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景觀中的教育儀式：儀式音聲對教育的聲響貢獻

【摘 要】本研究聚焦于聲音景觀中的教育儀式，探討儀式音聲對教育過程的聲響貢獻。通過對不同教育場景中的儀式音聲進行深入分析，本文揭示了音聲在塑造教育環境、增強儀式感、促進情感共鳴和知識傳遞中的重要作用。研究發現，儀式音聲不僅僅是教育儀式的附屬品，而是具有獨立的教育價值和功能。它通過獨特的聲響效果，強化了教育儀式的莊重性和神圣性，為參與者營造了一種沉浸式的學習體驗。此外，本研究還探討了如何利用儀式音聲優化教育實踐，提升教育效果，為現代教育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和方法。本文的研究成果對于理解聲音在教育儀式中的作用，以及如何更好地發揮音聲在教育過程中的價值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關鍵詞】聲音景觀；教育儀式；儀式音聲；聲響貢獻

【中圖分類號】J6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16—168—03

儀式音聲，作為一種在各類儀式中精心運用的音樂和聲音元素，承載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和教育意義。儀式的聲音景觀通常由一系列復雜的音樂和聲音元素構成，通過相互交織與融合，構成一個錯綜復雜的儀式音聲網絡，并根據不同的文化背景和儀式宗旨進行靈活的調整，以提升儀式的正式性和節奏感。本研究致力于深入剖析這一聲學景觀，探究儀式音聲在教育儀式中的功能機制，及其如何通過聲音的傳遞促進教育目標的達成，為學術界提供一個關于儀式音聲教育功能的系統性解釋框架。

一、聲音景觀的框架：儀式中的音聲與環境

聲音景觀（Soundscapes）最初由加拿大環境音樂家R. Murray Schafer于1970年提出。這一理論在半個多世紀為諸多學科打開了聲音之門，特別是在人文社科領域，學者們逐漸沖破視覺文化的禁錮開始轉向長期被忽視的聽覺文化，并嘗試在特定的環境里對相關聲音現象進行研究，試圖解決聲音為何如此呈現，如何向人展開，聲音環境里有怎樣的要素，在主體界限里產生了何種聲音景觀，主體與世界又依此建立了怎樣的關系等等。聲音景觀是指在特定時間和空間內，所有聲音的總和，包括自然聲音、人造聲音以及人們對這些聲音的感知和反應。換而言之，聲音景觀關注聲音本身的特性，如頻率、強度和節奏，也關注聲音如何構成人們對環境的感知和理解，以及聲音與文化、社會和環境之間的關系，即“從空間與聽覺者的感官經驗出發來考察聲音環境，以及經由人的聽覺方式（包括解讀聲音文化意義的能力和聽覺的涉身傾向）而在內心形成的對此聲音環境的印象。”[1]無疑，聲音景觀為研究教育儀式提供了一個獨特的視角，通過探索各類教育儀式中聲音元素與其所處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和綜合意義來建構儀式特有的聲音景觀，最終有效傳遞個中蘊含的文化或精神價值。

儀式的聲音景觀基礎框架是由儀式中各類聲音的特質所構成的復合聲音集合。比如在升旗儀式中，聲音元素涵蓋了軍樂隊樂器的演奏，有節奏的口令，以及集體合唱的國歌等，這些都需要細致地描繪其音聲特性，包括旋律、節奏、和聲以及演奏風格。正如小號嘹亮的音色和軍鼓穩定的節奏，不僅在感官上豐富了升旗儀式的層次，也適時傳達了國家的榮譽感和集體主義精神。顯然，儀式上音樂的奏響并不是單純地展示各種樂器，更重要的是國歌的旋律及其節奏在傳達國家尊嚴和集體認同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其承載著的深厚文化和教育意義。當然，特定的口令節奏和莊重的念誦風格也會引發參與者的思考和情感反應，激發其愛國情懷和集體記憶，國歌的合唱則是對國家象征的直接傳達，旋律和韻律均體現了對國家的尊重和熱愛。因此，升旗儀式中的這些聲音元素在傳遞著愛國主義教育、國家歷史知識和文化價值，并利用著某些聲音來增強升旗儀式的儀式感和參與度，從而構建出一種共享的文化體驗和社會認同。顯然，升旗儀式現場就是通過共同的聲音體驗來強化社會的凝聚力和文化的連續性。

