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工程建設中的多主體協同及其經驗啟示

摘" 要：[研究目的]北斗衛星導航工程建設是多方面的主體協同完成的，涉及政府、軍隊、科研單位、企業、高等院校等，探究多主體如何協同運作，其協同運作有哪些成功經驗，有獨特意義。[研究方法]通過文獻研究、資料收集分析，對北斗工程建設的參與主體構成、參與動機、協同途徑和協同運作經驗進行較為系統的分析，歸納總結提出相應觀點并進行相應論證。[研究結論]北斗工程建設必須要有多主體的參與，做好多主體的協同，對于此類工程建設取得成功非常重要；北斗工程建設多主體協同運作主要有如下途徑：規劃協同、任務協同、信任協同和行為協同。北斗工程建設中多主體協同取得的成功經驗，為我國更多的重大科技創新工程建設提供了重要借鑒；北斗衛星導航系統的成功充分證明新型舉國體制是一種適合中國國情的重大科技工程創新和建設體制。

關鍵詞：北斗系統；科技創新工程；多主體協同；新型舉國體制；科技創新

中圖分類號：F426.5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881/j.cnki.1006-3676.2024.10.01

一、北斗工程建設背景與主體構成

全球衛星導航系統國際委員會（ICG）公布的全球四大衛星導航系統供應商包括：中國的北斗衛星導航系統（BDS）、美國的全球定位系統（GPS）、俄羅斯的格洛納斯衛星導航系統（GLONASS）和歐盟的伽利略系統（Galileo）[1]。我國的衛星導航系統已成為當今社會重要的時空信息基礎設施，可為全球用戶提供定位、導航、授時服務，對社會經濟發展、科技和國防事業具有重大意義[2]。

（一）北斗工程建設的背景

20世紀90年代以前，我國主要應用的衛星系統是美國的GPS，然而在海灣戰爭中，以美軍為首的多國部隊通過衛星準確定位，進而全面擊潰伊拉克軍隊，再加上后續的“銀河號事件”中，美國通過局部關掉銀河號所在海區的GPS導航服務，讓銀河號被迫停航，使我國開始認真考慮建立自組衛星系統的必要性。1994年，我國正式從國家層面作出研制發展中國獨立自主的北斗衛星導航系統（以下簡稱“北斗系統”）的重大戰略決策，并出臺了一系列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3]。

在北斗系統研制建設過程中，工程全線始終堅持從現實國情出發，遵循“自主、開放、兼容、漸進”原則，探索出一條從無到有、從有到優、從有源到無源、從區域到全球的中國特色發展道路[4]。

北斗衛星導航工程是航天領域的一項重大系統工程，北斗系統是這一工程的核心系統，由多個復雜項目組成。北斗系統是“中國著眼于國家安全和經濟社會發展需要，自主建設、獨立運行的衛星導航系統，是為全球用戶提供全天候、全天時、高精度的定位、導航和授時服務的國家重要時空基礎設施[5]”。按照“三步走”發展戰略推進實施，2000年，北斗一號系統建成，向中國及周邊提供服務；2012年，北斗二號系統建成，向亞太地區提供服務；2020年，北斗三號系統建成，向全球提供服務[6]。我國的北斗系統是繼美國的定位系統GPS、俄羅斯的導航系統GLONASS之后第三個較為成熟的導航系統，這個我國獨立自主研發、自主運行的全球衛星導航系統，能夠提供高精度、高可靠的導航、定位和授時服務[7]。

（二）北斗工程建設的參與主體構成

根據北斗系統工程管理體系建設需要，建立了由中國衛星導航系統委員會、牽頭組織單位、系統管理辦公室、實施執行機構和任務承擔單位構成的系統治理組織架構，同時成立總設計師系統、專家咨詢機構和技術支撐機構，形成了“集中統一、分級負責”的協同組織架構[8]。北斗工程建設主體是政府主導下由建設主體單位和非主體單位組成的多主體系統，有著廣泛的參與主體，這些主體涉及黨政部門、軍隊、科研單位、國有企業、民營企業、高等院校等。

