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套曲《圖畫展覽會》之“漫步主題”淺析

【摘 要】主題是一部作品的核心，作為音樂理論概念的主題，是音樂構成的主要概念之一，是使作品成長為參天大樹的“種子”，體現曲作者最初的構思。所以音樂主題的研究就成為音樂分析中最重要的環節之一。本文圍繞穆索爾斯基《圖畫展覽會》的“漫步”主題，分別從主題的概念、分布、特征、在鋼琴這幾個方面進行論述。

【關鍵詞】《圖畫展覽會》；“漫步主題”；主題分析

【中圖分類號】J62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16—102—03

一、什么是主題

（一）主題一詞的來源

“主題”一詞源于德國，起初是指樂曲中最具特征并處于優越地位的那一段旋律，也就是主旋律。它表現一個完整的音樂思想，即樂曲的核心。后來這個術語被廣泛用于一切文學藝術創作中，代表著作品的核心思想，故研究主題是研究文學藝術作品的主要內容之一。

（二）主題的產生

主題是作者對事物的感知和對音樂素材的加工提煉中產生的，是作者賦予作品的中心思想。它滲透、貫穿著整個作品，體現著作者創作的主要意圖，也是作者想向讀者或聽眾傾訴的主要思想。在調性音樂的寫作時期，主題和調性布局是認識作品的結構輪廓形成的主要途徑，將動機、主題比喻為從一顆種子成長為參天大樹這一過程是非常貼切的[1]。

（三）主題的地位

主題具有主觀性、客觀性、觀念性和時代性，是作品的精髓，對作品質量的高低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確立主題的要求：正確集中、深刻新穎的主題是作品的中心思想，但不等于全部思想。

二、《圖畫展覽會》之“漫步”主題

（一）背景材料

穆捷斯特·彼得洛維奇·穆索爾斯基（1939—1881），19世紀俄羅斯民族樂派著名作曲家，“強力集團”杰出成員。1874年的春天，穆索爾斯基參觀了好友——畫家哈爾特曼的遺作展覽會，感受深刻，有感而發，把對其中十幅畫的感受創作成了一套鋼琴組曲，命名為《圖畫展覽會》（Kapthhkh c Bbictabkh，作品11號）。這部作品手法新穎、獨特，音樂形象鮮明、豐富，它不僅是音樂會中經常演出的鋼琴曲，還被許多作曲家改編為管弦樂曲。其改編之多，在音樂史上也是少見的。

《圖畫展覽會》由十首不同形象的樂曲組成，但并不是互無聯系的一般組曲，而是一部統一、完整的作品。作品與作品之間都有內在的聯系，并由一個名為“漫步”的主題貫穿起來。“漫步”主題每次的出現都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穆索爾斯基曾經在給符·瓦·斯塔索夫的信中寫道：“那些間奏部分中可以看見我的面貌出現”（間奏即指漫步主題）。這使我們感到仿佛是曲作者在展覽會中，從一幅畫踱步到另一幅畫，并且情緒隨著觀賞圖畫的不同而發生改變[2]。

（二）“漫步”主題的整體分布

在這部鋼琴套曲中，漫步主題的設計非常精妙，彼此間即相對獨立，又相互推波助瀾，促使這部作品成功的將十幅氣質不同的畫面巧妙地編織成一個整體。為了方便展開分析，我將漫步主題在整個套曲中的分布進行了羅列和分析，具體如表1。

表格中可清晰看出“漫步”主題在整個套曲中出現了五次，分別是：最開始的引子部分——《漫步主題》、第一號作品《侏儒》之后的《漫步主題I》、第二號作品《古堡》后面的《漫步主題II》、第四號作品《牛車》之后的《漫步主題III》、第六號作品后面的《漫步主題IV》。但實際上，漫步主題一共出現了七次。除上述的五次，第六次主題經過變奏，融入到了第八首作品《墓穴》的第二部分左手的旋律聲部中；第七次出現，也是經過變形，出現在第十首作品《宏偉的大門》的第三次主題回旋處，其以隱伏旋律的手法，融合作品并將音樂推向輝煌的結束。

故“漫步主題”在整個套曲中出現的次數為七次，前五次以獨立段落的形式出現，具有過渡、連接、承上啟下的作用。而后兩次的出現是以滲透融合的方式，隱藏在第8、第10號作品之中。尤其是在第十號作品中的融合再現，既在音樂素材上形成首尾呼應，又使“漫步主題”本身得到了質的升華，使整部套曲形成一個緊密聯系的整體。