聲音景觀的上層框架涉及音聲與其空間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聲音在物理空間中的傳播不僅限于物理層面，更在文化和精神層面上與儀式場所相互交織，尤其是特定的儀式空間。比如升旗儀式的固定地點——廣場或學校操場，聲音的傳播方式與這些場所的空間結構緊密相連。通常，這類地點極具開放性、可容納性、標志性、文化象征性等特點，是舉辦教育儀式的最佳場所，能確保儀式的有效進行和意義傳遞。當各類音聲在這個特定空間不斷回響和延伸時，儀式的感官體驗無疑會強化參與者心理層面對儀式重要性的感知。因此，這種聲音與環境的互動，使升旗儀式成為一種全感官的參與活動，在聲音傳達儀式象征意義的同時，也通過聲音的變化引導參與者的注意力和情感反應，以一種聲音的感受來重現和強化國家的傳統和規范。綜合考慮升旗儀式中的音聲元素與聲音景觀，有助于二者共同塑造升旗儀式的顯著特征，并以此展現和傳承國家文化的核心價值觀。這些音聲元素作為理解和體驗儀式的重要維度以及文化傳承的活躍載體，共同構成了升旗儀式的完整聲音景觀，成為物質與精神、個體與集體、歷史與現實的交匯點，彰顯了聲音在維護和傳遞文化傳統中的關鍵作用。勿容置疑，這些音聲元素在展現國家文化精神的同時，也為國家文化的教育實踐做出了一定貢獻。

二、歷史回聲：儀式音聲在優秀傳統文化根基上的起源與演進

儀式音聲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人類文化的早期階段，當時的儀式音聲既是溝通和表達的重要工具，更一種社會文化和社會結構的真實寫照。因此，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音聲在各種儀式中都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它們作為文化傳統和體系的一部分，成為社會秩序和身份認同的象征。

在中國，音聲在傳統儀式中的運用同樣深遠。從古代的文化儀式到現代的教育儀式，音聲一直是文化傳承和教育實踐的重要媒介。譬如，在古代的儒家教育中，音樂和詩歌被用來培養學生的道德情操和審美能力。孔子曾云：“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主張修身養性應以學詩而立言，以學禮而立身，以學樂而成性。學習由詩興起，因個中之道顯于字里行間；再學禮，以禮立身，“人無禮則死”；完成學禮后則應學樂，因學樂之成在于“惟久且熟而自至焉耳”，即學成樂是通過久練，有一定熟練度后，自然達到的“和”之效果，最終完成“成于樂，樂于和也”[2]。然而，學樂何以“成性”“成德”？范祖禹認為“樂，所以和人心，故非樂不成”，謝良佐主張“樂則存養其善心，使義精仁熟，自和順于道德。”從“心和于樂”到“養其善心”，和樂即歸附于道德。因此，當“禮之用和為貴”，通過學樂在交往行禮過程中“化和成己性”，即為“成性”“成德”。孔子及其諸弟子即是秉于此表達和踐行其道德和社會理想。

在現代，音聲在教育儀式中的應用依然延續著這種傳統，如在開學典禮和畢業典禮中，通過音樂和朗誦來傳達教育理念和學校文化。因此，音聲的起源與人類文化的形成和發展密切相關，它在各種儀式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是文化傳統和教育實踐的重要載體，通過研究音聲在儀式中的運用，即可更深入地理解人類文化的發展和變遷。目前，在現代教育儀式中，音聲的運用也愈發多樣化。現代開學典禮中，除了傳統的國歌演奏和校長致辭，還融入了現代音樂和多媒體技術，讓音聲在傳遞教育理念和學校文化的同時，也符合現代學生的審美需求。在畢業典禮中，除了傳統的合唱和頒獎儀式，還增加了學生自創的音樂表演，各類音聲不僅是在慶祝教育的成就，也展現出學生的創造力和個性。通過這些創新和融合，現代教育儀式中的音聲既可保留傳統的文化內涵和教育意義，也與時俱進地適應了現代社會的需求。可見，音聲在教育儀式中的運用，不僅是對過去教育實踐的回憶，也是對當下教育環境的回應和未來教育方向的指引。不同類型的音聲通過不斷的創新與調試，讓儀式呈現出嶄新的面貌，使之在現代社會依然保持著其獨特的教育意義和文化影響力。

三、教育中的聲音符號：禮樂文化的傳承與教學

“‘禮樂教化’是儒家文化的核心內容之一，是中國傳統社會長期形成的一種特有的政治、文化與教育制度。”[3]中國傳統教育無法脫離禮樂文化這一關鍵內容。早在殷商時期，諸多禮樂儀式就已經呈現出其規范化和系統化，諸多甲骨文、金文中均有記載。如《禮記·郊特牲》載：殷人尚聲，臭味未成，滌蕩其聲。樂三闕，然后出迎牲。聲音之號，所以詔告于天地之間也。[4]《禮記·明堂位》載：“瞽宗，殷學也”。瞽宗，即教貴族子弟樂舞的專門學校，當時的“禮樂之教”就是通過樂舞來培養貴族子弟以達到育人目的。《禮記·文王世子》載“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禮樂。樂，所以修內也；禮，所以修外也。禮樂交錯于中，發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懌，恭敬而溫文”。故禮樂可內外兼修，乃三王教世子的必學知識，這也足見周王朝對禮樂文化教育的重視。總之，“詩是文化知識，禮是行為規范，樂是情操修養，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涵蓋的三個方面”。[5]

