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歷史考察及基本經驗

摘要：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農民共富是關鍵和短板。中國共產黨始終把促進農民共同富裕作為重要使命，歷經破舊立新的革命奠基階段、曲折前進的艱辛探索階段、改革創新的加速推進階段、脫貧振興的跨越發展階段，取得了歷史性成就并積累了寶貴經驗。這些經驗可總結為：在政治保證上，堅持和加強黨的領導同向聚合；在力量源泉上，堅持為了農民與依靠農民良性互動；在致富方法上，堅持發展生產與制度保障協同發力；在促進方式上，堅持系統布局與重點推進辯證統一，為新時代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提供了有益鏡鑒。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農民共同富裕；破舊立新；脫貧攻堅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延安時期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探索和經驗啟示研究”（23amp;ZD008）

中圖分類號：D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24）12-0019-10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之一，“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仍然在農村”（1）。這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在全黨全國各族人民邁上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進軍的關鍵時刻，對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重點和難點作出的科學戰略研判，也是對“中國要富，農民必須富”（2）重要論斷的進一步確證。它明確了新時代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要解決的短板和弱項，為新時代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指明了努力的方向和著力點。

一、中國共產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必然邏輯

中國共產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具有深刻的必然邏輯，它是中國共產黨的初心和宗旨，是由農民在革命、建設和改革中的作用和地位決定的，是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關鍵和難點。

（一）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是中國共產黨的初心和宗旨

中國自古以農立國，農民占中國人口的絕大多數。黨成立后就充分認識到農民問題的重要性，把為農民謀利益作為初心宗旨。黨創立之初，《共產黨》第3號刊發的《告中國的農民》就提出，“共產主義就是要人人一樣地有飯吃，一樣地有工做”，共產主義能夠使農民“脫出一切的痛苦”，“享沒有享過的福”（3），凸顯了黨實現共產主義的遠大理想和為農民謀利益的崇高使命。黨的四大通過的《對于農民運動之決議案》明確提出，中國共產黨是真為農民利益而奮斗的黨（4），再次表明黨為農民謀利益的初心和信念。新中國成立初期，毛澤東特別強調：“使農民能夠逐步完全擺脫貧困的狀況而取得共同富裕和普遍繁榮的生活”（5）是黨在農村工作中最根本的任務，并指明了實現農民共同富裕的路徑，即“領導農民走社會主義道路”。這充分表明了他對實現農民共同富裕的強烈愿望和決心。改革開放以來，鄧小平提出，“農村人口占我國人口的百分之八十，農村不穩定，整個政治局勢就不穩定，農民沒有擺脫貧困，就是我國沒有擺脫貧困。”（6）“農村、城市都要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裕起來”，最終實現共同富裕。鄧小平還提出了實現農民共同富裕的重要途徑——在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這體現了鄧小平對實現農民共同富裕的戰略認識和切實舉措。新時代以來，習近平多次強調，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要把廣大農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化為推動鄉村振興的動力，“把維護廣大農民根本利益、促進廣大農民共同富裕作為出發點和落腳點”（7）。他還指出：“農業農村工作，說一千、道一萬，增加農民收入是關鍵。要加快構建促進農民持續較快增收的長效政策機制，讓廣大農民都盡快富裕起來。”（8）這表明了習近平對農民共同富裕的深切關注和科學謀劃。中國共產黨始終把為農民謀利益作為干革命、搞建設和抓改革的重要考量，從“打土豪、分田地”到發展農業集體經濟，從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到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從決戰決勝脫貧攻堅戰到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等，都是為了不斷改善農民生活，提高農民收入，逐步實現農民共同富裕，這是中國共產黨的初心所在、宗旨所系。

（二）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是由農民在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中的重要作用和地位決定的

農民是無產階級的可靠同盟軍，是中國革命的主力軍，促進農民共同富裕能夠動員組織廣大農民群眾參與和擁護革命斗爭。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農民占全國人口數量的百分之八十，是被剝削被壓迫的階級，是革命的主要依靠力量。誠如毛澤東所言：“中國民主革命的主要力量是農民，忘記了農民，就沒有中國的民主革命，沒有中國的民主革命，也就沒有中國的社會主義革命，也就沒有一切革命”（9）。要讓農民起來參加并擁護革命，與無產階級結成堅實聯盟，就必須成為農民利益的維護者、爭取者和實現者。大革命失敗后，中國共產黨從血的教訓中深刻認識到，土地問題是農民問題的中心，只有制定并執行正確的土地政策，為了農民的利益而奮斗，改善農民難以為繼的貧苦困境，才能調動農民的革命積極性。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正是為了農民的根本利益，匯聚了農民的革命偉力，才取得了革命的勝利。

農民是農業生產者和工業援助者，促進農民共同富裕能夠充分調動農民群眾積極性投入國民經濟建設。農民不僅能供給豐富的糧食和農副產品，還為工業提供原料、勞動力和市場。新中國成立之初，我們黨就認識到，農民的生產積極性是迅速恢復和發展國民經濟和促進國家工業化的基本因素之一。（10） 1962年，鄧小平指出，“爭取財政經濟狀況的根本好轉，要從恢復農業著手。農業搞不好，工業就沒有希望，吃、穿、用的問題也解決不了”。（11）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我們黨正是首先調動了農民的積極性，發展了農業生產，提高了農業生產效率，增加了糧食產量，為工業乃至社會發展提供了生產資料和物質基礎，才有力地推動經濟社會文化國防科技等各方面事業的建設和發展。

