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碳”目標下轉型金融支持電力行業轉型路徑分析

摘"要：作為我國碳排放量最大的單一行業，電力部門的低碳轉型對于我國“雙碳”目標的實現具有關鍵性意義。當前加快以構建新能源為主體的新型電力系統在穩步有序推進過程中，然而在我國以煤電為主力電源的背景下，清潔能源端的建設以及傳統能源端的靈活改造，都需要大規模的資金支撐，轉型金融產品體系在滿足電力部門綠色升級的資金需求層面將發揮重大作用。因而本文聚焦電力行業低碳轉型路徑下的金融需求與現階段轉型金融產品的有效供給，為完善轉型金融支持電力行業低碳發展提出建議。

關鍵詞：“雙碳”目標；電力行業；金融需求；轉型金融

中圖分類號：F2"""""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4.18.001

0"引言

當前氣候變化愈發成為全球可持續發展進程中所面臨最嚴峻的挑戰之一，加速清潔能源產業發展，推動高碳行業低碳轉型，落實《巴黎協定》相關目標已成為世界各國政府當局的共識。在全球推動碳中和目標的浪潮下，我國作為全球氣候行動的主要領導者，始終以積極的姿態應對氣候變化，宣示推進“雙碳”目標落地實施，切實推動減緩適應氣候行動。與其他國家相比，我國碳中和目標實現的過程更為艱巨，從碳排放總量數據來看，我國2022年碳排放量為114億噸，能源累計碳排放量占全球15.07%；從碳達峰到碳中和目標實現時間來看，歐盟為70年的過渡間隔，美國、日本兩國的過渡期限也在40年，而我國僅有30年時間去完成碳排放量凈零增長的目標。

就我國當前碳排放數據來看，電力部門作為我國碳排放量最大的單一行業，現階段其碳排放量占據我國碳排放總量的三分之一，電力行業的低碳轉型發展是我國碳減排的關鍵環節。同時電力行業的低碳轉型不僅僅是其在生產端完成對化石能源的清潔替代，更需在消費端承接工業交通等其他領域的碳排放，推動電力行業的低碳轉型發展對于我國雙碳目標的實現具有全局性意義。當前國內外學者在能源電力轉型路徑層面開展了較多研究，但在金融支持電力部門低碳轉型，尤其是轉型金融產品滿足電力行業低碳發展進程中的資金需求層面研究相對缺乏。因而本文聚焦電力行業，探究其低碳轉型路徑下的金融需求與現階段轉型金融產品的有效供給，為完善轉型金融支持電力行業低碳發展提出政策建議。

1"“雙碳”目標下我國電力行業發展現狀

作為我國經濟發展體系中最關鍵的基礎產業，電力行業在過去10多年間取得長足發展，當前我國已建成全球規模最大的電力供應系統。在充分保障電力安全供應的前提下，以構建新能源為主體的新型電力系統也在穩步有序推進。“雙碳”目標背景下，電力行業的低碳轉型既有現實基礎，又存現實壓力。

1.1"現實基礎：清潔能源發電占比逐步提升，電力行業低碳轉型成效凸顯

近些年全國發電裝機容量穩步擴大，清潔能源發電占比逐步提升。從存量角度來看，我國目前擁有世界規模最大的清潔發電體系，水電、風電、光伏、生物質發電和在建核電規模多年位居世界第一。截至2023年11月底，全國全口徑累計發電裝機容量為285336萬千瓦，其中太陽能發電裝機容量大幅增加，同比增長49.9%，水電、風電、核電以及太陽能發電合計占比為51%，而2010年這一比例僅為26%。從增量角度來看，截至2023年11月底，全國新增發電裝機容量為28310萬千瓦，其中水電、風電、核電以及太陽能發電新增發電裝機容量為21585萬千瓦，占新增發電裝機總容量的比重為76.3%。規模增長之外，清潔能源發電效率也在不斷提高，截至2013年11月，核電以及風電兩種低碳電力發電設備累計平均利用小時同比分別提高101、21小時。

就電力行業的二氧化碳排放強度來看，近年來其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增長得到有效減緩。根據CREA所發布的相關數據，我國發電行業2023年二氧化碳排放強度為520克/千瓦時，相較于2018年的570克/千瓦時，平均以每年13g克/千瓦時的速度下降。這除了歸功于清潔能源發電占比提升之外，也與我國煤電污染物排放在近幾十年的發展過程中得到有效控制密切相關。

1.2"現實壓力：煤電占比較高疊加碳交易市場機制，加速電力行業低碳轉型

盡管近些年我國清潔能源發電規模以及發電效率不斷提升，但當前燃煤發電占比較高、規模體量較大依舊是我國電力行業的顯著特點。囿于我國“富煤貧油少氣”的資源稟賦，以及煤電的技術成熟度與經濟可靠性，煤電長期以來在我國電力供應層面承擔著基礎電源與主力電源的重要角色。根據全球發電廠數據庫的相關數據進行測算，可以發現近些年我國煤電項目貢獻了我國電力行業一半以上的排放量。因而“雙碳”目標之下，如何在供電安全約束條件下，穩妥推進煤電減量，提升清潔能源占比成為電力行業當前現實而緊迫的問題。