（三）“漫步主題”的動機特征

“漫步主題”（Promenade），它是作為全曲的序奏與聯系各段的間奏音樂，同時又是整部作品最核心的一個主題。主題是由兩小節具有俄羅斯民歌音樂特色的單聲部線狀旋律構成。

在音級集合方面：用首調的概念看“漫步主題”中的旋律音為“do、re、mi、sol、la”，其中我們不難看出，“漫步主題”的音樂在具有俄羅斯音樂特色的同時，還蘊含著一些東方元素。

在圖1中，我們會發現“漫步主題”的旋律實際上是由兩個相似的三音集合發展而來的。即3—7（0 2 5）（0 1 1 0 1 0），此集合最常用的音程是大二度、小三度、純四度，而作者一開始便呈示出來，簡潔又生動。

以圖2展現了全曲的核心素材，集中體現了曲作者的創作特點。作曲家用幾句簡單而又有推動力的音符，抒發了細膩豐富的內在情感。在素材組織方面，有著嚴謹的“A B B A”的對稱關系，使主題具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平衡美。此外，“漫步主題”的對稱原則在“序曲”及“套曲”中將得到進一步的發展，在稍后的篇幅會展開說明。

在音程涵數方面：由上段內容可知，“漫步主題”第一小節的音級集合是5—35（0 2 4 7 9），那么所得的音程級涵數是（0 3 2 1 4 0）。在橫向的旋律進行方面，曲作者共使用了四種音程——大二度、小三度、大三度及純四度，其中使用最多的是純四度音程。通過完全協和的四次跳進，與出現次數第二的大二度音程相間使用，這種級進音程的旋律顯得平穩、流暢，而純四度與大二度的融合，營造出祥和的氛圍；接著是小三度、大三度音程為作品增添不一樣色彩。由此可見，作者運用這幾種音程寫作的旋律，表達了對亡友的深切悼念，將莊嚴、祥和而又不失生氣的氛圍在樂曲開始將以陳述，而貫穿與全曲[3]。

（四）“漫步主題”的結構特征

在整體了解“漫步主題”的分布情況之后，我們可以通過對七次出現的“漫步主題”進行結構分析、和聲調性分析以及在段落中的承接方式，來解析該主題。

1.“漫步主題”之引子

穆索爾斯基將對好友遺作畫展的感觸，與自己的靈感相結合，寫下了短小精悍的“漫步主題”。他以兩小節的主題為基調，采用俄羅斯民族音樂的發展手法，寫下了單一主題帶再現的三段式的“漫步”序曲。這個引子部分共24小節，單一部的“起、開、合”的曲式原則的原則。由5個樂句組成，在次級曲式（a）構造上采用的呼應、平衡手法，其中第3—4小節是前兩小節加和聲的嚴格重復，而這一重復，在縱向上運用俄羅斯民族和聲手法，使得序曲主題得到了升華。橫向旋律方面，多采用三度模仿進行，增加聽者的音樂記憶，也有反復訴說的感情色彩。調性布局為bB—bD—F—bB。整體布局上看是I—III—V—I的三度疊置的明朗乖巧的和聲色彩。

2.“漫步主題I”

該主題是在第一號作品《侏儒》結束后出現的過渡段，共12小節，為單一部曲式（單樂段），由三個樂句組成，主調為bA大調。本樂段的最后一個和弦為bA調的V6，開放的半終止，及相同的最低音，為《古堡》的B調奠定了基礎。從第9—12小節中我們可看出，該部分的創作手法為縱向可動的八度復對位式的手法。

3.“漫步主題II”

該主題是在第2首《古堡》之后出現的短暫過渡段落，共8小節，是由2個樂句群組成的單樂段，調性為引子主題的“高位重同名調”B大調，與下曲的《杜伊勒里宮的花園》屬于同一調性，具備自然過渡和直接連接的音樂基礎。前四小節依舊采用縱向可動的八度復對位式創作手法。

4.“漫步主題III”

該主題是在第4首號作品《牛車》之后出現的過渡段，篇幅較為短小，共10小節，是由2個樂句群加2小節的連接組成的單樂段，調性為引子主題的近關系d小調，在第10小節處做開放終止，與下一主題音樂相連接（即F調的平行小調）。從該段落的第9小節中，我們可發現該連接處的材料為《雛鳥的舞蹈》的主題素材。

