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鴻溝是否加劇了旅游消費不平等？

［摘" " 要］當前，消費不平等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過程中不平衡不充分的重要表現之一，與此同時，我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以及由此引致的數字鴻溝問題也日益突出。鑒于此，文章使用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2010—2020）的非平衡面板數據，測算家庭數字鴻溝指數和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指數，從微觀家庭視角探討數字鴻溝對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影響。研究發現，數字鴻溝顯著加劇了旅游消費不平等。而機制檢驗的結果表明，數字鴻溝可以通過擴大家庭收入差距、削弱消費平滑機制加深旅游消費不平等，數字信息渠道和信息處理能力則發揮著有效的調節作用。進一步的研究發現，數字鴻溝對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加劇作用主要表現在農村和經濟欠發達地區，以及低收入水平和中等教育水平的家庭。該研究不僅有助于全面認識數字經濟發展與旅游消費間的關系，為解釋和分析旅游消費不平等提供實證性研究視角，而且為分析和設計釋放旅游消費潛力、推動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政策措施提供參考和借鑒。

［關鍵詞］數字鴻溝；旅游消費不平等；家庭收入差距；消費平滑機制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24）11-0016-16

DOI： 10.19765/j.cnki.1002-5006.2024.11.007

0 引言

我國《“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提出，要“深入實施擴大內需戰略，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當前，我國經濟社會生活中消費不平等問題卻持續存在且呈現不斷擴大的趨勢[1-2]，這不僅影響了我國居民整體消費的釋放，而且影響了居民福利水平的提升。早期研究者對消費不平等的關注主要集中在消費總量不平等方面[1，3]，后逐漸拓展至對消費不平等各維度的測度與分解[4]。遺憾的是，雖然旅游消費已成為我國居民消費的重要組成部分，但鮮有學者關注旅游消費不平等問題1。與此同時，我國數字經濟蓬勃發展過程中，日益凸顯的數字鴻溝問題不僅導致旅游消費市場的分割，而且將在數字接入和使用方面處于弱勢地位的群體或家庭排斥在旅游消費之外，成為旅游消費邊緣人群[5]。這不僅會加劇旅游消費不平等，而且對釋放旅游消費潛力、推動經濟社會包容性發展產生了不利影響。

那么，數字鴻溝是否影響了旅游消費不平等？如是，其內在機理是什么？這是推動共享數字紅利、緩解旅游消費不平等中亟須關注的問題。鑒于此，本文從微觀家庭視角，利用2010—2020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數據，構建家庭數字鴻溝指數和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指數，探討數字鴻溝對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影響效應和作用機制，彌補已有研究的不足。本文邊際貢獻主要表現在：第一，著眼于旅游消費不平等分析數字鴻溝的影響，拓寬了現有數字經濟和旅游消費的研究視角；第二，以經典消費函數和跨期消費理論為支撐，研究家庭數字鴻溝影響旅游消費不平等的中介作用機制，有助于更好地識別數字鴻溝與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內在關系；第三，在現有研究框架的基礎上通過對調節機制的分析，進一步探索彌合數字鴻溝、緩解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具體路徑和方法；最后，對數字鴻溝影響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城鄉、區域、群體差異進行多維度異質性分析，全面檢驗數字鴻溝的影響效應。

1 文獻綜述與理論分析

1.1 數字鴻溝影響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基本機理

消費不平等是經濟發展不平等的重要表現之一[6]。既有文獻中關于消費不平等的研究主要沿著3條路徑展開：其一，從生命周期理論出發，關注消費不平等總體狀況[7-8]，對其變動趨勢進行分析和研究[1，9]；其二，借助基尼系數、泰爾指數、對數方差和分位數之比等指標對消費不平等進行測度和比較[10-12]；其三，從收入差距、城鄉地理位置、受教育水平、社會資本、人口老齡化以及家庭特征等角度探究和歸納消費不平等的成因[13-15]。上述研究為探究旅游消費不平等提供了可行的思路。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雖然國內外學者對旅游消費展開了系統性研究，但關于旅游消費不平等的研究卻相對較為缺乏。

數字經濟變革了旅游業經營管理方式，降低了旅游者決策和出游成本，促進了旅游消費水平的提升[16-17]。然而，并非所有群體都能平等地接觸和使用數字技術[18]，這不僅表現為由于信息通信技術可及性差異導致的數字接入鴻溝，而且表現為不同人群數字化技術操作和能力差異導致的數字使用鴻溝[2]。雖然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高度重視信息化發展，數字接入鴻溝、數字使用鴻溝等獲得了一定程度的彌合，但不同群體因收入、學歷等方面差異所導致的數字鴻溝依然明顯[5]。部分尚未掌握或者尚未完全掌握數字技能的群體，如農村居民和老年群體，由于不會使用或者無法使用數字技術或服務而被排除在數字化的消費活動之外，導致這部分群體的消費需求出現下降[19]。

