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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采野(外二篇)

2024-12-31 00:00:00晴川
三角洲 2024年29期

春江水暖,汽笛聲聲,壩上域闊景明,早已是花紅柳綠一團新。臨近中午的陽光,照在臉上,有點熱辣,江邊林中微風陣陣,也是知情識趣,讓人倍覺舒爽和愜意。

春到江畔處處鮮。

小城江圩素生野菜,其中“洲八樣”——野蘆蒿、野蘆筍、野洲芹、馬蘭頭、野茭白、柴菌、野藕和鰱魚苔非常有名,都是曾經輝煌一時的兩淮鹽運中心、江蘇儀征古鎮十二圩地段公認的春季時蔬,名聞四方。野菜性野,篤鮮,都是絕味。鄉民情愿荒下自家園子很長一段時日,餐桌都是野菜“驢打滾”,一時遇不及,村婦稚童便拎籃提鍬,一腳探進洲灘,左騰右挪,一刻工夫便是幾樣,涼拌、清炒或作湯羹,滿眼的雅致素新。來人待客,很能長臉。

清明前后,江灘蘆芽拱土而出,如細嫩白玉擎在風中。蘆蒿始盛,叢叢簇簇,雖在野外,卻與人親近,人煙旺處長得格外好,味道如常尤其香。沒人氣的地方味道則苦,遭厭嫌,倒是便宜了嘴潑之人,清火又敗毒,樂得。唇口嫩的,不妨擺一天,再炒肉芽,炒臭干,兩相激發,爽滑鮮脆,嚼之咕嘎有聲,奇美無比,別有風味。物稀則為貴,貴則易出贗品,譬如臭蒿,便是擬態高手,大模大樣仿了蘆蒿的身與形,倒忘了自己是誰,常陷戲里。吾鄉人都是行家,眼賊,輕勾一瞥便知真假。卻是看破不說破,天生藏些小狡黠,恰為真身打掩護。臭蒿也并非爛泥一灘毫無所用,六七月長成一把好柴,旺火里呲呲作響,一屋子的藥香,祛晦消霉,算立一功。傍晚籬口燃一束,熏蚊驅蠅,亦是奇絕。一位穿著端莊的阿姨斜坐幽草間,旁置一竹簍,蒿及半腰,蓬松柔軟,她小心地挑揀的正是這個,偶爾凝神,望向不遠處的水碼頭。我告訴她錯了,她臉上漾出一抹笑,卻并不理會。

蒲公英最沒心肺,從不知挑地方問季節,荒野夾縫,犄角旮旯,凡有陽光處都能極好地生長,掩在匍地草里卻是鶴立雞群。只是不喜扎堆,即便相鄰,也是棵與棵離得遠,極少咫尺傍依,嬌嫩、清腴的翠葉貼著地皮。也有性急的,早早開了花,黃黃一篷,向天支棱著,搖頭晃腦,頗具神采,嘴里似在喊:“來采我,來采我。”有人在尋,這一棵蹦到那一棵,寶貝似的挖出,剔凈,入袋。再找,再挖。聽說很受食客青睞,但我從未嘗過。

令我大為訝異的是,這里竟然也長野蒜,就是《詩經》里大名鼎鼎的薤了。以前常來,卻不曾見過,不知何時擇居于此,抑或只是我沒在意?野蒜喜生山林遠人處,這點與蘆蒿大為不同。小城有山,名捺山。捺山頗有來頭,是一座名氣很響的大山的余脈,站在此處已經很多年了。山腰松林密布,林中多見野蒜,一叢叢散在石縫浮土里,和這里見到的一樣,亭亭玉立,迎著陽光迎著風,像嬌嬌羞羞的女兒家。我蹲身一揪,便出來了,一整棵,咕一下,又咕一下,極有彈性,葉有細茸的清晰綠色,留得一手香。準備回去與雞蛋炒,香軟有骨,以此下酒扒飯,要多吃兩碗。