5.“漫步主題IV”

該部分出現在第6號作品的后面，是以獨立飽滿的篇幅出現的再現主題。該篇幅共25小節，是由5個樂句群和2個連接句組成的一部曲式，其結構相對于引子主題的長度。調性布局與引子主題一樣的bB—bD—F—bB，整體布局上看是I—III—V—I的三度疊置的明朗乖巧的和聲色彩，與下一主題成近關系調。這是“漫步主題”在經歷前3次短小的再現后，最后一次以獨立的、正面的、明朗飽滿的音樂形象出現[4]。

6.“漫步主題V”

該主題隱藏在第8首《墓穴》B部分左手的音樂主題之中，在重中音調的基礎上，對主題材料的中的平八節奏進行擴大，具有與音樂滲透融合的明顯特征。這次“漫步主題”的出現，主題素材的使用也較短小。

7.“漫步主題VI”

隱藏在第10號作品《宏偉的大門》中的“漫步主題”，變形出現在第三次主題回旋處，既在音樂素材上形成首尾呼應，又在音樂結構上達到了連接統一的效果。這一設計，不僅使“漫步主題”本身得到質的升華，還使漫步主題與各標題間形成整體的緊密聯系。詳細地說，《宏偉的大門》中A2部分的音樂主題，在旋律構成上包含著“漫步主題”材料。為了烘托音樂的發展，穆索爾斯基將“漫步主題”節奏縮小一倍，用在隱伏高聲部，在音樂主題的三次沖擊中儼然，并將音樂推向輝煌的完結。

三、鋼琴主題的語言及主題作曲思維理論的運用

（一）鋼琴主題的語言

西方傳統風格的鋼琴曲是在學習西方傳統技法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從創作到演奏都離不開社會背景對其的影響。而本文研究的鋼琴作品——《圖畫展覽會》，也深受俄羅斯文化元素的影響。比如，“漫步主題”中力求遵守俄羅斯語言重音，導致音樂缺乏抒情性和對稱性；用單個印象的重復和積累來建立的效果不同于古典時期的主題發展到高潮的手法；調式音樂及非功能的和聲進行，下行四度式的音程終止，革命性的和聲；節奏上具有復調民歌演唱的記憶性[5]，這些特點都能體現出，俄羅斯多民族融合的文化特征融合在鋼琴“語言”中的魅力。

（二）主題在作曲思維理念中的運用

一首優秀的音樂作品，不在于用了多高深的技巧，而在于建立在理性的思維、感性的體驗之上，如：里姆斯基—科薩科夫的《野蜂飛舞》、安格爾的《泉》。對于音樂技法層出不窮的這樣一個時代，很多作曲家都選擇在音樂中融入自己本民族的音樂元素，穆索爾斯基就是其中的一位。從其音樂中的和聲中能明顯看出具有該時期另類式的創作手法，本文例子中的主題始終貫穿著整部作品，它通過“漫步主題”將十首作品串成一條線融合在整個套曲之中。如果沒有這么強大的主題貫通全曲，那么這十首作品則不會在獨立的個體上，獲得高度的統一。

四、結語

主題是一首作品的核心，能真切的表達某種特定環境中的人之情和事之境，它又能在聽眾心中引起相應的聯系。從這篇文章中我們知道了什么是主題，通過作品給讀者闡述了主題的基本特點，并充分體現了主題功能的強大性。

隨著近現代音樂的發展，各種音樂元素、創作技法等陸續地出現在本民族的音樂創作中，我們要在探索學習的同時結合本民族的表現技法、欣賞習慣、審美標準、作品技法以及作曲家本人的藝術趣味，使本民族創作的作品更為群眾所接受、富有民族時代性，并充分發揮其應有的審美價值及社會價值。最終形成“吸收—融化—創新”的三部曲。

參考文獻：

[1]姚恒璐，著.現代音樂分析方法教程[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03.

[2]穆索爾斯基.管弦樂總譜—圖畫展覽會[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1.

[3]鄭中.穆索爾斯基《圖畫展覽會》“線、塊、面”微探[J].武漢音樂學院學報，1995（2）.

[4]周皖萍.穆索爾斯基鋼琴套曲《圖畫展覽會》的研究[D].北京：中國音樂學院，2013.

[5]余志剛，譯.西方音樂史—第六版[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