觀看短視頻、電影或電視節目、玩游戲等是其使用電子設備休閑娛樂的主要方式（Susilowati et al.， 2021）。

2.3 "身體活動

新冠疫情期間， 多國實行的相關管控措施使得兒童青少年能夠進行活動的場所和機會大大減少， 這使兒童青少年身體活動不足， 久坐行為增多（Breidokien? et al.， 2021; Pietrobelli et al.， 2020）。Neville等人（2022）的元分析顯示， 新冠疫情期間， 兒童青少年的身體活動時間平均減少20%， 其中中高強度的身體活動時間減少幅度最大。我國一項縱向研究顯示， 兒童青少年身體活動的平均時間從新冠疫情前的540分鐘/周急劇減少到新冠疫情中的105分鐘/周， 身體活動不足的比例增加了44.3%， 每周久坐時間平均增加了約30小時（Xiang et al.， 2020）， 且兒童年齡越大， 身體活動越少（Du et al.， 2021）、久坐時間越長（Knight et al.， 2022; Siegle et al.， 2020）。

2.4 "日常飲食

新冠疫情也使兒童青少年的飲食發生多方面的變化。這種變化一方面體現在飲食食品種類上， 疫情期間， 兒童青少年新鮮蔬菜、新鮮水果、豆制品和乳制品等生鮮制品的攝入頻率下降（劉潤雅 等， 2020; Sidor amp; Rzymski， 2020）， 并且額外攝取更多的零食（Carroll et al.， 2020; Clarke et al.， 2021）， 尤其是油炸食品和甜食。

另一方面， 新冠疫情還對兒童青少年的飲食行為造成影響， 使其食欲發生變化、飲食不規律（Sylvetsky et al.， 2022）、情緒化暴飲暴食增加等（Philippe et al.， 2021）， 突出表現在食欲下降或飽腹感降低（Umano et al.， 2022）， 兩餐之間吃零食的頻率增加（Jansen et al.， 2021）、不吃早飯（Sugimoto et al.， 2023）等， 并且隨著兒童年齡的增長， 飲食行為有惡化的趨勢（Pujia et al.， 2021）。

2.5 "睡眠

新冠疫情使兒童青少年的睡眠模式發生顯著變化（Genta et al.， 2021; Zhou et al.， 2020）， 這些變化包括晚睡更晚起、睡眠時長增加、睡眠質量下降以及睡眠問題發生率顯著上升等。

新冠疫情期間， 兒童青少年普遍呈現出晚睡晚起的趨勢（廖心歆， 2021）， 睡覺時間平均延遲0.78小時（Richter et al.， 2023）， 起床時間平均推遲1.27小時（Lim et al.， 2021）。雖然這種“晚睡更晚起”的睡眠模式一定程度上使兒童青少年在新冠疫情期間的睡眠時長增加， 但有研究者認為這種在重大變化下睡眠時長的延長并不會提高睡眠質量（Bates et al.， 2020; Wang et al.， 2022）。與此同時， 新冠疫情期間我國2～12歲兒童整體睡眠問題檢出率為76.07%， 顯著高于疫情前的50.64% （廖心歆， 2021）， 大于15歲的青少年出現睡眠障礙比例較疫情前有明顯上升（Zhai et al.， 2021）。

綜上， 新冠疫情期間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可能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化， 突出表現在屏幕使用時間過長、身體活動驟減、久坐時間增加、飲食單一、飲食不規律、晚睡更晚起等方面。鑒于此， 深入探討這些行為變化背后的心理機制顯得尤為重要。接下來， 本文將從家庭風險角度分析疫情背景下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成因， 為改善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提供科學依據。

3 "新冠疫情背景下家庭風險與兒童青少年的健康危險行為

新冠疫情期間兒童青少年的心理和行為與家庭因素息息相關， 對此Prime等人（2020）提出了疫情背景下的家庭風險和復原力理論（The conceptual framework of family risk and resilience during the COVID-19 pandemic）， 認為新冠疫情主要通過改變家庭環境以及養育者的心理狀態將風險滲透至親子互動過程中， 進而影響兒童適應。