北斗系統屬于規模巨大的航天科技工程系統，以動態逐漸演進為主要特征，需要建立強大的總體設計部。因此，在整體協同運作的組織架構之下，形成了跨行業、跨領域的“小核心、大外圍”的協同運行模式，即建立以系統管理辦公室及所屬中國衛星導航工程中心為“小核心”，以5個專家組、9個分中心、10余個優勢科研院所等為“大外圍”的總體設計部。這種“小核心、大外圍”的協同關系，較好地處理了各個參與主體之間的關系，在北斗系統協同運行中發揮了重要作用[9]。

（三）參與主體的參與動機

就重大科技工程項目而言，其設立依托于我國既有的科技創新新型舉國體制，即集中和安排全國力量、資源開展國家重點事業的國家體制[10]。

在北斗工程建設工程中，盡管不同參與主體的所屬領域不同、單位級別不一，在權力、資源、知識、技能等方面存在不對等的情況，但在我國特有的科技創新新型舉國體制下，不同參與主體都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開展工作，不會因為在權力和資源方面相對劣勢就在協同治理中處于弱勢地位，也不會因此影響其參與積極性以及對其他參與主體的信任度。每個參與主體都是代表自己所處部門參與協同治理，通過各參與主體的利益整合，以實現協同行動。“利益被整合的可能性，是協同行動的內生屬性”[11]。同時，各參與主體更是為了實現統一的國家利益而工作，且一旦被納入協同運作的范圍，表明其具備參與協同運作所需的專業知識和技能，并能夠保證全身心地投入協同運作過程。由此可以看出，新型舉國體制下，可以較好地解決在重大科技工程項目協同運作中，不同參與主體因權力、資源的不對等而產生問題的弊端。總之，不同主體的參與動機在于國家利益的一致性，同時也會考慮各參與主體社會組人要求以及自身成就感。

二、北斗工程建設中的多主體協同途徑

北斗工程建設體現了政府主導下的多主體協同途徑。具體包括規劃協同、任務協同、信任協同和行為協同。規劃協同是指政府在北斗工程建設過程中擔任著頂層設計的角色，通過制定科學合理的規劃來確保項目的前瞻性和可持續性；任務協同是指各參與主體在北斗工程建設過程中共同承擔和完成任務的情況；信任協同強調在北斗工程建設中建立各參與主體之間的信任關系的重要性；行為協同是指在北斗工程建設過程中各參與主體之間通過具體行動實現的協作。

（一）規劃協同

作為重大科學工程項目，北斗工程建設過程是多主體協同的過程。在北斗系統的建設過程中，政府、企業、科研機構、高等院校，甚至包括軍方等多個主體都發揮了重要作用，形成了強大合力。

政府對北斗工程建設進行總體設計和頂層規劃，確保北斗系統的科學性、前瞻性和可持續性。政府希望通過北斗系統的建設，在提升國家在全球導航領域的競爭力和影響力的同時滿足國家安全、經濟社會發展以及民生改善的需求。為此，政府在設計過程中堅持了“自主、開放、兼容、漸進”的發展原則，旨在打造一個獨立自主可控、開放共享、兼容并蓄且可持續發展的全球衛星導航系統。

政府的總體頂層設計主要體現在多主體系統參與建設過程中資源的分配、跨部門的協調溝通、產品資源整合等多方面。例如，在北斗系統建設初期，頻譜資源的分配是一個關鍵問題。由于頻譜是有限的資源，不同部門和行業之間可能存在競爭和沖突。政府通過組織多方協商，制定公平的頻譜分配政策，確保了北斗系統能夠順利獲得所需的頻譜資源的同時也考慮到了其他無線通信系統的需求。再如，政府積極推動產學研結合，通過政策引導和財政支持，鼓勵高校、科研機構和企業之間的合作。政府還設立了專項基金，支持北斗相關的研發項目，促進了技術成果的轉化和應用。

