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SR視角下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影響因素研究

關鍵詞： 創新創業團隊； 跨學科知識整合； 大學生； 影響因素； ＷＳＲ 系統方法論

ＤＯＩ：１０．３９６９ ／ ｊ．ｉｓｓｎ．１００８－０８２１．２０２４．１２．０１４

〔中圖分類號〕Ｇ３０１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１００８－０８２１ （２０２４） １２－０１６３－１５

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提出， 要堅持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鼓勵自由探索、激發創新活力［１］ 。２０２１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進一步支持大學生創新創業的指導意見》，提出大學生是“大眾創業、萬眾創新” 的主力軍。加強大學生創新創業教育， 不僅能提升其創新創業能力， 適應就業市場需要， 還可為國家發展提供強大驅動力， 提升國家創新體系整體效能。鑒于此， 《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深化高等學校創新創業教育改革的實施意見》和《國家級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管理辦法》相繼出臺， 高校也不斷推進大學生創新創業活動和競賽， 包括中國“互聯網＋”大學生創新創業大賽、“挑戰杯”全國大學生課外學術科技作品競賽、全國大學生電子商務“創新、創意及創業” 挑戰賽等。近年來， 優秀的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不斷涌現， 并且團隊成員跨學科構成現象成為一種趨勢。多數創新創業項目本質上涉及多學科知識與技能， 單一學科團隊成員的知識結構和分析視角有限， 不利于復雜、綜合問題的解決， 在問題導向和需求驅動下，跨學科合作成為必然選擇［２］ ， 這是實現團隊創新成效最大化的有效途徑。

大學生創新創業跨學科團隊以項目為紐帶，以項目實施和問題解決為目標驅動，以跨學科成員合作為形式， 其本質是跨學科知識整合。在團隊中，跨學科知識整合（Ｉｎｔｅｒｄｉｓｃｉｐｌｉｎａｒｙ Ｋｎｏｗｌｅｄｇｅ Ｉｎｔｅｇｒａ?ｔｉｏｎ）表示團隊成員具備不同的學科背景， 在合作中通過多學科知識共享、流動和吸收， 形成有助于項目問題解決的創新知識［３］ 。面對復雜的社會需求與研究問題， 跨學科知識整合成為提升團隊探究成效的關鍵， 也是項目知識綜合性和科學性的保障。然而， 目前大部分團隊仍僅局限于簡單、機械式的分工或單向的知識輸出， 不同學科成員之間缺少深入的知識交流與集成， 導致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不佳， 無法發揮跨學科效用。

系統提高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的前提是明確其影響因素并梳理這些因素之間的作用路徑。因此， 本研究在文獻調研基礎上， 以“物理—事理—人理” （ＷＳＲ）系統方法論為指導，從３ 個維度識別其影響因素， 通過問卷調查、結構方程模型（ＳＥＭ）分析各維度因素對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的影響， 并進一步通過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ｆｓＱＣＡ）進行組態分析， 考察各因素之間的復雜因果關系及組合作用路徑， 以期為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優化提供有針對性的策略， 提高創新績效。

１相關研究

１.１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及其跨學科構成研究

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以實現某創新目標或落地某創業項目為紐帶， 基于自愿原則形成相互協作的關系［４］ 。目前相關研究主要集中于團隊創新績效［５－６］ 、團隊信息行為［７］ 、信息技術在團隊中的應用［８］ 。部分學者關注其團隊成員的跨學科性。例如，易全勇等［５］ 的研究揭示當團隊成員專業領域差異較大時，容易形成創造過程中的良性互動， 進而轉化為團隊創新績效。李毅等［６］ 發現， 學科異質性大、規模大的團隊， 其創造力水平顯著高于學科異質性小、團隊規模小的團隊， 學科構成復雜的大學生創客團隊對眾創空間提供支撐的認同度也會較高。劉泓辰等［９］ 認為有復合專業背景的創客團隊績效優異。但以上研究主要驗證了跨學科性對團隊創新績效具有正效應，至于為什么會產生這種正效應及如何使效應發揮到最大， 尚未深入探討。

