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湯液經法圖”角度探討國醫大師陳可冀院士治療心血管疾病的自擬方組方配伍規律

摘要" 目的：從“湯液經法圖”角度探討陳可冀院士治療心血管疾病的自擬方，為繼承和研究陳可冀院士學術思想提供一種新的思路。方法：運用《輔行訣五臟用藥法要》所載“湯液經法圖”解析陳可冀院士治療心血管疾病的自擬方，制成“陳可冀院士自擬方組方配伍分析表”，分別繪制陳可冀院士自擬方的湯液經法分析圖，分析藥味的配伍結構。結果：清眩降壓湯配伍結構為“九甘四苦一酸”，平肝息風、潛陽清熱方配伍結構為“七甘四苦三咸一辛”，清熱化痰方配伍結構為“四辛二甘二苦二咸”，溫補肝腎方配伍結構為“六甘三辛二咸一苦”，滋陰柔肝益腎方配伍結構為“六甘四苦一辛一咸一酸”，調和氣血方配伍結構為“五苦二甘一辛一咸”，愈梗通瘀湯配伍結構為“七辛四苦三甘”，抗心梗合劑配伍結構為“三苦三甘一辛”，變通血府逐瘀湯配伍結構為“六辛四苦三甘”，冠心Ⅱ號方配伍結構為“三辛二苦”，寬胸氣霧劑配伍結構為“五辛一苦”，溫通復脈湯配伍結構為“八辛八甘一苦”，新補心丹配伍結構為“七甘五苦一辛一酸一咸”。結論：從“湯液經法圖”角度看，陳可冀院士治療高血壓自擬方基本是以“甘-苦/辛”或“甘-苦-辛-咸”為組方配伍原則，多是五臟同調；治療冠心病自擬方基本是以 “辛-苦”或“辛-苦-甘”為組方配伍原則，多是心、肝、脾、腎同調，幾乎不涉及肺臟；治療心律失常自擬方是以“辛-甘-苦”為組方配伍原則，治療病毒性心肌炎自擬方主要是以“甘-苦”為組方配伍原則。

關鍵詞" 心血管疾病；陳可冀院士；湯液經法圖；《輔行訣》

doi：10.12102/j.issn.1672-1349.2024.23.001

Compatibility Rule of the Self-designed Prescription of Academician Chen Keji for the Treatment of Cardiovascular Diseas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 Tangye Jingfa Tu \"

LIU Yicheng1， HUANG Pingping1， DING Yanqiu2， WANG Yifei2， ZHANG Dawu1， MA Xiaochang1

1.Department of Cardiology， Xiyuan Hospital of 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ine Sciences， National Clinical Research Center for Chinese Medicine Cardiology， State Key Laborator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al Syndrome， Beijing 100091， China;2.Graduate School of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100029， 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 MA Xiaochang， E-mail： maxiaochang@x263.net; ZHANG Dawu， E-mail： dawu4403@sina.com

Abstract" Objective：To explore compatibility rule of the self-designed prescription of academician Chen Keji for the treatment of cardiovascular diseas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angye Jingfa Tu\"，to provide a new way to inherit and study academician Chen Keji′s academic thought.Methods：Using the \"Tangye Jingfa Tu\" Chen Keji academician′s self-prepared formula was analyzed.The formulation analysis table was esfablished，and the soup-liquid meridian diagram was drawn up separately to analyze the structure of the combination of medicinal flavors.Results：The structure of the formula for clearing dizziness and lowering blood pressure was \"nine sweet，four bitter and one sour\".The structure of the formula for pacifying the liver and quenching wind，submerging yang and clearing heat was \"seven sweet，four bitter，three salty and one pungent\".The structure of the formula for clearing heat and resolving phlegm was \"four pungent，two sweet，two bitter，and two salty \".The structure of the formula for warming the liver and kidney was \"six sweet，three pungent，two salty，and one bitter\".The structure of the formula for nourishing Yin，softening the liver and benefiting the kidney was \"six sweet，four bitter，one pungent，one salty，and one sour\".The structure of the formula for harmonizing Qi and blood was \"five bitter，two sweet，one pungent，and one salty\".The structure of the formula for healing the stem and promoting blood stasis was \"seven pungent，four bitter and three sweet\".The structure of the formula for anti-infarction combination was \"three bitter，three sweet and one pungent\".The structure of the formula for blood mansion and expelling blood stasis was the structure of the formula was \"six pungent，four bitter，three sweet\".The structure of the formula for coronary heart Ⅱ was \"three pungent and two bitter\".The structure of the formula for broad chest aerosol was \"five pungent and one bitter\".The structure of the formula for Wentong Fumai Tang was\"eight pungent，eight sweet and one bitter\".The structure of the formula for Xinbu Xindan was \"seven sweet，five bitter，one pungent，one sour and one salty\".Conclusion：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Tangye Jingfa Tu\"，academician Chen Keji′s self-designed prescription for hypertension are basically based on the principle of \"sweet-bitter/pungent\" or \"sweet-bitter-pungent-salty\"，which mostly harmonises the five organs.The self-designed prescription for coronary heart disease are basically based on the principle of \"pungent-bitter\" or \"pungent-bitter-sweet\"，which mostly harmonises the heart，liver，spleen，and kidney，and hardly involves the lungs.The self-designed prescription for arrhythmia are based on the principle of \"pungent-sweet-bitter\".The self-designed prescription for viral myocarditis are mainly based on the principle of \"sweet-bitter\".