家庭風險和復原力理論為我們提供了“由果推因”深入理解疫情期間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增多這一現象的重要思路， 但該理論較為宏觀， 沒有針對健康危險行為的專門表述， 且缺少新冠疫情時期相關數據支撐， 因素特點不明晰， 因此本文基于對現有研究的分析， 進一步延展Prime等人提出的理論， 在此基礎上提出了疫情背景下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家庭風險框架（見圖1）， 對相關家庭因素進行了更為細致的歸納并對其中的層級關系進行了更詳細的分析， 以期能夠更加全面地闡釋新冠疫情背景下家庭因素與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關系。

當前框架認為， 新冠疫情期間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產生離不開近端養育環境風險的滲透。近端養育環境中， 以“輕規則” “重懲戒”的消極養育行為、低效的親子溝通以及加劇的親子沖突為主要特點的養育過程是引發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變化的關鍵， 養育者壓力水平的增加和情緒健康的惡化承前接后， 家庭客觀生活條件中的經濟狀況惡化、食品安全問題凸顯以及工作學習方式的改變是引發各環節的基礎。除了關注新冠疫情期間近端養育環境各方面的獨特變化外， 必須認識到預先存在的家庭脆弱性可能充當著“放大器”， 加劇了疫情期間家庭風險變化對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不良影響。

圖1 "疫情背景下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家庭風險框架

3.1 "養育過程

3.1.1 "消極的養育行為

新冠疫情期間， 養育過程作為近端養育環境中直接影響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發生與發展的關鍵環節， 其變化首先體現在消極養育行為的增多上。研究顯示， 疫情期間父母提供給子女的支持和積極養育減少， 消極養育行為增多（Donker et al.， 2021）。經過對文獻的分析， 我們認為疫情期間消極的養育行為存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輕規則或重懲戒， 與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產生聯系密切。

輕規則體現在疫情期間養育者對兒童的規則和監管不足。研究表明， 在新冠疫情期間， 養育者會采取松懈的育兒方式， 減少規則限制（Hails et al.， 2022; Philippe et al.， 2021）。在網絡使用方面， 養育者對于孩子在互聯網上的活動缺乏足夠的監督和約束， 放松對兒童上網時間的限制， 忽視對網絡內容的篩選和監管， 導致兒童過度使用電子設備（Lau amp; Lee， 2021）， 進而可能導致身體活動減少， 久坐時間增加。在睡眠方面， 養育者對兒童青少年的作息時間管理更加放松， 允許孩子晚些起床， 不限制睡眠時間， 這會導致兒童作息不規律， 擾亂正常的生物節律（Richter et al.， 2023）。在飲食方面， 養育者對子女食物的選擇更加寬容， 并不再設定固定的用餐時間， 兒童更容易飲食不規律， 并攝入非營養性食物， 特別是甜味和咸味零食 （Loth et al.， 2022）， 這種松懈會導致兒童營養攝入不均衡， 養成不健康的進食習慣， 增加肥胖和健康問題的風險。可見， 新冠疫情期間， 養育者減少對子女的規則和約束與兒童健康危險行為的產生息息相關， 盡管有養育者認為“在疫情這種艱難的情況下， 想讓孩子過得更加輕松愉悅”， 進而采取較為松懈的管教方式（Jansen et al.， 2021）， 但在特殊時期， 養育者仍需平衡自主權和規則的育兒方式， 在疫情之后更要有意識地幫助兒童重建規則與秩序， 以確保兒童的健康發展。

重懲戒表現在養育者對兒童過度嚴厲和不當的懲罰上。新冠疫情期間， 養育者對兒童不服從行為的容忍度較低（Sari et al.， 2022）， 并伴隨著粗暴的懲戒行為。研究顯示， 當孩子犯錯時， 父母對子女大吼大叫的幾率比平時增加77%， 打孩子的幾率比平時增加124% （Lee et al.， 2022）。一項基于多國數據的元分析結果顯示， 新冠疫情期間， 不同類型的虐待的發生率之間存在較大差異， 身體虐待、心理虐待、忽視和性虐待的發生率分別為0.1%～71.2%、4.9%～61.8%、7.3%～40%和1.4%～ 19.5% （Huang et al.， 2023）。Zhang等人（2022）在我國湖北省農村的一項調查研究顯示， 疫情期間兒童受心理虐待的發生率遠高于疫情前。新冠疫情期間嚴苛的懲戒甚至是虐待行為不利于營造和諧、穩定的家庭氛圍， 不利于兒童的身體健康（Brody et al.， 2014）， 并會誘發更多的健康危險行為問題（Jackson amp; Choi， 2018）。因此， 在特殊時期養育者能否提供積極的親子互動、支持和適當的監督十分關鍵。