旅游者消費行為高度依賴信息進行決策[20-21]，數字鴻溝無疑會對不同群體的旅游消費產生非對稱的影響。具體說來，數字鴻溝對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影響體現在3個方面。第一，旅游消費前，根據自我決定理論和計劃行為理論，旅游者在旅游消費前根據已知信息對預期的旅游行為做出估量和判斷[22-23]。數字鴻溝的存在會強化數字弱勢群體在旅游信息獲取方面的弱勢地位，使其因缺乏信息知識和技能而難以通過數字平臺全面了解旅游產品的真實情況，無法有效完成出游前的信息搜索和服務預訂。由此，導致數字弱勢群體對旅游消費持消極態度，抑制其旅游消費需求的有效釋放，最終拉大了與優勢群體旅游消費的差距，加劇旅游消費不平等[24]。第二，旅游消費中，眾多景區、博物館等在數字化浪潮下引入虛擬現實（virtual reality，VR）、增強現實（augmented reality，AR）技術為消費者提供了沉浸式體驗，但是根據技術接受模型，數字鴻溝使部分群體難以接受和享受由此帶來的數字化旅游消費體驗，限制了其旅游消費水平的提升，拉大與數字經濟優勢群體間的旅游消費差距[25]。第三，旅游消費后，面臨數字鴻溝的群體難以通過微博、微信以及抖音等平臺分享和反饋旅游經驗、表達真實的旅游訴求，抑制其未來的旅游消費意愿[26]。基于此，數字鴻溝會擴大不同群體間旅游消費差距，加劇旅游消費不平等。為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數字鴻溝會加劇居民旅游消費不平等

1.2 數字鴻溝影響旅游消費不平等的路徑分析

1.2.1" " 收入差距

根據經典消費函數，收入是消費的基礎和前提[27]。居民旅游消費水平一定程度上取決于收入水平的高低，旅游消費不平等不同程度地伴隨著收入不平等而存在[28]。從現階段看，我國整體數字經濟已達到較高水平，但數字鴻溝的存在對不同地區或群體產生“數字紅利差異”，成為收入差距形成的誘因之一[29]。首先，數字鴻溝使數字經濟發達地區對落后地區形成“虹吸效應”，導致數字經濟落后地區與發達地區之間的經濟增長速度與發展差距越來越大，最終降低數字經濟落后地區的居民收入水平。這在影響這些地區旅游消費水平的同時，拉大了與發達地區群體間的旅游消費差距。其次，數字鴻溝造成低收入群體因數字技術掌握和利用不足而喪失收入機會，由此降低其旅游消費的需求和消費能力，加劇與高收入群體間旅游消費的不平等程度[30]。最后，數字鴻溝對數字弱勢群體產生“工具排斥”效應，數字優勢群體可以憑借數字技能獲得較高的收入，由此拉大數字弱勢群體與優勢群體間的收入差距[31-32]，最終導致不同群體間旅游消費意愿和消費能力的差異。因此，數字鴻溝會通過收入差距擴大影響數字弱勢群體的旅游消費增長，產生旅游消費不平等，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數字鴻溝通過擴大收入差距加劇旅游消費不平等

1.2.2" " 消費平滑機制

跨期消費理論認為，流動性約束導致消費者難以實現跨期平滑消費。信息不對稱導致金融機構對不同群體金融支持的不平衡[33]，限制了部分群體的消費水平。數字經濟以及普惠金融的發展緩解了信息不對稱現象，降低了金融參與門檻[34]，部分家庭依托數字經濟平臺拓寬非正規金融獲取渠道，通過社交范圍的擴大顯著增強了其社會資本[35-36]，緩解了其流動性約束。但是，對數字弱勢群體而言，數字征信記錄的缺乏以及相應普惠金融產品或服務可獲得性的較低，進一步加劇了其流動性約束[34]。與其他類型消費相比，旅游消費屬于家庭“非必需消費”[24]，面臨著更大的流動性約束。數字鴻溝導致弱勢群體無法通過數字技術獲取社會資本和非正規金融渠道的信貸支持，流動性約束削弱了其平滑各期旅游消費的能力[2]。由此，數字鴻溝使消費者面臨更大的跨期平滑消費障礙，這不僅會阻礙旅游消費的實現，也拉大了與數字優勢群體間的旅游消費差距。鑒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數字鴻溝會通過削弱消費平滑機制加劇旅游消費不平等