１.２知識整合在跨學科團隊中的作用研究

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的持續創新歸功于知識的關鍵作用。在知識經濟時代， 大學生創業團隊已將部分勞動密集型模式轉變為知識密集型競爭模式［１０］ 。然而不同學科的知識需通過有效整合才能顯著推進項目研究和問題解決。知識整合源于Ｇｒａｎｔ Ｒ Ｍ［１１］提出的知識基礎觀， 是將組織雜亂的、松散的、不同來源的、不同類型的知識， 通過選擇和融合， 整合成為一個新的、有序的知識體系［１２］ 。學界目前對跨學科的研究基本強調了知識整合的重要性。例如，Ａｒａｍ Ｊ Ｄ［１３］ 認為跨學科是一種整合不同學科知識的能力； Ｐｏｒｔｅｒ Ａ Ｌ 等［１４］ 強調知識整合是跨學科研究的關鍵； 馬永紅等［１５］ 提出跨學科是對不同學科知識結構關系之間的動態調整， 其本質是多主體、多形態、多維度的知識生產機制； 黃穎等［１６］ 提出，從外部知識融合、內在知識匯聚、科學合作模式三維度測度跨學科性； 一項針對中國健康與養老追蹤調查（ＣＨＡＲＬＳ）和中國綜合社會調查（ＣＧＳＳ）數據集的研究表明， 跨學科合作網絡節點數、邊數、社區數隨時間不斷增長， 不同學科使用這兩個數據集并形成新的跨學科合作社區［１７］ 。眾多研究發現，知識整合對于跨學科團隊創新起直接或中介作用。例如， 晉琳琳等［１８］ 探究科研團隊學科背景特征對創新績效的影響， 發現知識整合在二者之間起中介作用， 知識整合程度決定創新成敗。Ｙｏｏ Ｄ Ｋ［１９］ 通過ＳＥＭ 方法發現跨學科知識整合和開放對創新影響顯著。Ｃｈｅｎ Ｓ 等［２０］ 發現， 知識整合對ＩＴ 企業的技術、管理、組織、制度和市場等方面的創新具有正向效應。

１.３跨學科團隊知識整合影響因素研究

跨學科知識整合本質上是借助科學有效的方式將內部不同來源、不同層次、不同結構、不同內容的知識進行系統化集成， 使原本零散的知識結構變得更加體系化、更具創造性［２１］ 。首先， 針對知識整合的影響因素， Ｗａｎｇ Ｎ 等［２２］ 通過對百度百科進行調查研究， 發現感知公平和感知價值都會影響知識整合； 張可軍［２３］ 基于知識離散性對團隊知識整合階段進行研究， 發現渠道、氛圍、動機和能力是影響團隊知識整合的４ 類關鍵因素。其次， 針對跨學科團隊知識整合影響因素， 學者也進行了探究。從研究主體看， 主要針對企業［２４－２５］ 或信息技術團隊［２１，２６］ 。例如， Ｔｚａｂｂａｒ Ｄ 等［２４］ 評估了美國４５６ 家專業生物技術公司的創新活動， 發現知識源類型和對所轉移知識的熟悉程度影響知識整合的效率。Ｇａｒｄｎｅｒ Ｈ Ｋ等［２５］ 通過對會計企業的研究發現關系資源、經驗積累對團隊的知識整合能力產生正向影響。邢飛等［２１］以智能制造項目為例， 通過半結構化訪談與主題分析法， 發現個人情感需求、人際關系需要、知識整合環境、整合方式等６ 類因素影響跨學科團隊知識整合效果。葉笛等［２６］ 基于相似吸引理論， 認為信息系統開發團隊成員的相似性和吸引性會影響成員人際吸引， 促進團隊知識整合。

１.４研究述評

綜合已有研究可以發現， 目前針對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影響因素的研究仍存在一些局限， 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 ①研究主體。目前， 關于跨學科知識整合的研究主要面向企業、科研團隊、技術團隊， 聚焦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的研究尚付闕如。但無論從國家政策、社會需要還是實踐現狀看， 專門探究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問題具有重要意義； ②研究內容。目前研究聚焦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影響因素的研究較少。一方面， 大多研究將知識整合作為中介變量， 忽略了知識整合效果是重要的結果變量； 另一方面， 跨學科知識整合是一個系統性復雜過程， 知識整合的客體、主體、過程等都會對其產生影響， 而目前研究所涉及的影響因素較為分散， 如何在系統理論框架下體現要素之間的整體性和層次性， 仍有待探索；③研究方法。目前， 研究中影響因素主要通過訪談或文獻識別， 普適性需通過大樣本的調查驗證， 且不能只考慮單一因素的凈效應， 各因素間可能存在交互關系。

綜上，本研究聚焦探究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影響因素， 并借鑒ＷＳＲ 系統方法論框架， 結合文獻調研與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特點確定潛在主要影響因素， 在問卷調查基礎上結合ＳＥＭ 與ｆｓＱＣＡ 方法對影響因素之間的復雜作用關系進行驗證與分析。