野蒜球莖即是薤白,狀若家常蒜頭,白玉凝脂,素有菜中靈芝之美譽。《神農本草經》和《金匱要略》等典籍中均有記述,則是形小,軟嫩。前日偶讀一文《說藠頭》,云其可藥可食,引人垂涎,圖形立在腦子里,似曾相識,到底不知為何物。又讀汪曾祺《葵·薤》一文,其稱藠頭即薤白,且是俚語俗話。我與汪老同屬揚州老鄉,卻從未聽鄉人這么叫,因而并不確信,感覺兩者還是有區別,似非同一物,抑或同屬,或同科實異名爾,類于“南橘北枳”,也未可知。他說豫、湘等地人尤其愛吃,“腌制,入醋,或加椒,酸甜爽辣,極其開胃”,倒是可信,然而薤白到底不是普通蒜頭,春日美饌都這么吃,不僅僅是奢侈可惜,簡直是暴殄天物不可原諒。我見美味常走不動路,向來不求甚解,味美便覺是至境,哪有追根求源弄他個誓不明白不罷休的閑工夫呢。

江堤春天的野蔬,主角還得數薺菜,向陽坡地,很是宜于生長。薺菜不僅味好,“誰謂荼苦,其甘如薺”,且隨時可采,吃法多樣,拌,炒,蒸,做春卷、湯圓餡……都好,難怪周作人會堅定地將其認作野菜的頭名。一鏟一籃一家子,鄉野踏青,嬉中生樂,和諧又溫馨,只是挑的人多,又無節制,蓬勃柔嫩的姿影常難尋覓,得拼多少運氣和耐性。友人倒是樂觀,說不急不急,一會兒就啥都有了,走慢些,仔細看,啥都有。然而并非人人都慢得下細得來,于是常常錯過。老生的倒是不少,花開成片,星白細碎,支著硬莛,浮在綠草間,像米雪抖落一青傘,江風一吹,搖曳生姿,細細的香氣傳很遠,隱隱含著一絲絲的潮腥,很能醒神。見人采挖,甚是詫異,一問,說是回去煮雞蛋,“薺菜煮雞蛋,賽過仙靈丹”。嘖,別人不要的,倒成了她的寶,發現了隱藏價值。

拐角處是通江引河,往南,灌木低密,宜生枸杞,其葉簇簇如蝶,展翅欲飛,此即枸杞頭。因其藥食同源,頗受吃客喜愛。開水一焯,切碎,細鹽伴花生,是最平常吃法,入口清香流轉,齒頰生津。七八人圍樹彎腰,狀若采茶,指頭翻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嘻嘻哈哈的,似乎是一大家子,塑料袋里裝了大半,若只作冷食清盤,足夠吃一兩頓了。便見了好,提袋上岸。小城人敦厚,不貪,留于后來者,或期其隱忍蓄力,枝蔓出新芽,翠色染春水,再取一瓢飲。

春天的江邊風和日暖,動靜咸宜。靜的是樹,密匝整飭,細軟淡綠,拂堤楊柳醉春煙,燕雀聲聲亂其間;動的是人,三三兩兩,裊裊婷婷,裙裾飄飄,接耳說笑,跬步慢行,“長江水邊多麗人”,確非杜甫好顏色。紙鳶只只懸空碧,孩童嬉戲腳不停,真是天然一幅春剪水墨。天尚未熱透,那邊已有人拎鞋提褲,白足浪里戲水,這邊有人單衣薄裳拍抖音,扭的腰肢,甩的長發,竟有七八處。一撥人擁著話筒唱得悱惻纏綿:

我們一起闖碼頭啊

馬上和你要分手

催人的汽笛淹沒了哀愁

止不住的眼淚流

不是哥哥不愛你呀

因為我是農村的……

另一撥人則把個《戰馬》《科目三》跳得熱烈奔放,絲絲入扣。一江春水為背景,一眼春花作旁白,一片春色相與陪,激越的、舒緩的,都是春的旋律,在莫可名狀的興奮中,將小城熙攘的市井人生淋漓展現。

