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近兩年隨著中國式現代化在國家各個領域的落實與深化,中國影壇在中國式現代化指引下正在探索新的銀幕之路。國產科幻電影由于在題材、內容上與中國現代化建設、人類先進科技有著深度耦合,所以必然是中國電影人需要開拓的新領地。中國式科幻電影在國際影壇闡釋中國精神、中國話語、中國文化和中國方案等方面具有獨特價值。本文從中國式科幻電影的“現代性內核”“現代性路徑”“現代性表征”等三方面展開論述,力求在中國式現代化視域下確立中國式科幻電影的本體價值,從而繪制中國科幻影像的未來圖景。
【關鍵詞】 中國式科幻電影; 現代性; 內核; 表征
科幻電影本身是舶來品。一直以來,中國電影更擅長將鏡頭聚焦于“過去”,歷史古裝類型、古典神話類型是中國影壇的“常客”。隨著近年來影像科技日新月異的發展,國產科幻電影開始逐漸擺脫以美國科幻大片為代表的敘事邏輯、內容和話語的束縛,開始從思想內核與藝術形式上探索具有中國特色的科幻電影之路。國產科幻電影在題材、內容上和中國現代化建設深度耦合,是中國電影人需要深耕的新領域。基于此,中國式科幻電影理應是具有中國精神思想內核,在藝術表征上具有與國際接軌的敘事策略與影像科技水準。中國科幻電影在國際影壇闡釋中國精神、中國話語、中國文化和中國方案方面具有獨特價值。這還須從中國科幻電影的思想內核談起。
一、現代性內核:中國式現代化賦能中國式科幻電影
中國式現代化思想賦能中國電影現代性,其中一個重要維度就是處理好傳統與現代、繼承與改進的關系。“中國式現代化,深深植根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體現科學社會主義的先進本質,借鑒吸收一切人類優秀文明成果,代表人類文明進步的發展方向,展現了不同于西方現代化模式的新圖景,是一種全新的人類文明形態。”[1]長久以來,電影界長期存在“唯洋是從”的現象。在國際文化交流日益頻繁的今天,電影在敘事話語、鏡頭語言、影像科技方面確實需要彼此借鑒,加強交流。尤其是科幻類型片,國產電影在基數的積累和“現象級”作品數量上,與好萊塢的科幻片仍難以匹敵。但是,隨著《流浪地球》(郭帆,2019)系列、《瘋狂的外星人》(寧浩,2019)、《獨行月球》(張遲昱,2022)、《明日戰記》(吳炫輝,2022)等影片的相繼問世,這些作品正在彰顯出有別于西方科幻片的中國式科幻電影的現代性。
一方面,中國式科幻電影體現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現代化協力共進的思想內核。與西方科幻片諸如德國導演羅蘭·艾默里奇執導的《2012》(美國/加拿大,2009)等逃離地球、放棄家園的“諾亞方舟”計劃不同,《流浪地球》體現的是中國人安土重遷的家園觀念,該片以祖孫三代為人類家園事業前赴后繼、不惜生命代價的奮斗與犧牲,彰顯出中華民族代代相傳、生生不息的生命觀、自然觀和宇宙觀。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大德曰生”“生生之謂易”貫穿全片,與當代“地球村”命題深度契合并深度融合。在《獨行月球》中,主人公獨孤月對自身“中間人”身份的認知實則是中國古代中庸思想的體現。獨孤月才華橫溢,卻不露鋒芒。獨孤月認為蘊含著中庸思想的“中間人”模式是處理事務的最佳選擇。在《獨行月球》中,不乏萬戶環形山、廣寒宮空間站以及月球交通工具“兔子車”等具有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元素的事物,這本身也是對中國科研人員探月工程的一種致敬。
