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療法在慢性病病人中應用的研究進展

Research progress on the application of reminiscence therapy in chronic disease patients

CHEN Chen^1，2， LI Xian^2*

1.Chengde Medical University， Hebei 067000 China；2.Hebei General Hospital

*Corresponding Author "LI Xian，"E?mail：lixian1966@126.com

Keywords""reminiscence therapy；"chronic diseases；"nursing；"review

摘要""對回憶療法的概念發展、實施方式、理論模型及在慢性病中的應用進行綜述，為促進慢性病病人的身心健康提供參考。

關鍵詞""回憶療法；慢性病；護理；綜述

doi：10.12102/j.issn.1009-6493.2024.20.015

慢性非傳染性疾病（non?communicable diseases，NCDs），簡稱慢性病，主要包括心血管疾病、慢性呼吸系統疾病、糖尿病和癌癥等^[1]。隨著經濟和社會的發展，慢性病的發病率和死亡率呈持續上升的趨勢^[2]。預計到2030年，因慢性病死亡的人數將達到5 000多萬人，約占總死亡人數的60%^[3]。慢性病的病程較長且難以治愈，給病人的身心帶來了巨大的負擔^[1]。隨著疾病的進展，病人的身心健康與生活質量受到極大的影響^[4]。研究表明，關注慢性病病人的心理反應對改善其預后和提高生活質量具有重要意義^[5]。回憶療法（reminiscence therapy，RT）是一種常見的心理療法，旨在通過讓個體回顧和反思重要的個人過去經歷，以促進快樂、提高生活質量和適應性^[6]。研究顯示，該療法在改善慢性病病人心理健康與生活滿意度等方面發揮積極的作用^[7]。本研究就回憶療法的概念發展、理論模型、內容形式以及其在慢性病病人中的應用進行綜述，為我國利用回憶療法促進慢性病病人身心健康提供有力的參考。

1 "概述

1.1 回憶療法的概念與發展

回憶療法是通過讓個體回顧和反思重要的個人過去經歷，以促進快樂、提高生活質量和適應性。回憶療法最早由Butler^[8]提出，他將回憶描述為一個正常的思考過程，并首次認識到回憶可用于提高個體自尊感并安慰年長的病人。隨著對心理健康的不斷關注，回憶療法逐漸得到廣大心理學家、護士等專業人士的廣泛使用，也引發了對回憶療法研究的熱潮^[9]。1995年，回憶療法首次被應用于治療阿爾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的認知障礙，主要是通過經過專業培訓護士的協助，引導病人回憶記憶和分享經驗^[10]。除了用于對認知障礙的治療外，在過去的二十年中，回憶療法也被廣泛用于減輕各種慢性病導致的焦慮和抑郁，以及提高病人生活質量上。相較于國外，我國回憶療法研究起步較晚，直到2004年我國學者首次開始研究回憶療法對抑郁和心理問題的影響^[11]。伴隨著我國醫療事業的迅速發展，病人的心理健康問題逐漸受到了廣泛關注，回憶療法憑借其高效益、低成本的優勢，在我國得到了持續的推廣和應用^[12]，目前國內已有研究將該療法應用于腦卒中、癡呆、癌癥等慢性病的治療與管理中，并取得了顯著的治療效果。

1.2 回憶療法的內容與形式

1.2.1 回憶療法的內容

回憶療法中回憶的內容包括敘述和分享愉快的經歷、重要的生活事件和成功解決問題的記憶^[13]，在設計回憶內容時，應側重于不同的主題，可以包括童年、學生時代、工作生活、婚姻以及假期和旅行等^[14]。與此同時，可以選擇運用結構化或非結構化的方式構建回憶過程，非結構化的方案主要用于簡單回憶，即通過對話探討各種過去的話題，主要針對心理健康水平相對穩定的個體，目前已經廣泛應用于神經認知障礙治療中。而結構化回憶主要應用于生命回顧或生命回顧療法，采用標準化的流程制訂干預計劃和實施干預，主要面向患有抑郁等較為嚴重的精神疾病的個體或癌癥領域^[6]。