長長江堤,白的雪白,紅的粉紅,青的淡青,綠的鮮綠。風景這邊獨好,自是人見人愛。而來此游玩者,呼朋引伴,挈婦將雛,也不一定是圖春日好,或只為走走瞧瞧,坐坐看看,照照相,散散心,放逐疲憊,圖個意境、心情和愿望,就像清人何錢《普和看梅云》所云:“小幾呼朋三面坐,留將一面與梅花。”閑散而歇,沽酒對梅,那梅花,卻也并非只指梅花,亦實亦虛,如久等之人,可訴可親,可意可心。他是真懂之人。

返家的路上,回望江畔,滿眼都是春意蔥蘢腳步松慵。之前那位端莊阿姨還坐在那兒,還在默默撿拾她的野蒿,好像不知疲倦為何物,要這樣無休止地把玩下去。我再次走近她,想打個招呼離去。卻見她的身邊不知何時蹲臥一位年輕女子,伏其腿間,眼角爬著淚痕,四目相對喃喃低語。不禁一顫,便止了腳步,心說:“一定是在某個春天寫過什么深情故事。”果然,有人耳語:“去年一天陪她在此的采蒿人忽然失了行蹤,不知他何時離了碼頭,又去了哪里,她呀……”

然而,這或許才是春天的樣子吧,一邊甜蜜喜人,一邊暗結隱疼,誠如杜甫的《贈衛八處士》:“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最難得不是初遇,而是一次次的離別、一次次的重逢了。然而春去春還在,總有一個春天屬于自己,在消逝的汽笛聲里,一轉身,常常便是一生,一世。

遠眺故鄉

我寓居的小城東郊石橋旁有家蔬菜種子超市,谷雨前后,每天人來人往,生意十二分的好。一排一排的鋼架上,整齊地擺放著各種蔬菜苗秧,青椒、茄子、絲瓜、黃瓜、西紅柿……長在營養缽里,草色凝碧,綠意翻涌,葉面泛著茸茸的白,宛如秋夜月下霜。每日打跟前過,我都會放慢腳步,多看一眼。某日終究沒能忍住誘惑,已經走遠了又折返回來,拐進去問了價錢,其實并沒有打算買,看那賣者異樣的眼神,還是見樣各取了4棵,一棵一塊錢,倒不貴。掃碼付錢后準備離開,聽說還有番瓜、西瓜的嫁接苗賣,頗覺稀奇,索性又買了2棵,喜滋滋地一路走,滿腦子都是這個畫面:夏日晨昏,輕手輕腳踏在園子里,叉腿佝身,順藤一扯,骨骨碌碌地滾近一串黃皮瓜、翠皮瓜。那感覺想起來真是美妙無限。