另一方面,中國式科幻電影力求體現“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思想內核。《獨行月球》沒有套用好萊塢科幻片“英雄遇到困難-戰勝困境-拯救人類”的“超級英雄”模式,而是呈現出一種平凡英雄在集體主義思想下自我犧牲、拯救他人的崇高精神,這種將利他性放在首位的英雄塑造也是對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內核的表現。在《瘋狂的外星人》中,創作者設計了高智商與超能力的猴子,并設計了人類與動物、地球人與外星人彼此溝通的橋段,這也是對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又一重詮釋。在《流浪地球》系列中,關于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內核的展現也有所不同。在第一部中,面對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全人類體現出空前的凝聚力,特別是最后中國團隊發出“全球通告”后,世界各地正欲趕回家與家人作最后訣別的各國團隊紛紛調轉車頭,向共同的拯救計劃挺進,形成了全人類的“向心力”。第二部作為第一部的“前傳”,“數字生命”線索的加入,使“科技導航”“科技迷航”的敘事倫理更為復雜和耐人尋味。第二部在展現全球團結一致的同時,也表現出在達成一致過程中,各國之間的猜忌、猶豫和各種矛盾,也體現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絕非一蹴而就,而是需要經歷曲折式前進的過程。
二、現代性路徑:以“現實性”為基礎的本土化探索
中國式現代化賦予中國式科幻電影以強大的思想內核。與此同時,亦應洞見,國產科幻電影此前的長期探索也為今天中國式科幻電影的生成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這些探索過程體現出強烈的現實性。應該說,現實性是中國式科幻電影現代性的根基,只有根植于人的現實狀態、現實需求,兼顧由現實性生發的想象性,才是具有現實價值的現代性。在現實性的基礎上,中國式現代化思想強化了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并強調了在傳承的同時,要與當代文化相適應、與現代社會相協調。科幻電影看似指向未來,特別是受眾司空見慣的好萊塢科幻片,幾乎都是對未來世界、未來宇宙的某種幻想與預設,但唯有更深入地探微過去,方能更精準地預示未來。
回溯中國式科幻電影的形成路徑,不難洞見其現實性特色。“十七年電影”時期,一些電影具備了科幻性質,體現了一定的想象力。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是《十三陵水庫暢想曲》(金山,1958)。故事反映了新中國成立后人們熱火朝天建設新生活的圖景。隨即畫面通過暗場與字幕提示,轉到20年后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想象圖景。這種幻想缺乏一定的科學依據,但體現了人們渴望美好生活的強烈愿望。《小太陽》(王敏生,1963)講述了科學家指導愛好科學的小朋友利用太空軌道設置反光鏡來改變寒冬氣候的故事。影片的科學依據雖也有所欠缺,但也反映了人們渴求用科技改變生活的愿景。
1978年改革開放后,在“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指引下,整個電影界以更加求實、更加求是的態度關注現實,抒寫現實。《珊瑚島上的死光》(張鴻眉,1980)是一部真正意義上的科幻電影。影片以先進的激光武器、智能留聲機、神奇按鈕等繪制了一幅科幻圖譜。影片中,科學家拒絕將高科技電池出售給國外機構,因此遭遇暗殺。科學家未來女婿繼承其遺愿,一路護送電池,九死一生。該片在思想內容上具有愛國主義教育意義,在表現形式上則以驚險的強情節敘事開啟了“科幻+公路”的融合模式,為我國科幻片的類型融合奠定了基礎。