２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２.１ＷＳＲ系統方法論

“物理—事理—人理”（Ｗｕｌｉ－Ｓｈｉｌｉ－Ｒｅｎｌｉ， ＷＳＲ）系統方法論是由我國學者顧基發［２７］ 在１９９４ 年與英國學者朱昌志共同提出， 起源于東方系統論， 又吸收西方系統方法， 是定性與定量分析綜合集成的系統思想。該方法論認為處理復雜系統問題需從物理、事理、人理３ 個方面考慮。① “物理” 針對系統中的客觀存在， 即事物自身屬性和特點等， 強調運用自然科學、經濟學等學科知識回答“是什么”， 旨在正確認識事物本質和規律， 更好地指導實踐； ②“事理” 針對系統中實踐的依據和道理， 強調運用系統科學、管理科學等學科知識回答“怎么做”，通過協調資源、利用技術、優化過程等來提高效率； ③ “人理” 針對系統中的主體， 強調運用心理學、行為科學等學科知識和經驗充分把握主體特點，激發其效能， 協調其關系， 以實現“最好怎么做”目標。該方法論表明， 在處理復雜系統問題時要考慮對象自身（物理）， 又要考慮這些“物” 如何被更好地應用到實踐（事理）， 同時問題處理和管理決策都離不開人的支持（人理）［２８］ 。三者相互制約、協同， 共同作用于整體。該方法論已被廣泛應用于多個學科領域， 如企業經濟［２９］ 、建筑科學與工程［３０］ 、圖書情報［３１－３２］ 等， 對系統、復雜問題的解決具有一定適用性。

２.２基于ＷＳＲ 系統方法論的影響因素構成與研究假設

大學生創新創業跨學科團隊存在多學科知識融合問題； 主體構成具有復雜性， 學科背景與個人特質差異大， 包括普通成員、負責人與指導教師； 此外， 知識整合受不斷變化的內外部環境影響?？梢姶髮W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是多主體知識傳遞、整合、創新應用的復雜動態過程， 是客體（物理）、主體（人理）、環境與方式（事理）相互影響、協同的結果。這與ＷＳＲ 系統方法論核心理念一致。ＷＳＲ 為本研究提供理論依據， 在其整體性框架和維度指導下， 本文結合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特點梳理文獻， 相應地從知識整合客體、過程、主體３個方面提取可能影響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的主要因素， 為后文影響因素作用關系假設與驗證奠定基礎。各維度影響因素構成如圖１所示。

需說明的是， “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 是一個復雜問題， 既有“跨學科” 屬性，也有“合作” 屬性， 二者在項目實施中以及對項目成效有疊加效應。其中跨學科屬性是關鍵， 在ＷＳＲ框架下， 本研究多數變量聚焦該屬性， 比如“知識異質性” “知識默會性” “跨學科任務互依” “認知穩定” “認知適應”。同時也關注合作屬性因素的作用， 包括“意見領袖協調” “情感信任” “內部動機”， 但這些因素也隱含團隊跨學科性質影響。

２.２.１Ｗ維度：知識整合客體要素的影響

ＷＳＲ系統方法論中的“物理” 指系統中的客觀存在及客觀物質所具有的屬性、規則等。在本研究中， 物理方面對應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中的客體， 即知識， 是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的驅動力和基礎保障， 知識自身的相關屬性會影響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文獻表明， 知識異質性、默會性是已被廣泛證實了會影響知識整合效果的主要屬性。①知識異質性（Ｋｎｏｗｌｅｄｇｅ Ｈｅｔｅｒｏｇｅｎｅｉｔｙ， ＫＨ）。指團隊成員由于學科背景、生活經驗等不同造成的知識、經驗、技術等的差異， 是團隊成員之間知識轉移發生的前提， 有利于發現新穎的理念， 訪問更廣泛的外部網絡， 激發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成員的相互學習行為。劉澤雙等［３３］ 、孟添天等［３４］ 認為，知識異質性為跨學科知識整合提供了實踐場景， 實證研究均驗證了其對團隊知識整合能力具有正效應； ②知識默會性（Ｔａｃｉｔ Ｋｎｏｗｌｅｄｇｅ， ＴＫ）。表示知識受信仰、隱喻、直覺、思維模式及訣竅等影響，只可感受、體會， 卻難以用言語表達。Ｃｕｍｍｉｎｇｓ ＪＬ 等［３５］ 發現知識默會性會阻礙跨學科知識的轉移與共享； Ｌｅｏｎａｒｄ Ｄ［３６］ 認為知識的默會性程度會影響知識轉移的深度。這說明知識默會性越高， 越難以在團隊中轉移、共享和整合。

在本研究中， 知識作為客體要素， 是知識整合的基礎， 貫穿于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的全過程， 知識的異質性、默會性同樣可能對其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產生影響。因此， 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Ｈ１：知識異質性正向影響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