1.2.2 回憶療法的形式

回憶療法具有多種不同的形式，可分為團體或個人兩種方式進行^[15?16]。根據回憶療法的方法，也可以分為工具性回憶、精神性回憶和綜合性回憶^[17]。工具性回憶代表一種有目的的記憶過程，通過回憶以前的技巧、策略或方法，增強個體的自我效能感^[18]，以解決當前焦慮、壓力等情緒問題，主要應用于情緒較為穩定的個體^[19]。精神性回憶側重于通過回憶和反思過去的情感體驗和生命經歷，深入探索和理解個人的內在情感、信仰、價值觀和生活意義^[20]。近年來，精神性回憶成為研究的新熱點。與工具性回憶相比，精神性回憶有助于個體認知發展及情感處理，能夠更好改善個體的整體心理健康，在處理復雜的心理問題時表現出了良好的應用效果^[21]。綜合性回憶則是一個連續的模式，更強調個性化的心理護理，涵蓋了個體試圖接受過去的負面事件，調和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異，并在生活中找到意義和價值^[22]。綜合性回憶在實際應用時可與認知療法、敘事療法相結合^[23]，提供更全面的綜合干預方案，進一步增強個體的洞察力和情感智慧。

現有的回憶療法通過多種形式和類型的組合，形成了多樣的干預方法，廣泛應用于改善個體心理健康，特別是在老年慢性病群體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Shellman等^[24]采用個體綜合回憶療法，依據個體具體需求，通過回憶積極事件和轉移消極思維，成功減輕了老年人的抑郁情緒。Meléndez等^[25]使用團體工具性回憶療法，通過回憶過去生活經驗并分析有效策略，促進了個體心理健康方面的改善，提高了老年人的心理彈性和適應能力。Wu等^[21]采用團體精神回憶療法，從改善情感與認知的角度，圍繞生活意義、人際關系、擔憂變老、超越精神和宗教信仰主題構建了團體精神回憶干預方案，顯著改善了輕度或中度癡呆老年人生活滿意度和精神幸福感。因此，未來在構建與實施回憶療法方案時，應積極探索使用不同的回憶內容和形式，并充分考慮干預對象的現狀及心理特征，以確保在實施干預的過程既不造成心理負擔，又能產生良好的干預效果。

1.2.3 回憶療法的工具

回憶療法的實現通常需要借助有形的物體充當記憶觸發器，以促進自我回憶。傳統的記憶觸發器包括照片、創意寫作、手工藝品、電影、音樂等。有研究也通過引導病人回憶人生并撰寫個人的傳記和生活故事書進而達到回憶的效果^[26]。隨著信息通信技術的發展，人工智能、虛擬現實等新形態的工具逐漸融入到回憶過程，有研究開發了一種基于人工智能的計算機應用程序，以個性化的方式再現了回憶，參與者在干預過程中的積極情緒顯著增加^[27]，也有研究專為癌癥病人構建了創新的微信生命回顧計劃，干預后社區癌癥病人的心理精神健康得到了改善^[28]。因此，在構建回憶療法干預方案中，可以借助新興工具，提高參與者回憶的積極性，但要考慮到老年群體的電子健康素養^[29]，以避免因缺乏使用電子健康設備的能力而給病人帶來精神負擔。

1.2.4 回憶療法的特殊人群

慢性病由于其病程長且難以治愈^[1]，在整個病程中，病人需要長期綜合的照護，這對照顧者的身心造成了巨大的負擔^[30]，關注家庭照顧者的負性情緒可以提高照顧質量。回憶療法作為一種常用的非藥物心理療法，越來越多地應用于改善家庭照顧者照顧負擔和負性情緒中。目前，該療法已應用在癡呆、腦卒中、癌癥照顧者的心理關懷中，結果顯示照顧者的照顧體驗均得到明顯改善，照顧者的預期性悲傷減少，生活質量提高^[31?32]。因此，應更加重視照顧者的照顧體驗，積極探索回憶療法在各種慢性病中的應用實踐，從而減輕照顧者的消極情緒，進一步提升照顧體驗，改善病人治療和康復。與此同時，與居家老年人相比，療養院中的老年群體抑郁癥狀更為普遍^[33]。目前國內非藥物心理干預研究大多以醫院為主，養老機構較少，未來可探索回憶療法在養老機構中的應用研究。