Keywords" cardiovascular diseases; academician Chen Keji; Tangye Jingfa Tu; Fu Xing Jue

基金項目" 國家重點研發計劃項目（No.2018YFC1707404）；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能力提升項目（No.XYZX0101-41）

作者單位" 1.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心血管中心，國家中醫心血管病臨床醫學研究中心，中醫證候全國重點實驗室（北京 100091）；2.北京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北京 100029）

通訊作者" 馬曉昌，E-mail：maxiaochang@x263.net；張大武，E-mail： dawu4403@sina.com

引用信息" 劉奕呈，黃萍萍，丁硯秋，等.從“湯液經法圖”角度探討國醫大師陳可冀院士治療心血管疾病的自擬方組方配伍規律［J］.中西醫結合心腦血管病雜志，2024，22（23）：4225-4234.

《湯液經法》一書為商代伊尹所著，原書早已遺失，“湯液經法圖”為本書的配圖。梁代名醫陶弘景所著的《輔行訣》一書中，很多內容可能摘錄自《湯液經法》，如五臟大小補瀉湯、二旦四神湯、二十五味藥精的內容和一幅盡要之妙的“湯液經法圖”（又稱“五味補瀉體用圖”）。1900年，敦煌莫高窟守洞道士王圓箓在藏經洞中發現了《輔行訣》，后經張偓南、張大昌、王雪苔、馬繼興、錢超塵等專家的努力，該書才得以在學術界重現［1］。書中記載的“湯液經法圖”構建了一個完整且獨特的“病性-病位-藥性-配伍”的臨床診療鏈條，以五臟虛實認識疾病的病性和病位，以五味補瀉配伍治療五臟的虛實疾病，在八綱和臟腑辨證框架下，描述了酸、苦、甘、辛、咸五味對各臟腑虛實病證的補瀉作用，以及實現這些功效的組方結構與配伍原則［2］。此外，“湯液經法圖”上接陰陽五行，下啟組方配伍，完整還原了傳統中醫經方派的根源，不僅涵蓋了經方的解釋，還適用于時方、驗方、效方等方劑的理解和應用，也為解開中醫組方配伍之秘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用于理解和重構中醫組方配伍的理論。“湯液經法圖”在辨證論治方法學體系、中醫經方派的理解，以及中醫組方配伍理論的重構方面，都展現出了顯著的創新性。金銳等［3-8］對“湯液經法圖”進行了系列研究，并用數學模型分析驗證了五味化合理論［9］，對《輔行訣》所載原方進行分析后，將“湯液經法圖”分析方劑五臟虛實補瀉的作用進行拓展，能夠用于識方、解方和組方，可以用此圖來解構分析大部分經方和時方，具有很強的應用性。筆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已經完成從“湯液經法圖”角度探討《醫學心悟》中治療心痛的組方配伍規律和《醫林改錯》中22首活血化瘀方劑的組方配伍規律，豐富了運用此圖解構分析古籍中治療心血管疾病的內涵。

在長期的心血管疾病的臨床治療以及相關機制的研究過程中，陳可冀院士形成了許多獨到的治療心血管疾病的理論，如提出心血管血栓性疾病“瘀毒”病因學說，采用活血解毒治法穩定動脈粥樣硬化斑塊的思路；重視“臟腑相關”“心胃同治”；提出“三通兩補”的辨證應用；將血瘀證歸為久病多瘀、溫熱病重證必瘀、創傷外證多瘀等類型，創立了清眩降壓湯、愈梗通瘀湯等自擬方，繼承和發展了冠心Ⅱ號方等名方。

本研究從“湯液經法圖”角度，運用以五臟虛實辨證理論和五味補瀉治療理論為基礎的辨證論治方法學體系［1］，在前人基礎上，融入韋恩圖（Venn diagram）的思想，創新了“湯液經法圖”解析方劑的畫法，并引入后世的歸經理論，進一步精確定位中藥在“湯液經法圖”中歸屬的靶點臟腑（見圖1），以探索陳可冀院士自擬方的組方配伍規律，為心血管疾病的臨床治療和陳可冀院士學術思想的繼承和研究提供一種新的思路［10］，為學者進一步研究“湯液經法圖”的理論及實踐意義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資料來源

本研究的“湯液經法圖”以張大昌和錢超塵主編的《輔行訣五臟用藥法要》傳承集為底本［11］。陳可冀院士自擬方中涉及中藥的性味、歸經及功效來源于“十四五”《中藥學》教材，因為《中藥學》是中國中醫藥教育中一本權威的教科書，被廣泛應用于中國高等中醫藥院校的本科教育中，其系統總結了中醫藥的藥性理論和臨床用藥經驗，反映了當前中醫藥界的共識和標準，其合理性體現在其具有教育普及性、現代研究支撐、臨床實用性、行業標準化和綜合性與權威性等特點，對于部分中藥藥味和藥性的演變，應當深入研究其歷史變遷，并在現代科研和臨床實踐中不斷驗證和完善。既尊重了傳統，又體現了科學精神，符合中醫藥發展的實際需要。