買者多為老人,他們舉家搬遷或隨子女進了城,卻絲毫未改農民本色,自己沒什么文化,不能像城里老人那樣在家安靜地讀書繪畫聽音樂,除了做飯、帶娃,總得找點別的什么事來打發無聊時光。城里沒有多余空地,那就自我開發,陽臺、墻角、花壇……巴掌大地方都是好的,一律不放過。栽種些瓜果蔬菜,蒔弄些花花草草,狹縫能插針,方寸好繡花,螺螄殼里做道場,能吃還能看,也不用打鼓敲鑼。能把“田園夢”做到城里來,心頭快活舒坦,也順帶把鄉愁這條饞蟲子喂飽了。破臉盆、破花壇、破陶罐、破瓦當……甚至連破輪胎都用上了,追著陽光挨溜兒放,每日起早掛晚,澆水,除草,邊忙活邊和一樣在忙的鄰居大爺大媽隔空嘮些家長里短,交流些體會心得。他們的長相、口音和衣著相差無幾,生活背景大體相似,就像村子里的老張、老王,有著天然的親近感,有拉不完的細碎話。地散亂如衣服補子,這一塊,那一縷,小,丑,孬,長輩不考究,小輩也不怪,高興就好。倒是菜娃子有底氣,從來不挑不揀,腳沾陽春水便拉開架勢,幾天時間就綠成一片,粗枝大條地開花結實,甜蜜相擁,像自家兒女這般爭氣,一律長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只是城市總歸不比農村。人待在籠子里久了,也皺眉頭,悶悶不樂,心煩,像群鳥向往大森林的自由。農村天廣地闊,那是他們的天然大舞臺。肉多則嫌肥,旮旮旯旯的,真不少,都不拿眼睛看。這是流淌在骨子里的幸福感。放著可是太奢靡,簡單整飭一下,栽些花草點些豆,春來秋往,桃紅柳綠,不經意就長成了一道風景。老家搞鄉村振興,莊臺集中規劃,老房子翻建后,便帶了前后院,簡潔,寬敞,明亮。地基是新的,土卻是老屋的土,太多磚頭瓦礫,請來推土機壓實。左鄰右舍建了假山魚池,心生羨慕,打算仿照著來,再把小院捯飭一下,讓四周圍墻爬滿薔薇與凌霄,像晏幾道那樣:“日高庭院楊花轉,閑淡春風。”可一時心血來潮改種菜,用了周末兩天時間,沿著水泥道兒整出三五壟。鍬頭都挖彎了,汗濕一身,終可勉強下種。又趕去小鎮扛回一袋有機肥,學著母親的辦法,淘米水泡爛,疏土拌勻,每個窩里填一大捧。下秧,培土,搭架……清水一激,便蘇醒過來,猛躥個子,一天一大截……風打滾,葉翻飛,蜂蝶嗡嗡,滿目繽紛,才幾日啊,小院已經有了盎然生機。

想起母親。她是個閑不住的人,似乎一年12個月365天,忙嘴才是她一輩子最值得勞力勞心的一件事。沒有院子,那就在門前囫圇圈塊地,水邊剮些柳條,斜插在黏土摶的圍埂里,細草繩編牢,中間裝個柴簾門。有了菜園,家就有了底氣,也有了家的溫暖。母親的籬笆墻低矮稀疏,與別家總不一樣,雞鴨貓狗可以毫不費力地鉆進鉆出,簡直形同虛設,但這一點也不妨礙母親每日樂顛顛地把腳抬來抬去。韭菜,青菜,萵苣,大蒜,蕓豆,黃瓜,絲瓜,瓠瓜,菜瓜,番瓜……園子小,乾坤大,一家吃一周,絕對不重樣。春雨一飄,各種藤蔓纏繞,瓜葉層層疊疊,追著光蓬勃地生長。它們恣意地開花,無聲地掛果,一茬接一茬地爬上饑餓的飯桌。雞鴨鵝在草叢里揮爪覓食,拍翅梳羽,或追逐嬉鬧,打情罵俏,我們則在地里發瘋,抓蟋蟀蟈蟈螞蚱,捕蛇捉蛤逮青蛙,腳上手上身上全染著斑斑點點的綠汁。女孩子天生好安靜,她們在一旁撲蝴蝶捉蜻蜓,扶枝細嗅花香,或看小花雀吊在豆架下啄葉尖下的露水。不管多忙多累,只要我們在菜園子里玩耍,母親就會悄悄出現,有時候倚著門框納鞋,有時候坐在簾口掐菜,眼睛的余光一刻不離我們,偶爾會出一兩聲輕喝。母親的眼睛如籬枝上攀附纏繞的牛舌草花,晶晶亮亮,那是天下最美的花。