同時我國當前已構建包含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與全國溫室氣體資源減排交易市場兩大體系的完整碳交易市場體系。2021年全國性質的碳排放權交易市場正式上線交易，碳排放量在2.6萬噸及以上的電力企業作為首批市場交易主體被納入其中。截至目前，電力部門是我國碳市場唯一覆蓋的行業，目前已啟動兩個履約周期。截至2023年年末，該市場碳排放配額累計成交量為4.42億噸，累計成交金額為249.19億元。而2024年1月，全國溫室氣體資源減排交易市場也正式啟動，為碳市場交易體系進一步注入活力。與此同時，碳市場制度體系相關的配套政策也在不斷出臺，從2023年10月《溫室氣體資源減排交易管理辦法（試行）》文件的印發，到2024年1月《碳排放權交易管理暫行條例（草案）》的通過，碳交易市場體系不斷規范化、有序化。在全國統一的碳交易市場體系背景下，碳價在一定程度上代表電力企業因碳排放所需付出的邊際經營成本，促使電力行業在對碳資產進行整體優化動態管理的基礎上，加速行業低碳轉型。

2"我國電力行業低碳轉型進程中的金融需求分析

不同于其他行業，電力部門的低碳轉型并非新舊能源的簡單替換，而是需要在保障電力安全供應的約束條件下完成其綠色升級，因而僅僅提升清潔能源比率，完成發電主體能源由傳統化石燃料向清潔可再生能源的轉換是不夠的，還必須要加快煤電靈活性改造，發揮煤電兜底保障作用。不論是清潔能源端的建設還是傳統煤電端的改造，都需要金融機構大規模的資金支持。

2.1"清潔能源端的建設資金需求量巨大

電力行業的低碳轉型路徑下，在生產側提升清潔能源發電占比，增加可再生能源裝機與發電量已成為行業共識，而清潔能源端的建設需要大量資金的支撐。一方面新能源發電的建設需要在我國國情基礎之上，積極統籌分布式光伏、分散式風電、海上風電、沿海核電以及水電等項目的建設，水風核光這些新能源發電項目的投運以及輸配送等環節的運維需要大量資金。另一方面與歐盟、美國等國外經濟體相比，我國電力行業的低碳轉型面臨較大的低碳技術挑戰，在光伏發電技術層面，我國當前所采用的第三代太陽能電池轉化率為24.2%，而國外可以達到29.5%的轉化率；在CCUS技術層面，我國二氧化碳捕集成本高、能耗大也是目前所面臨的難題，其在運的最大規模較國外存在一定差距，而低碳技術的研發也需要充足的資金支持。

根據清華大學氣候院的測算數據，在氣溫降低2℃和1.5℃目標情景的深度脫碳路徑下，我國能源系統轉型需要維持30年以上的高投資水準，所需要的總體投資成本約在100萬億到138萬億之間。而根據國際能源署的相關報告，在快速轉型情景與凈零情景下，風能與太陽能裝機容量增長15倍，2030年之前所需的年均投資水平需比近期投資額高出20%—80%。

2.2"傳統能源端的改造需要更多資金支持

根據舒印彪院士所提出的電力行業低碳轉型三階段模型，在碳達峰、深度低碳以及零碳階段，煤電發電量分別維持在42%、13%、7%的比例。根據該模型，我們發現煤電發電占比不斷下降，但即使在零碳階段，煤電依舊有其存在的必要性，這是由于清潔能源盡管碳排放量較低，但其發電易受天氣因素以及自然環境的影響，發電量呈現間歇性強與波動性大等特征，需要煤電發揮托底和應急保障作用。因而加快煤電靈活性改造，完成存量煤炭的清潔利用以及逐步減少煤電增量，提升電力系統的靈活性勢在必行。

就我國煤電機組現狀來看，一方面相較于其他國家，我國當前在役的煤電機組運行時間相對較短，其剛性退出所引致失業等問題潛在成本較高。另一方面借鑒德國、丹麥等國家煤電靈活性改造的國際經驗，煤電靈活改造需要依賴持續更新的先進技術，而當前我國煤電機組的最低運行負荷以及爬坡率等相對較低，持續的技術研發以及多種蓄熱裝置等改造投入需要大量的資金支持。根據發改委以及國家能源局所發布的《關于開展全國煤電機組改造升級的通知》，“十四五”期間我國需完成2億千瓦的存量煤電機組靈活性改造，電力系統調節能力增加3000—4000萬千瓦，同時根據中電聯500—1500元/千瓦的調峰容量成本進行測算，為達成“十四五”期間煤電靈活性改造目標至少需要150—600億元投資額。