1.2.3" " 數字信息渠道

消費者信息行為理論和傳播理論研究表明，信息渠道是信息傳播的核心要素[37]。旅游消費是一個綜合性強、信息依賴度高的活動[38]。隨著以互聯網為依托的數字經濟信息渠道的拓寬，傳統單一的信息傳播渠道被打破，消費者搜尋相關旅游信息的難度不斷降低，緩解了信息不對稱，助力形成積極的出游意向[39]。一方面，數字信息渠道的拓寬，使數字弱勢群體在旅游消費過程中由被動轉為主動，充分掌握旅游消費的主動權，繼而改善旅游消費不平等狀況；另一方面，數字信息渠道的拓寬使消費者的出游計劃管理變得更加便利，消費者可以通過即時制定旅游決策、分享和反饋個人旅游經驗來提升消費者的旅游體驗。鑒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4：數字信息渠道的拓寬可以緩解數字鴻溝對旅游消費不平等的負面影響

1.2.4" " 信息處理能力

當前，數字經濟環境中旅游信息呈現爆炸式增長和碎片化傳播態勢。對于數字弱勢群體而言，海量復雜碎片化的旅游產品信息已經遠遠超出了其作為選擇主體的信息處理能力范圍[40]，虛擬化的旅游消費場景也會進一步阻礙該弱勢群體獲取相應的旅游體驗，增大其旅游消費決策難度。一般而言，學歷水平較高消費者的數字化技能較高，具備有效利用各種數字設備或工具的能力[41]，可以更為高效地整合旅游信息，準確識別符合自身需求的旅游產品，減少旅游消費不確定性[25]。而學歷水平較低的消費者在甄別旅游信息、選擇旅游產品時往往存在較大的困難[26]，信息處理能力相對較弱。旅游產品和服務類型多樣、多為非標準化產品，數字經濟環境中旅游信息紛繁蕪雜、虛假難辨，這進一步給信息處理能力較弱消費者的旅游需求和消費水平的提升造成了障礙。鑒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5：信息處理能力的提升可以緩解數字鴻溝對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影響

2 模型設定、數據來源與變量構建

2.1 計量模型設定

家庭是社會的基本細胞，家庭旅游消費已成為旅游消費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了實證分析數字鴻溝對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影響，本文以家庭作為微觀分析單位，設定如下計量模型：

[touit=α+β×divideit+γ×Xit+μi+?t+εit] （1）

式（1）中，[touit]表征家庭i在時間t的旅游消費不平等水平；[divideit]表示家庭數字鴻溝指數；[Xit]表示家庭特征、社區特征以及區域特征等控制變量；[α]表示截距項；[β]和[γ]表示待估系數；[μi]為個體固定效應；[?t]為時間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

根據前文理論分析，本文認為，數字鴻溝對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影響存在中介效應，借鑒Imai等[42]關于中介模型的具體說明和做法，本文進一步設定如下中介模型：

[touit=α3+β3×divideit+γ3×Xit+μi+?t+εit]" "（2-1）

[mediatingit=α1+β1×divideit+γ1×Xit+μi+?t+εit]（2-2）

[touit=α2+β2×divideit+γ2×Xit+" " " " " "λ×mediatingit+μi+?t+εit] （2-3）

式（2-1）表示數字鴻溝對旅游消費不平等影響的回歸分析，式（2-2）表示數字鴻溝對中介變量的回歸效應，式（2-3）表示數字鴻溝和中介變量對旅游消費不平等的直接回歸效應。[mediatingit]是本文所關注的中介變量，主要包括家庭收入差距和消費平滑機制。其他變量和符號含義同式（1）。若[β1]、[β2]和[β3]均顯著，則中介效應顯著。

2.2 數據來源與變量構建

2.2.1" " 數據來源

本研究的數據來自2010—2020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該調查樣本每兩年進行一次，覆蓋全國25個省（區、市）（不含香港、澳門、臺灣、新疆、西藏、青海、內蒙古、寧夏、海南），樣本涵蓋個人、家庭、社區3個層次。調查對象包含樣本家戶中的全部家庭成員，覆蓋全國約95%的人口，是具有代表性和權威性的大樣本微觀數據庫。

首先，本文利用社區編碼和家庭編碼將個人、家庭和社區數據進行合并。其次，按年份刪除每年家庭和個人重復的個案。最后，刪除樣本中的缺失值，最終得到2010—2020年6期非平衡面板數據，共計15 129個觀測值。考慮研究需要，本文增加了2010—2020年省級數據作為區域控制變量和工具變量，該數據主要來自《中國統計年鑒》。

2.2.2" " 變量說明

1）被解釋變量：旅游消費不平等（tou）

以往文獻多采用基尼系數、泰爾指數、對數方差和分位數之比等指標來刻畫居民整體消費不平等[10-12]，忽視了微觀家庭間的消費差異。參考現有文獻中對消費不平等的描述，本文將家庭i與其所在參照組群中消費水平更高的其他家庭進行比較，衡量家庭i的相對消費地位或消費情況[43-44]。基于此，本文構建微觀家庭i旅游消費不平等的衡量指標，以突破傳統測度區域或群體不平等指標的局限性，捕捉微觀家庭層面旅游消費的不平等程度。具體而言，本文選取家庭i所在社區的其他家庭作為參照，將家庭i的旅游消費支出與其所在社區的其他家庭進行比較，利用Kakwani指數來度量家庭i旅游消費不平等狀況。數值越大，說明家庭i面臨的旅游消費不平等程度越高。