菜園子永遠是原來的樣子,哪怕再多的歲月侵擾也不會改變。即便我們后來一個個長大成人,學習、工作、生活遠去他鄉,父母也會應時清整,栽種,并且始終保持著原初格局,好像怕我們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品種也是多年不變,地里橫生,架上亂爬,青青綠綠,搖搖擺擺,垂垂掛掛,它們就像我的兄弟姐妹,父母生的一群淘氣的娃。母親走后,父親順理成章接了手,他人老心氣大,一寸都不舍得荒棄。栽那么多,怎么吃得完啊?我有時不忍心他受累,提醒他,吃不完就讓它們綠著!結著!老著!父親生氣不理我,但我知道他的心思,他是希望我們常回去看看他呢。有時候長冒了,鄰居來玩,順便采一把,喜滋滋的顏色,讓父親臉上很有光。病倒的那段時日,我們天天輪流陪他,父親躺在床上總不忘叮囑:“菜園子不能荒了啊,不要荒了哦,一定要種上。園里有菜,家才是家,人不放棄,才有希望。”迷迷糊糊重三道兩,聽得我們心里一陣陣泛酸。

時間是盤老磁帶,有時候會逼人停下腳步,用記憶的磨盤倒著回放。曾幾何時有多少鄉民踮著腳尖朝村莊相反的方向,背負著理想與欲望,以看不見的速度一路往城里狂奔,那些拼了命考學跳出農門的人成了幸運兒。功力不夠的,父母不惜刨空箱底也要給他們買藍戶擠進去。這是誘惑催生的力量,雖然不知道進城能干什么,先買票上車了再說。農村何以變得如此不堪?祖祖輩輩生在農村長在農村死了葬在農村,又何以如此害怕農村、厭惡農村?這仿佛是個悖論。離村莊越遠,我的困惑就越大,心中時時涌起疑懼和悲憫。然而城市風刮啊刮的,才刮多久,忽又刮起回鄉下農村的風潮來,人們想出各種手段、辦法,削尖了腦袋往回鉆,莫名地把之前的迷狂大戲又回頭重新演繹一遍。可惜的是,回頭常常是一種遙遠的、無盡的眺望,遠比堅守更費力更困難。前日一位朋友在群里感慨:“一直想做一個種菜的老農,這輩子怕是不可能了。”有人跟帖揶揄,說這是小資情調在作祟,看似盤桓內心的鄉愁驅使,骨子里其實是矯情,一種高級炫。怎么就是高級炫了呢?我對此不以為然。不是城市不好,而是城市變得有些陌生,讓一部分人難以適應。曾有作家發表高論說,如今的城市,生活越來越不便,人越來越多,路越來越堵,天越來越低,吃進嘴巴里的東西越來越讓人難以放心。尤其人心,越來越讓人難以猜透。他的話反映了城市的部分真實,但很顯然,他對城市過于悲觀,而悲觀常常會導致方向感迷失——“城市套路深,我想回農村”便是附聲應和,看似無奈調侃,其背后則極可能隱藏著對現代城市文明水土不服的內在邏輯。不明此理,選擇性規避逃離,便是自然而然的結局。但這種逃離往往是主體的主動選擇,帶著些許狡黠,雖無法明說,卻又與現代人的內心需求高度契合:當物質文明高度發達之后,人人都需要一個能夠背手閑庭信步的后花園,能夠安靜從容地與狂奔的現代保持一個可以微笑、凝視的安全距離,休憩,或者療傷。然而誰能說,這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現代性呢?

我于是忍不住放飛想象的翅膀:倘能順應時代變遷,在城鄉落戶政策頂層設計層面做些調整,譬如像當年一樣開賣農村藍戶,那將會有多少人像這位文友一樣爭相涌向農村,尋回自己最初的身份?我希望這樣的“逆遷徙”不是夢,能夠早日成真。果真如此的話,他們不僅高興于自己的理想得以實現,也必將置身于美麗鄉村建設之中,并見證和創造出偉大的歷史奇跡。