1.3 回憶療法的理論模型

1.3.1 自我超越理論

自我超越是指在面對生活事件時，個體可以通過調整個人觀念、發揮個人潛能，從而學習與疾病或特殊事件共存，達到一個新的境界，即超越個人的上限^[34]。該理論強調通過超越個體的個人經歷和痛苦，去尋找更高層次的存在和意義。自我超越理論的內涵主要包括內心體驗、關心他人、回顧過去與放眼未來以及個體的精神力量，可參考此內涵進行結構化回憶的系統規劃^[34]。方建瑞等^[35]基于自我超越理論為肺癌病人構建了結構化的回憶，干預措施涵蓋了關注內心活動、提升自我意識、關心他人、拓展自我界限、回顧過去、展望未來以及提升個體精神力量，結果表明，肺癌病人的癥狀困擾程度得到了顯著改善。基于自我超越理論的回憶更加注重個體的積極情感和情感的成長^[36]，探索該理論在回憶療法中的應用實踐，有助于幫助病人重新考慮他們的生活目標與價值觀，從而實現一種自我的滿足感和幸福感。

1.3.2 羅伊的適應模型

羅伊的適應模型旨在描述個體在應對生活中的變化和挑戰時，如何實現生理和心理的適應^[37]。該模型提供了一個全面、綜合和整體的視角，將個人視為與不斷變化的周圍環境相互作用并適應。Aydogdu等^[38]根據模型的4種適應模式，即生理模式、自我概念模式、角色功能模式和相互依賴模式系統規劃了回憶療法的會話和小組活動，干預后老年人的適應水平、生活滿意度和幸福感顯著提升，進一步體現出了羅伊的適應模型對回憶療法的療程設計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2 "回憶療法在慢性病病人中的應用

回憶療法逐漸成為國內外慢性病心理非藥物干預的研究焦點。目前，已有研究開始將回憶療法應用于多種慢性病，如癌癥、腦卒中、癡呆等。

2.1 回憶療法在癡呆病人中的應用

隨著我國老齡化進程的迅速發展，阿爾茨海默病的發病率逐年升高。阿爾茨海默病病人表現為認知功能惡化、神經精神癥狀（尤其是抑郁癥）和生活質量下降^[39]。目前，國內外已有多位學者將回憶療法應用于癡呆的認知改善中，應用的形式也多種多樣，治療后病人的認知、抑郁、日常生活能力和生活質量均有明顯改善^[40]。我國學者對63例老年癡呆病人進行回憶聯合懷舊干預，干預后1、3個月，病人認知功能和日常生活能力評分均明顯優于對照組^[41]。目前回憶療法在癡呆病人中的臨床應用已產生了相應的循證證據，療效也得到了很好的驗證，建議將回憶療法納入癡呆病人的常規護理中。研究顯示，該療法的應用效果也受到年齡、疾病嚴重程度和應用方法的影響^[42]，未來在推廣使用該療法的過程中應重視個體特征的差異，通過組合多種形式和類型的回憶，形成多樣的干預方法，并逐步形成規范化的應用指南。

2.2 回憶療法在癌癥病人中的應用

癌癥是威脅人類健康的重要公共衛生問題之一，各種治療手段的應用與較低的治愈率對病人的身心造成巨大的損傷。目前回憶療法已廣泛應用于結直腸癌、宮頸癌、胃癌、前列腺癌、肺癌和神經膠質瘤病人的社會心理護理與生活質量的改善中，應用有效性也得到了驗證^[43]，基于回憶的干預能夠有效提高病人自尊，增強癌癥幸存者的整體健康和福祉。對于癌癥照顧者來說，二元的應用回憶療法可以降低照顧者的預期性悲傷，進而提高照顧的整體質量與體驗^[44]。鑒于回憶療法在癌癥領域中應用較為成熟，未來可在臨床中進一步推廣。