（二）任務協同

在北斗工程建設過程中，各參與主體協同承擔和完成任務的數量和質量、對資源（包括人、財、物等）協同投入的多少決定了最終的協同成效。各主體承擔和完成任務的程度往往受其參與協同運作的動機影響，讓參與主體相信通過任務式的協同運作能夠實現共贏，有利于其積極性的提高。同時，任務式協同運作一般還伴隨著決策權的轉移和重新分配。為了保證協同過程的有效性，需要把集中于公共部門的決策權轉移和分配給各個參與主體，使各參與主體共同對協同決策負責、承擔相應任務、共同分享協同成果。

在北斗工程建設過程中，各參與主體的投入是通過其承擔相應的任務體現出來的。例如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作為北斗系統的研制單位，它承擔著星座的研制任務和衛星系統的組織分工與協作工作。

但隨著衛星系統建設的任務推進，參與項目的單位逐漸增多，各協同主體不斷加入項目中，原有的項目組織結構顯然就不適應現實需求，需要不斷進行優化調整。例如在北斗系統的論證初期，由衛星系統聯合總參測繪局參與組織論證，但隨著論證工作的深入，原國防科工委和解放軍總裝備部及時提供了組織和支持，五大系統均參與論證。衛星系統由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組織，研制北斗試驗衛星的中國航天科技集團有限公司第五研究院總體部（原北京空間飛行器總體設計部）作為論證技術主體開展論證工作，鑒于北斗系統論證工作的復雜性和難度，東方紅衛星公司也參與論證。在論證后期、進行立項論證前，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組建了專職的導航衛星研制隊伍，并且成立了導航衛星項目辦，宣布了項目辦公室成員聘任、各分系統設計師聘任的決定。為盡快完成立項論證，更好地推動導航衛星系統的論證和建設工作，原北京空間飛行器總體設計部科學、合理地進行了部門和人員配置，將通信與導航領域分開，專門成立了導航衛星總體技術研究室。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控制與推進事業部等參研單位均明確了導航衛星研制隊伍，聘任了計劃、技術兩條線隊伍。承擔有效載荷、控制推進研制的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下屬的空間電子信息技術研究院和控制與推進事業部還為此專門成立了衛星導航技術研究室。

（三）信任協同

信任是不同主體之間協同的潤滑劑，如果不同主體之間缺乏信任，行為就無法協同。因此，在北斗工程建設過程中，不同主體之間建立信任關系是協同運作的一個重要前提。我國新型舉國體制下，各參與主體建立信任關系的根源是組織關系，對黨和國家的組織信任決定了各協同單位最初的信任水平。并且，各協同主體之間的關系結構比較單一，相互之間建立信任關系更簡單。加之我國航天領域積累了豐富的科技創新經驗、組織經驗和管理經驗，各參與單位合作歷史豐富，又同屬于中國共產黨領導，同屬于國家統籌項目，不同主體之間就更加容易建立信任關系。具體說來，北斗工程建設中的信任關系主要通過不同層面組織關系的構建加以確認。

首先，政府和各參研單位間的組織關系與信任建立。北斗系統建設和應用涉及眾多行業、部門，為此國家成立了由國務院和軍隊的有關部局辦、研制部門組成的北斗衛星工程領導小組，主要職能是實施跨部門高層決策，確保系統建設、應用、服務等重大問題決策的科學性以及有效性，體現了政府意志以及項目國家導向性的重要特征，也是政府與下屬研發機構交流的重要通道。在政府主導下，其形成了嚴密的組織關系，從而為各參與主體建立信任關系奠定組織基礎。在工程建設方面，工程領導小組下設工程管理辦公室，主要負責工程研制建設的組織管理和大總體工作，對工程研制建設的重大技術和計劃問題進行協調處理，做到“行政的歸行政，技術的歸技術”。北斗衛星工程領導小組屬于“行政線”，與之對應的是負責具體研發的“技術線”，以北斗工程總設計師和總工程師為最高領導，將科研任務具體劃分為六大系統，即衛星系統、運載火箭系統、運控系統、應用系統、測控系統和發射場系統。各大系統內部根據具體需要，以項目為導向，通過項目群進行管理，同時設立項目辦推進具體研發工作。