《潛影》(郭寶昌,1981)、《錯位》(黃建新,1986)、《霹靂貝貝》(宋崇,1988)等電影不僅基于現實性的想象,也都帶有一定的類型融合屬性。《大氣層的消失》(馮小寧,1990)屬于“科幻+環保+兒童”類型,直面全人類面臨的生態環境危機。影片中,一起火車劫持案造成三節劇毒氣罐車廂泄漏,燒穿了某地區上空的大氣臭氧層,人類危在旦夕卻不自知。唯一獲悉情況的人是一個能聽懂動物語言的中國男孩。他在動物朋友的幫助下尋找泄漏源,最終完成了拯救任務。相較于西方文化“人定勝天”的對抗性,中國文化更講求“天人合一”的和諧性。故事借助孩童視角來觀照整個世界,借助科學想象之力,希望探討的議題既有環保的迫在眉睫,也有人性的自我反思。小男孩能聽懂動物語言的設定看似沒有現實依據,但這正是借助一種毫無功利性的童真視角,與自然產生真正的交流互動,從一個側面表達出中國古代“滌除玄鑒”的哲學智慧。
21世紀以來,國產科幻電影在商業片浪潮下經歷了從低迷到高漲的飛躍。以好萊塢為代表的歐美科幻片在全球市場早已占據先機。隨著海外商業片的大量涌入,在科幻片領域的票房競爭中,國產科幻電影受制于影像科技水平等,長期處于劣勢地位。基于此,我國科幻電影創作改變策略,從中外合作中學習經驗,并努力在本土化探索中實現追趕和超越。例如,《飛鷹》(馬楚成,2003)作為合拍片,在類型上歸為《蝙蝠俠》(美國/英國,1989)系列之屬,滿足了《蝙蝠俠》定向受眾的“定向期待”,有助于票房保障。與此同時,《飛鷹》還增加了中國武術元素,這是一種本土化與國際化的融合探索。《機器俠》(劉鎮偉,2009)、《未來戰警》(王晶,2010)、《全城戒備》(陳木勝,2010)等科幻片也都是在借鑒好萊塢經驗的前提下展開的創作。這些作品雖然鮮有“現象級”的大片,但對于《流浪地球》的問世而言,也是必不可少的前期探索。
應該說,從《流浪地球》到《獨行月球》《明日戰記》,近年來國產科幻電影在前期基礎上逐步具有中國式科幻電影的初步形態。這是一種在數量和經驗積累中實現的“質”的飛躍。一方面體現于思想內涵。當前的經典國產科幻電影超越了以往創作在好萊塢模式下簡單增添中國文化元素的做法,而是真正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思想植入作品之中,從而實現了由表層元素到審美意象、深層內涵的質變;另一方面是技術質變。《流浪地球》的問世令國內觀眾耳目一新,倍感驚嘆。作品依靠強大的影像技術構建了一個與日常的經驗世界不同的想象世界。但這種想象又基于某種對現實世界的科學假定。自此開啟了中國式科幻電影的“硬科幻”時代。
三、現代性表征:中國式科幻電影的類型與話語
在作品形式層,中國式科幻電影不再囿于好萊塢科幻電影的束縛,而是正在形成自身獨特的話語體系。這種話語體系的獨特性在于中國式現代化在縱向維度批判地繼承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將中國人獨有的文化基因、藝術基因及美學基因融入當代影像實踐;在橫向維度也選擇性地吸納了世界優秀文化成果,將具有中國特色的藝術話語、學術話語納入國際話語體系。因此,中國式科幻電影在形式表征上雖然具有好萊塢傳統科幻電影的基本敘述模式,但是在類型融合、人物隱喻、時空塑造與技術想象上顯示出強烈的“內生性”和“外延性”。
所謂“內生性”,是中國式科幻電影基于本土化敘述演進邏輯形成的自主發展與自發生長的特性。所謂“外延性”則是由“內生性”帶來的在類型、角色、情節、視聽風格等方面的多元特色,也是在世界不斷進行現代性革新與新技術迭代的進程中與世界電影接軌、不斷推陳出新的延伸拓展特性。比如,在人物隱喻層面,一些中國古典文藝作品中家喻戶曉的代表性人物的介入,使得科幻電影具有鮮明的本土特色。這些源于中國古典文藝作品中的人物形象作為“內生性”的根基,為人物的“外延性”提供了發展動力。在時空結隱喻層面,一些具備時間提示與空間典型的“時空結”不僅成為故事的重要載體,而且在意象化、意境化的處理下具備“立象以盡意”的寫意功能。尤其是在當前“硬科幻”影像科技的賦能下,這些富有隱喻色彩的人像、物象與空間以符合當代受眾奇觀視聽需求的面貌完成表征,這是基于本土化“內生性”的一種符合時代之需的“外延性”體現,具體分為以下四個方面。