在新冠疫情期間， 輕規則和重懲戒的養育行為并非相互矛盾， 而是養育者在不同階段所采取的不同養育策略。在疫情初期， 由于養育者精力有限且期望給予兒童更多自主權， 他們可能更傾向于采取輕規則的養育方式。然而， 這種寬松的管理方式可能導致兒童健康危險行為逐漸增多。隨著健康危險行為的增加， 養育者為維護家庭秩序， 會采取更為嚴厲的懲戒方式來糾正兒童的不良行為。但值得注意的是， 過度嚴厲的懲戒可能會進一步惡化兒童青少年的健康危險行為， 因此養育者在實施懲戒時應當謹慎適度。

3.1.2 "緊張的親子關系

親子關系是指家庭中父母或主要養育者和子女互動構成的人際關系， 包括親子間的關愛、情感和溝通（王云峰， 馮維， 2006）。親子關系的緊張也是新冠疫情期間養育過程因素變化的重要特征， 低效的親子溝通和加劇的親子沖突是親子關系緊張的核心體現。

疫情期間， 親子雙方需要更多的耐心和理解， 但養育者往往難以選擇恰當的話題和方式， 進而導致親子溝通的低效。疫情相關信息冗雜、真假難辨， 基于國內情況的一項研究顯示， 兒童越多向父母詢問疫情相關信息， 越容易表現出更多的屏幕時間、更少的睡眠以及更差的睡眠質量， 尤其是當父母在兒童面前表達負面情緒或者討論疫情時， 兒童的外化癥狀更明顯（Du et al.， 2021）。此外， 居家隔離增加了家庭教育負擔以及父母的教育焦慮， 親子溝通的主題易于涉及子女學業， 對兒童的心理或其他行為方面關注不足， 不利于其身心健康發展（陳慧， 2022）。養育者過于頻繁談論疫情和學業相關問題， 可能會增加兒童青少年的疫情焦慮和學業焦慮， 進而表現出健康危險行為以應對和緩解不良情緒。因此， 特殊時期養育者應注意親子溝通過程中的話題選擇和處理方式， 以提高親子溝通的效果。此外， 后疫情時代養育者可選擇多樣化的親子溝通活動， 給予子女引導與支持， 減少其健康危險行為傾向。

親子沖突是兒童健康危險行為的風險因素（Fosco， LoBraico， et al.， 2022）。長期的疫情生活對于自我調節能力有限的兒童和青少年來說極具挑戰， 可能會導致親子沖突的加劇（Hua， 2023）， 其中男孩的親子沖突水平顯著高于女孩， 中學生報告親子沖突顯著增多（Liu et al.， 2021）。親子沖突的加劇易引發兒童青少年適應不良問題， 持續的親子沖突可能給兒童帶來負面情緒（Hua， 2023）， 可能導致兒童睡眠狀況不佳， 并促使其采取一些不健康的行為方式（Foley et al.， 2021）， 例如， 兒童可能傾向于增加社交媒體使用， 以獲取額外的社會支持， 并避免與父母接觸， 長此以往會給兒童帶來更多的健康風險。此外， 相關研究顯示， 親子沖突是疫情后兒童青少年適應問題的關鍵影響因素， 表現在疫情后在親子沖突水平較高的家庭中的兒童易面臨更多的心理困擾問題， 而在親子沖突水平較低的家庭中， 這種關聯不顯著（Qu et al.， 2021）。可見， 在疫情時和疫情后， 養育者都需關注和改善親子關系， 減少沖突， 為兒童青少年提供良好的情感支持和適當的引導， 幫助其建立積極的情感應對方式， 減少和改善健康危險行為（Liu amp; Doan， 2020）。