農民是改革的探路者和先行者，促進農民共同富裕能夠推動經濟社會改革發展。在黨的領導下，農民創造的包產到戶率先拉開中國改革的帷幕，進而推動城市和整個經濟體制的全面改革。農民創造的鄉鎮企業，使農村剩余勞動力從土地上轉移出來，為促進工業和整個經濟的改革和發展開辟了新路。農民創造的村民自治成為農村社會治理的有效方法，為城市居民自治提供了有益借鑒，推動了中國基層民主政治建設的進程，為維護社會穩定和國家長治久安發揮了積極作用。改革開放以來，我們黨正是尊重農民的首創精神，保障農民的物質利益、民主權利和文化需要，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才進一步發揮了農民群眾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有力地推動經濟社會改革發展。

由上可見，農民始終是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的重要力量。中國革命依靠農民取得成功，中國建設依靠農民取得進步，中國改革依靠農民走出新路。只有不斷促進農民共同富裕，不斷提升農民群眾的獲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才能凝聚億萬農民的磅礴力量，不斷推進社會發展和進步。

（三）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是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關鍵和難點

其一，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是包括農民群眾在內的14億人民的全民富裕。鄧小平多次強調，共同富裕的最終目標是全體人民共富，不是兩極分化。農民占我國人口的百分之八十，農民沒有擺脫貧困，全民共富就無從談起。習近平多次強調，中國要富，農民必須富。目前我國仍有近4.8億農村人口，占全國人口數量的33.84%（12）。但是，當前，農業仍是我國相對落后的產業，農村仍是我國相對落后的地區，農民仍是我國相對貧窮的群體，因此，促進近5億農民共富仍然是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關鍵和難點。其二，目前，我國大部分農民收入仍然較低。數據顯示，2023年，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只有21691元（13），平均每月只有1807元，顯然，這個收入水平是比較低的。如果再考慮到房價、農資支出、教育支出、看病支出等因素，這個收入水平會令廣大農民的生活捉襟見肘、非常困難。同時，這個數值還是基于龐大的低收入農民平均后得出的。因此，目前我國大部分農民的收入不僅較低，而且人口基數大。其三，目前，我國城鄉發展和居民收入差距仍然較大。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值為2.39 （14），城鄉居民恩格爾系數分別為28.8%、32.4%（15），城鄉收入和發展差距明顯、農村發展和農民富裕不充分仍然是社會主要矛盾的集中體現。其四，農民致富技能不強。古諺道：“夫用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16）當前，農民群眾科學文化素質仍然不高，農民致富能力仍然不強，加之農業勞動力向城鎮流動加快，這些因素都嚴重影響和制約了農民共同富裕。因此，“促進共同富裕，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仍然在農村”（17）。這就要求我們必須把促進農民共富作為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關鍵環節和重點任務，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和城鄉融合發展，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中推動農民共富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

二、中國共產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歷史考察

一部中國共產黨苦難輝煌的奮斗史就是中國共產黨領導農民擺脫貧困、走向共同富裕的歷史。中國共產黨立足時代，始終堅守為農民謀幸福的初心，帶領農民艱苦奮斗、銳意創新，歷經“破舊立新”的革命奠基階段、“曲折前進”的艱辛探索階段、“改革創新”的加速推進階段和“脫貧振興”的跨越發展階段，促進農民共同富裕不斷取得新成就。

（一） 破舊立新，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革命奠基階段（1921—1949年）

近代以來，深受封建經濟剝削和政治壓迫的中國農民愈益貧困化，過著饑寒交迫、民不聊生和毫無政治權利的生活。各地農民奮起求生，幾度抗爭，但都以失敗告終。1921年中國共產黨的成立，拉開了正確解決農民問題、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歷史序幕。這一時期，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在領導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過程中，將中國革命、農民問題與土地革命相結合，推翻舊的階級秩序和封建土地制度，發展教育文化事業，幫助農民爭取經濟、政治和文化權利，億萬農民翻身得解放，為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創造了根本政治條件。

第一，推翻不平等的階級秩序，為農民爭取政治權利。基于對歷史環境和國情的深刻把握，中國共產黨人認識到，“全世界農民之解放，是與全世界工人階級解放相聯接的”（18），要使農民這一“最苦的勞動階級”和“被剝削階級”實現階級翻身，擺脫封建的經濟剝削與政治壓迫，就必須進行徹底的革命，“消滅社會的階級區分”（19）。為此，中國共產黨領導軍民浴血奮戰28年，推翻了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的長期壓迫和聯合統治，帶領廣大人民群眾建立了民族獨立、人民解放的新中國。在革命中，中國共產黨一方面通過向農民演說、宣傳革命和農民翻身解放的道理等方式進行思想教育，喚起農民的階級覺悟和政治意識。另一方面，組織并發動農民運動，建立農民協會、農民武裝和農村革命根據地，并在根據地建立蘇維埃政權，重建農村政治結構，農民群眾在歷史上第一次真正當家做了主人。尤其是基層蘇維埃政權的廣泛建立，使得農民群眾登上了鄉村社會的政治舞臺。