1.2" 方法

首先，以《中藥學》為標準，將陳可冀院士自擬方中涉及的中藥名稱進行規范校正（見表1），如將“玄胡索”規范為“延胡索”，將“生槐米”規范為“槐花”，將“夜交藤”規范為“首烏藤”等。整理陳可冀院士自擬方的性味、歸經及功效，取“湯液經法圖”中藥味歸屬臟腑與歸經的交集，作為最后的靶點臟腑，若二者無交集，以“湯液經法圖”中藥味歸屬臟腑為準，如羅布麻葉味甘、苦，歸肝經，最后的靶點臟腑為心、腎、脾，將陳可冀院士自擬方所涉及中藥的歸經及歸屬靶點臟腑分析后得到“陳可冀院士自擬方組方配伍分析表”，分別繪制陳可冀院士自擬方的湯液經法分析圖，分析藥味的配伍結構。與國內已有類似研究中的“湯液經法圖”畫法不同，若一種藥物有多種藥味，且兩種藥味在湯液經法圖中處于相鄰位置，則加入韋恩圖來表示“化味”或者五角子母兩臟的補瀉配伍功效，如野菊花“辛苦除痞”的表示。

2" 結" 果

2.1" 治療高血壓的自擬方

2.1.1" 治療實證高血壓的自擬方

2.1.1.1" 清眩降壓湯（清達顆粒）

清眩降壓湯組方：苦丁茶30 g，天麻30 g，夜交藤30 g，鮮生地30 g，鉤藤（后下）30～60 g，黃芩10 g，川牛膝10 g，生杜仲10 g，桑葉15 g，菊花15 g。具有滋補肝腎、平肝潛陽之功效，用于肝腎陰虛、肝陽上亢的高血壓［12］。在此基礎上，制成了復方中藥“清達顆粒”。從“湯液經法圖”角度來看，配伍結構為“九甘四苦一酸”，補味藥∶瀉味藥∶化味藥＝6∶9∶3，腎、心以實證為主，脾以虛證為主，治法以瀉腎為主，補脾瀉心為輔，詳見圖2。天麻、鉤藤、生杜仲、夜交藤、鮮生地味甘瀉腎濁，天麻、鉤藤息風止痙、清熱平肝，生杜仲補肝腎、強筋骨，首烏藤養血安神，鮮生地清熱涼血、養陰生津，牛膝、桑葉、槐花苦甘化咸，增強潤腎之功，同時咸味又可以入心補心，使得整方在心火方面瀉中有補，不至于過于苦寒，牛膝味苦補腎，酸苦除煩，調節病人煩躁易怒的情緒，減輕高血壓病人的心理負擔；夜交藤、桑葉、菊花、苦丁茶、天麻、鉤藤味甘補脾，明目生津、養血安神、平抑肝陽。全方攻補兼施，腎、心、脾同調，共奏瀉腎心、補脾之功。從用量配比來看，潤腎的咸味藥和瀉腎的甘味藥達200 g，居全方首位，確保了瀉腎功效的主導地位。

2.1.1.2" 平肝息風、潛陽清熱方

平肝息風、潛陽清熱方組成：苦丁茶15～30 g，鉤藤（后下）15～30 g，珍珠母30 g（先煎），天麻15 g，決明子15 g，野菊花15 g，羅布麻葉15 g，玄參15 g，車前草15 g，桑葉15 g。用于治療以頭暈目眩、頭脹頭痛為主要表現的高血壓（肝陽上亢證）［12］。從“湯液經法圖”角度來看，配伍結構為“七甘四苦三咸一辛”，補味藥∶瀉味藥∶化味藥＝8∶8∶3，脾肝以虛證為主，腎、心、肺以實證為主，治法以補脾為主，瀉腎、心、肺和補肝為輔，詳見圖3。苦丁茶、鉤藤、天麻、羅布麻葉、玄參、桑葉味甘補脾，苦丁茶、玄參清熱生津涼血，天麻、鉤藤、桑葉清熱平肝、息風止痙、清肝明目，羅布麻葉平肝安神、清熱利水。天麻、鉤藤、車前草味甘瀉腎，清熱利尿通淋、涼血祛痰、息風定驚；羅布麻葉、玄參、桑葉苦甘化咸以潤腎，清熱利水、滋陰降火，同時咸味又可以入心補心，使得整方在心火方面瀉中有補，不至于過于苦寒。野菊花、羅布麻葉、桑葉味苦瀉心，清熱安神、瀉火解毒；珍珠母味咸補心，安神定驚、平肝潛陽。野菊花味辛補肝，亦有補母瀉子之意，肝為心之母臟，補肝以增強補心之力，瀉中寓補，苦辛除痞、清熱解毒、瀉火平肝。決明子、玄參味咸瀉肺，清熱解毒、滋陰降火。諸藥合用，補瀉兼施，共奏補脾肝、瀉腎心肺之功。從用量配比來看，補脾的甘味藥達120 g，居全方首位，確保了補脾功效的主導地位。

2.1.1.3" 清熱化痰方

清熱化痰方組成：膽南星6 g，夏枯草12 g，法半夏10 g，黃芩（炒）10 g，僵蠶10 g，海藻10 g，牡蠣（先煎）30 g，澤瀉15 g，鮮竹瀝（分兌服）10～20 mL。具有清熱化痰、散結通絡的功效，用于治療以頭暈重痛、咯吐黏痰、胸悶為主要表現的高血壓（痰火內盛證）［12］。從“湯液經法圖”角度來看，配伍結構為“四辛二甘二苦二咸”，補味藥∶瀉味藥∶化味藥＝6∶8∶0，脾、肺、腎以實證為主，心肝以虛證為主，治法以補肝瀉脾為主，補心瀉肺腎為輔，詳見圖4。膽南星、夏枯草、僵蠶味辛補肝，“虛則補其母”，心虛則補其母臟肝臟，清肝明目、息風定驚、止痛止痙、化痰散結；法半夏、膽南星、僵蠶味辛瀉脾，清熱燥濕化痰、降逆止嘔、消痞散結，鮮竹瀝味甘補脾，豁痰利竅；牡蠣味咸補心，潛陽補陰、重鎮安神，炒黃芩味苦瀉心，清熱燥濕、瀉火解毒；澤瀉、鮮竹瀝味甘瀉腎，利水滲濕、泄熱豁痰、化濁降脂，海藻味苦補腎，利水消腫。僵蠶、牡蠣味咸瀉肺。諸藥合用，補瀉兼施，共奏瀉脾、肺、腎，補心肝之功。從用量配比來看，補肝的辛味藥達28 g，瀉脾的辛味藥達26 g，確保了補肝瀉脾功效的主導地位。