3.2 "養育者

養育者作為近端養育環境中承接環境變化、引發養育過程的“樞紐”， 新冠疫情期間最突出的變化體現在養育者壓力水平的增加和情緒健康的惡化上。

新冠疫情期間， 與沒有孩子的成年人相比， 父母報告的壓力更大， 約68.6%的父母報告疫情期間的壓力水平比疫情之前更高（Jansen et al.， 2021）， 約一半的父母表示疫情期間他們的情緒受到了中度或重度影響（González et al.， 2022）， 約25%的父母報告了具有臨床意義的焦慮和抑郁（Johnson et al.， 2022）， 其中母親的幸福感水平較低， 焦慮水平較高（Cusinato et al.， 2020）。這表明， 疫情期間養育者的心理健康狀況不容樂觀， 但由于條件限制， 多數養育者缺乏自我照顧的機會， 這可能也意味著疫情期間養育者的壓力和消極情緒得不到及時的調整， 甚至會持續惡化。

新冠疫情期間， 養育者的壓力水平和情緒狀態直接影響了養育過程（Chung et al.， 2022）。Deater-Deckard （1998）回顧相關研究發現， 壓力水平較高的父母在養育子女時更有可能采取專制、苛刻或是消極的養育行為， 親子關系也較差。Liu和Doan （2020）認為養育者疫情相關心理負擔的增加可能會溢出到他們作為養育者的責任中， 并妨礙他們為兒童提供敏感、及時的照顧， 從而導致兒童在行為上的偏差或健康危險行為的出現（Lorenzo-Blanco et al.， 2017）。研究顯示， 新冠疫情期間父母的負面情緒（例如， 恐懼、憤怒、孤獨和悲傷）都與控制型養育行為呈正相關（Wissemann et al.， 2021）， 養育者整體壓力水平的增加， 與更多地在飲食方面使用消極的養育行為有關（Pietrobelli et al.， 2020）， 也與嚴厲養育行為的增加以及親子關系親密程度的降低有關（Chung et al.， 2022）， 這種變化最終體現在兒童的健康危險行為增多上（Oliveira et al.， 2022）。總的來說， 養育者的壓力和負面情緒可能對養育過程產生連鎖反應， 進而影響兒童的健康危險行為的產生。

3.3 "家庭客觀生活條件

新冠疫情所帶來的家庭客觀生活條件的改變是近端養育環境變化的基礎， 是養育者壓力的主要來源（González et al.， 2022; Yan et al.， 2021）， 這種變化突出表現在家庭經濟狀況惡化、食品安全問題凸顯以及工作學習方式轉變三方面。

在家庭經濟狀況方面， 研究顯示， 美國約有40%、日本約有超25%的家庭報告新冠疫情期間家庭的經濟狀況惡化（Jansen et al.， 2021; Yamaoka et al.， 2021）。我國約48%的家庭存在部分收入損失， 越靠近疫情中心， 家庭收入越有可能遭受損失（Qian amp; Fan， 2020） 。綜合以往自然災害、經濟危機相關文獻， 家庭經濟困境會增加父母的壓力及消極情緒， 惡化家庭關系， 進一步影響兒童青少年的健康行為（Bywaters et al.， 2016）， 此外， 家庭經濟收入的減少可能導致家庭資源的缺乏， 兒童會面臨更多的心理壓力和生活困境（Solantaus et al.， 2004）， 增加兒童青少年網絡成癮、暴飲暴食等健康危險行為的風險（Slack amp; Yoo， 2005）。

在食品安全方面， 新冠疫情對食品的供應和獲取以及食品的新鮮度和多樣性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多國研究顯示， 新冠疫情期間存在食品安全問題的家庭比例明顯增加（Pereira amp; Oliveira， 2020）。我國南京市家庭食品不安全水平也由疫情前的21.1%升至疫情中的69.3% （Zhong et al.， 2022）。食品安全問題在飲食方面給養育者的帶來壓力與擔憂， 易引發相關養育過程的失調， 造成消極的兒童發展結果（Johnson amp; Markowitz， 2018）， 例如食品不安全的家庭獲取新鮮食物不易， 因此更多地購買耐儲存的高熱量以及加工食品等， 并對兒童施加了更大的進食壓力（Censi et al.， 2022）， 這也將進一步影響兒童的飲食習慣， 例如， 一些兒童可能會出現暴飲暴食、挑食等不良飲食行為（Jansen et al.， 2017）。