Ｈ２：知識默會性負向影響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

２.２.２Ｓ維度： 知識整合過程要素的影響

ＷＳＲ 系統方法論中的“事理”， 是組織、系統處理業務的流程、方法和技術的總稱， 以及相對應的內外部環境等。在本研究中， 事理方面對應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的過程， 主要涉及跨學科交流強度、跨學科任務互依、意見領袖協調。①跨學科交流強度（Ｉｎｔｅｒｄｉｓｃｉｐｌｉｎａｒｙ 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Ｉｎｔｅｎｓｉｔｙ， ＩＣＩ）。反映了跨學科知識轉移雙方的互動強弱、友好關系及互動質量， 主要表現在溝通頻率、溝通程度、溝通渠道順暢性等方面［３７］ 。Ｔｓａｉ Ｗ等［３８］ 認為， 溝通頻率越高， 知識轉移效率就越高，而較高的溝通程度與較為順暢的溝通渠道有利于促進知識接收者對知識的理解與吸收［３９］ ， 從而促進知識整合。沈瑤［４０］ 的研究表明， 溝通意愿、溝通頻率對非正式網絡中隱性知識的傳遞效果有正向作用； ②跨學科任務互依（Ｉｎｔｅｒｄｉｓｃｉｐｌｉｎａｒｙ Ｔａｓｋ Ｉｎｔｅｒ?ｄｅｐｅｎｄｅｎｃｅ， ＩＴＩ）。相較于機械式、相互獨立的任務分工， 跨學科任務互依對不同學科成員間的交流、學習、合作提出更高要求。王曉紅等［４１］ 研究發現， 任務互依較強時， 更需要不同學科背景的成員積極互動， 建立高質量的關系和共同愿景， 以增強團隊認同， 進而提升知識整合水平； ③意見領袖協調（Ｏｐｉｎｉｏｎ Ｌｅａｄｅｒ Ｃｏｏｒｄｉｎａｔｉｏｎ， ＯＬＣ）。“意見領袖” 概念最早由拉扎斯菲爾德提出， 指在人際傳播網絡中經常為他人提供信息、觀點或建議， 并對他人施加影響的人物［４２］ 。在大學生創新創業跨學科團隊中， 意見領袖一般指團隊負責人（包括指導老師和團隊隊長）， 不僅扮演跨學科合作的促成者、項目合作的推進者， 還是跨學科成員交流與沖突協調者， 亦是跨學科知識最終協調整合者， 其協調能力會對團隊知識整合產生影響。Ｌｅｅ Ｊ 等［４３］ 分析了從３１５ 個不同的ＩＴ 項目中收集的個人數據， 驗證了團隊意見領袖可提高團隊成員之間的知識共享水平， 增加團隊吸收能力， 并有更好的團隊績效。王興元等［４４］ 發現， 大學生創客團隊支持感知正向影響其創新行為， 當其感受到團隊制度、領導者以及成員對其關心和重視時， 更能激發其創新行為。

在本研究中， 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需確定不同學科成員任務分工并進行有效、深度的溝通， 整個過程離不開意見領袖的領導與協調。因此， 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Ｈ３：跨學科交流強度正向影響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

Ｈ４： 跨學科任務互依正向影響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

Ｈ５：意見領袖協調正向影響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

２.２.３ Ｒ維度： 知識整合主體要素的影響

ＷＳＲ系統方法論中的“人理” 強調實踐中以人為本， 關注人的行為和心理， 具體涉及關系、感情、利益、和諧等內容。Ｈｏｒｎ Ａ 等［４５］將跨學科知識整合能力概括為認知穩定與認知適應。結合本研究， 人理方面對應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的主體， 主要包括主體的認知穩定、認知適應、內部動機、情感信任。①認知穩定（ＥｐｉｓｔｅｍｉｃＳｔａｂｉｌｉｔｙ， ＥＳ）。成員知識整合能力一定程度上決定了知識整合的廣度與深度［４６］ 。認知穩定是貢獻自己學科知識的能力， 主要指成員對自己學科知識的掌握與理解比較牢固和深入， 且可通過表述等行為將知識共享給團隊成員。馬慶國等［４７］ 認為個人知識表達能力會影響知識轉移效果； ②認知適應（Ｅｐｉｓｔｅｍｉｃ Ａｄａｐｔａｂｉｌｉｔｙ， ＥＡ）。表示從事其他人貢獻的學科知識的能力， 包括好奇心、吸收能力等。團隊成員認知適應能力越強， 越有利于學習、融合新的知識。張可軍［４８］ 基于知識整合視角發現， 吸收能力對于知識整合能力具有正效應， 且可進一步影響團隊創新績效； ③情感信任（Ｅｍｏｔｉｏｎａｌ Ｔｒｕｓｔ，ＥＴ）。來源于成員之間交流互動或相互吸引引發的信任， 建立在感情基礎上， 是團隊信任的高層次表現。情感信任有利于成員間保持長久交流互動， 有效降低知識共享和整合的成本與復雜性， 也可激發成員共享所掌握的隱性知識［４９］ 。陳文春［５０］ 的研究表明， 相比于認知信任， 情感信任對高科技企業中以交流溝通為主的協調式知識整合的作用更加突出； ④內部動機（Ｉｎｔｒｉｎｓｉｃ Ｍｏｔｉｖａｔｉｏｎ，ＩＭ）。大學生參賽動機大致可分為內部驅動（興趣主導）與外部拉動（利益驅動、人情勸說）兩種。內部驅動使個體在行為過程中有較強的自主感， 這種激勵更深入、更穩定， 更能推動團隊發展和創新。王亞娜等［５１］的研究發現， 學生受內部動機驅使參加學科競賽，會表現出更強的參與意愿和創新熱情， 有利于促進知識創新。也有研究表明， 外部驅動對于機械性的、重復性的行為有較強的激勵［５２］，但知識整合本質上是一種創新行為， 不具備這些特質， 甚至與之相悖。目前， 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普遍為“競賽型團隊”，更多的是追求獎金、證書、加分等， 這種基于功利主義思想的知識整合使得團隊成員愿景各異， 局限于短期目標， 不利于成員進行深層次的知識交流、學習。