其次，各參研單位間的組織關系與信任建立。各參研單位間也存在著嚴密的組織關系，促進各參與主體信任的建立。中國衛星導航系統工程管理辦公室根據不同職能需求，將內部劃分為不同的職能部門，例如涉及技術問題就成立劃分出技術管理部門，涉及組織問題就劃分出組織管理部門等。技術管理部分是在辦公室以及工程總設計師和總工程師的領導下進行，主要包括工程大總體方案的設計、系統接口關系的協調確定、專題研究以及工程大總體協調的技術支撐工作。而工程大總體下轄的六大系統則分別劃分給不同的研發主體。其中，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負責北斗衛星的研制生產；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負責研制生產運載火箭；中國衛星導航應用管理中心主要負責地面運行控制和應用系統研制，衛星、火箭監造，以及陣地建設、合同管理、頻率協調和系統使用管理等任務；總裝工程設計所負責承擔發射場系統總體技術工作；西昌衛星發射中心負責發射場的適應性改造，具體組織衛星和運載火箭的發射任務；總裝測通所承擔測控系統總體工作，會同總裝某基地、西安衛星測控中心、西昌衛星發射中心共同完成測控系統的適應性改造，完成運載火箭主動段和衛星發射早期軌道段、長期運行段的測控任務。不同單位間就不同研究任務獨立研發，一旦涉及其他系統就由中國衛星導航系統辦公室出面將相關項目整合，成立項目群，進行統一管理，當項目群任務完成后，被抽調的研發人員會再回歸到原有工作崗位繼續進行研發任務。

最后，政府考慮問題往往是站在整個項目的角度上，把整個衛星導航系統建設工程看作一個系統或體系來認知，這種情況下各研發主體就不能各自為政，而是需要整體性的設計與引領。這種從整體利益出發的整體思維，也是維護各參與主體信任關系的一個重要前提。衛星導航工程是個復雜系統，為了達到系統整體性能最優化這一目標，制度設計以及任務安排不僅要考慮到整體與部分、部分與部分之間的相互關系，更要處理好各大系統之間的對接接口。北斗衛星導航在充分利用系統成熟技術和借鑒國外衛星導航系統建設的成功經驗基礎上，通過各種渠道積極開展國際合作，如按照國際電信聯盟無線電規則積極開展國際協調工作，將先進經驗與技術引入項目研發和項目管理中，一方面協調處理好各大系統的關系；另一方面從軍民融合的角度出發，積極開發國內外民用市場，協調處理好各大部門和用戶的關系，以期達到政府治理的目的。

（四）行為協同

作為多主體協作的大科學工程，北斗工程建設項目離不開各參與方的通力協作。按照各參與方在項目中發揮的作用，大體上可以將其分為主體參與單位與非主體參與單位、軍方參與單位與地方參與單位。主體單位在北斗工程中承擔著核心技術和產品的研發、生產和集成任務。它們是北斗系統建設工程的“領頭羊”，對北斗系統的性能和穩定性起著決定性作用；非主體單位主要負責提供輔助產品和服務，如原材料供應、零部件制造、測試驗證等。它們是北斗系統建設工程中重要的“配角”，確保整個系統的順利構建；軍方參與單位在北斗工程中主要負責系統的安全保障和軍事應用研究，它們利用自身在安全技術和軍事需求方面的優勢，為北斗系統提供堅強的后盾，并確保系統能夠滿足國防需求。地方參與單位是北斗工程建設參與單位中除軍方以外的參與單位。北斗工程建設主要是通過主體單位之間的協作、主體單位和非主體單位之間的協作以及軍地單位之間的協同來實現的。協作就是協同工作，是一種協同行為，北斗工程建設過程中的這種跨部門、跨企業、跨行業的協作模式，充分體現出不同參與主體之間的行為協同，極大提升了北斗工程建設的協同效能。