第二，廢除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為農民爭取經濟權利。按照馬克思主義反貧困理論，“被剝奪了勞動資料和生活資料的勞動能力是絕對貧困本身”（20）。土地是農民最首要的勞動資料，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決定了農民只能依靠出賣自己的勞動力獲取勞動資料（生產資料），進而獲得生活資料。不推翻這一制度根源，農民就無法擺脫絕對貧困。土地革命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認識到土地問題是解決農民問題的核心，確立了“將耕地無條件的轉給耕田的農民”的土地革命原則，帶領農民開展“打土豪、分田地”的斗爭，先后制定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土地法》《關于土地問題決議案》《湘贛蘇區重新徹底平均分配土地條例》《關于土地政策的指示》等，根據實踐需要推進土地改革，賦予農民土地權利。在蘇維埃政府領導下，根據地軍民積極進行經濟建設，成立勞動互助組、犁牛合作社，調動人力、物力發展農業生產，增加農作物產量。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帶領農民群眾開展減租減息運動，對封建土地所有制進行漸進性改革。為克服經濟上的困難，黨提出“發展生產、保障供給”的經濟和財政方針，在根據地開展大生產運動，頒布了《獎勵興辦農田水利暫行辦法》和《陜甘寧邊區移民難民墾荒條例》，建立水利組織，整理舊渠、開鑿新渠，幫助有困難者解決耕牛、農具、種子和資金等問題，著力發展生產、保障供給、減輕農民負擔。解放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又先后頒布實施了《關于土地問題的指示》和《中國土地法大綱》，將全民族抗戰時期的減租減息政策轉變為實行“耕者有其田”。通過土地革命運動，到1948年秋，1億人口的解放區消滅了封建生產關系，廣大農民分得了土地，農民能夠自主經營、發展生產，保障基本生活。

第三，發展農村教育文化事業，幫助農民獲得文化權利。毛澤東十分重視農村文化教育狀況，在農民運動講習所授課時，系統分析了農村文化教育概況，提出要發展適合農民經濟和解放的教育、建立符合農民利益的農民學校。（21）土地革命時期，中華蘇維埃政府在根據地建立了各種夜校、半日制學校、補習學校和識字班，開展掃盲活動。解放戰爭時期，陜甘寧邊區文教大會發出《關于發展群眾藝術的決議》和《關于開展群眾衛生醫藥工作的決議》，并在決議指導下開展邊區群眾藝術運動，發展和改造農民藝術，組織發動衛生教育運動、反巫神運動等。這些舉措為農民群眾創造了享受文化教育的權利，一定程度上改造了農民的封建落后思想、提高了文化水平。

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呈現出“破舊立新”的特征。具體表現為：在政治上，破除和推翻封建社會不平等的階級秩序，推翻長期以來的封建統治，建立了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新中國。廣大農民群眾翻身得解放，走上農村社會的政治舞臺，成為國家的主人。在經濟上，破除封建土地制度，推翻延續兩千多年的封建統治的經濟基礎，實行“耕者有其田”的新制度，廣大農民群眾成為土地的主人。在文化上，推翻封建主義和資本主義教育，發展符合農民利益、解決農民問題的教育文化事業。盡管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并未正式提出“共同富裕”的概念，但已經采取了一系列反貧困、求富裕的舉措，盡顯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思想雛形。

（二）曲折前進，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艱辛探索階段（1950—1977年）

新中國成立后，盡管農民獲得了土地，掌握了基本的生產資料，但小塊土地和小農經營的生產特點使得生產力水平低下，加之抵御自然災害的能力有限，農民依然面臨隨時破產的威脅。如何解決小規模的農業生產同滿足廣大農民群眾改善生活的需要和國民經濟發展的需要之間的矛盾，如何讓農民豐衣足食、吃飽穿暖進而“逐步完全擺脫貧困的狀態而取得共同富裕和普遍繁榮的生活”，亟待中國共產黨人探索回答。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人組織農民重整山河，把解決“吃飯”問題和改變農村落后面貌作為主要目標，逐步開展農業合作化運動，推動農業集體化和機械化發展，大力開展農村社會建設，改善農民生產生活條件，對促進農民共同富裕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探索。

第一，開展農業合作化運動，克服小農經濟的落后性。毛澤東多次強調，合作社是由窮苦到富裕的必由之路。（22）《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提出，土地改革后，人民政府應組織農民群眾以大力發展農業生產為中心任務，并按照自愿和互利原則組織各種形式的勞動互助和生產合作。（23）在這一方針指導下，中國共產黨把促進農民生產合作化、實現農業的社會主義改造作為過渡時期農業方面的總路線和總任務，按照自愿互利原則，采取生產互助合作、供銷合作、信用合作的形式和說服、示范、國家援助的方法，引導農民從個體經濟由低級到高級、逐步過渡到集體經濟。在集體經濟基礎上，又建立了按勞分配制度，保障農民收入公平，阻斷貧富差距兩極分化的制度根源。農業合作化運動，發揮了合作勞動的優越性，克服了小農經濟的落后性和局限性，不僅大大提高了農民群眾的生產熱情，而且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農業、提高農業生產力開辟了空間。