具體而言，假定參考群組X里有n個樣本，旅游消費的均值為[μx]。群組內家庭旅游消費向量為[X=（x1，x2，…，xn）]。按照家庭旅游消費水平進行排列[x1≤x2≤…≤xn]。將群組內家庭旅游消費水平超過家庭i的樣本消費均值記為[μ+xi]，[γ+xi]是家庭旅游消費水平超過旅游消費均值[μx]的觀測值占總觀測值的比重。由此，計算家庭i旅游消費不平等Kakwani指數如下：

[Kakwani（x，xi）=1nμxj=i+1n（Xj-Xi）=γ+xi[（μ+xi-xi）/μx]] （3）

2）關鍵解釋變量：數字鴻溝（divide）

已有關于數字鴻溝的測算大多采用單一指標，難以捕捉到微觀家庭層面真實的數字鴻溝情況。本文借鑒楊勇和鄔雪[5]關于數字鴻溝的定義，并結合CFPS數據的可得性，將家庭i數字能力區分為接入能力和使用能力，分別選取“是否擁有手機、平板電腦等移動設備、是否移動上網、是否電腦上網和是否在計算機等數字行業就業”4個指標來反映家庭數字設備的接入能力，選取“使用互聯網學習、工作、社交和娛樂的頻率”等4個指標來反映家庭的數字技術使用能力。進一步，本文使用迭代主因子分析法對以上指標進行降維處理1，得到家庭i的數字化水平指數。然后，通過對數字化水平指數做標準化處理，使數值落在[0，1]之間，并消除負值影響。

考慮到各地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差異，與前文構建旅游消費不平等指數相一致，本文采用上述公式（3）中的Kakwani指數方法計算家庭i的數字鴻溝指數。即以家庭i所在社區的其他家庭作為參照，將家庭i數字化水平與其所在社區的其他家庭數字化水平進行比較，衡量家庭i數字化水平與其他家庭間的差距，該數值越大表示家庭i面臨的數字鴻溝越明顯。

3）控制變量：家庭特征變量、社區特征變量和區域特征變量

第一，家庭層面，家庭的收入、資產和負債會顯著影響家庭旅游消費[45-46]。本文加入家庭純收入（lnfincome）、家庭負債（是否向銀行、民間信貸機構或親戚朋友借貸：是=1，否=0；debt）和住房財富（當前房子的價值，lnhouse_wealth）以控制對估計結果的影響。鑒于家庭成員越多，越容易形成家庭旅游消費的規模效應[47]，本文控制了家庭人口規模（familysize）。

第二，考慮到家庭所在社區經濟社會環境對家庭旅游消費產生的影響，本文控制了相應的社區特征變量，包括社區人口數量（population）、社區人均純收入（lneconomy）、社區本地化就業率（employ）以及社區交通情況（是否通公路（road）、通鐵路（railway）：是=1，否=0）。

第三，區域特征變量包括是否城鎮（是=1，否=0，urban）和各省經濟發展情況（用各省人均GDP表示，lnpergdp），以控制區域社會經濟發展水平對家庭旅游消費的影響。

4）中介變量和調節變量

中介變量主要是家庭收入差距和消費平滑機制。第一，家庭收入差距（income_gap），根據式（3）使用Kakwani指數計算方法，基于全部家庭純收入構建相對剝奪指數衡量家庭收入差距。第二，消費平滑機制包括正規（formal_channels）和非正規（informal_channels）兩種渠道，前者選擇“家庭是否持有金融產品（包括股票、基金、國債、信托產品、外匯產品等）”作為正規消費平滑的代理變量，后者采用家庭通信費用（家庭每月的電話、手機、上網等）表征家庭非正規消費平滑。

本文調節變量是數字信息渠道（information_ channel）和信息處理能力（information_processing）。第一，數字信息渠道。根據前文分析并結合CFPS數據，本文采用“互聯網作為信息渠道的重要程度”進行衡量，其合理性在于，家庭對互聯網作為信息渠道的重視程度越高，接觸和利用互聯網獲取旅游信息的機會也越大[26]。第二，信息處理能力。家庭信息處理能力能否提升與家庭是否有高學歷成員密切相關，高學歷的家庭成員可以引導數字弱勢成員提升自身的信息處理能力，因此，將家庭是否有高學歷成員（是=1，否=0）作為信息處理能力的代理變量。

