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的法治保障

摘要："本文從人口老齡化的背景出發，以“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為主體，以數據信息權益為內容，從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保護的困境和成因入手，總結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受到侵害的主要方面，闡釋老年弱勢群體數字權利保護的法律正當性和合理性，提出構建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保障規范體系、完善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保護的配套措施的法律層面的建議。

關鍵詞："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數字時代；人口老齡化

中圖分類號："D9"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4.22.065

1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權利之厘清

目前，學界對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概念和屬性沒有統一定義。宋保振和高一飛學者認為經濟社會等客觀因素導致數字弱勢群體的產生。筆者主張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是在智慧社會未被數字技術和資本兼容的，且被數字紅利邊緣化的權利保障不足的老年人，具有數字生活融入程度低、數字素養低、數字權利保護程度低的“三低”的獨特表征。其數字權利為依法享有公共智能化服務的數字參與權，并逐漸延伸到數字平等權、發展權以及人權等。但數字信息權利仍是一項權益，鑒于“個人信息”和“數據”在各個法律文本適用的相似性和一致性，老年人數字權利不僅包括個人信息的含義，還包含了個人信息權、數據權、隱私權、知情權、平等權、人權等。

老年數字弱勢群體可以分為“老年數字不為群體”和“老年數字不能群體”兩大類。“老年數字不為群體”是指個人主觀意愿低，對智能設備不感興趣甚至拒絕使用相關數字技術產品的老年人，其成員可以分為“會而不為者”和“不會而不為者”。該群體的基本特征是客觀上數字技術兼容度低、社會經濟地位低、受教育程度低、學習能力降低，主觀上排斥學習智能設備、態度冷漠甚至恐懼數字產品。“老年數字不能群體”與“老年數字不為群體”相比，具備一定的學習數字產品的動機和態度，但受自身生理功能的退化、數字包容度的不足以及“年齡歧視”等社會刻板印象的影響很難享受數字權利。對老年數字弱勢群體做類化分析，才能更好研究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數字權利的法治保障問題。

2老年人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的分類

2.1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保障的必要性

2.1.1建設數字法治的現實需要

第5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2年底，我國50歲及以上用網人數占比提升至30.8%，比三年前翻了近一倍。然而，老年人的上網質量卻大打折扣。首先，目前我國缺少對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的專門立法，相關法律有《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數據安全法》等，這些對老年人數字權利保護提供了可行性參考，但未明確具體概念、內容及權利。其次，數字社會和人口老齡化社會的接軌加快了法治社會建設，推動老年人數字權利的法治實踐。人口專家認為，到2035年，60歲及以上人口占比將接近30%，人口老齡化現象將是中國未來較長時間內的常態。習近平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要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發展養老事業與養老產業，優化孤寡老人服務，推進實現全體老年人享有基本養老服務。”

2.1.2構建人權價值的理念要求

人類創造了數字技術，提高了經濟效率，便利了民主政治參與，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基本人權卻遭受侵害，數字社會主體地位和話語權被削弱，數字技術工具理論的美好初衷蕩然無存，甚至社會矛盾和危機頻繁涌現。長此以往，只能被迫成為失去數字人權的“數字遺老”。在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建設進程中，我們深刻認識到法的本質和數字人權的價值，《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中雖然未明確列舉數字信息權利，但也能從基本人權的描述中，彰顯老年人數字權利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出于對社會公序良俗的渴求、社會公平正義的追求和基本數字人權的保護，全社會各領域應當通力合作，關注并解決老年人數字權利保障的問題，給予更多的扶持和關愛，鼓勵他們融入數字生活，最大可能地消除“數字鴻溝”，最大力度地協助“數字賦能”，最大程度地維護數字人權。

2.1.3契合權利生成的基礎邏輯

數字權利屬于數字時代下的新興權利，一項新興權利受到法律制度的保障，必然滿足以下條件。其一，必然具備權利的正當性屬性，即滿足訴求的利益是客觀合法的。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合法訴求是消除數字鴻溝，該利益是社會絕大多數主體的訴求，而不是特定社會群體的一己私欲，維護該利益不僅不會損害他人及社會合法利益，反而對均衡社會資源、維護社會秩序起到重要作用。其二，必然具備追求權利的倫理本質，即符合訴求的合法利益是權利義務的平等分配，現代社會基本的價值遵循便是追求社會公平正義即平等分配權利義務。老年數字弱勢群體與數字優勢群體的不對等地位反映出權利義務分配的不合理性和不正當性，我們應該當遵守傾斜性原則，從法律層面給予保障。其三，必然具備權利保護的可行性和必要性，即訴求的利益具有立法和保護的現實基礎。消除數字鴻溝是現實條件所允許的，具體表現在：國家大力推進數字技術適老化無礙化改造，緩解數字技術工具屬性與消除數字鴻溝的矛盾；提供數字公共服務，逐步改變資源不均與資本逐利導致的數字流動偏差等。