第二，全面發展社會主義農業，增加糧食產量。農業社會主義改造完成以后，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在探索中初步形成了“農業為基礎”的經濟工作指導思想，制定了《1956—1967年全國農業發展綱要》，提出覆蓋農業、農村和農民各方面的“農業四十條”，同時兼顧國家與農民、合作社與農民的關系，多舉措全面推進社會主義農業建設，著力增加糧食產量，解決農民群眾溫飽問題。按照綱要要求，我們黨帶領廣大農民興修水利、保持水土、養豬積肥、改良土壤和農田基本建設；開展農具改良運動和改進技術運動，推進農業機械化；利用科學技術加速農業生產，成立農業科學院，開展農業科學實驗，建立技術推廣站、種子站、畜牧獸醫站，加強農林專業科技隊伍，基本普及四級農業科學實驗網；建立中國農業銀行，為發展農業提供資金支持等。通過這些舉措，1978年全國糧食總產量由新中國成立之初的2000多億斤增加到6000多億斤（24），糧食產量大幅增加，農民生活明顯好轉，農業生產力和國民經濟顯著提高。

第三，多方面開展農村建設，著力改善農村落后面貌。面對民生凋敝、百廢待興的農村生活現狀，我們黨從教育、醫療衛生、社會保障等方面著手改善農村落后面貌。在教育方面，開展農村中小學教育、農民業余教育，創辦工農速成中學、工農文化補習學校、農民中等專業學校、半農半讀學校等；開展識字運動、掃盲運動，組織農民常年學習（1954）；改造和建設農村文化館和文化站，建設農村有線廣播網，提高農民群眾政治文化科學素質。在醫療衛生方面，堅持以預防為主、團結中西醫、衛生工作與群眾運動相結合的方針，開展愛國衛生運動，組織“赤腳醫生”等農村醫療人員和農村巡回醫療隊，整頓農村衛生組織，增撥農村醫藥救濟費用，構建城鄉醫療衛生網，有計劃有步驟地解決農村醫藥衛生問題，建立起“縣—鄉—村”三級醫療預防保健網，極大保障了農民健康，終結了農村流傳甚廣的“小病自治、大病等死”的無奈之舉。在社會保障方面，逐步降低農業稅稅率，使全國平均農業稅的實際負擔率降到10%以內，減輕農民負擔，建立減災救災和“五保戶”等救濟制度。特別是三年自然災害期間，保證大多數受災農民基本生存保障，避免了更多災民的貧困或死亡。（25）這些舉措為保障農民溫飽、改善農民生活狀況起到了重要作用。

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呈現出“曲折前進”的特征。1953年底，《關于發展農業生產合作社的決議》正式將共同富裕作為農村工作的主要目標任務提出，也全面開啟了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探索征程。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大力開展農業合作化運動，全面發展社會主義農業，多方面開展農村建設。全國糧食產量大幅增加，農民生活好轉、科學文化素質不斷提高、衛生健康得到保障，農村落后面貌逐步改善，農民生活水平顯著提升。在此過程中袁隆平等科學家在世界上首次培育成功強優勢的秈型雜交水稻，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恢復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該組織的合法地位，第一臺“東方紅”拖拉機生產成功，先后涌現出“紅旗渠精神”和“大寨精神”等。但由于對社會主義建設規律和經濟發展規律認識不足，缺乏經驗，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探索中也曾陷入誤區，在社會主義改造、合作社發展等問題上產生過分歧，農業生產責任制中途夭折，特別是由于急于將農民引上共同富裕之路，掀起了“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加上自然災害影響，使得農業發展和民生建設遭受挫折，一定程度上延緩了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進程。但瑕不掩瑜，盡管這一時期未能徹底改變農民農村的貧困落后狀況，但是為促進農民共富加速發展奠定了重要的物質基礎和制度基礎，積累了符合中國實際的彌足珍貴的經驗，同時也折射出黨促進農民共富的探索艱辛和矢志不渝的為農情懷。

（三）改革創新， 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加速推進階段（1978—2011年）

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以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鏡鑒歷史、深謀遠慮，作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在農村”（26）的時代研判，推進農村經濟體制改革，實施了“先富帶后富”的共富政策，充分調動廣大農民群眾積極性，不斷解放和發展農村生產力，廣辟農民增收渠道，減輕農民生產生活負擔，開展大規模扶貧，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加速推進。

第一，改革農村經濟體制，幫助農民增收減負。以鄧小平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解放思想、艱難突破，廢除人民公社，從體制著力，推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并在此基礎上調整農村產業結構、取消農產品統派購制度，發揮市場導向，改革農村流通體制，促進農村商品經濟發展，鼓勵多種形式經營。尤其是鄉鎮企業蓬勃發展，吸收了大量農民就業務工。據統計，到1986年，鄉鎮企業單位數由1978年的152.4萬個增加到1515.3萬個，職工人數占農村勞動力的比重由1978年的9.3%上升到20.9%。（27）農民增收渠道拓寬，非農收入不斷增加。“增收”與“減負”同向同行，“減負”也是“增收”。黨和政府在努力增加農民收入的同時，堅持不懈減輕農民負擔，相繼出臺《關于制止向農民亂派款、亂收費的通知》《關于切實減輕農民負擔的通知》《農民承擔費用和勞務管理條例》《關于切實減輕農民負擔的緊急通知》《關于當前減輕農民負擔的情況和今后工作的意見》《關于做好當前減輕農民負擔工作的意見》等政策規定，提出減輕農民負擔的“三不變”“五嚴禁”“三減輕”和“兩加強”，嚴厲制止對農民的不合理攤派，將減輕農民負擔工作納入法制化和規范化管理軌道。通過農村經濟體制改革和增減并舉，農民收入出現了超常規增長。到1984年底，農民人均純收入由1978年的134元增加到355元，扣除價格因素實際增長1.5倍。（28）