2.3 變量描述性統計

表1給出了本文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指數（tou）的均值為0.404，高于0.4的國際“警戒線”水平，說明我國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狀況較為嚴重。同時，根據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測算可得，2010—2020年旅游消費水平最高10%的家庭平均旅游消費支出分別為旅游消費水平最低10%家庭的70.31倍、69.1倍、72.6倍、76.94倍、84.21倍和88.54倍，旅游消費不平等呈現擴大趨勢。此外，家庭數字鴻溝指數（divide）的均值為0.048，最大最小值分別為0.536和0，說明不同家庭之間存在顯著的數字鴻溝問題。

3 數字鴻溝加劇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實證結果分析

3.1 基準回歸

本文使用的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集以2010年為基準，每兩年會在原有家庭樣本量的基礎上，新增或刪除部分家庭樣本。為了最大程度保留樣本量，本文采用非平衡面板數據的方式對模型進行估計。由于模型中包含多個離散變量，本文使用LSDV1估計法控制時間和地區雙重固定效應，對式（1）進行計量檢驗。表2給出了在控制家庭特征變量、社區特征變量和區域特征變量的情況下，采用逐步回歸方法得到的實證分析結果。

表2列（1）顯示了在不包含控制變量的情況下，家庭數字鴻溝指數每上升1個單位，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水平將增加0.480個單位，說明家庭數字鴻溝顯著加劇了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表2列（2）顯示在控制家庭特征變量的情況下，雖然家庭數字鴻溝的影響系數有所下降，但基本維持了與列（1）結果的一致性。表2列（3）在繼續納入社區特征變量和區域特征變量的情況下，家庭數字鴻溝依然對旅游消費不平等保持顯著的影響。由此可知，家庭數字鴻溝加劇和擴大了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驗證了前文提出的H1。

究其因，數字經濟環境下，消費者旅游信息搜尋、目的地選擇、門票購買、交通與線路設計、住宿與餐飲安排、游后評價都依托數字網絡平臺完成[48]，家庭數字鴻溝的存在對不同群體旅游消費產生了非對稱影響，加劇了旅游消費不平等。其一，家庭數字接入鴻溝容易造成不同家庭間存在旅游信息差異[49]，沒有接入數字設備的家庭可能會接收不到網上推送的有吸引力的旅游目的地相關信息[50]，失去了獲取旅游信息的機會。其二，對處于數字使用鴻溝的家庭來說，因其數字技術的使用程度和熟練水平較低，可能會使其旅游消費前無法篩選旅游信息、旅游消費過程中缺乏使用App和數字設備的技能，以及旅游消費后難以通過數字經濟平臺參與和分享旅游體驗[25]，阻礙了旅游消費的實現。

3.2 穩健性檢驗

為了保障基準回歸結果的可靠性和穩定性，本文采用替換被解釋變量、更改被解釋變量測算方式、剔除極端值等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表3給出了穩健性檢驗的結果。鑒于旅游消費與文化娛樂消費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本文將被解釋變量替換為家庭文化娛樂消費不平等。類似地，根據式（3）使用Kakwani指數的方法對家庭文化娛樂消費不平等程度進行測算，根據式（1）使用LSDV估計法對其進行穩健性檢驗。表3列（1）顯示了采取更換被解釋變量后的檢驗結果，家庭數字鴻溝在1%顯著性水平上正向影響家庭文化娛樂消費不平等，即家庭數字鴻溝加劇了家庭文化娛樂消費不平等。

表3列（2）通過更改被解釋變量的測算方式，在社區層面使用基尼系數衡量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程度。同樣，根據式（1）使用LSDV估計法進行回歸。表3列（2）計量結果表明，盡管家庭數字鴻溝指數顯著性有所下降，但是依然加劇了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說明前文研究結論具有一定的穩健性。

為了排除某些特殊樣本的異常值對回歸模型造成干擾，本文進一步對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指數在1%分位數上進行雙邊縮尾處理，處理后的估計結果如表3列（3）所示。在剔除了異常值后，數字鴻溝對旅游消費不平等依然具有顯著正向影響。本文基準模型采用LSDV估計法控制時間固定效應和地區固定效應。為盡可能消除估計偏誤，本文在基準模型基礎上加入時間與地區的聯合效應進行穩健性檢驗，結果見表3列（4）。結果顯示，控制時間與地區的聯合效應后的實證結果與基準回歸一致。

3.3 內生性檢驗

基準回歸結果可能存在反向因果關系導致的內生性問題，即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增加可能會減少家庭對數字設備、數字金融產品的消費需求，從而加深家庭數字鴻溝程度并導致回歸偏誤[2]。為了解決可能存在的反向因果問題，本文借鑒周利[51]的研究，使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引入2010—2020年各地區的郵政網點數量作為家庭數字鴻溝的工具變量來解決內生性問題。郵政網點數量反映了各地信息基礎設施的差異，是最初電信光纜鋪設必須考慮的關鍵指標，直接影響到家庭數字技術接入和使用成本。郵政網點數量與家庭的數字網絡接入和使用緊密相關，但與家庭旅游消費沒有直接關系，既滿足與關鍵解釋變量的相關性，又滿足與被解釋變量的排他性。因此，本文使用郵政網點數量作為工具變量具有理論合理性和現實可行性。