3"我國轉型金融支持電力行業低碳發展的金融供給分析

當前我國金融機構支持電力行業低碳轉型進程當中，構建了覆蓋綠色金融與轉型金融產品體系的框架結構。相較于綠色金融產品實踐，轉型金融支持電力行業的綠色升級最近兩年才開始落地推行，其政策框架以及市場實踐相對匱乏。本部分主要針對我國轉型金融產品的電力部門實踐展開闡述。

就我國目前的轉型金融產品體系來看，其主要包含可持續發展掛鉤信貸（SLL）與轉型類債券兩種類型，縱觀這兩類金融產品的發行交易情況，可以發現電力行業的發行規模與發行數量都位居前列。

我國的可持續發展掛鉤信貸產品設計是在國際政策框架指引以及市場實踐經驗的基礎之上加以本土化創新，目前政策性銀行、商業銀行等金融機構均在該產品體系層面有所發力。SLL在電力行業的應用實踐相對較早，在2021年，郵儲銀行大同分行就推出全國首單包含火電行業的3億元SLL，隨后更多電力領域的可持續發展掛鉤貸款落地。就目前我國電力行業落地的SLL產品機制來看，SLL對于資金用途等限制較少，適應性更廣、包容性更強，但現階段該產品主要主要與環境相關的企業內部指標完成落實度相掛鉤，產品設計能力有待進一步加強。當然，我國目前也在探索創新更多的碳減排貸款產品，2021年9月，興業銀行太原分行設計出碳排放配額質押貸款產品，并對山西昱光發電有限責任公司進行發放；2023年5月，郵儲銀行廣西分行為當地一家能源公司發放可持續發展掛鉤機制疊加數字人民幣貸款形態的碳減排貸款。

我國轉型類債券在2022年上交所、深交所以及交易商協會的相關政策文件出臺后呈現加速發展的態勢，當前國內的轉型類債券涵蓋低碳轉型債券、低碳轉型掛鉤債券以及轉型債券3種類型，電力行業的轉型類債券發行數量與規模都相對靠前。2021年7月山西國際電力集團發行全國首單可持續發展掛鉤債券5億元，2022年6月，華能國際以及大唐國際分別發行全國首批轉型債券。從電力行業轉型類債券募集資金投向來看，主要用于超臨界發電機組、等容量煤電替代等發電側以及熱電聯產等儲能側的建設；從低碳轉型掛鉤債券的指標選取來看，基本上圍繞可再生能源裝機容量進行設置。整體來看，我國轉型類債券的發行體量相對較小，未來伴隨著政策文件的進一步推進完善，伴隨著市場實踐經驗的不斷豐富提升，轉型類債券在助力電力行業的低碳轉型路徑中將發揮更大作用。

4"完善轉型金融支持電力行業低碳發展的建議

通過上述將電力行業低碳轉型路徑下的金融需求與現階段轉型金融產品供給體系進行對比，可以發現電力部門較大規模的資金需求與轉型金融較小體量的產品供給形成鮮明對比，為此我們從政策、機構以及產品三個層面提出相應的建議措施，為構建高質量的轉型金融產品體系滿足高碳行業低碳轉型金融需求提供支撐。

4.1"政策層面：構建統一完善的轉型金融標準指引

我國轉型金融體系的產品設計與落地推行整體持續時間間隔較短，缺乏統一完善的轉型金融標準指引，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轉型金融產品的推廣。就可持續發展掛鉤信貸來講，目前我國金融機構對于該類產品的設計與發行都是以《可持續發展掛鉤貸款原則》以及《可持續發展掛鉤貸款原則指南》兩份國際文件為業務指引，國內缺乏專門的指導性政策文件；同時當前我國SLL被劃入綠色貸款的業務范圍當中，其作為細分領域一直處于小規模發展。未來可在現有實踐經驗的基礎之上，立足本土高碳企業金融需求，出臺更為統一合理的涵蓋信息披露、指標設定等內容的轉型金融標準指引。

4.2"機構層面：加速轉型金融產品的落地推行

我國金融機構應總結現有轉型金融產品發放推行過程中的相關經驗，主動加強與電力部門等高碳行業的溝通，精準了解其低碳轉型路徑中的資金與服務需求，積極推介合適的轉型金融產品，加速轉型金融產品發行規模與數量的提升。

4.3"產品層面：優化轉型金融產品設計機制

合理有效的轉型金融產品是滿足電力行業等高碳產業部門低碳轉型過程中資金需求的關鍵性因素。當前我國的轉型金融產品設計相對單一。一方面出于高度的不確定性或其他因素的考慮，現階段我國轉型金融產品整體以中短期為主，這其實與碳密集行業的低碳轉型資金需求相悖；另一方面在可持續發展績效指標的設定上，我國轉型金融產品一般僅僅圍繞環境因素設置單個指標，未將社會以及企業治理等因素納入其中。未來金融機構應進一步深化優化轉型金融產品設計，適當延長轉型金融產品投放期限，合理設置轉型金融產品掛鉤指標，豐富創新轉型金融產品體系，滿足電力等高碳行業低碳轉型金融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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