此外， 家庭成員還面臨工作學習方式改變的問題。新冠疫情期間， 由于外出活動的限制， 多數兒童青少年轉為居家線上學習， 而養育者則需遠程辦公， 這意味著兒童從相對嚴格的學校學習環境轉變為寬松的家庭學習環境， 需要適應新的學習模式， 同時養育者需承擔更多的家庭教育責任， 例如監督和輔導學生、與老師溝通和互動等（王琳 等， 2023）以及面臨工作負擔和教育負擔的沖突， 養育者必須在工作和育兒之間取得平衡（Dong et al.， 2020）。在此背景下， 養育者會面臨更大的壓力， 可能降低他們的監督和管教能力， 進而間接增加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發生的風險。

3.4 "預先存在的家庭脆弱性

家庭脆弱性（Family vulnerability）是指一個家庭預測、應對危機和從危機中恢復的能力（Wisner et al.， 2004）。已有研究從家庭的失業率、家庭的擁擠情況、家庭是否存在有疾病需要特殊照料的家庭成員以及家庭成員的受教育程度四個方面綜合衡量家庭脆弱性， 并證實新冠疫情前已存在的家庭脆弱性越高， 新冠疫情期間家庭養育功能的發揮越受阻礙（Chavez et al.， 2021）。在家庭生活環境的相關研究中發現， 家庭在新冠疫情前的經濟基礎越差， 在疫情期間受到的沖擊越大（Qian amp; Fan， 2020）， 主要體現在獲得食物和心理健康援助的困難、家庭壓力的增加和家庭內部的不和諧上（Hall et al.， 2022）。由于難以提供充足的養育資源， 兒童的健康發展更易受到威脅。在養育者層面， 養育者的童年期不良經歷也可能構成家庭的脆弱性， 對于童年期不良經歷水平較高的養育者來說， 新冠疫情的相關困擾會預測消極養育方式， 以及更多的兒童情緒或行為問題（Hails et al.， 2022）。在養育過程層面， Fosco， Sloan等人（2022）將家庭脆弱性的概念擴展至養育者預先存在的養育模式上， 他們發現相較于寬松的養育， 疫情前的嚴厲教養模式更能夠預測兒童在疫情期間的內外化問題。

綜上， 在新冠疫情期間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增多與養育過程、養育者、家庭客觀生活條件的變化以及家庭預先存在的脆弱性密切相關。但當前框架并不能夠充分解釋疫情后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為何持續的問題， 因此接下來本文將引入生命史理論， 進一步拓展疫情背景下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家庭風險框架在后疫情時代的適用性。

4 "基于生命史理論的預測

隨著新冠疫情的演變， 生活秩序逐漸恢復， 家庭層面的風險得到一定的緩解， 但部分兒童青少年的健康危險行為似乎沒有恢復至疫情前水平， 這一現象不能僅看作是疫情期間不健康行為習慣的暫時延續， Liu和Fisher （2022）認為新冠疫情影響深遠且持久， 對兒童青少年生命早期環境造成了較大的影響。生命早期環境是生命史理論關注的重要因素， 生命史理論認為生命早期環境的惡劣（Harshness）和不可預測性（Unpredictablity）會促使個體選擇快生命史策略（管健， 周一騎， 2016）， 即犧牲未來利益而追求即時滿足的傾向（Mittal amp; Griskevicius， 2014）。對于兒童青少年而言， 新冠疫情發生在他們成長的早期階段， 新冠疫情期間的家庭風險可能構成了兒童青少年生命早期環境的惡劣和不可預測性， 促使兒童青少年在后續生活中更傾向于采取快生命史策略， 這可能是新冠疫情后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持續的關鍵。因此有必要借助生命史理論， 對疫情背景下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家庭風險框架進行補充， 進一步從動態發展的視角理解后疫情時代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持續效應。