第二，大規模扶貧開發，解決農村貧困人口溫飽問題。受歷史、地理、環境和資源等諸多因素影響，一些發展遲滯的落后地區農民依然貧困。按照1978年農村標準100元/人計算，當年農村絕對貧困人口數量為2.5億，貧困發生率為30.7%。（29）鄧小平強調，“社會主義的目的就是要全國人民共同富裕，不是兩極分化”（30），必須消除農村貧富差異，走共同富裕道路。在鄧小平共同富裕思想指導下，1986年中央一號文件將改變貧困地區面貌提上重要議事日程，并提出“把重點放在幫助那些至今尚未解決溫飽的最困難地區”（31）。在此之前，黨和國家就十分關注革命老區、偏遠山區、少數民族地區和邊境地區農民溫飽問題，通過設立“支援經濟不發達地區發展資金”、“三西”農業建設專項補助資金、“以工代賑”扶貧計劃專項資金等，對“老少邊窮”地區進行救濟扶貧。1986年5月，貧困地區經濟開發小組成立，標志著我國扶貧工作進入專門化、制度化、規模化新階段。黨和國家改變過去單純救濟扶貧方式，堅持開發式扶貧理念，以解決溫飽問題為目標，帶領貧困地區群眾大力建設農田、道路、水利、通訊等基礎設施，實施可持續發展戰略，激發貧困地區內生動力。1994年，國務院印發《國家八七扶貧攻堅計劃（1994—2000年）》，提出本世紀末解決貧困人口溫飽的奮斗目標，明確了溫飽的標準、解決途徑和主要形式等。（32） 2001年，國務院印發《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01—2010年）》，提出要把貧困地區尚未解決溫飽問題的貧困人口作為首要對象，把人口集中的“老少邊窮”地區作為重點，盡快解決少數貧困人口溫飽問題，并在鞏固溫飽成果的基礎上為達到小康水平創造條件。在大規模扶貧開發的持續發力下，到2012年，按照農村扶貧標準年人均純收入2300元（2010年不變價），農村貧困人口減少至9899萬人，貧困發生率降到10.2%（33），廣大農民群眾的溫飽問題得到顯著改善。

第三，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推進農民生活寬裕。2005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若干意見》提出，“讓農民過上寬裕的生活，才能保障全體人民共享經濟社會發展成果”。要以農民生活寬裕為主要目標，扎實穩步推進新農村建設，著力解決農民生產生活中最迫切的實際問題，讓農民得到實惠。（34）胡錦濤強調，“要真正使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成為惠及廣大農民群眾的民心工程”（35）。在這一思想指導下，黨和政府實行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和多予少取放活方針，不斷加大強農惠農富農政策力度，走中國特色農業現代化道路，全面免除農業稅，促進農民持續增收；健全村民自治和村務公開制度，開展普法教育；加強農村精神文明建設，普及和鞏固農村九年義務教育，實行“兩基攻堅”工程和農村中小學遠程教育工程；繼續實施廣播電視“村村通”和農村電影放映工程；推動農村能源建設和農村飲水安全工程；建立健全農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鞏固和發展新型農村合作醫療制度、開展新型農村養老保險試點；下大力氣解決農村環境問題等。通過一系列強農惠農富農工程和政策舉措，廣大農民群眾從溫飽步入小康，廣大農村地區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全面進步。

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呈現出“改革創新”的特征，主要體現在：一是改革農村經濟體制，實行家庭聯產承包為主要內容、統分結合的雙層經營體制，創新農民與生產資料的結合形式，突破性地賦予了農民家庭主體地位和經濟決策權，改變了農村經濟運行方式，為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奠定了根本制度基礎。二是改革單純救濟扶貧為開發式扶貧方略，完成貧困農民群眾由“輸血式”救濟脫貧到“造血式”發展脫貧的創新轉變，激發了農民脫貧致富內生動力。三是系統性地提出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不斷滿足農民群眾在物質財富、精神文明、民主權利、生態環境、公共產品等方面的美好生活需要。這些改革創新的思路和舉措，標志并確證著中國共產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進入加速推進新階段。

（四） 脫貧振興，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跨越發展階段（2012年至今）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瞻遠矚，基于世情國情社情農情提出“中國要富，農民必須富”“推動共同富裕，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仍然在農村”等一系列新觀點、新思路、新要求，系統回答了新時代“為什么促進農民共富、促進什么樣的農民共富、怎樣促進農民共富”等基本問題，創造性地發展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農民共同富裕理論。在習近平關于促進農民共同富裕重要論述的指導下，我國以“讓農民特別是貧困地區農民同全體人民一道實現全面小康”為奮斗目標，以前所未有的廣度、力度和深度，開展“靶向式”精準扶貧，打贏脫貧攻堅戰，推動城鄉融合一體化發展，縮小城鄉差距，啟動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不斷滿足農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實現跨越發展。