2.1.2" 治療虛證高血壓的自擬方

2.1.2.1" 溫補肝腎方

溫補肝腎方組成：仙茅10 g，仙靈脾10 g，淡蓯蓉10 g，當歸12 g，生地15 g，熟地黃15 g，甘杞子15 g，靈磁石30 g，黃柏6 g。具有溫補肝腎的功效，用于治療肝腎陽虛型高血壓［12］。從“湯液經法圖”角度來看，配伍結構為“六甘三辛二咸一苦”，補味藥∶瀉味藥∶化味藥＝5∶7∶1，肝心以虛證為主，腎、肺、脾以實證為主，治法以瀉腎為主，補肝心瀉肺脾為輔，詳見圖5。當歸、仙茅、淫羊藿味辛補肝，“虛則補其母”，心虛則補其母臟肝臟，強筋骨，祛風寒濕；生地、熟地、淫羊藿、肉蓯蓉、枸杞子味甘瀉腎濁，淫羊藿、肉蓯蓉補腎壯陽、益精血，生地黃清熱涼血、養陰生津，熟地黃補血滋陰、益精填髓，黃柏味苦補腎，燥濕解毒、除骨蒸；肉蓯蓉味咸瀉肺；仙茅味辛瀉脾，祛寒濕，當歸甘辛化苦，增強燥脾之功，且苦味亦可入心補心，使得整方在心火方面補中有瀉，不至于過于壅滯。磁石味咸補心，鎮驚安神、平肝潛陽。諸藥合用，補瀉兼施，共奏補肝心、瀉腎肺脾之功。從用量配比來看，瀉腎的甘味藥達65 g，確保了瀉腎功效的主導地位。本方名為溫補肝腎方，從“湯液經法圖”角度來看卻以瀉腎為主，實則體現了本方補腎并非純補無瀉，而是寓清于補、攻補兼施、扶正而不留邪的特點。

2.1.2.2" 滋陰柔肝益腎方

滋陰柔肝益腎方組成：大生地30 g，生石決明30 g（先煎），制首烏12 g，桑寄生12 g，枸杞子10 g，炙女貞子10 g，菊花10 g，白蒺藜10 g。用于治療以頭昏暈痛、目澀視糊、耳鳴、腰酸腿軟為主要表現的高血壓（肝腎陰虛證）［12］。從“湯液經法圖”角度來看，配伍結構為“六甘四苦一辛一咸一酸”，補味藥∶瀉味藥∶化味藥＝3∶6∶4，心、肝、肺以實證為主，脾以虛證為主，治法以潤腎為主，瀉心、肝、肺和補脾，詳見圖6。制首烏、桑寄生、女貞子、菊花苦甘化咸以潤腎，滋補肝腎、益精血、強筋骨、化濁降脂、清肝明目，同時咸味又可以入心補心，使得整方在心火方面瀉中有補，不至于過于苦寒；生地、枸杞子味甘瀉腎濁，清熱涼血、養陰生津、補腎益精。制首烏、菊花味苦瀉心，化濁降脂、清熱解毒；生石決明味咸補心，平肝潛陽；白蒺藜味辛補肝，平肝疏肝、活血祛風；制首烏味酸瀉肝，酸苦除煩、化濁降脂，調節高血壓病人煩躁易怒的情緒；菊花味甘補脾；石決明味咸瀉肺。諸藥合用，補瀉兼施，共奏潤腎、瀉心肝肺、補脾之功。從用量配比來看，潤腎的咸味藥達44 g，平補平瀉，確保了潤腎功效的主導地位。

2.1.2.3" 調和氣血方

調和氣血方組成：丹參12 g，夜交藤12 g，大（小）薊15 g，川芎10 g，懷牛膝10 g，生槐米10 g，廣地龍10 g，代赭石30 g。具有調氣活血通絡的功效，用于治療高血壓（氣血失調證）［12］。從“湯液經法圖”角度來看，配伍結構為“五苦二甘一辛一咸”，補味藥∶瀉味藥∶化味藥＝5∶6∶1，心肺以實證為主，脾腎以虛證為主，治法以瀉心為主，補脾腎瀉肺為輔，詳見圖7。大（小）薊、丹參、生槐米、赭石味苦瀉心，清熱解毒、涼血止血、散瘀止痛，地龍味咸補心，定驚通絡；首烏藤味甘補脾，養血安神、祛風通絡；川芎味辛補肝，活血行氣、祛風止痛，懷牛膝味酸瀉肝，逐瘀通經；懷牛膝、丹參、生槐米味苦補肝腎、強筋骨、利尿通淋、引血下行，首烏藤味甘瀉腎；懷牛膝酸苦除煩，調節高血壓病人煩躁易怒的情緒，苦甘化咸，增強潤腎之功，同時咸味又可以入心補心，使得整方在心火方面瀉中有補，不至于過于苦寒；地龍味咸瀉肺平喘，清熱利尿。諸藥合用，補瀉兼施，共奏瀉心肺、補脾腎之功。從用量配比來看，瀉心的苦味藥達67 g，確保了瀉心功效的主導地位。