表4給出了內生性檢驗的結果。表4列（1）給出了一階段的回歸結果，在第一階段的回歸中，Kleibergen-Paaprk Wald F統計量的值為26.248，大于10，說明不存在弱工具變量的問題。該計量結果顯示，郵政網點與家庭數字鴻溝顯著負相關，意味著地區郵政網點越多，信息基礎設施越完善，家庭數字鴻溝程度就越低。表4列（2）二階段計量回歸結果顯示，家庭數字鴻溝對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影響依然顯著。據此，可以說明，在通過工具變量控制內生性問題后，家庭數字鴻溝對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影響與基準模型反映的結果一致。

4 數字鴻溝加劇旅游消費不平等機制分析

4.1 中介機制檢驗

4.1.1" " 收入差距中介機制檢驗

根據經典消費函數，收入是消費的前提，數字鴻溝可能通過擴大家庭收入差距影響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鑒于此，本文對式（2-1）、式（2-2）和式（2-3）中家庭收入差距的中介機制進行計量檢驗。計量結果顯示，數字鴻溝顯著擴大了家庭收入差距（表5列（2））。家庭數字鴻溝對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的總影響效應是0.570（表5列（1）），在考慮家庭收入差距中介效應后，家庭數字鴻溝對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的直接影響效應是0.568。家庭收入差距對家庭旅游消費的直接影響是0.255。由此可見，家庭數字鴻溝通過擴大家庭收入差距間接加劇了旅游消費不平等，驗證了前文H2。其原因在于，收入是旅游消費的基礎，而數字鴻溝的存在導致數字弱勢群體或家庭無法均衡地獲得“數字紅利”[52]，致使收入差距擴大，加劇了旅游消費不平等。

4.1.2" " 消費平滑中介機制檢驗

根據跨期消費理論，消費平滑機制主要包括正規和非正規兩種渠道。就前者而言，主要通過家庭儲蓄或金融體系進行借貸而緩解流動性約束，就后者而言，則主要通過社會資本的非轉移支付、借貸或互惠互利的風險承擔[2]。一般而言，數字普惠金融市場的發展有助于緩解家庭流動性約束，平滑跨期消費，緩解消費不平等。從正規消費平滑角度，本文以持有金融產品來識別家庭是否受到流動性約束，采用LSDV估計法對式（2-1）、式（2-2）和式（2-3）的正規消費平滑中介機制進行計量檢驗，回歸結果如表6的列（1）～列（3）所示。計量結果顯示，家庭數字鴻溝顯著降低了家庭持有金融產品的概率，加大了家庭流動性約束。

數字經濟改變了家庭的社會交往方式，增加了家庭數字社會資本，拓寬了家庭非正規消費平滑渠道。本文用家庭通信費用水平衡量家庭數字社會資本，其中介機制回歸結果顯示（表6的列（4）～列（6），家庭數字鴻溝顯著降低了家庭通信費用水平，說明家庭數字鴻溝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家庭數字社會資本水平。

據此，在缺乏正規和非正規的消費平滑機制條件下，數字鴻溝增加了旅游消費不平等，驗證了前文H3。其背后的機制在于，家庭數字鴻溝導致數字弱勢群體被排斥在金融市場之外[34]，家庭面臨的流動性約束加大，跨期消費平滑效應被削弱，進而減少旅游消費并逐漸拉大與優勢群體的消費差距。

4.2 數字信息渠道和信息處理能力的調節效應檢驗

數字信息渠道對旅游消費不平等具有重要的調節作用。本文在式（1）基礎上加入數字鴻溝與數字信息渠道的交互項，考察家庭數字鴻溝對旅游消費不平等影響的調節機制。表7列（1）給出了數字信息渠道的調節效應，其計量結果顯示，數字信息渠道與數字鴻溝交互項的回歸系數為-0.176，且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數字鴻溝通過數字信息渠道的調節效應緩和了旅游消費不平等狀況，驗證了前文H4。這主要是由于，數字信息渠道減弱了家庭旅游消費信息障礙，拓寬了家庭旅游產品和服務選擇的范圍，降低了其購買旅游產品和服務的難度[39]。此外，數字信息渠道打破了旅游者與旅游產品和服務間信息傳播的“單向性”，促進了供需信息雙向互動，強化了旅游產品和服務價值共創，緩和了旅游消費不平等。