第一，打贏脫貧攻堅戰，攻克千年絕對貧困難題。黨中央明確指出，脫貧攻堅的目標任務是到2020年解決區域性整體貧困，讓貧困地區人口同全國人民一起實現全面小康。習近平指出，“小康不小康，關鍵看老鄉”（36），強調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突出短板在于九千多萬農村貧困人口沒有脫貧。同時他身體力行，走遍14個集中連片特困地區，50多次調研基層扶貧工作情況。（37）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強領導下，我國把脫貧攻堅作為全面小康的底線任務，以“絕不落下一個貧困群眾”的堅定決心，把“兩不愁三保障”作為基本要求和核心指標，堅持精準扶貧精準脫貧基本方略，全面系統研究和解決“扶持誰、誰來扶、怎么扶、如何退、如何穩”五大關鍵問題；實施“五個一批”扶貧工程，實行“軍令狀”式責任制，構建大扶貧格局，著力解決貧困地區農民急難愁盼問題，特別是集中連片特殊困難地區的突出問題，切實幫助貧困地區群眾脫貧致富、改變面貌。到2020年底，現行標準下近1億農村貧困人口全部實現脫貧，年均減貧1237萬人，貧困發生率年均下降1.3個百分點，如期完成消除絕對貧困的艱巨任務，提前十年實現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減貧目標，創造了彪炳史冊的人間奇跡，生成了脫貧攻堅精神這一偉大精神遺產。（38）可以說，脫貧攻堅戰的全面勝利，為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特別是貧困地區農民共富夯實了物質基礎、凝聚了精神動力。

第二，構建城鄉一體化發展新格局，讓農民平等共享現代化成果。城鄉二元結構是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嚴重阻礙，也是全世界共同面臨的經濟社會發展難題。從十八大提出推動城鄉發展一體化到十九大進一步提出建立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再到二十大把堅持城鄉融合發展上升為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必然要求，打破城鄉二元結構壁壘、推進城鄉一體化發展成為新時代黨促進農民共富的重要途徑和關鍵舉措。這是中國共產黨對城鄉長期共生共存客觀規律的科學洞悉和深刻把握。基于這一規律認識，黨和政府先后印發了《關于建立統一的城鄉居民基本醫療養老保險制度的意見》《關于進一步完善城鄉義務教育經費保障機制的通知》《關于整合城鄉居民基本醫療保險制度的意見》《關于統籌推進縣域內城鄉義務教育一體化發展改革的若干意見》《關于建立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和政策體系的意見》等政策規制，大力促進城鄉要素暢通，資源互利共享，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均等化發展，保障農民平等共享現代化成果。根據二十大戰略部署，我國在推動共同富裕的新征程上，將著力在義務教育、公共法律服務、精神文明建設、就業政策、社會治理等方面加快城鄉統籌發展，增強人民福祉均衡性，扎實推動農民同全體人民一道共享福祉。

第三，啟動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促進農民富裕富足。黨的十九大報告把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作為建設現代化強國的七大戰略之一，這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對新時代滿足農民日益增長美好生活需要、接續促進農民共富作出的現實回應和必然選擇。習近平強調，促進共同富裕，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仍然在農村（39），要把廣大農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化為推動共同富裕的動力，把維護廣大農民根本利益、促進廣大農民共同富裕作為出發點和落腳點，全面推動鄉村振興。（40）在這一思想指導下，黨和政府實施了一系列切實有力的政策舉措。一是頒布實施《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意見》《中華人民共和國鄉村振興促進法》等政策法規，構建起鄉村振興制度框架和政策體系的“四梁八柱”，夯實鄉村振興的制度和法律基礎。二是實施卓有成效的舉措，不斷滿足廣大農民美好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需要，提高農民生活品質。通過深化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促進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構建農民增收長效機制；改善供水、用電、道路、能源、通訊、住房等農村基礎設施；實施社會服務兜底工程，不斷滿足農民群眾在教育文化、醫療衛生、社會保障和養老服務等方面的美好需要；開展農村人居環境整治行動，著力解決如廁難、環境臟、村容村貌差等突出問題，為農民群眾建設生態宜居和美的生活環境等。經過多方努力，2023年，農民人均純收入和農村家庭恩格爾系數由2012年的7916.6元、39.3% （41），提升至21691元、32.4% （42），農民生活富裕富足程度顯著提高。

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具有“脫貧振興”的特征。黨的十八大以來的十年間，我們黨堅持精準扶貧脫貧，啃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最難啃的“硬骨頭”，攻克絕對貧困的千年難題；打破城鄉二元結構壁壘，全面探索城鄉一體化發展之路，讓農民平等共享現代化成果；啟動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解決許多農民群眾最關心、最直接的急難愁盼突出問題，著力打通提高農民生活品質的“最后一公里”。

三、中國共產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基本經驗

中國共產黨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偉大實踐中不斷創造豐功偉績，積累了彌足珍貴的經驗。這些經驗，為新時代接續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提供有益鏡鑒，同時也為廣大發展中國家促進農民共同富裕貢獻中國智慧。