3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權利保障的不足及成因

3.1個人信息權和數據權的缺失

在數字市場經濟下，壟斷算法的企業和超級平臺則可以對個人信息進行“肆無忌憚”的掠奪，也即失去了個人信息權和數據權。一方面，“老年數字不能群體”和部分“老年數字不為群體”任由他們以不合法手段收集、利用他們的數據信息，嚴重侵害了老年人個人信息的所有權。另一方面，企業和超級平臺遵循市場的利益偏好，傾向于投資回報率更高的中青年群體。他們進行技術開發與升級，通過老年人不理解的規則剝奪網絡話語權以及減弱參與數字生活的主人翁意識。政府意識到問題后積極整改數字平臺，出臺的《數據安全法》也解釋了保護老年人數字權利的規范基礎。但是目前專門立法的缺失，助長了這些侵害行為和交易，我們必須完善數字權利保護的法律治理體系、企業合規機制和數據安全市場監管平臺，通過一般權利具體化保障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信息權和數據權。

3.2隱私權的不能

隨著數字社會化和社會數字化的發展，越來越多個人信息處于公權力和企業的“監控”下，嚴重侵犯數字群體的隱私權，直接導致數字弱勢群體的產生。對老年人數字隱私權的侵害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第一，公權力對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治理監管。數字技術賦能政府政務活動，社會成員的個人信息和智能設備的數據信息完全處于公權力監控和管理之下。第二，數據壟斷者對老年人數據信息的不當收集和利用。掌握底層算法和技術的企業和超級平臺，利用大數據算法將老年人的數據信息進行加工、買賣、泄露，導致老年人接到很多騷擾信息和詐騙電話，這些行為致使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隱私權得不到保障，基于“不接觸就不會被騙”的心理，“老年數字不為群體”日益壯大，也難以享受其他數字權利，大數據時代讓社會成員都變得越來越“透明”越來越沒有安全感。

3.3平等權的失衡

數字平等權是首要的基本數字權利，老年數字弱勢群體存在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數據資源的分配不平等。解決數字平等權失衡，首先，應該從衡量數字技術標準出發。關于《互聯網應用適老化及無障礙改造專項行動方案》的指導文件，側重于老年人數字技術的開發、數字制度的普適設計，卻忽視了數字技術對數字權利的保障，因而數字技術應用不足導致老年人數字權利不平等。其次，大企業與超級平臺缺乏監管和自我約束，其唯技術工具主義的盛行進一步助長了老年人數字平等權的實質失衡。最后，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馬太效應”，具體表現在數字優勢群體憑借自身的數據優勢帶動社會對弱勢群體形成心理及物質領域的壓倒性的歧視，打擊了老年數字弱勢群體對數字生活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也是對老年人數字平等權的侵犯。

3.4知情權的沖擊

在數字社會中，公民的數字知情權還表現在數據壟斷者與老年人數字權利不對等的矛盾之中。首先，數字技術重新建構了老年人政治權利的范圍和內容。數字平臺可以更便捷、高效地幫助公民行使和發展知情權，然而政府默認所有社會成員熟練掌握網絡應用，疏忽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接入溝”和“使用溝”問題。其次，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數字知情權被人為虛化。一方面較之數字優勢群體和數字壟斷者，老年人數字弱勢群體收集并占有的數據信息數量之少、手段之簡陋，處于數字知情權的底端。另一方面大企業和超級平臺在互聯網的牟利行為，讓老年人對消息的真實性判斷變難，嚴重侵害數字知情權。因此，深化數字市場監督管理的同時，應當重視數字技術知識的普及和培訓，維護老年人數字知情權的自由和公平。

4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保障的法治建議

4.1構建數字權利保障規范體系

第一，健全老年人數字權利保護的政策和法律制度體系。首先，明確界定老年人數字權利的屬性問題和法理基礎，制定立法原則，提高立法技術和水平。其一，明確數字權利的屬性和法理基礎是解決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貧困現狀的重要前提，立法機關和理論界應當積極探討并達成共識。其二，制定傾斜性保護原則，明確保護數字權利的憲法正當性。但當前制定出一部全覆蓋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法律是較困難的，可以先漸進性、層級式頒布相關單行法規，待時機成熟，制定統一標準的一般性法律法規。立法機關還可以借助數字技術提升立法技術和水平。其次，健全數字行業市場監管法律制度，并將企業的自我監管納入合規監管系統，切實保障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數字權利。最后，建立數字權利救助數據庫制度，企業平臺技術攻關，共同建立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據信息檔案庫，打造安全保存、及時更新、精準提取的公共服務產品，為政府職能部門、法院、檢察院的決策和預警提供有力數據支撐。