在聲音景觀分析框架中研究禮樂文化教育，首先要明確聲音不僅是儀式的組成部分，更是儀式意義構建和文化傳遞的媒介。因此，探討聲音與儀式的其他元素（如動作、視覺符號、文本內容等）的相互作用，有益于以此共同構建儀式的整體意義和體驗，也有助于禮樂文化教育的推進。譬如，禮樂文化的傳承和教學不僅僅需要借助于文字和圖像，聲音的傳遞和體驗也是極為有效的傳承和教學方式。這涉及到聲音如何配合儀式的節奏、如何反映儀式的情感氛圍，以及如何在儀式的不同階段發揮特定的功能。在禮樂文化的教育過程中，諸如經文朗讀、樂器演奏、儀式歌唱等聲音符號，傳達禮樂文化知識和理念的同時，也在感官上強化了學習的體驗，使學習者能夠在情感和認知上更深刻地理解和內化儒家禮樂的教義和價值觀。顯然，作為聲音符號的儀式音聲在某種文化的教育傳承中有著關鍵作用。

聲音符號在某種教育中的使用需要有特別的設定。基于聲音是作為信息傳遞的媒介，儀式音聲對某種精神或者民族文化情感有著指向性的引導。因此，在儀式教育中，聲音景觀既可以作為某種文化體驗的試驗田，亦可以成為某種文化教育策略的核心實踐場。通過設計和利用儀式音樂的聲音景觀來提升教育效果，包括選擇和組織聲音元素增強儀式感，利用聲音激發學習者的興趣和情感投入，由此構建知識框架和文化理解以滿足不同教育目標和文化背景需要。可見，儀式音聲絕非單純指向任意音樂，它更深層次地體現了某種教育理念或某種文化傳承，獨特的聲音景觀更以其深厚的歷史根基，反映出中國對音樂美學和道德文化教育的重視。

隨著教育方式的變革和技術的發展，儀式音聲的設定需要與現代教育理念和技術相結合。這包括利用數字化媒介和互動式教學來傳遞和展示儀式音聲，并以一種創新的藝術形式保持儀式音聲在當代社會的生命力。首先，我們需要重視現代技術在保存和傳播聲音中的作用。隨著數字化和網絡化的發展，音聲記錄更加便捷，其傳播和教育的范圍也不再受制于地理限制而變得愈發廣泛。通過網絡平臺和社交媒體，各類儀式音聲可以傳遞給全球聽眾，為文化交流和國際理解開辟新路徑；其次是需要積極探索聲音景觀在現代教育中的融合方式。當代教育體系注重多元文化的融合和創新思維的培養，從聲音景觀視角切入音樂課程、文化研究和歷史教育，可以讓學生不再禁錮于視覺文化，一定程度上豐富學生的身體體驗；此外，需要努力開創和豐富聲音景觀的表現形式。如將各類儀式音聲與現代音樂元素相結合，或在現代劇場中插入式呈現，讓儀式音聲可以以一種新穎而吸引人的方式展現給現代觀眾，激發他們對相關文化的興趣。因此，探索聲音景觀下儀式音聲與現代文化、藝術和教育的更多結合點，將是儀式教育未來發展的重要立足點之一。

四、結語

儀式音聲作為一種文化傳遞的媒介，保存了歷史的回聲，激發了當代的文化共鳴，其在不同文化教育中的聲響貢獻是多維度的，是從個體情感的觸動到社會文化認同的強化。在儀式中，音聲是信息傳遞的工具，也是構建經驗、傳承文化和塑造認同的重要元素，尤其是在探索音樂文化遺產深層內涵時，聲音往往作為一種強大的感官體驗承載著豐富的歷史和文化信息。而在文化與教育的交匯處，儀式的聲音景觀則以一種全視角展示出教育的力量，加深了對儀式音聲的理解和認識，激發出人們對儀式教育的新思考和實踐探索。

參考文獻：

[1]季凌霄.從“聲景”思考傳播：聲音、空間與聽覺感官文化[J].國際新聞界，2019（3）.

[2]劉宗周.論語學案·二[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

[3]曾繁仁.儒家禮樂教化的現代解讀[J].鄭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6）.

[4]孫希旦.禮記集解[M].沈嘯寰，王星賢，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9.

[5]黎紅霞.孔子的禮樂人生模式[J].湖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3）.

基金項目：本文系湖南省社會科學成果評審委員會一般資助項目“祭孔儀式音樂的聲音景觀研究”（項目編號：XSP22YBZ085）。

作者簡介：張璨，博士，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副教授，碩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