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橋底打羽毛球時認識了公廁保潔員王姐。據說她是主動要求來負責這個公廁保潔的。
在我眼里,這個公廁在這個城市負荷最重、使用率最高——沒有之一。它位于市中心的運河大橋北側,周邊小區環布,人員密集。橋底被改造成市民活動廣場,打球的、打牌的、跳舞的、遛娃的……從早到晚一直人流不斷,熙熙攘攘。最關鍵的是旁邊還有一個大型農貿市場,每天吸引著上萬人進進出出、交易買賣。別的公廁化糞池每周抽一次,這個公廁兩天就得抽一次,夏天時甚至一天一次。
我很納悶,你這么瘦小,為什么偏偏要來這個公廁呢,待遇比原先高嗎?
她笑呵呵回應,不是不是,是我老母親就住這附近,這不方便照顧她嘛。
早先,王姐負責保潔市政府前人民廣場上的一個公廁。在那兒,她不僅每天把公廁里里外外打掃洗刷得干干凈凈,還抽空撿來人們扔棄的花盆,栽上花草,把公廁打理得姹紫嫣紅,花香四溢。周邊人都說,這個公廁比家里的廁所都干凈都美!電視和報紙還報道過。
但王姐的媽媽有天起夜時不慎滑倒,摔壞了胯骨,弟弟妹妹們都得上班和接送孩子,照顧母親的重任就落在她這個當大姐的身上。
她不想辭去工作,又要照顧母親,怎么才能兩下兼顧?思來想去,就申請調到靠近母親住所的公廁。聽說她想調走,并且是要調到全市活最累的公廁,領導很不解,附近居民也再三挽留,但都沒擋住她的去意。
每天清晨,王姐先早早趕到母親那兒,服侍她起床、洗漱、吃飯,再來公廁上班。中午,回去給母親做好飯,就匆匆下來,從沒耽誤工作。天氣好時,她用輪椅把母親推到廣場,陪她聊天解悶。
盡管工作量比原來大許多,可王姐的工作質量一點兒也不比原來遜色,這里的公廁也被打掃得干干凈凈、漂漂亮亮,什么異味也沒有。
晴天還好,遇到陰雨天,菜農上廁所時經常帶來許多濕泥,不及時打掃,公廁地面上都是黃泥漿。大姐除了不停地拖地外,還搜羅來許多紙箱板、報紙和舊衣物鋪在地上,既能吸水又能防滑,就是過段時間就得更換,工作量無疑又加重許多。
周邊小區住戶多為原地拆遷安置的,有許多高齡老人,子女上班時就順便把他們送到橋底下,或聊天或打牌,中午和晚上再接回去。遇到行動不便的老人上廁所,王姐就主動上去攙扶,幫助開門,有時怕出意外,她就守在門口,不厭其煩。
公廁抽糞基本在早上8點左右,正是早鍛煉高峰,難免有臭味逸出,開始大家會有怨言。王姐就協助工人提前設好圍擋,抽糞車一走,立即用水龍頭一點一點沖刷,然后再在化糞池蓋子上鋪上塑料布,盡量減少臭味飄散。時間一長,大家就笑著對王姐說,沒事沒事,還不都是為了我們。后來才知道,這些事不在王姐的職責范圍。
天天忙得像滴溜溜轉的陀螺,但王姐臉上總是掛著微笑,很少見到她愁眉苦臉的樣子。我說,大姐你咋不嫌煩不嫌累呢,心態咋這么好呢?
王姐說,有什么累的煩的,天天都有人高高興興跟我打招呼,老媽子也在身邊,我覺得怪好!
也曾遇見王姐“雷霆”爆發的時刻。那天早上,我看見王姐臉憋得通紅,正仰頭數落著一個小伙子,“你怎么好意思呢,那衛生間是專門為行動不便的老人和帶小孩的家長設置的,你卻進去一洗幾十分鐘,你看看,多少人在外面等,有老人差點就尿褲子了。”
原來這個小伙子打過羽毛球后,擔心回家沖洗換衣誤了上班時間,就直接到專門為特殊人群設置的“第三衛生間”沖洗。或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小伙子低頭囁嚅著,“……對不起!”
可能又覺得話有點重,王姐又安慰起他來,“下次要是怕來不及,你就到休息間洗吧,我那還有熱水,也不用擔心受涼!”
我不禁肅然起敬,覺得我們這個城市之所以能以高分被評為全國文明城市和全國衛生城市,與像王姐這樣許許多多恪盡職守又熱心的公廁保潔員和其他環衛工人密不可分,正是他們日日夜夜辛勤勞作,才換來城市潔凈的環境,才讓我們時時能享受到優質的城市生活。
李寒冰:江蘇省宿遷市宿豫區文聯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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