（一）政治保證：堅持和加強黨的領導同向聚合

中國共產黨始終是促進農民共同富裕事業的領導核心和中流砥柱。正是始終堅持中國共產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作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偉大實踐才能夠始終沿著正確的方向接續推進；也正是始終堅持不斷加強黨的領導，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偉大事業才能在正確的方針政策舉措推進下不斷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堅持黨的領導和加強黨的領導實現了黨的地位和黨的能力辯證統一，發揮了同向聚合的功能，為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提供了政治保證。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現時的政局與共產黨的職任議決案》提出，在農民運動中，黨的根本任務，不僅在于組織和指導農民，還在于鞏固黨的組織（43），指出黨組織領導農民和鞏固自身組織是統一的。解放戰爭時期，根據全國土地會議中關于加強黨的教育、整頓黨的組織的工作部署，各解放區采取黨內外結合等方法，普遍開展以“三查三整”為基本內容的整黨運動，提高農村黨員政治覺悟，純潔農村黨的隊伍，使農村基層黨組織在思想上、政治上、組織上獲得很大進步，密切了黨同農民的聯系，保證了土地改革的完成和解放戰爭的勝利。新中國成立后，中共中央先后發布《關于在全黨全軍開展整風運動的指示》《關于加強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的通知》《中國共產黨農村基層黨組織工作條例》等，不斷提高農村基層黨員的政治覺悟，加強知識教育，增強黨的領導能力。新時代以來，我們黨更加注重農村基層黨組織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事業中的領導帶頭作用，提出“農民要致富，關鍵靠支部”（44）等重要論斷，頒布并實施《中國共產黨農村工作條例》，要求加強黨在農村工作的全面領導，集中精力做好脫貧攻堅、扶貧減貧工作，走共同富裕道路。正是因為始終堅持黨的領導和加強黨的領導同向聚合，黨才能秉持堅定初心在農村開展“打土豪、分田地”的斗爭，以超強動員能力推進農村合作化運動，以極大政治勇氣解放思想、改革農村經濟體制，以超凡毅力打贏脫貧攻堅戰，使得農民共同富裕不斷取得歷史性成就。農民共富路充分印證，只有堅持黨的領導與加強黨的領導同向聚合，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才能始終沿著正確方向、堅持正確道路、制定正確方針政策舉措，不斷取得新突破，這是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政治保證。

（二）力量源泉：堅持為了農民與依靠農民良性互動

中國共產黨作為馬克思主義執政黨，始終保持全心全意為人民造福的鮮明立場和政治底色。這是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根本動力和價值取向。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工程，需要從農民立場出發，同時也離不開農民群眾的廣泛參與。回溯黨促進農民共富的奮斗路不難發現，無論是黨領導的土地革命，還是農業合作化運動，抑或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推行，或者決戰決勝脫貧攻堅、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廣大農民的利益和福祉始終是黨開展工作的根本動力，農民的智慧和參與始終是黨推進實踐的力量源泉。正是堅持為了農民和依靠農民良性互動，并一以貫之地落實到各項決策部署和實際工作中，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才不斷獲得從勝利走向勝利的力量源泉。對此，毛澤東曾總結道，“過去打仗主要是依靠農民。現在我國城市資產階級很快地服從社會主義改造，也是因為農民組織起來了”（45）。鄧小平也指出：“我們黨所得到的巨大勝利，哪一項不是執行群眾路線的結果？”（46）習近平更是強調：“脫貧致富終究要靠貧困群眾用自己的辛勤勞動來實現”（47）。歷史充分表明，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規模之大、任務之艱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無法比擬的，離開了廣大農民這一主體力量絕不可能實現。堅持為了農民和依靠農民良性互動，不僅要以農民群眾的美好需要及其滿足程度作為根本動力和評判標準，更要組織發動農民積極參與，遵循農民立場（根基）、農民力量、農民尺度的辯證統一。

（三）致富方法：堅持發展生產與制度保障協同發力

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最根本的是要通過發展生產獲得殷實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同時也需要用制度規范和保障發展生產的高質量運行。這是對唯物史觀中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矛盾運動規律的基本遵循，也是黨在長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實踐中總結出的一條重要經驗。我們黨始終堅持用發展的手段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同時也十分注重發揮制度的全局性、長期性、穩定性規范和保障作用。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我們黨領導軍民克服困難進行經濟建設，組織農民發展生產，頒布《勞動互助組織綱要》《開墾荒地荒田辦法》《耕田隊條例》《關于開展生產運動的指示》《關于減租生產擁政愛民及宣傳十大政策的指示》《陜甘寧邊區移民難民墾荒條例》《關于生產救災的指示》等政策規章，不斷滿足農民對土地等生產資料的需要，為農民爭取經濟等各項權利，改善農民窮苦生活。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我們黨認識到只有大力發展農業生產，才能全部解決農民的窮困問題（48），率先確定恢復農業生產的總方針，將部分部隊改編為生產部隊，開展全國性的愛國生產運動（在老解放區開展愛國豐產運動）和群眾性的改進技術運動，發展農業生產合作社，頒布并完善《中共中央關于發展農業生產合作社的決議》《一九五六年到一九六七年全國農業發展綱要》等規章，大力發展社會主義農業，努力提高糧食產量，解決廣大農民群眾的吃飯問題。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我們黨啟動農村經濟體制改革以解放農村生產力，肯定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并寫入《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修正案》，開始實施大規模扶貧開發，頒布并實施《關于進一步活躍農村經濟的十項政策》《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管理法》《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法》《中華人民共和國鄉鎮企業法》《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01—2010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機械化促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專業合作社法》《關于在全國農村建立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的通知》《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年）》《全國現代農業發展規劃（2011—2015年）》等法律規章，依法推進農業生產又好又快發展，著力解決農民溫飽問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們黨貫徹新發展理念，深入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全面促進農業高質量、現代化發展，制定并實施《全國農業現代化規劃（2016—2020年）》" 《“十三五”脫貧攻堅規劃》《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村土地承包法》《中華人民共和國鄉村振興促進法》等一系列法律規章，破除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體制機制障礙，進一步筑牢促進農民共富的物質和制度根基。展望未來，我們要繼續堅持發展生產與制度保障協同發力的致富方法，繼續貫徹新發展理念，在高質量發展中為農民創造更多物質和精神財富，同時進一步加強制度建設，加快構建和完善系統完備、科學規范、運行有效的制度體系，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