2.2" 治療冠心病的自擬方

2.2.1" 愈梗通瘀湯

愈梗通瘀湯組成：生曬參10～15 g，生黃芪、紫丹參各15 g，全當歸、玄胡索、川芎、佩蘭、陳皮、半夏各10 g，廣藿香12 g，生大黃6～10 g，具有促進心肌梗死急性期及康復期愈合，清瘀抗栓，改善心功能，改善生存質量，延長壽命的作用［13］。從“湯液經法圖”角度來看，配伍結構為“七辛四苦三甘”，補味藥∶瀉味藥∶化味藥＝6∶9∶2，脾心以實證為主，肝腎以虛證為主，治法以瀉脾為主，瀉心補肝腎為輔，詳見圖8。玄胡索、廣藿香、佩蘭、陳皮、半夏味辛瀉脾，延胡索活血行氣止痛，廣藿香、佩蘭芳香化濕、醒脾開胃，陳皮、半夏理氣健脾、燥濕化痰、消痞散結，生曬參、生黃芪味甘補脾，補氣升陽、復脈固脫、生津養血、安神益智、利水消腫、行滯通痹，全當歸甘辛化苦，增強燥脾之功，補血活血，并且苦味藥又可以瀉心，增強心脾子母兩臟的聯系，本方在脾土方面以瀉脾為主，“實則瀉其子”，脾為心之子臟，心以實證為主，則通過瀉脾土來增強瀉心火之力；生曬參、紫丹參、生大黃、玄胡索味苦瀉心，清熱涼血、活血行氣、散瘀止痛、瀉火解毒、逐瘀痛經；玄胡索、川芎、全當歸味辛補肝，行氣止痛，玄胡索苦辛除痞；紫丹參味苦補腎，生曬參苦甘化咸，增強潤腎之功，同時咸味又可以入心補心，使得整方在心火方面瀉中有補，不至于過于苦寒。全方脾、心、肝、腎同調，補瀉兼施，共奏瀉脾心、補肝腎之功。從用量配比來看，瀉脾的辛味藥達52 g，確保了瀉脾功效的主導地位。

2.2.2" 抗心梗合劑

抗心梗合劑組成：黃芪30 g，丹參30 g，黨參15 g，黃精15 g，郁金15 g，赤芍15 g。運用益氣活血法治療急性心肌梗死［14］。從“湯液經法圖”角度來看，配伍結構為“三苦三甘一辛”，脾、腎、肝以虛證為主，心以實證為主，補味藥∶瀉味藥∶化味藥＝6∶4∶0，瀉心補脾為主，補腎肝為輔，詳見圖9。黃芪、黨參、黃精味甘補脾健脾，補氣升陽養陰、養血生津、利水消腫、行滯通痹。丹參、赤芍、郁金味苦瀉心，清心涼血、散瘀止痛、活血清熱、行氣解郁。丹參、赤芍味苦補腎，黃精味甘瀉腎。郁金味辛補肝利膽，苦辛除痞，行氣解郁。全方補瀉兼施，共奏補脾腎肝、瀉心之功。從用量配比來看，瀉心的苦味藥達60 g，補脾的甘味藥達60 g，確保了瀉心補脾功效的主導地位。

2.2.3" 變通血府逐瘀湯

變通血府逐瘀湯組成：桃仁12 g，紅花12 g，當歸12 g，川牛膝12 g，生地10 g，川芎10 g，赤芍10 g，桔梗9 g，柴胡9 g，枳殼9 g，甘草6 g。用于治療心絞痛、心肌梗死、預防經皮冠狀動脈腔內成形術（PTCA）后再狹窄、風濕性心臟病、心臟神經官能癥等屬氣滯血瘀證者［14］。從“湯液經法圖”角度來看，配伍結構為“六辛四苦三甘”，肝腎以虛證為主，心脾以實證為主，以辛味為主，苦、甘味為輔，補味藥∶瀉味藥∶化味藥＝8∶6∶2，補肝為主，補腎、瀉心脾為輔，詳見圖10。當歸、川芎、紅花、柴胡和桔梗味辛補肝，當歸補血活血、調經止痛，川芎活血行氣、祛風止痛，紅花活血通經、散瘀止痛，柴胡和桔梗疏肝解郁、升舉陽氣。川牛膝、赤芍和桔梗味苦補腎，川牛膝苦甘化咸以潤腎，逐瘀痛經，補肝腎、強筋骨、利尿通淋，同時咸味又可以入心補心，使得整方在心火方面瀉中有補，不至于過于苦寒，赤芍清熱涼血、散瘀止痛；生地黃味甘瀉腎，清熱涼血、養陰生津。赤芍、桃仁和桔梗味苦瀉心，赤芍清熱涼血、散瘀止痛，桃仁活血祛瘀。枳殼和桔梗味辛瀉脾，破氣消積、化痰散痞；甘草味甘補脾益氣、緩急止痛，當歸甘辛化苦，增強燥脾之功，并且苦味藥又可以入心增強瀉心之力，增強心脾子母兩臟的聯系，本方在脾土方面以瀉脾為主，“實則瀉其子”，脾為心之子臟，心以實證為主，則通過瀉脾土來增強瀉心火之力。全方補瀉兼施，心脾與肝腎同調，共奏補肝腎、瀉心脾之功。從用量配比來看，補肝的辛味藥達52 g，確保了補肝功效的主導地位。