在本研究中， 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成員參賽動機具有多樣性， 主體特征、行為及主體間關系在跨學科知識整合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 貫穿整個過程。因此， 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Ｈ６： 認知穩定正向影響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

Ｈ７：認知適應正向影響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

Ｈ８：情感信任正向影響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

Ｈ９：內部動機正向影響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綜上， 本研究基于ＷＳＲ 系統方法論三維度識別了影響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影響因素， 構建其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影響因素模型， 如圖２ 所示。

３問卷設計與收集

３.１問卷設計

本研究通過問卷調查獲取數據， 以驗證上述假設。問卷包括１０個變量， 每個變量包括３～５個題項， 共３８ 個題項。如表１ 所示， 題項參考國內外的經典量表或相關文獻中已被證實的量表， 結合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的特點進行修正和補充， 并采用李克特７ 級打分量表測量被試者對測量題項的認同程度（１代表非常不同意， ７代表非常同意）。需說明的是， 由于缺乏成熟量表參考，“認知穩定” 變量的問題項由本研究自編。編制依據如下： ① “認知穩定” 的核心內涵是對本領域已學知識的掌握與應用情況［４５］，這是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成員分享自己學科知識的重要前提。在關于知識整合效果影響因素的文獻中， 很多學者提到或用到該變量［４７］，但未給出明確的評價量表； ②基于對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成員知識整合行為的實踐與觀察， 本研究認為編制的３個問題項可以較好地反映成員認知穩定情況； ③本研究進行了預調研， 該變量的信效度均比較理想， 說明問題項設置具有合理性。

３.２數據收集及樣本概況

問卷調查對象選取標準如下： ①高校在讀學生； ②有創新創業比賽參與經歷； ③所在團隊成員構成具有跨學科性， 對于“跨學科” 的界定， 本研究以《中華人民共和國學科分類與代碼國家標準》（ＧＢ／ Ｔ １３７４５－２００９）設定的一級學科為依據，成員跨越一級學科的團隊視為跨學科團隊。預調研階段收集了７０份問卷， 一方面根據被調查者的反饋調整問卷， 確保題項容易被理解， 保證內容效度； 另一方面對問卷信效度進行初步檢驗， 問卷整體Ｃｒｏｎｂａｃｈ'ｓ Ａｌｐｈａ 系數為０.８６２，ＫＭＯ值為０.７３，信效度比較理想。通過問卷星平臺正式發放， 最終收集到４４０份問卷。通過排除答題時間過短、答案完全相同或明顯矛盾、測謊題回答錯誤問卷等共９７ 份， 得到有效問卷３４３ 份， 有效率為７８％。受訪者信息如表２所示， 其中性別比例較均衡， 女生占比相對高一些； 人文與社會科學、工程技術科學為主要學科類別； 所在團隊規模以中小型為主； 普通成員最多， 接近３／４。

４基于ＳＥＭ 的影響路徑驗證分析

４.１信效度分析

信度考察測量結果的可靠性、一致性和穩定性。因部分量表是改編或本文自編， 所以先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首先， 通過Ｃｒｏｎｂａｃｈ α值驗證量表信度，若系數低于０.６，說明問卷信度不可靠； 其次， 進行總分相關性驗證， 通過ＣＩＴＣ值驗證各題項與量表之間的相關性， 如ＣＩＴＣ值低于０.３， 考慮將該題項刪除； 最后， 若題項刪除后的α 值明顯高于量表α 值， 可考慮將該項進行刪除后重新分析。由表３可知， 量表信度均達到要求， 具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 問卷數據具有可靠性。

效度分析用來檢驗量表設計的合理性和有效性。首先， 本研究通過ＫＭＯ和Ｂａｒｔｌｅｔｔ檢驗判斷量表是否適合做因子分析； 其次， 通過主成分分析法抽取共同因子檢驗預設的因子個數， 并進行方差極大旋轉， 得到各量表的旋轉后成分矩陣，分析題項與因子的對應關系。根據表３ 可知， 各分量表ＫＭＯ均大于０.７５，顯著性均為０.００，說明本研究變量適合做因子分析。依據特征值、累計方差貢獻率綜合判斷， 物理、事理、人理和知識整合四維度分別提取出２、３、４、１ 個因子， 與假設一致。由表３可知， 各量表的方差貢獻率總和均大于７０％，最小因子載荷均大于０.５， 說明量表題項對因子解釋程度較高， 問卷具有較好的內容效度。