數字鴻溝受到家庭成員信息處理能力的影響。家庭中高學歷成員的數字技能水平相對較高，會擴展家庭其他成員的數字使用場景，引導和幫助正確使用數字技術進行旅游消費。因此，本文將家庭中高學歷成員（highly_educated）作為信息處理能力的代理變量，分析其對數字鴻溝影響的調節效應。表7列（2）關于信息處理能力調節效應的計量結果顯示，信息處理能力與數字鴻溝交互項的回歸系數為-0.120，且在10%水平上顯著，說明信息處理能力的提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緩解數字鴻溝對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影響，驗證了前文H5。具體來說，家庭中面臨數字鴻溝的成員會在信息處理能力較高即高學歷成員的引導下，主動學習和掌握數字化技能，這不僅有利于根據家庭旅游需求，有效地匹配契合的旅游產品和服務[53]，而且可以通過分析網絡中紛繁復雜的旅游信息，辨識差異化的旅游產品和服務，降低旅游消費風險。同時，隨著信息處理能力的提升，家庭對數字化創新旅游產品的接受度相對更高[54]，這無疑會大大擴展旅游消費的范疇和內容。

5 數字鴻溝加劇旅游消費不平等的異質性分析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我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仍然突出”。這不僅表現為橫向區域間發展的不平衡，而且表現為縱向群體間的不平衡。就前者而言，由于資源稟賦和發展階段的不同，數字經濟發展程度在區域分布上表現出明顯的不平衡、不協調、不充分等問題[55]。東部沿海等發達地區從數字經濟中受益較多，而中西部地區獲得的“數字紅利”則相對較少[56]。此外，中國城鄉二元經濟結構背景下，城鎮與農村數字經濟發展差距較大，存在顯著的數字接入鴻溝[57]。

本文根據式（1），使用LSDV估計法，按照國家統計局的劃分標準，分別針對城鄉、經濟發達程度不同地區的家庭數字鴻溝對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影響進行異質性分析。表8關于區域異質性的計量檢驗結果顯示，相較于發達地區，數字鴻溝對農村地區和經濟欠發達地區的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有更為明顯的負向影響，說明數字經濟帶來的旅游產品創新和服務渠道便利并沒有真正惠及農村和欠發達地區。

在城鄉、區域等橫向維度外，數字鴻溝對縱向不同收入、受教育水平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影響也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差異。一般而言，低收入家庭物質相對匱乏，難以負擔信息互聯網產品的成本[58]；受教育水平相對較低的家庭使用數字產品進行娛樂和社交，數字知識技能較為匱乏[59]，這將對旅游消費不平等產生異質性影響。本文按照家庭經濟水平將樣本分為低、中、高三組，按照家庭平均受教育水平同樣將樣本分為低、中、高三組。表9給出了群體異質性的回歸結果。

表9計量結果顯示，數字鴻溝對低收入水平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影響最大，說明低收入水平家庭因數字鴻溝造成旅游消費不平等程度更為嚴重。而高收入水平家庭通過使用移動客戶端和數字化技術，得以更好地享受數字經濟帶來的旅游產品和服務[53]，保持較高的旅游消費水平。進一步，對于不同受教育水平的家庭來說，數字鴻溝對中等學歷家庭（主要是初中學歷和高中學歷）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影響最為顯著。這部分群體雖然相對低學歷水平的家庭（主要是小學學歷和沒上過學）來說，接觸和使用數字化技術的機會更多，但他們使用互聯網的目的多為娛樂和無意義的社交[60]，無法使用“數字工具”獲取有價值的旅游信息，從而影響了其收入水平及消費水平。而教育水平較高的家庭成員能夠在旅游過程中熟練使用數字設備進行游覽和參觀，旅游體驗感較強，進而能轉化為現實的消費[26]。

6 結論與建議

數字鴻溝與消費不平等問題是我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的重要表現。本文利用2010—2020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通過構建家庭層面數字鴻溝指數與旅游消費不平等指數，實證分析數字鴻溝對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影響及其內在機制。主要得出以下研究結論：第一，數字鴻溝會加劇旅游消費不平等，這一研究結論在經過穩健性檢驗和內生性檢驗后依然成立；第二，機制檢驗的結果表明，數字鴻溝可以通過擴大家庭收入差距、削弱消費平滑機制，進一步加劇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而數字信息渠道和信息處理能力則發揮著有效的調節作用；第三，從區域和收入等異質性來看，數字鴻溝對農村和經濟欠發達地區、低收入水平和中等教育水平家庭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加劇作用更為明顯。

基于上述研究，本文得出如下管理啟示和政策建議。

第一，積極發揮政府和市場的正向作用，將數字弱勢家庭作為改善數字鴻溝的重點服務對象，從現實需要出發制訂有針對性的數字技能和素養提升方案，縮小家庭數字鴻溝。一方面，同步推進各地區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和升級改造，推動家庭數字接入的全方位普及；另一方面，基于不同類型的數字弱勢群體進行有針對性的數字技能培訓，提升其數字技能的應用水平，逐步消除數字使用壁壘。