2.3 回憶療法在腦卒中病人中的應用

研究表明，腦卒中病人普遍存在認知障礙、焦慮和抑郁^[45]，目前國內已有研究將回憶療法應用于腦卒中病人的認知改善與非正式照顧者的負性情緒護理中。Cheng等^[46]為急性缺血性腦卒中病人設計了12周的團體回憶療法，經過回憶療程后的急性缺血性腦卒中病人腦卒中后認知障礙、焦慮和抑郁相比于常規護理組有更好的改善效果。然而，目前回憶療法在腦卒中群體中的應用研究仍十分有限，其療效與干預時間、干預頻率等多因素相關。未來，可積極開展基于腦卒中群體的探索性研究，為回憶療法在臨床的推廣使用提供循證參考。

2.4 其他

綜合國內外研究，目前較少有研究將回憶療法用于心血管系統疾病、慢性腎病與糖尿病，已有研究確定了回憶療法在這些疾病的潛在應用價值。Ameri等^[47]將回憶療法應用在了血液透析病人，結果表明回憶增加了血液透析病人的認知健康評分并改善了抑郁癥。研究表明，明確了回憶療法對于糖尿病合并抑郁病人的療效^[48]。鄧銳穎等^[49]應用回憶療法改善了老年心肌梗死經皮冠狀動脈介入術后抑郁癥病人的心理健康，促進心臟的康復。盡管糖尿病、腎病領域的相關應用研究較少，但回憶療法在這些領域中顯示出巨大的潛在應用價值。未來可借鑒癡呆、癌癥等領域已成熟的多種類型與形式干預方案，進一步探索在糖尿病、腎病、心血管疾病中的應用，形成更多證據，進而早日制定相關指南，將其納入慢性病病人的常規護理中。

3 "小結與展望

回憶療法作為一種常見的非藥物心理干預療法，其操作簡單，實施方便，社會效益較高，且易于獲取和接受。近年來，隨著對慢性病病人心理健康的持續重視，回憶療法逐步推廣與應用，在改善病人心理健康、提高生活質量方面表現出了較高的應用價值。然而，回憶療法在推廣與應用的過程中仍存在以下問題：1）目前國內相關研究的開展缺乏相關專業人士的指導，且大部分護士并未受過心理健康干預專業的培訓，降低了回憶療法對社區老年慢性病群體的可及性。2）目前開展的應用研究的樣本量較小，且缺乏長期隨訪的高質量干預研究，限制了該療法的推廣與可靠性。3）回憶療法在慢性腎病、心血管疾病、糖尿病中應用相對較少，缺乏足夠的證據，使其在臨床推廣與應用的療效存在不確定性。為了更好地推廣與應用回憶療法，根據存在的問題提出以下建議：1）深入開展回憶療法的臨床效果研究，考慮到其療效受到年齡、疾病嚴重程度和應用方法的影響。未來可展開多中心研究，并延長隨訪時間，以提供更多證據支持回憶療法的推廣應用。2）進一步探索回憶療法在慢性腎病、心血管疾病、糖尿病中的應用，建立標準化的干預方案，包括回憶內容在不同年齡、不同疾病嚴重程度的個體應用不同的回憶形式與類型組合的適用性，以及每個療程的持續時間和干預頻率等，并通過嚴格的隨機對照試驗驗證其適用性。3）加強數字化工具的使用，例如人工智能與虛擬現實等，并根據病人的個體化特征探索多種形式與類型的干預方案，如精神性回憶的應用，關注照顧者的情緒體驗，以提高慢性病個體的整體心理健康，增強家庭的抗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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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1-11；修回日期：2024-10-09）

（本文編輯"蘇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