從這點上說,我還真的感激和佩服父親的遠見,是他讓我遠離故土少年游,遍嘗世事之后又與起點實現了完美對接,找回了血脈根基,從而使得原初的幸福感得以賡續流傳。所以,每逢有閑,我都會放下手頭工作,匆匆趕回去,到家首要事,便是直奔菜園,取桶拎水,握鍬培土,除草修籬,固守初心,然后再把父親推過來看。滿園春色讓老爺子臉上洋溢著孩童般的笑,也讓我的心如春風拂過,搖曳生姿。仿佛那些消逝的時光又回來了,滿腹的鄉愁不治而愈。

那日栽下的蔬菜秧子,除了枯死兩棵,其余都活得很好,牽藤散葉,綠意翻飛,好多都已開了花掛了果。它們將繼續滋養我的肉身,就像故鄉一直滋養著我的靈魂,讓我變得清靜柔軟,詩意充盈。白天坐在陽光里看它們默默生長,牽著思緒走過來,跨過去;夜晚枕著輕盈的蟲鳴入睡,醒來夢里都是它們的香。這樣的平凡庸俗,正是我想象中的美好,禁不住套用某個小品里的一句臺詞:愜意他媽給愜意開門——真是愜意到家了。

參差荇菜水上花

我所逛的這個園子位于城北小鎮,園里有湖,湖水澄澈清幽,宛如一只藍盈盈的大地之眼。水中長著野菱、苲草、青荷、睡蓮、浮萍……更多的是蘅絲,金燦燦的花海,嬉戲的游魚和悠閑覓食的水禽……這景象瞬間將我迷住,仿佛又回到了遙遠的夢里童年。

蘅絲是我家鄉叫法。老家池塘多,每年春末夏初,碧清的水里便被蘅絲一類水草擠得密不透風。周末天晴,我們常將兩根長竹竿平行斜入水中,合攏,用力夾住,絞旋七八下,拖上岸,彈繩一勒,背回家,鍘刀切碎,捂在大陶甕里漚爛。每次瓢搲一大坨和在糠食中,看豬們“吞吞噠噠”吃得搖頭晃腦。塘水清冽,成群的鲹魚在水草里或游或停,陽光一照,狹影如梭,魚之眼、尾、鱗、鰭纖毫畢現,一竿下去,總能裹挾上來幾條,晚上飯桌上便有了一碗咸菜煮魚或鮮美的汆魚湯。

知道蘅絲即荇菜還是大學語文課上讀《詩經》,“參差荇菜,左右采之”。哦,纖纖玉手采摘的,原來竟是鄉村水塘里隨處可見的蘅絲!心有所失,又莫名驚喜,好像鄉野村姑終于有了自己的姓名。后又讀到徐志摩的《再別康橋》“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一句,愈發覺出其妙,每每口中輕念,眼前便似有仙子凌波微步,正從云霧深處款款而至,讓人心旌搖蕩,遐想綿綿。

我們一行人走累了歇在一處樹蔭下,看橋頂姑娘們裙裾搖擺而下,又從橋口坐進水中的游船里,各自漂向遠處。水邊荇花燦燦,氣韻流動,亭立于密實的葉間,遠看像盛開的花圃,宛如一曲飄渺的霓裳舞曲,在微風中炫亮地擺動。花間蝴蝶輕飛曼舞,草中魚兒唼喋有聲,花腳長腿豆娘踏著花瓣,翼翅一折一扇。棧橋上蹲著幾個孩童,指著水中花在賽童謠:“一朵兩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九朵十朵十一朵。”唱著數著,忽然忘記了,便又從頭開始:“一朵兩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九朵十朵十一朵……”橋頭那幾個,正從迷你尼龍網里捧出小魚蝦,放進透明的玻璃瓶里,探身和它們呢呢喃喃說話。旁邊采荇女子,涉水弓腰,一手提裙角,一手拈花細嗅……看與被看的,各自沉迷與陶醉,都是他人眼中風景。