生命早期環境的惡劣通常使用家庭收入以及資源來衡量（Belsky et al.， 2012; Rickard et al.， 2010）， 不可預測性則與居住環境和養育環境的變化相關， 例如不穩定的養育者情緒和行為、低質量的親子關系等（羅一君 等， 2020; Maranges et al.， 2022）。我們認為新冠疫情給家庭客觀生活條件帶來的問題反映了兒童青少年新冠疫情期間發育環境的惡劣性， 養育者惡化的心理狀態以及消極的養育過程反映了環境的不可預測性。因此， 新冠疫情期間兒童青少年可能形成快生命史策略傾向。已有研究顯示， 新冠疫情相關的壓力源能夠正向預測中國初中生快生命史策略傾向（Yang， Luo， et al.， 2022）。未來取向和延遲折扣與個體的生命史策略傾向高度相關， 快生命史策略傾向的個體表現出更低的未來取向水平（Chen et al.， 2016; Lu amp; Chang， 2019）， 以及更高的延遲折扣率（Lu et al.， 2022）， 更愿意滿足當下， 而非從長計議。一項縱向研究顯示， 疫情期間青少年獲得的父母支持下降的幅度越大， 青少年未來取向減弱得更明顯（Fakkel et al.， 2023）。新冠疫情期間兒童感受到的壓力越大， 表現出的延遲貼現趨勢越大， 但在青少年群體中不存在這種趨勢（Crandall et al.， 2022）， 這可能暗示與青春期相比， 童年期可能是新冠疫情期間的環境惡劣和不可預測性與快生命史策略傾向建立關聯的重要發展時期。未來應開展實證研究探究不同年齡階段兒童青少年生命史策略受新冠疫情的影響程度以及縱向發展軌跡。

快生命史策略與健康危險行為聯系緊密， 快生命史策略傾向的個體容易表現出暴飲暴食（羅一君 等， 2020）， 手機成癮， 沉迷網絡（Zhang et al.， 2022）， 久坐行為增加（林自強 等， 2023）， 甚至會滋生過量飲酒（Athamneh et al.， 2022）、吸煙（Lu amp; Chang， 2019）、物質濫用（Richardson et al.， 2014）等行為。后疫情時代， 兒童青少年返回學校后， 手機使用情況尚未恢復至疫情前水平（Fung et al.， 2021; Gueron-Sela et al.， 2023; Tapia-Serrano et al.， 2022）， 1.15%的中學生每周手機使用時長超過42小時（高宇奇 等， 2023）， 甚至有5.28%的青少年表現出新冠疫情前沒有的網絡成癮癥狀（Wu et al.， 2022）， 兒童青少年的身體活動水平已恢復至疫情前水平， 但越來越依賴結構化和有組織的身體活動， 而較少依賴非結構化和自發的身體活動（Walker et al.， 2023）， 此外久坐行為雖有減少， 但仍比疫情前平均多13分鐘/天（Jago et al.， 2023）。相較于疫情前， 70%的養育者表示兒童休閑時間使用電子設備的時間增加， 44%的養育者表示兒童日常體力活動減少， 16%的家長表示兒童的飲食習慣惡化（Weihrauch-Blüher et al.， 2023）。這些研究證據表明， 部分兒童青少年在后疫情時代健康危險行為尚未完全緩解， 這可能是其快命史策略傾向的體現， 未來還需開展研究加以驗證。

5 "未來研究展望

5.1 "開展新冠疫情前后健康相關行為狀況的多方面探索

本研究聚焦新冠疫情期間與后疫情時代的兒童青少年的健康危險行為， 通過系統的總結發現新冠疫情時期， 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最突出的變化體現在屏幕時間使用、身體活動、日常飲食以及睡眠四個方面， 但當前總結僅是對現有文獻的定性分析， 有必要借助定量分析的方法， 進一步研究不同年齡段、性別、地區和文化背景下兒童健康危險行為的差異、不同健康危險行為之間的關系以及在新冠疫情期間受影響的相對程度。值得關注的是， 隨著疫情防疫等級下降， 針對健康危險行為的后續變化缺少足夠的研究支撐， 健康危險行為是威脅兒童青少年健康成長的直接風險因素， 為了更全面地了解后疫情時代健康危險行為的變化情況， 有必要開展長期的追蹤調查， 以獲取更為豐富的研究數據， 為制定有針對性的干預策略、保障兒童青少年的健康發展提供數據支持。