接著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 結果顯示模型擬合度較高（ＣＭＩＮ／ＤＦ ＝ １.４９１ ＜３，ＧＦＩ ＝ ０.８７６＞０.８，ＡＧＦＩ＝ ０.８５２ ＞０.８， ＣＦＩ ＝ ０.９６１＞ ０.９， ＲＭＳＥＡ ＝０.０３８＜０.０８），說明測量模型具有較好的結構效度。如表４ 所示， 各因子組合效度ＣＲ＞０.８， 且所有因子平均萃取方差ＡＶＥ＞０.５，說明測量模型具有較好的聚合效度。此外， 所有因子ＡＶＥ 的平方根均大于該因子與其他因子的相關系數， 表明測量模型具有較好的區分效度。綜上， 本文測量模型滿足信效度要求。

４.２同源方差檢驗

問卷調查數據來源可能存在同一性， 本文采用事前程序控制和事后檢驗對可能的共同方法偏差進行避免和檢測［６１］ 。如３.２所述， 在事前程序控制方面， 主要通過問卷題項合理易懂設置、匿名填寫、被試者選取標準控制、排除無效問卷等方面進行保證。在事后檢驗方面， 本研究通過ＳＰＳＳ２６. ０ 中Ｈａｒ?ｍａｎ 單因素檢驗方法來進行同源方差檢驗， 得出第一個因子解釋的變異量為３４.９４５％， 小于臨界標準４０％， 說明研究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６２］ 。

４.３ 路徑分析與假設檢驗結構方程模型路徑分析結果具體如圖３ 所示。

１） 物理維度。知識異質性（β ＝０.０７９， ｐ＞０.０５）不能顯著正向影響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知識默會性（β ＝ －０.０９９， ｐ＜０.０５） 顯著負向影響其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因此， 假設Ｈ１ 不成立， Ｈ２ 成立。

２） 事理維度?？鐚W科交流強度（β ＝０.１８８， ｐ＜０.００１）、跨學科任務互依（β ＝０.０９４， ｐ＜０.０５）、意見領袖協調（β ＝ ０.１１５， ｐ＜０.００１） 均顯著正向影響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因此， 假設Ｈ３～Ｈ５ 成立。

３） 人理維度。認知穩定（β ＝０.１２１ｐ＜０.０１）、認知適應（β ＝ ０.１５０， ｐ＜０.００１）、情感信任（β ＝０.１８９，ｐ＜０.００１）、內部動機（β ＝０.０９５，ｐ＜０. ０５）均顯著正向影響其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因此， 假設Ｈ６～Ｈ９成立。

５基于ｆｓＱＣＡ的作用路徑組態分析

５.１變量的選取與校準

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涉及多要素作用， 其效果影響成因存在多元并發組合的因變量。比如有的團隊成員自身能力與跨學科知識整合意識都較高， 其跨學科知識整合更多依靠個體內部驅動； 一些團隊成員跨學科知識整合意識不高， 但團隊意見領袖能力較強， 其跨學科知識整合更多依靠團隊意見領袖的管理、協調拉動。ＳＥＭ 方法初步驗證了各自變量與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的線性因果關系， 可通過ｆｓＱＣＡ 方法進一步探討因變量對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的組態作用， 強化研究解釋力與預測力。本研究選取知識異質性、知識默會性、跨學科交流強度、跨學科任務互依、意見領袖協調、認知穩定、認知適應、情感信任、內部動機９ 個因素為前因變量， 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為結果變量。以問卷數據為基礎， 各前因變量內部測量項得分取平均值， 使單變量僅存在一個反映值； 接著， 按照Ｒａｇｉｎ Ｃ Ｃ［６３］ 提出的５％、９５％以及交叉點５０％的標準， 利用ｆｓＱＣＡ ３.０ 軟件中的Ｃａｌｉｂｒａｔｅ 函數對數據進行校準。

５.２ｆｓＱＣＡ 結果分析

在組態分析之前， 首先對前因變量的必要性進行分析， 通常認為前因變量一致性水平達到０.９時可視其為結果的必要條件。如表５ 所示， 本研究涉及的前因變量一致性水平最高為０.８２９７３９， 小于０.９， 故不存在必要條件。

接著分析條件組態的充分性。將可接受個案數設定為２， 一致性門檻設定為０.８［６４］ ， 進行標準化路徑分析得到復雜解、中間解與簡單解。本研究以精簡解為基礎分析前因變量構型。如表６ 所示， 總體覆蓋度為０.６１３２５６，總體一致性為０.９６５０８６，組合路徑解釋度較高。