第二，繼續加強農村和經濟欠發達地區的信息基礎設施建設，降低網絡接入成本，鼓勵弱勢群體利用數字網絡平臺提升收入水平，使其能更為便捷地獲取相關的旅游產品和服務，提升旅游消費水平。同時，推動城市和經濟發達地區網絡基礎設施提檔升級，進一步擴大數字經濟的普及性和滲透性，縮小城鄉、區域之間的數字鴻溝。

第三，通過多種數字網絡渠道打造旅游信息共享平臺，消除不同區域、不同群體間的信息壁壘，實現各種旅游資源、要素暢通流動。相關旅游企業要主動公開旅游產品的數據信息，建立高效便捷的數據庫，幫助旅游消費者快速定位契合個人需求的旅游產品和服務，不斷降低因數字鴻溝造成的旅游消費不平等，讓數字經濟落后地區和弱勢群體更多地享有數字經濟帶來的價值增值，增強其旅游消費能力。

第四，加大教育經費的投入，促進教育公共服務均等化，推動數字化知識普及。尤其是，加大對低收入、農村地區居民等數字弱勢群體的政策傾斜力度，為數字弱勢群體創造在線學習的條件，促進其人力資本的積累。建設良好的數字消費體系和氛圍，培養居民數字消費意識和習慣，逐步釋放旅游消費潛力，緩解旅游消費不平等。

囿于數據的局限性，本文尚不能全面地反映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數字鴻溝問題及其對旅游消費的影響。尤其是，平臺經濟、數字媒體、網絡直播等不斷涌現的新業態，使數字技術使用行為的測量成為一個難題。因此，盡管本文從多個層面構建了數字化綜合指標，但依然較難概括家庭日益多樣化的數字經濟使用類型和多任務的數字經濟使用模式。此外，隨著平臺經濟、網紅經濟等新業態的出現，以及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對社會各領域、各個社會分層的影響加深，弱勢群體在互聯網、電子支付、網絡購物等數字技術應用能力和意識會不斷提升。由此，數字鴻溝問題必然呈現新的形式，其對旅游消費不平等的影響也必然會表現出更為復雜的新機制，這也是需要進一步關注的領域和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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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es the Digital Divide Exacerbate Tourism Consumption Inequality？

Internal Mechanisms and Micro-evidence

YANG Yong， WANG Ji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62， China）

Abstract： At present， consumption inequality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manifestations of imbalance and inadequacy in the process of Chinas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At the same time， the imbalance in the development of Chinas digital economy and the resulting digital divide are becoming increasingly prominent. It not only leads to the segmentation of the tourism consumption market， but also excludes groups or families that are in a disadvantaged position in terms of digital access and use from tourism consumption， and becomes a marginalized group in tourism consumption. This paper uses unbalanced panel data from the 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 （CFPS） （2010-2020） to measure the digital divide index and the tourism consumption inequality index， and explores the impact of the digital divide on tourism consumption inequality and the mechanism of its action from a micro household perspective. It is found that under the digital economy， consumers rely on digital online platforms for information search， destination selection， ticket purchase， transportation and route design， accommodation and catering arrangement， and post-trip evaluation. The existence of the digital divide has an asymmetric impact on the tourism consumption of different groups， significantly increasing the inequality of tourism consumption， and this finding still holds after the robustness test and the endogeneity test. The results of the mediating effect mechanism test indicate that the digital divide can deepen tourism consumption inequality by widening the household income gap and weakening the consumption smoothing mechanism. The results of the moderating effect mechanism suggest that the widening of digital information channels and the improvement of information processing ability can alleviate the negative impact of the digital divide on tourism consumption inequality. Further heterogeneity analysis reveals that the exacerbating effect of digital divide on tourism consumption inequality is mainly manifested in rural and economically underdeveloped areas， as well as in households with low income level and middle education level. The marginal contributions of this paper are mainly in the following ways： firstly， analyzing the impact of the digital divide with an eye on tourism consumption inequality broadens the perspective of existing research on the digital economy and tourism consumption. Secondly， with the support of classical consumption function and intertemporal consumption theory， it studies the mediating mechanism of household digital divide affecting tourism consumption inequality， which helps to better identify the intrinsic relationship between digital divide and tourism consumption inequality. Thirdly， the specific paths and methods to bridge the digital divide and alleviate tourism consumption inequality are further explored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mediating mechanism on the basis of the existing research framework. Finally， multi-dimensional heterogeneity analysis of urban-rural， regional and group differences in the digital divide affecting tourism consumption inequality is conducted to comprehensively test the impact effect of the digital divide. In conclusion， the research in this paper not only helps to comprehensively recogniz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and tourism consumption， provides empirical research perspectives for explaining and analyzing inequality in tourism consumption， but also provides references and lessons for analyzing and designing policies and measures for releasing the potential of tourism consumption and promoting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tourism industry.

Keywords： digital divide; tourism consumption inequality; household income gap; consumption smoothing mechanisms

[責任編輯：吳巧紅；責任校對：宋志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