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的救贖

和愛人一起擠公交車。車子到站，門剛一打開，馬上就擠上一群外鄉人。每個人的手里都大包小包的，像是外出打工。司機是個本地人，一副心明眼睛亮的樣子。他見此情形，馬上站起身子，拉長聲音喊道：“火車站5元，火車站5元！”

大家都循聲望向那些外鄉人。只見他們有的忙著投幣，有的趕緊放下重重的行李，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仿佛要甩掉一身的勞累。一會兒工夫，車廂內就安靜下來。我本以為車子要啟動了，誰知司機又扯著嗓子喊：“還未買票的趕緊投幣，還未買票的趕緊投幣！”這一聲聲如利劍，一下子刺破人們的信任之心。大家帶著疑問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了那群外鄉人。

這時，只見一個中年女人，摸索著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向投幣箱，擠出略帶尷尬的笑臉問司機：“去火車站多少錢？”“5元，5元！”司機的回答急促又不耐煩，滿臉都寫滿了鄙夷，好像在說：“想逃票還明知故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

中年婦女又摸索了很久，才從肩上的帆布袋里掏出4元來。司機一看，立馬大聲嚷道：“還差1元。”于是，中年婦女又重新打開帆布袋使勁地掏，良久才緊握拳頭抓出一張一百元紙幣，愣住似的站在哪里，一副“舉錢不定”的樣子。

“不換零錢還想坐車？想貪小便宜？”司機用地方話嘀咕道。望著這尷尬的一幕，我正好身上有1元零錢，就遞給了這位中年婦女。她一臉感激，連連向我道了幾聲謝謝，還問我有微信嗎，說以后好還給我。

“舉手之勞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在大家異樣的目光中，我一臉尷尬道。司機大哥趁機用家鄉話提醒我道：“小姑娘，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你可別上當，她是偷奸耍滑罷了。”愛人聽了這話，也怪我多管閑事。

還記得20年前大專畢業時，正逢母親生病住院，望著口袋里少得可憐的一點錢，我焦慮地到處找工作。有一次，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后，當我氣喘吁吁地登上一輛公交車時，才發現口袋里只有一張5元紙幣。當時我也是捏著這張5元紙幣“舉錢不定”。幸好司機沒有呵斥我，還微笑地叮囑道：“投幣后站在旁邊等著，有乘客上車投幣，你就接過他們的零錢，找零4元就行。”

“1元、2元、3元……”才兩個站工夫，我竟從其他乘客的手里接到了5元零錢。望著這多出的1元，慌亂之中，我的手并沒有伸向投幣箱，而是放進了褲兜里。那一刻，浮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元錢可以換來兩個熱氣騰騰的大饅頭，那是剛畢業未參加工作的我兩天美美的早餐。這個誘惑終究戰勝了我多年苦讀的圣賢書。

離開投幣箱時，我正碰見司機大哥質疑的目光。“剛才他肯定已把一切盡收眼底了吧。”我忐忑不安地想著，煎熬地等待著被當眾揭穿。然而只見他輕輕地嚅動嘴唇，一直到我下車都沒有說什么。

然而，就是這1元錢，讓我忐忑不安地坐到終點站，更讓我忐忑不安地度過今后的每個日子。

每個人的人生中，都有困窘的時刻。而在那一刻，我卻收到了生命中的一份厚禮。感謝那位司機大哥，對窘境中的我，沒有那么眼睛亮，卻又那么心明。

往后的日子，“1元錢的故事”在我身上時有發生。每當我遇到此類事情時，總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援助之手。因為我深信人在困境中，得到的不僅僅是1元錢的資助，更是善意與溫暖……

（作者單位：海南省海口市城西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