首先，在主體單位間的協作方面，主體單位之間主要的協作方式是通過定期的項目進展會議、技術交流會議以及線上協作平臺來保持密切的溝通與協調。在項目初期，各主體企業會共同制定詳細的項目計劃和時間表，明確各自的責任和任務。主體單位之間建立了完善的信息共享和風險管理機制，當遇到技術難題或項目延期風險時，各主體單位會迅速整合資源，共同尋找解決方案。例如，在北斗三號系統的研發過程中，多家主體企業聯合攻關，通過共享測試數據、交換技術意見，成功解決了信號傳輸穩定性問題，大幅提升了北斗系統的定位精度和可靠性。

其次，在主體單位與非主體單位的協作方面，政府主導的北斗衛星系統建設主體單位會定期發布采購需求和技術標準，非主體單位則根據這些需求和標準提供相應的產品和服務。雙方通過合同明確權利義務，確保供應鏈的穩定和高效。在協作機制上，主體單位通過嚴格的供應商評價和質量控制體系，確保非主體單位提供的產品和服務符合北斗系統的要求。同時，非主體單位也可以參與到技術研討中，為系統的優化提出建議。北斗系統需要的一種新型高精度時鐘芯片就是非主體單位通過與主體單位緊密合作，不斷優化產品設計，最終使得該芯片的性能達到了國際先進水平才得以應用的。

這里的主體單位與非主體單位的協作主要是通過市場機制實現的。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背景下，政府主導的重大科技創新系統必須充分利用市場資源，提高資源配置效率，這也是新型舉國體制與計劃經濟時代的舉國體制的區別之所在。值得注意的是，政府主導的工程建設主體單位與非主體單位在市場機制基礎上的協作，必須以法治為前提、建立在平等基礎上，通過相關法律制度來調節二者之間的協作關系。

最后，在軍地協作方面，軍工單位與其他兩類參與單位通過簽訂保密協議和技術合作協議，共同開展技術研發和安全測試。軍工單位提供安全需求和測試場景，其他單位提供技術支持和解決方案。在協作機制層面，軍工單位與地方其他單位建立了多層次的溝通機制，包括定期的技術交流會議和安全評估。在項目執行過程中，軍工單位會對技術成果進行嚴格的安全審查。例如，北斗地面接收系統中用到的一種抗干擾能力強的信號接收設備就是軍工單位與多家單位合作共同研發的。

三、北斗工程建設多主體協同的經驗啟示

北斗系統建設的成功得益于從黨和國家事業全局的高度一體化實施多主體協同，特別是在維護國家安全和經濟社會發展的背景下，北斗系統的建設體現了國家意志。北斗系統建設充分發揮了新型舉國體制的制度優勢，通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集中力量辦大事的方式，將體制優勢轉化為管理效能。北斗系統建設立足實際，創新體制機制，選擇了符合國情的“三步走”發展戰略，確保了協同建設的順利實施。北斗系統建設在政府主導下，充分利用市場機制，構建了完整的北斗產業鏈，推動了科技成果的有效落地和應用。法治理念貫穿北斗系統建設的全過程，通過法治手段解決規則制定及國際接軌等問題，為北斗系統的全球化發展提供了堅實的法律保障。這些經驗為未來類似的重大科技工程項目提供了有益的參考。