本研究將具有共同核心條件的路徑進行歸類，得到以下兩種模式。

模式一： 個體內部驅動型。該模式包含兩種構型（Ｈ１、Ｈ２）， 其共同核心條件是內部動機與認知適應。一方面， 基于個人偏好（興趣）或個人成長（學習）的內部動機使得成員表現出更高的參與意愿和持續的知識交流與共享熱情［５１］，通過與其他學科成員交流等方式不斷探索、學習新領域知識，以豐富自己的經驗； 另一方面， 成員具有較好的跨學科認知適應能力，可快速理解、吸收其他學科知識， 將其他學科知識與自己已有知識聯系、融合，從而產生新知識［４８］ 。即個體內部動機為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提供基礎， 跨學科認知適應則提供知識整合效果的保障。對兩種構型進行比較可以發現， 構型Ｈ１體現認知穩定對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的作用， 個人對所在學科知識的掌握程度不僅影響個人知識整合效果， 也會通過知識表達的清晰與通俗程度影響其他成員對新知識的吸收。構型Ｈ２ 體現情感信任對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的作用。除利益追求， 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這種非正式組織更多以跨學科成員間情感為紐帶， 情感信任會影響不同學科成員歸屬感、學科知識貢獻行為［４９］ ?？傊?， 個體內部驅動型模式下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更多是由成員跨學科知識學習興趣、情感、跨學科知識吸收能力等自身因素驅動，受外部因素影響較小。

模式二： 跨學科價值共創型。該模式包含３ 種構型（Ｈ３～Ｈ５）， 其共同核心條件是跨學科交流強度、跨學科任務互依、意見領袖協調。首先， 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主要是通過不同學科成員的知識交流為實現形式， 合理的交流頻率、恰當的交流方式和渠道可以有效降低因跨學科特點存在的知識異質性與知識默會性的負面作用， 強化成員對其他學科知識的理解與吸收。其次， 跨學科任務互依將不同學科成員有效連接起來， 使其不得不頻繁地、有針對性地交流， 潛移默化中實現跨學科知識整合［４２］ 。傳統的專業化分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工作效率， 但也加固了跨學科交流壁壘， 跨學科任務互依則有效打破目前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中僅在相同學科內部分工交流的局面。對于創新型任務， 只有打通不同學科之間知識的傳遞和有效融合， 才能最大程度保障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最后，團隊意見領袖扮演著跨學科知識調度與協調整合角色， 其決策對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有重要影響。團隊意見領袖可通過合理的任務分工、會議協調等形式， 強化不同學科成員間的交流， 加強不同學科專業術語與方法的統一化認知， 減少學科認知沖突和利益矛盾， 提升凝聚力， 從而促進跨學科知識整合。此外， 對３ 種構型進行比較可以發現， 構型Ｈ３與構型Ｈ４還分別強調跨學科認知適應與情感信任的核心作用?？傊?跨學科價值共創型模式的核心是團隊跨學科交流強度， 跨學科任務互依與意見領袖協調均對跨學科交流強度起強化作用， 是團隊成員、負責人、指導教師共同協作的結果。

６研究結果分析與總結

６.１研究結果分析

通過ＳＥＭ 分析發現， 除知識異質性以外， 其他因素均對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有顯著影響。首先， 知識異質性不顯著結論具有一定合理性與啟發意義。李紀琛等［６５］ 的研究驗證了倒“Ｕ” 型特征， 即適度的領域異質性有利于企業獲得更高的創新績效， 異質性過高則不利于知識密集型企業的研發創新。針對跨學科問題， 關于知識異質性對知識整合的作用尚未有一致觀點。這與跨學科程度有關， 涉及團隊跨學科距離（Ｉｎｔｅｒｄｉｓｃｉ?ｐｌｉｎａｒｙ Ｄｉｓｔａｎｃｅ）和跨學科數量［６６］ 。張培等［６７］ 探究了合著論文作者跨學科性對被引的影響， 發現跨學科數在１ ～ ６ 時， 二者間關系呈顯著正相關關系，而大于等于７ 之后， 則呈負相關關系。在本研究中，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主要出于項目需求選擇跨學科成員， 成員學科知識與項目匹配性往往較高， 合理范圍內的知識異質性可正向影響知識整合效果， 過大的知識異質性不僅會加劇團隊知識沖突， 還可能影響團隊成員跨學科認知適應與知識共享意愿。至于達到什么程度才是合理的尚需深入探討。其次，在通過研究假設的變量中， 跨學科交流強度、意見領袖協調、認知適應與情感信任的作用更加突出。這進一步驗證了陳文春關于情感信任對協調式整合的影響更為顯著的結論［５０］ 。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屬于非正式組織， 其知識整合不是按照既定工作流程、產品協議等標準來整合相關信息與知識的系統式整合， 更多的是通過跨學科交流進行協調式整合，制度約束不是很強， 更多的是情感、人際關系約束。認知適應的顯著作用也彰顯跨學科知識整合的特質，知識異質性要求團隊成員具備較強的認知適應能力。