2.2.4" 繼承與發展——冠心Ⅱ號方

陳可冀院士在郭士魁創制的冠心Ⅱ號方的基礎上，繼續進行研究。冠心Ⅱ號方組成：丹參30 g，赤芍15 g，川芎15 g，紅花15 g，降香15 g。具有行氣活血、祛瘀通絡的功效，用于治療冠心病胸悶不適，或有胸前疼痛，心悸，氣憋等癥狀。在此基礎上進行精簡，又制成了由丹參、川芎、赤芍組成的精制冠心膠囊和由川芎、赤芍組成的芎芍膠囊。從“湯液經法圖”角度來看，冠心Ⅱ號方的配伍結構為“三辛二苦”，補味藥∶瀉味藥∶化味藥＝5∶3∶0，肝腎以虛證為主，心脾以實證為主，治法以補肝為主，補腎瀉心脾為輔，詳見圖11；精制冠心膠囊的配伍結構為“二苦一辛”，補肝腎，瀉脾，詳見圖12。降香、川芎、紅花味辛補肝祛風、行氣通經、散瘀止痛；赤芍、丹參味苦瀉心，清熱涼血、散瘀止痛；赤芍、丹參味苦補腎；降香味辛瀉脾，化瘀止血、理氣止痛，“實則瀉其子”，脾為心之子臟，心以實證為主，則通過瀉脾土來增強瀉心火之力。全方攻補兼施，共奏補肝腎、瀉心脾之功。從用量配比來看，冠心Ⅱ號補肝的辛味藥達45 g，瀉心和補腎的藥量也各為45 g，對心肝腎的用藥量較為平均，而補肝的藥味較多一些，總體上仍然以補肝為主。

2.2.5" 繼承與發展——寬胸氣霧劑

陳可冀院士在郭士魁創制的寬胸氣霧劑的基礎上繼續進行研究。寬胸氣霧劑由細辛油、檀香油、高良姜油、蓽茇油、冰片組成，具有理氣止痛的功效，用于緩解心絞痛。從“湯液經法圖”角度來看，配伍結構為“五辛一苦”，補味藥∶瀉味藥∶化味藥＝1∶6∶0，脾心以實證為主，肝以虛證為主，治法以瀉脾為主，瀉心補肝為輔，詳見圖13。細辛、檀香、高良姜、蓽茇、冰片味辛瀉脾，“實則瀉其子”，脾為心之子臟，心以實證為主，則通過瀉脾土來增強瀉心火之力，細辛通竅散寒、祛風止痛，檀香行氣溫中、開胃止痛，高良姜溫中止嘔、散寒止痛，蓽茇溫中散寒、下氣止痛，冰片開竅醒神、清熱止痛；冰片味苦瀉心、清熱止痛；細辛味辛補肝、祛風止痛。全方脾心肝同調、補瀉兼施，共奏瀉脾心、補肝之功。

2.3" 治療心律失常自擬方——溫通復脈湯

溫通復脈湯組成：黨參10～15 g，黃芪10～15 g，柴胡10 g，干姜10 g，升麻10 g，白術10 g，陳皮10 g，制附子10 g，炙甘草10 g，凈麻黃3 g，肉桂（后下）1.5～3.0 g，細辛3～6 g，具有益氣補陽、溫經散寒、提高脈率的功效，用于治療緩慢性心律失常，包括以心動過緩為表現的病態竇房結綜合征等證屬陽氣虧虛、血脈瘀阻者，可以加速傳導，提高脈率，改善虛寒證候［14］。從“湯液經法圖”角度來看，配伍結構為“八辛八甘一苦”，補味藥∶瀉味藥∶化味藥＝8∶5∶3，脾肝以虛證為主，腎以實證為主，治法以補脾為主，補肝瀉腎為輔，詳見圖14。炙甘草、白術、黨參、黃芪味甘補脾益氣、養血生津、健脾升陽、行滯通痹，干姜、陳皮、細辛味辛瀉脾，干姜味辛，溫中散寒止痛、回陽通脈，陳皮理氣健脾、燥濕化痰，制附子、肉桂、升麻甘辛化苦，增強燥脾之功，且苦味又可以入心以瀉心火，回陽救逆，補火助陽，散寒止痛，溫通經脈，引火歸元，升舉陽氣，心律失常病位在心，但是本方用藥卻沒有直接作用于心火，而是通過作用于脾土，甘辛化苦而間接作用于心，增強心脾子母兩臟的聯系，這是本方最大的特點；柴胡、肉桂、細辛味辛補肝，疏肝解郁、散寒止痛、溫通經脈、活血升陽；制附子、肉桂味甘瀉腎濁、引火歸元，凈麻黃味苦補腎、利水消腫。全方脾肝腎同調、補瀉兼施，共奏補脾肝、瀉腎之功。從用量配比來看，補脾的甘味藥達50 g，確保了補脾功效的主導地位。