第二，完善老年人數字權利保護的司法救濟途徑。首先，司法機關應當細化救濟制度，健全數字法院。其一，對數字權利的選擇變更、實現程序進行相應的釋明，提升法院的司法公信力和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司法滿足感。其二，加快推進數字法院的變革，運用數字思維指引、革新辦案全過程，讓老年數字弱勢群體體會到司法的“數字紅利”和“數字正義”。例如，2023年上海法院打造了“上海數字法院監督管理平臺”，實現“數助辦案、數助監督、數助決策、數助便民、數助政務”等。其次，發揮司法解釋和案例指導的重要作用。司法解釋和典型案例始終是推動法治建設的中流砥柱，通過個案審判、頒布解釋、制定規則，發揮指導案例的指引作用，推動老年人數字權利的司法保障。最后，完善公益訴訟制度。各級司法機關應當發揮救助功能，主動降低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申請法律援助的門檻，適當擴大公益訴訟案件的范圍及類型，推廣新時代“楓橋經驗”。

第三，提升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數字權利意識。首先，老年數字弱勢群體要樹立“數字反哺”意識，主動學習數字技能，增強數字自我認同感和權利維護意識，及時尋求公力救濟，由國家助力“法律賦能”保障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權利實現。其次，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應當提高數字權利素質，自覺遵守法律法規，在行使和維護數字權利的同時，不侵犯他人的數字權利和人權。

4.2完善數字權利保護配套措施

第一，落實政府的數字化公共服務主體義務。首先，矯正數字權利的失衡。完善數據壟斷企業的監管法律規范，保障老年人在全過程的數字權利，積極引導數據資源向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流動。其次，出臺傾斜性的財政政策，設立財政專項基金，提高數字基礎設施的覆蓋率，為“老年數字不能群體”提供進入數字網絡的門票。最后，彌合數字保障的不足。在社區、村里提供系統性數字幫扶，增強數據信息素養和數字維權意識，通過“興趣賦權”，激發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學習興趣，實現數字技術的軟著陸。但是，要充分尊重“老年數字不為群體”個人意愿，可以為他們建立數據信息檔案庫來保障數字權利，為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營造融洽的數字社會氛圍。

第二，強化數字企業的社會責任意識。首先，作為優勢主體力量的數字企業和超級平臺，應加強自我監管和社會責任感，防止數字侵權的發生。其次，主動開拓“銀發經濟”市場，利用新興技術整合各類資源，瞄準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真實的數字利益訴求，為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提供個性化和無礙化的智能產品和服務，同時，建立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信息反饋平臺，實時了解他們的數字“使用溝”和“效能溝”情況，及時解疑答惑、技術改進，例如，上海市組建了“老年數字體驗官”，針對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特性和使用意見提升服務和技術升級，幫助老年數字弱勢群體實現數字權利的回歸，逐漸成為具備數字使用能力和數字權利意識的新數字公民。

第三，建立家庭的“數字反哺”機制。民法典中規定家庭成員內部應盡幫扶義務，尊重每個家庭成員追求幸福和全面發展的權利。首先，作為數字原住民的青年人應當弘揚傳統優秀孝文化，共筑全社會“數字反哺”合力，給予老年人數字方面的情感關懷，為其提供智能產品和數字知識，確保第一道鴻溝的跨越。其次，老年人也要樹立“數字反哺”意識，不怕麻煩子女，不怕社會偏見，消除對數字技術的畏懼，培養數字社會的自我認同感和歸屬感。鑒于“老年數字不為群體”對數字知識學習的意愿不強烈，家庭成員可以通過社區積分制獎勵等活動逐步引導使用數字產品，為其安裝操作簡單的智能手表以應對突發情況。對于“老年數字不能群體”，除了政府數字產品下沉基層、數字技能培訓以外，家庭成員可將自己替換下來的數字產品供給老年人，定期教學使用社交通信、娛樂軟件等。

5結語

本文立足于數字社會結構轉型的背景，深入剖析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貧困的成因，在此基礎上，從國家、社會和家庭、個人4個層面提出了保障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的對策建議。本文關于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的法律保護的建言，與其說是研究，倒不如稱之為呼吁，以期開啟對老年數字弱勢群體數字權利保護的深入探索。綜上所述，在數字人權理念的指導下，深刻把握習近平法治思想，全社會共同努力消滅數字鴻溝，兼顧老年數字弱勢群體的數字權利保障，讓數字紅利惠及到每個人，建設一個有法律溫度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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