（四）促進方式：堅持系統布局與重點推進辯證統一

堅持系統布局與重點推進辯證統一，是對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的遵循，也是中國共產黨在長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實踐中總結出來的一條重要經驗。一方面，中國共產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是基于黨和國家事業發展的全局高度得出來的重要結論，這是由黨的歷史使命和時代任務決定的。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斗爭頻仍、民不聊生的窮苦境況使得黨自覺將解放農民同民族獨立緊密結合，開展土地革命。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一窮二白、百廢待興的落后國情使得黨自覺將改善農民生活同恢復國民經濟緊密結合，克服小農經濟的落后性和保守性，對農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著力解決農民吃飯問題，改善農村落后面貌。改革開放后，溫飽不足、貧富懸殊的社會面貌使得黨自覺將改革農村經濟體制同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開創全面改革開放新局面緊密結合，實行先富帶后富的共富政策，幫助農民增收減負，大規模扶貧開發，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新時代以來，我們黨更是把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特別是脫貧攻堅事業納入“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和“四個全面”戰略布局系統運作。誠如習近平多次強調：“小康不小康，關鍵靠老鄉”“中國要富，農民必須富”“沒有農業農村現代化，就沒有整個國家現代化”（49）。另一方面，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具體實踐中，黨始終有明確的工作重點。從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黨著力解決農民土地問題、改變封建土地所有制到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農業、增加糧食產量，到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從體制著力、確立完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以解放和發展農村生產力，再到新時代黨集中力量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特別是聚焦落后地區農村貧困人口，我們黨始終把準并推進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重點工作，著力破解突出問題。正是始終堅持系統布局與重點推進辯證統一的促進方式，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才得以穩步行進，充分彰顯了我們黨深厚的哲學智慧。

新征程，新作為。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到2035年，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但現階段，城鄉區域發展和收入分配差距仍然較大，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突出表現在農村地區、體現在農民群眾，促進農民共同富裕仍然是全民共富的短板和關鍵。我們要用中國共產黨促進農民共同富裕的歷史映照現實，用成功經驗啟迪未來，不斷推進農民共同富裕事業取得新進展、譜寫新篇章。

注釋：

（1） 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30—31頁。

（2）（8） 《習近平關于“三農”工作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19年版，第3、150—151頁。

（3） 《李達文集》 第1卷， 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 第360—361頁。

（4）（18）（43） 《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242、244、514頁。

（5） 《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4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569—570頁。

（6）（30） 《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37、110頁。

（7）（40） 《十九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9年版，第160頁。

（9） 《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2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200頁。

（10） 《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451頁。

（11）（46） 《鄧小平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22、219頁。

（12）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統計局編：《中國統計年鑒（2024）》，中國統計出版社2024年版，第27頁。

（13）（14）（15）（42） 《中華人民共和國2023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人民日報》2024年3月1日。

（16） 萬國鼎：《中國田制史》，商務印書館2011年版，第87頁。

（17）（39） 習近平：《扎實推動共同富裕》，《求是》2021年第20期。

（19） 《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1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頁。

（20）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9頁。

（21） 《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3冊，中央文獻出版2011年版，第243頁。

（22） 《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932頁。

（23）（48） 《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7、256頁。

（24） 國家統計局農村社會經濟調查司：《中國農業統計資料（1949—2019）》，中國統計出版社2020年版，第3頁。

（25） 許彩玲：《中國共產黨百年農村反貧困：歷程、經驗與展望》，《當代經濟研究》2021年第11期。

（26） 《改革開放三十年重要文獻選編》（下），中央文獻出版社2008年版，第1563頁。

（27） 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部計劃司：《中國農村經濟統計大全（1949—1986）》，農業出版社1989年版，第286—289頁。

（28） 陳錫文：《鄉村振興戰略的來龍去脈》， 《農村·農業·農民（B版）》2019年第1期。

（29）（33）（38） 寧吉喆編：《人間奇跡：中國脫貧攻堅統計監測報告》，中國統計出版社2021年版，第244、244、15頁。

（31） 《十二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 （中），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326頁。

（32） 《十四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 （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673頁。

（34）（35） 《十六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下），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40—141、292頁。

（36） 《習近平關于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16年版，第21頁。

（37） 楊明偉：《百年奮斗中的擺脫貧困邁向共同富裕》，《紅旗文稿》2021年第6期。

（41）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統計局編：《中國統計年鑒（2013）》，中國統計出版社2013年版，第378頁。

（44）（47） 《習近平扶貧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16年版，第31、136頁。

（45） 《毛澤東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31頁。

（49） 《習近平談治國理政》 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版，第255頁。

作者簡介：張遠新，上海交通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上海，200240；王淑梅，上海交通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上海，200240。

（責任編輯 張衛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