2.4" 治療病毒性心肌炎自擬方——新補心丹

新補心丹組成：西洋參10 g，柏子仁15 g，天冬15 g，麥冬15 g，丹參20 g，元參20 g，生地20 g，酸棗仁30 g，鵝不食草15～30 g，生黃芪15～30 g，用于治療病毒性心肌炎、心臟神經官能癥、高血壓病等證屬氣陰兩虛、陰虛火旺者［14］。從“湯液經法圖”角度來看，配伍結構為“七甘五苦一辛一酸一咸”，補味藥∶瀉味藥∶化味藥＝5∶8∶3，脾以虛證為主，心肺以實證為主，治法以補脾為主，瀉心肺潤腎為輔，詳見圖15。麥冬、玄參、生黃芪味甘補脾，補氣升陽，養陰潤肺降火，益胃生津養血，清心除煩涼血，解毒散結，利水消腫，行滯通痹；鵝不食草味辛瀉脾，散風通竅。西洋參、天冬、玄參苦甘化咸以潤腎，養陰生津、滋陰降火，同時咸味又可以入心補心，使得整方在心火方面瀉中有補，不至于過于苦寒；柏子仁、生地味甘瀉腎濁，養心安神、清熱涼血；丹參味苦補腎。西洋參、麥冬、丹參味苦瀉心，清熱涼血、散瘀止痛、生津除煩。鵝不食草味辛補肝；酸棗仁味酸瀉肝，寧心安神。玄參味咸瀉肺，清熱解毒、滋陰降火。全方補瀉兼施，共奏補脾、瀉心肺、潤腎之功。從用量配比來看，補脾的甘味藥達65 g，確保了補脾功效的主導地位。

2.5" 陳可冀院士自擬方組方配伍分析（見表2）

3nbsp; 討" 論

陳可冀院士注重氣血辨證，善調氣血，將血瘀分為慢瘀、急瘀、虛瘀、實瘀、熱瘀、寒瘀、潛瘀七大類；多取法于《醫林改錯》逐瘀湯類，善用活血化瘀，圓機活法，兼容補、溫、清、通、化痰、利水法治療多種疾病；根據作用強度，將35種活血化瘀藥分為養血和血、活血化瘀和破血逐瘀三大類，對臨床用藥和提高認識均有一定意義；師古不忘創新，相繼研制了冠心Ⅱ號方、抗心梗合劑、愈梗通瘀湯、愈心痛方、川芎嗪、元胡索素、赤芍801、芎芍膠囊等10余種活血化瘀方藥；采用病證結合的方法，提出心血管血栓性疾病“瘀毒”病因學說，認為“瘀”“毒”從化聯合致病是冠心病的主要病因，“毒瘀”互結，壞血損脈，貫穿心血管血栓性疾病的整個過程，并據此提出采用活血解毒治法穩定動脈粥樣硬化斑塊的思路；重視“臟腑相關”“心胃同治”；注意疏肝解郁，調理氣機；擅長“三通兩補”的辨證應用，“三通”即“芳香溫通”“宣痹通陽”“活血化瘀”；“兩補”即補腎和補氣血［14］。

運用“湯液經法圖”解方時需要注意：“湯液經法圖”由一個五邊形和相應的文字組成，表述的概念包括五行、五味、體味、用味、化味、補瀉、陰陽、五除（除煩、除逆、除燥、除滯、除痞）和術數七六。“用”對應補味，治療虛證；“體”對應瀉味，治療實證；化味無論虛實均可治療［1］。以心火區域為例，“用”對應咸味，咸味補心火，“體”對應苦味，苦味瀉心火，咸苦化酸，酸味收心火，心病分虛實，心虛證的治療用咸味藥，心實證的治療用苦味藥，心虛證和心實證均可用酸味藥治療［15］。在這個以五臟虛實補瀉為基礎的辨證論治體系中［8，16］，五臟均有虛實以及各臟的虛實夾雜證和多臟間的合并證，治療上即可根據補瀉原則用相應的藥味進行補瀉。如心火實證治療以苦味瀉心為主，輔以咸味補心；肺金虛實夾雜證（實多虛少）治療以咸味瀉肺為主，酸味補肺和辛味散肺為輔；心火實證合并腎水虛證，應以苦味瀉心補腎為主，輔以他藥［1］。

通過運用“湯液經法圖”體系解析陳可冀院士自擬方，可以發現陳可冀院士治療心血管疾病配伍上的一些共性規律。治療高血壓自擬方基本是以“甘-苦/辛”或“甘-苦-辛-咸”為組方配伍原則，多是五臟同調；治療冠心病自擬方基本是以 “辛-苦”或“辛-苦-甘”為組方配伍原則，多是心、肝、脾、腎同調，幾乎不涉及肺臟；治療心律失常自擬方是以“辛-甘-苦”為組方配伍原則，治療病毒性心肌炎自擬方主要是以“甘-苦”為組方配伍原則。各方根據臟腑虛實程度不同，選用作用于不同臟腑的辛味藥、苦味藥、甘味藥和咸味藥，并結合臨床實際，選用一些其他藥味，如清眩降壓湯聯用酸味藥物瀉肝，溫通復脈湯沒有運用苦味藥和咸味藥來直接治心。心虛治以咸補，或苦甘化咸；心實則治以苦瀉，或甘辛化苦，陳可冀院士多使用“甘辛化苦”和“苦甘化咸”這兩個五味配伍轉化關系，“甘辛化苦”促使作用于脾的辛味藥和甘味藥入心瀉心，甘辛化苦以燥脾，脾胃運化正常，心血生化有源，如愈梗通瘀湯、溫通復脈湯等；“苦甘化咸” 促使作用于腎的苦味藥和甘味藥入心補心，苦甘化咸以潤腎，腎水得充，上濟心火，心腎相交，水火既濟，如滋陰柔肝益腎方、新補心丹等。很多心血管疾病的病人都會有一些焦慮、煩躁的心理問題，酸苦除煩體現了陳可冀院士也非常重視“雙心同治”，如清眩降壓湯（清達顆粒）、滋陰柔肝益腎方、調和氣血方等。