（一）堅持從黨和國家事業全局出發，部署一體化協同行動

北斗系統的建設和發展，以及其協同治理的實踐，彰顯了我們維護國家利益的決心，這也是確保北斗系統建設取得成功的精神力量。20世紀90年代，“海灣戰爭”“銀河號事件”“臺海危機”讓中國認識到了時空信息受制于人是十分危險的。1994年，我國正式啟動衛星導航系統建設，并正式命名為北斗衛星導航系統，北斗一號衛星導航試驗工程正式立項建設，中國北斗“三步走”開始邁出第一步。2004年，經過對國家情況和世界局勢的通盤考慮，中國決定立項實施北斗二號工程，并于2012年完成了可以覆蓋亞太地區區域性衛星導航系統的建設，使北斗系統完成了從初步建立到性能優化的轉變。2009年，在北斗二號工程進行中，黨中央再次作出決策，啟動北斗三號工程。2020年6月，北斗三號最后一顆衛星發射成功，北斗衛星導航系統完成全球組網部署，同年7月，北斗三號正式提供全球服務，標志著北斗系統從區域性服務擴展到全球覆蓋。

作為國家重大空間基礎設施，北斗系統對國家安全和經濟社會發展具有深遠影響，是綜合國力的體現。在北斗系統協同治理過程中，通過深入規劃、全面設計和協調推進，實現了系統的高效協同運作，取得了顯著成果。

（二）堅持立足實際創新體制機制，確保多方協同順利實施

北斗系統協同建設實踐充分表明，從中國國情與實際出發優選路徑，是推動北斗系統協同建設取得成功的關鍵一招。在路徑選擇上，北斗系統的構建和完善不是簡單模仿國際上現有的全球衛星導航系統所采用的“一步到位”策略，而是根據中國自身的技術基礎和科研能力，制定了符合中國國情的“三步走”發展戰略。這一戰略體現了一種分階段推進、逐步完善的衛星導航系統發展路徑，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北斗系統的這一發展模式，既契合了中國的實際情況，也滿足了時代需求，是中國在衛星導航領域作出的正確戰略抉擇[12]。

同時，北斗作為龐大、復雜的系統工程，其體制機制建設必須遵循北斗系統建設發展的規律和特點，發揮其對北斗系統建設的引導、規范和保障作用。具體而言，在北斗系統工程的體制機制建設上，突出激勵創新、保護創新的導向，采取特殊政策推動北斗系統關鍵核心技術產品的創新突破；促進融合發展，建立多部門共建、共管、共享的協調機制，推動“北斗+”與“+北斗”的融合，形成和完善北斗應用新業態；加強安全監管，以制度筑牢安全底線，防范安全風險。遵循北斗系統工作布局，在制度設計上，既要強化各工作版塊的專項功能，又要確保提升發展的總體效能，形成“總分結合、功能互補、整體聯動”的總體布局。

（三）堅持發揮市場作用，推動多方協同建設成果有效落地

新型舉國體制是在堅持政府主導的前提下，充分發揮市場機制的作用。有學者認為，新型舉國體制“關鍵在于它是否在市場機制下進行動員，是否促進關鍵技術領域的市場合作與競爭”[13]。北斗系統的建設和協同治理實踐表明，堅持科技發展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規律的有機結合，是確保北斗系統協同治理成果得以實現和轉化的關鍵。衛星導航產業的技術創新過程復雜，具有抗干擾能力低、周期長、成本高、綜合風險大等特征。中國根據科技與經濟發展的內在規律，通過產業政策扶持、引導市場有效運作，成功構建了環節完整的北斗產業鏈，為北斗系統的持續創新和廣泛應用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撐。

（四）堅持法治理念，為多方協同建設提供支撐保障

從北斗系統的建設發展和協同運作實踐可以看出，通過成體系的法治理念來統籌推進北斗系統的發展，是提升北斗系統協同運作水平的基礎保障。自北斗重大專項啟動之初，黨和國家便充分發揮法治的引領、規范和保障功能，將法治作為保障北斗系統建設、發展的重要措施，通過法治思維來解決北斗系統建設和發展中遇到的矛盾和挑戰。法治原則始終貫穿于北斗系統建設的每一個階段，并深入到各項工作的細節之中。在北斗系統的推廣過程中，黨和國家始終堅持法治理念、采用法治手段解決國內規則制定、涉外規則建設以及國際規則接軌中遇到的相應問題，這為北斗系統的全球發展創造了有利的法治氛圍[14]。