健康相關行為是指個體或群體與健康或疾病有關的行為（Godin amp; Kok， 1996）。健康危險行為作為健康相關行為的一個類別， 在新冠疫情期間發生了特異性變化， 作為另一類別的健康促進行為同樣也不例外。健康促進行為是指個體通過生活實踐增進健康的一種行為表現（Martinelli， 1999）。新冠疫情期間的健康促進行為可能體現在佩戴口罩、保持社交距離、定期手部清潔等（Howe et al.， 2021）。我國一項調查顯示， 有94.80%以上的受訪者選擇通過戴口罩、不聚餐和聚會、少去人多的地方、勤洗手等措施進行疫情防護， 其中戴口罩的人數占總人數的97.97%， 保持社交距離的人數占總人數的94.04%， 注重手部清潔的人數占總人數的89.84% （賈乘一 等， 2022）。由于不同國家和地區受疫情影響程度以及防疫政策的不同， 兒童青少年新冠疫情期間健康促進行為的表現以及疫情后健康促進行為的保持可能存在差異， 因此， 有必要進行多國研究數據的對比， 以更全面、深入地了解各地在疫情背景下健康行為的持續和演變情況， 這將有助于制定更為精準、適用于不同文化和社會環境的健康干預措施。

5.2 "加強疫情背景下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家庭風險框架的縱深研究

本文嘗試構建疫情背景下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家庭風險框架， 從家庭各層面的風險分析疫情期間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變化機制， 該框架關注健康危險行為的風險因素， 用于解答健康危險行為為何惡化的問題。未來的研究可通過縱向追蹤進一步考察后疫情時代家庭風險的緩解情況以及恢復程度對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影響。

與此同時， 關注家庭中保護性因素如何維持或促進兒童青少年健康行為、改善健康危險行為的作用機制同樣重要。根據Prime等人（2020）的觀點， 家庭既是危機的“發源地”， 也是兒童的“避風港”， 家庭中的保護性因素能夠緩沖新冠疫情的影響， 幫助兒童青少年適應急劇變化的環境。在養育過程層面， 依戀安全能夠緩沖新冠疫情期間兒童青少年不良的心理問題， 同時能夠促進其健康促進行為的增加， 如勤洗手、保持社交距離等（Coulombe amp; Yates， 2022; Yang， Chen， et al.， 2022）。在養育者層面， 伴侶的支持以及共同養育是緩解新冠疫情期間養育者痛苦與壓力的保護性因素， 能夠降低不良養育行為的發生風險（McRae et al.， 2021）。此外， 隨著生活秩序的逐漸恢復， 學校、社區等社會支持系統重新發揮作用， 未來研究可以更深入地探討家庭及其他環境中的保護性因素的具體作用機制， 同時對于家庭風險和保護性因素如何相互作用影響兒童青少年健康行為的問題也亟需深入探討。

5.3 "驗證基于生命史理論建立的相關假設

隨著新冠疫情的不斷演變， 疫情背景下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家庭風險框架存在著難以解釋的“例外”：家庭風險得到一定程度上的緩解， 為何部分兒童青少年的健康危險行為不見好轉？基于此問題， 本文借助生命史理論對疫情背景下兒童青少年健康危險行為的家庭風險框架進行補充， 并認為新冠疫情期間的家庭風險可能構成了兒童青少年生命早期階段的惡劣性和不可預測性， 促使部分兒童青少年在新冠疫情期間形成了快生命史策略傾向， 進而使得他們在后疫情時代持續表現健康危險行為。這一假設未來還需開展相應研究加以驗證， 并且還有以下問題需要特別關注。