另外，陳可冀院士比較注重母子關系及五行相生相克規律的應用，若疾病進展涉及子母臟，如“母病及子”或“子病及母”，則遵循“子能令母實，母能令子虛”的配伍規律組方［17］。愈梗通瘀湯和寬胸氣霧劑都是瀉脾為主，瀉心為輔，母子俱瀉以驅除邪氣（心為脾之母）；新補心丹補脾以瀉心，健運中州，脾胃安和，運化水谷正常以資氣血生化之源，則病毒所致心痛自除；變通血府逐瘀湯和冠心Ⅱ號方補肝瀉心，肝為心之母，肝木生脾土，有“補母瀉子”之意。

與普遍接受的君臣佐使理論相比，用“湯液經法圖”解析方劑是以五臟虛實辨證、五行相生相克規律、藥味補瀉為基礎的，更加接近理論本源，更加關注藥味的補瀉合化，更加注重臟腑之間的聯系和組方配伍間的邏輯關系［17］，五味之間化合存在的固定模式也已經過數學模型的分析論證［9］，配伍框架更加精確，具有更高的臨床實用價值［18］。從“湯液經法圖”角度探討陳可冀院士自擬方組方配伍規律，可以更深入地學習和繼承陳可冀院士的診療思維，為研究陳可冀院士學術思想提供了一種的思路。在現代中醫藥實踐中，組方理論已經發展成為一個綜合性的體系，不僅包括了傳統的“湯液經法圖”和君臣佐使等組方原則，還包括了現代的藥理學、藥物化學、藥效學等多學科的知識。因此，在使用“湯液經法圖”對現代方劑進行解釋時，可能會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然而，這并不意味著“湯液經法圖”已經失去了其價值。相反，它作為一種古老而獨特的中醫藥理論，仍然具有一定的參考和借鑒意義，正是一種“傳承精華，守正創新”的體現，能夠開拓一種新的組方解方思路。在使用這一理論時，可以結合其他配伍原則和現代藥理學等多學科知識，以更全面、準確地理解和運用中醫藥。

參考文獻：

［1］" 金銳.以“湯液經法圖” 視角重構中醫組方配伍理論體系［J］.中華中醫藥雜志，2023，38（4）：1445-1449.

［2］" 金銳，王宇光.從湯液經法圖解析清肺排毒湯的配伍和功效［J］.中醫學報，2020，35（12）：2487-2493.

［3］" 郭紅葉，金銳.“湯液經法圖”系列研究之六：《輔行訣》辨心臟病證文并方的組方分析［J］.世界科學技術-中醫藥現代化，2023，25（1）：74-82.

［4］nbsp; 金銳，王宇光.“湯液經法圖”系列研究之五：五味排列組合所成31種配伍類型的功效特點和代表性方劑分析［J］.世界科學技術-中醫藥現代化，2023，25（1）：63-73.

［5］" 金銳，韓晟.“湯液經法圖” 系列研究之四：五味化合規律的數理分析［J］.世界科學技術-中醫藥現代化，2021，23（4）：1036-1041.

［6］" 王宇光，金銳.“湯液經法圖” 系列研究之三：25味藥精五行屬性內涵的探索性研究［J］.世界科學技術-中醫藥現代化，2021，23（2）：385-390.

［7］" 金銳.“湯液經法圖” 系列研究之二：基于五味補瀉理論的10首經方配伍原理解析［J］.世界科學技術-中醫藥現代化，2020，22（8）：2961-2968.

［8］" 金銳.“湯液經法圖” 系列研究之一：湯液經法圖的來歷、內容與應用［J］.世界科學技術-中醫藥現代化，2020，22（8）：2954-2960.

［9］" 金銳，方子寒，朱賀，等.“湯液經法圖”五味化合理論的數學模型分析［J］.中國實驗方劑學雜志，2021，27（20）：191-199.

［10］" 劉奕呈，丁硯秋，張宏偉，等.從“湯液經法圖”角度探討《醫學心悟》治療心痛的組方配伍規律［J］.中國實驗方劑學雜志，2023，29（20）：181-189.

［11］" 陶弘景，張大昌，錢超塵.輔行訣五藏用藥法要傳承集［M］.北京：學苑出版社，2008：8-9.

［12］" 馬曉昌.陳可冀教授對高血壓病的中醫辨治［C］.昆明：第三次全國中西醫結合養生學與康復醫學學術研討會，2002：1-5.

［13］" 馬曉昌.陳可冀教授治療冠心病臨床經驗介紹——祛濁利濕與活血化瘀并重［J］.中西醫結合心腦血管病雜志，2005，3（5）：441-442.

［14］" 陳可冀.陳可冀學術思想與醫療經驗選集［M］.北京：北京科學技術出版社，2016：1-5.

［15］" 楊壽圓，龔宗玉，王華陽，等.運用《輔行訣》所載“湯液經法圖”理論開展中藥湯劑治療消渴病的藥學監護1例［J］.醫藥導報，2023，42（4）：496-502.

［16］" 金銳.湯液經法圖講記：解構經方時方的底層邏輯［M］.北京：北京科學技術出版社，2022：1-5.

［17］" 郭紅葉，田佳鑫，張爽，等.基于《輔行訣》所載 “湯液經法圖”解析心病治療的經方時方與醫案［J］.醫藥導報，2023，42（4）：472-478.

［18］" 金銳，李凡.《輔行訣》所載“湯液經法圖”蘊含的中藥藥性理論新內容探析［J］.醫藥導報，2023，42（4）：479-483.

（收稿日期：2024-05-21）

（本文編輯郭懷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