（五）堅持協同創新，充分發揮新型舉國體制的制度優勢

“新型舉國體制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勢的重要體現，是社會主義集中力量辦大事在新時代的科學實踐[15]。”北斗系統協同治理實踐充分表明，堅持將新型舉國體制優勢轉化為管理效能，是北斗系統取得成功的堅強保障。這里所講的新型舉國體制是指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集中力量辦大事的舉國體制，有別于傳統計劃經濟條件下的舉國體制。在傳統的計劃經濟條件下，舉國體制是以政府完全代替市場、社會為前提的；而新型舉國體制則是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為前提，強調充分利用市場和社會資源，發揮黨的領導作用，集中優勢資源開展重大項目攻關，以保證國家重大戰略項目的成功實施。北斗系統作為中國首個實現全球網絡覆蓋、共享資源、并行建設與應用的重大、復雜航天項目，涵蓋了從系統構建、應用拓展、產業推進到國際協作及法規制定等多個方面，涉及眾多部門和專業領域，其整體的協同性和管理難度極高。新型舉國體制下，能夠充分調動國家資源來推進北斗系統的建設，將體制優勢有效轉化為管理效率，為北斗系統的成功建設和發展提供了堅實的制度支持。

只有充分發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集中力量辦大事的政治優勢，堅持以法治為重要依托，在戰略規劃、宏觀政策、法律規范和領導管理體制機制上對北斗系統發展作出制度性設計和安排，才能最大限度地凝聚各方共識、協調各方行動、統配各類資源，以制度優勢凝聚奮斗偉力，戰勝前進道路上的一切困難，高效率、高質量地完成北斗系統各階段發展任務，實現北斗系統服務世界、造福人類的偉業。

四、結論

從以上研究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結論：一是北斗工程建設作為一項國家級的十分復雜的重大科技創新工程，需要多主體參與，做好多主體的協同，對于此類工程建設取得成功是至關重要的；二是北斗工程建設多主體協同運作主要有如下途徑：規劃協同、任務協同、信任協同和行為協同；三是北斗工程建設中多主體協同取得的成功經驗，為我國更多的重大科技創新工程建設提供了重要借鑒；四是北斗系統是在黨中央集中統一領導下和全國人民的大力支持下取得的一項巨大成就，這一偉大工程的成功充分證明我國新型舉國體制是一種適合中國國情的重大科技工程創新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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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lti-agent Collaboration in the BeiDou Navigation Satellite System （BDS） Construction and Its Experience Inspiration

Liu" Ze" " Hu" Xiangming

（Beihang University，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191）

Abstract： [Research purpose]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BeiDou Navigation Satellite System is carried out by various entities， including the government， military， research institutions， enterprises， and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ions. It is of unique significance to explore how these multi-agents coordinate their operations， and summarize the successful coordination experiences. [Research method] Through literature review， data collection and analysis， this study provides a relatively systematic analysis of the subject composition， participation motivation， coordination channels， and coordination operation experience of the BeiDou project construction， summarizing and arguing relevant viewpoints through induction. [Research conclusio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BeiDou project must involve the participation of multi-agents. To coordinate multi-agents is very important for the success of such projects. The main coordination channels for the multi-agents coordination in the BeiDou project construction are planning coordination， task coordination， trust coordination， and behavior coordination. The successful coordination experience obtained in the BeiDou project construction provides important reference for more major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projects in China. The successful construction of the BeiDou system fully proves that China's new national system is a suitable innovation and construction system for major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engineering projects under China's national conditions.

Key words： BeiDou Navigation Satellite System （BD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novation project; multi-agent collaboration; a new system for mobilizing the resources nationwide;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作者簡介：劉澤，男，1992年生，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協同管理。胡象明，男，1959年生，博士，教授，研究方向為公共政策、風險評估與治理、應急管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