說荇菜,自然想到了莼菜。讀葉圣陶《藕與莼菜》時曾一度認定兩者系同一物,蓋因它們長得實在太像。葉老說在他故鄉的春天里幾乎天天吃莼菜,言及味道鮮美。我甚是疑惑。荇菜我小時候是吃過一回的,但入口就吐了。古人采荇是否只為食用并不確定,即便為吃,也應與我們貧困年代啃樹皮、吃草根之類的野菜是一個原因,只為果腹度荒,對抗貧窮,而非飽食年代的嘗新。詩意呈現遠古先民的生活日常,這算是《詩經》之一大好,但言其美味,委實過了。倘非某些書齋文人慣常的虛偽抒情,便可斷言是“何不食肉糜”式的曲意反諷。然而一次閑翻花書,方知兩者并非同品,不僅其形殊異,且不同宗,一如蝙蝠善飛卻非鳥類一樣。方恨己不求甚解,冤枉了葉老。

荇菜多有別名,如金蓮兒、野荷花、水葵、大浮萍、水荷葉……隨便念出口都怕引得鄰家小妹尋聲張望。如此看來,古人鐘情荇菜,多非荇菜本身,而是以此比興窈窕淑女,目撫荇菜,心棲他處。十指纖纖一兜滿,輕輕喚與且將息,伴著類似孔雀開屏般的熱辣小情歌,嗔,怒,羞,復竊喜,愛屋而及烏,終至被懂得并疼惜。難怪后人把荇花比作“水中玫瑰”浪漫的愛情之花了。

然而,我至今未搞懂的是,荇菜與睡蓮乃近親同屬,世間贊美睡蓮之詩文不可謂不多,喜作擅畫睡蓮者更是舉不勝舉,最著名當推法國印象派大師莫奈,而荇菜入詩入畫者卻寥寥,何也?是荇菜乃草根菜、平民花之故而不入其法眼?

鄙人擔吃貨之名久矣,其根當通于年少時偷嘗荇菜一端,后來也陸續嘗食過榆錢、槐花及各種野菜,甚至知了、螞蚱、螻蛄……當然是扔在火堆里烤熟了的,那味道不知要比荇菜好多少倍。然而隨著年齡漸長,我卻失去了嘗鮮興趣,覺得終是人間粗茶淡飯來得踏實、心安。某年陪友人在北京王府井美食街閑逛,看他舉著油炸蝎子吃得齜牙咧嘴,我只得閉眼吃了半只,心中還惴惴于它會不會突然蘇醒過來反咬自己一口。見到暌違已久的荇菜碧翠清朗,密匝鋪陳,我那顆沉寂的心瞬間被點燃,有了再嘗食一回的沖動。人的心底到底潛藏著一種什么樣的情懷真是難以琢磨。遂下水鉸回一扎,掐梗,洗凈,焯水,配了紅椒蒜泥麻油炒了一盤。家人將之推到我面前不忘揶揄:“你一個人吃個夠吧,豬。”嘗一筷子,哇!哪有一絲記憶里的那種酸苦、腥澀口感?細嫩爽滑清香,差點鮮掉舌根。咕嚓咕嚓,一盤頃刻間被我一掃而光。一邊打著飽嗝一邊心里琢磨,反正鄉下多的是,何時想再樂口福,提腳前去便是。

許是吃撐著了,那晚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腦子里不時閃現著古人采荇和翻炒搛吃的畫面。記得我是在荇花盛開的初夏獨自背包離鄉遠行的,一別廿余年,不知門前那口老水塘是否還在,今年的荇菜花兒是否還一如從前地開呀開,一直開到荼蘼花事了無痕的那一天。

作者簡介:

晴川,原名陳恩才,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江蘇文學院第六屆骨干作家研修班學員。長期從事教師、記者、文秘等工作。作品散見于《人民日報》《光明日報》《中華讀書報》《文學報》及《鴨綠江》《陽光》《青海湖》《駿馬》《參花》《火花》《湛江文學》等600余種中外報刊。著有詩集《晴川短詩選》、散文集《草木故園》、評論集《饒舌》、中短篇小說集《蓮芬》等。作者單位:江蘇省儀征市社會治理現代化指揮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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