首先， 這一假設可能不適用于年齡較大的青少年群體。Simpson等人（2012）發現0～5歲暴露于不可預測、快速變化的環境的個體， 在23歲時擁有快生命史策略傾向， 表現出有更多的性伴侶， 從事具有攻擊性的或違法的活動等行為。相比之下， 6～16歲暴露于惡劣環境或經歷不可預測情況不能預測個體在23歲時的危險行為， 這表明0～5歲可能是兒童感知惡劣和不可預測環境的敏感期。但與此不同的是， 已有研究證實， 新冠疫情期間初中生快生命史策略傾向加強（Yang， Luo， et al.， 2022）， 新冠疫情期間平均年齡10.33歲的兒童感受到的壓力越大， 表現出的延遲貼現趨勢越大， 但在平均年齡17.06歲的青少年群體中不存在這種預測效應（Crandall et al.， 2022）， 這似乎暗示著， 在突發且影響廣泛的新冠疫情背景下， 青春期早期及以下階段的兒童青少年都是感知環境變化的敏感人群， 也是生命史策略變化的風險人群， 而處于青春期后期的青少年可能由于自我意識的完善， 環境的影響逐漸減弱， 健康行為由“他控”轉向“自控” （吳波， 方曉義， 2006）， 因此健康信念理論、保護動機理論、計劃行為理論等個體取向的健康理論更能解釋青春期后期的青少年健康行為的變化。

其次， 兒童青少年在新冠疫情時期形成的快生命史策略傾向是否在后疫情時代具有穩定性是需要關注的問題， 應通過長期追蹤研究， 跨越疫情前、中、后時間段， 探究兒童青少年生命史策略的發展軌跡， 為從進化發展的角度理解兒童青少年的健康行為變化提供實證支持。

5.4 "在實踐層面為兒童青少年健康發展提供支持

后疫情時代需要積極地為兒童青少年提供多樣化的社會支持， 以弱化快生命史策略的影響， 改善健康危險行為。社會支持是指個體從親人、朋友、同事或團體組織等社會關系中獲得的物質和精神支持（劉曉， 黃希庭， 2010）。社會支持所伴隨的物質和信息資源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個體對環境的控制感， 緩解生命早期環境不可預測性導致的急于滿足當下的行為傾向（羅一君 等， 2020）。在家庭層面， 建議加強親子交流， 以培養親密的親子關系。首先， 可借助戶外運動、文化活動等為家庭成員提供促進情感表達的機會， 這有助于加深家庭成員間的情感紐帶， 營造開放的溝通氛圍， 使兒童更愿意分享內心想法， 從而增進親子關系。其次， 養育者需關注兒童在學業和社交方面的情感需求， 提供及時的情感支持和合理的指導， 以積極的言語、耐心的傾聽以及理解的態度建立起對兒童有益的家庭氛圍。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進一步“健全學校家庭社會育人機制” （習近平， 2022）， 隨著生活秩序的恢復， 我們需要更加注重家、校、社三方的協同作用， 共同為兒童青少年提供全面的社會支持網絡。在學校層面， 應引入具體課程， 教導學生良好行為習慣、未來規劃、長期目標的重要性， 同時可通過組織社會實踐活動、志愿服務等， 讓學生更好地體驗和理解社會責任， 并逐漸形成對美好未來的追求。健全家校協同育人機制， 借助網絡信息平臺及時進行家校溝通， 盡早發現、矯正學生不良行為習慣（金海英， 2022）。在社會層面， 制定系統的文件指南幫助家庭更好地應對類似突發事件， 這些指南可以包括應急計劃、資源整合和專業支持的獲取途徑等， 此外還需確保這些指南能夠適應不同的家庭需求， 以提高實際操作的可行性和靈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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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lth risk behaviors among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during the COVID-19 pandemic： A perspective from family risk

ZHOU Jiawen， WANG Mingyi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Forestry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3， China）

Abstract： The COVID-19 pandemic led to a significant increase in health risk behaviors among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Moreover， these impacts have persisted even as life gradually has returned to normal. The changes in health risk behaviors among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during the COVID-19 pandemic were primarily observed in the form of excessive screen time， reduced physical activity， increased sedentary behaviors， limited variety in food， irregular eating patterns， staying up late and getting up even later. This study aims to establish a family risk framework to elucidate the mechanisms driving these changes in health risk behaviors. This framework can be integrated with life history theory to provide insights into the lasting effects of these behaviors in the post-pandemic era. Future research should focus on long-term tracking of the developmental trajectories of health risk behaviors among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Moreover， there is a critical need for more empirical research to explore the complex interplay between family-related risk factors， life history theory， and health risk behaviors in this demographic. These research efforts will provide universal approaches for addressing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health issues in situations such as major unforeseen events and natural disasters.

Keywords： COVID-19， health risk behaviors，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family risk， life history the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