通過ｆｓＱＣＡ分析發現， 跨學科交流強度、認知適應對知識整合效果的影響更加全面、突出， 這也在一定程度上驗證了ＳＥＭ 的結論。同時， 明晰了提高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的兩條路徑模式， 分別為內部驅動型與跨學科價值共創型。其中， 個體內部驅動型更強調團隊成員的內驅力與個人跨學科知識整合能力； 跨學科價值共創型則更強調跨學科協調溝通的作用。此外， 對比兩種模式的覆蓋度可知， 跨學科價值共創型的解釋度遠大于內部驅動型， 這也充分說明了團隊跨學科協作的作用。

６.２實踐啟示與建議

針對以上結論， 本研究結合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現狀， 為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提出以下管理和改進建議， 以更好地提升其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

１） 針對物理（客體）方面的因素。知識異質性程度差異對知識整合效果產生不同影響， 而知識默會性則是負向作用。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在任務小組分工時， 要充分考慮不同學科成員間的知識異質性程度， 確保團隊成員學科構成與項目需求匹配，跨學科距離在合理范圍， 較少知識難以溝通甚至知識沖突。此外， 團隊應充分利用相關知識整合工具與平臺， 將團隊項目知識規范化、標準化， 通過文檔、圖片等方式將默會性的知識轉化為易于理解和吸收的形式且可實現跨時空學習， 實現團隊跨學科知識的有效配置與整合。

２） 針對事理（過程）方面的因素?？鐚W科交流強度、跨學科任務互依與意見領袖協調均正向影響知識整合效果。首先要加強團隊溝通管理， 根據需要積極組織團隊會議與討論， 通過進度匯報等形式多開展線下交流， 替代簡單的線上通知、任務安排后“各干各” 的模式， 提升跨學科成員的溝通， 有效促進跨學科知識整合。其次， 在任務分工時， 做到橫向劃分與縱向劃分相結合。既要考慮不同成員的專長， 做到各取所長， 又要考慮不同工作任務之間的跨學科聯系， 將聯系強的任務劃分為一大任務，潛移默化強化跨學科成員間的溝通交流與知識整合。最后， 團隊負責人要充分發揮意見領袖作用， 積極協調跨學科成員之間的交互問題， 減少專業術語認知困難和時間成本， 有效解決學科知識交流障礙和學科認知沖突， 通過內外部激勵等方式建設良好的跨學科知識交流與整合氛圍。

３） 針對事理（主體）方面的因素。認知穩定、認知適應、情感信任與內部動機均正向影響知識整合效果。這要求團隊成員招募時要充分考查跨學科知識整合能力。一方面是成員的認知穩定， 即對所學知識的掌握能力； 另一方面是成員的跨學科認知適應， 即對新知識的理解與適應能力， 這些可從成員跨學科興趣與跨學科課程選修情況、學習成績、比賽經歷等方面綜合考量。同時， 團隊可合理開展學術靜修項目和娛樂活動， 如戶外游玩、外出觀影等， 鼓勵成員積極參與， 增進不同學科成員間的信任與情感， 有利于形成團隊共同愿景并強化成員內部動機， 提高其知識共享的主動性與知識整合的高效性［６８］ 。

６.３總結與展望

本研究針對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存在的問題， 在ＷＳＲ系統方法論框架下， 基于“物理—事理—人理” ３個維度， 對應從知識整合客體、過程與主體３個方面識別影響其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的因素， 基于問卷調研數據， 首先通過ＳＥＭ 驗證各因素與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的線性關系， 然后通過ｆｓＱＣＡ 進行組態分析， 探究明晰了各因素間的聯動效應與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的前因構型。研究發現， 跨學科交流強度、意見領袖協調、認知適應與情感信任對大學生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作用突出， 主要存在個體內部驅動型與跨學科價值共創型兩種影響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的前因構型。

本研究的理論意義在于， 既從研究對象、理論框架上擴展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與跨學科知識整合領域研究成果， 也從研究內容和方法上深化對影響因素和作用路徑分析， 為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提升要素的系統識別、作用路徑梳理和管理決策提供理論依據。針對目前大學生創新創業團隊跨學科知識整合水平較低的現象， 本研究實踐意義在于， ＷＳＲ框架提供明晰的實踐優化維度， 可從不同維度、因素著手， 有針對性地提升跨學科知識整合效果。

不足之處如下： ①問卷數據來自不同地區、高校的創新創業比賽人員， 政策支持、成員性格特征各異， 這些社會環境因素、個體特征是否對其知識整合效果產生影響， 有待深入探究； ②本研究主要探討因變量對結果變量的單一凈效應或橫向聯動效應， 對各維度內因變量縱向聯系探討不足， 比如跨學科任務互依會不會在情感信任與知識整合之間起中介作用； ③在“意見領袖” 考察的主體中， 指導老師和團隊隊長的影響可能存在差異， 本研究尚未區分。針對以上不足， 相應地， 后續研究將深入探究社會環境因素、成員性格特征等變量； 補充分析變量間縱向聯系， 以增強分析深度； 細化意見領袖類型， 探討不同主體的影響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