一是類型融合。科幻電影這一好萊塢的重要類型電影在影像科技上美輪美奐,亦真亦幻,但是除卻《盜夢空間》(美國,2010)、《星際穿越》(美國,2014)等個別經典作品,很多“流水線”式的電影工業化生產也陷入創作模式、想象力匱乏的窠臼。在中國式現代化視域下,中國式科幻電影既要汲取以好萊塢為代表的歐美科幻片的創作和制作經驗,也要尋求與當代文化相適應、與現代社會相協調的類型范式。這種范式絕非公式化的模板,而是基于文化的傳承性,與社會的現代性實施的類型融合。也就是說,除了像《流浪地球》系列、《三體》等所謂“硬科幻”電影外,中國文藝經典中的神話傳說、歷史故事、當代議題的各類文本都可以適當轉化,與科幻電影相融合,形成諸如“科幻+玄幻”“科幻+歷史”“科幻+職業”“科幻+兒童”“科幻+喜劇”“科幻+鄉村”等融合子類型。例如,“科幻+兒童”類型早在1963年就有過嘗試。《小太陽》講述了兒童向往人造太陽的故事。《霹靂貝貝》講述了一出生就帶電主人公貝貝,具備帶電控制世界的超能力。創作者借助兒童視角觀照世界,表征世界,并以科技改造世界做出預設。《外太空的莫扎特》(陳思誠,2022)講述了任小天在父親逼迫下整日練鋼琴,向著父親設定的未來演奏家目標進軍。直至外星人莫扎特出現,開啟了非現實的科幻想象,音樂在作品中也成為溝通精神世界、連結不同時空的橋梁。
二是人物表征。中國式現代化是根植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現代化。這種文化的反映,關鍵是訴諸人物的精神塑造。中國式科幻電影的人物塑造往往也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當代文化相適應、與現代社會相協調,并與世界文化發展趨勢相符合的表征。《新神榜:哪吒重生》(趙霽,2021)是一部“科幻+玄幻”類型電影。這是中國式科幻電影“延展性”的體現,也是基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內生性”的結果。這部作品以強烈的現代性畫風融合了現代科技性與傳統玄幻性。在《新神榜:哪吒重生》中,雖然畫面呈現出的是后現代語境下的賽博、機車、械斗、都市朋克風,但是哪吒身份的融入,使得這樣一部看似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鮮有關聯的“賽博朋克風”的作品中卻處處彌漫著中國古典文藝的精神氣韻。哪吒的故事被設定在3000年后具有朋克風的“東海市”。在傳統文化語境中,相傳哪吒打死為非作歹的龍太子,與強權對抗,又通過自刎與父權決裂。在這部帶有后現代解構色彩的作品里,擁有哪吒元神的李云祥為了拯救東海市民,與龍族展開激烈的搏斗,體現的依然是對強權的非妥協態度與中國式的俠義精神,這無疑是與原著故事的一種互文性。在這部影片中,古典神話人物被賦予現代性乃至后現代性的想象,朋克這一興盛于歐美的音樂文化本身就帶有較強的反傳統、反權威個性,朋克潮流離不開后工業社會下后現代主義的文化土壤。賽博朋克類電影在好萊塢科幻片中也以子類型占據一定比重,這也是中國式科幻電影“科幻+玄幻”可以繼續深耕的方向。在這種強烈的現代性工業風暈染下,《新神榜:哪吒重生》中以古典傳說的哪吒為人物原型的李云祥身上兼具中國古代的俠義精神和后工業色彩濃厚的朋克特色。
在《超時空獵殺》(李沒刀/張鑫璽,2020)中,宇宙蟲洞被發現,有人伺機進入蟲洞,回到秦國“荊軻刺秦”的時間節點,想要改變歷史,意圖自己稱帝。主人公則通過蟲洞展開追擊,阻止為滿足私欲而顛覆歷史的行徑。從主人公的人設來看,其實就是不畏艱險、甘愿舍身成仁的現代版荊軻。故事中既有華夏古今關于俠義精神的時空映射,也有對歷史虛無主義的強烈抨擊。《超時空獵殺》屬于中國式科幻的另一種衍生,即“科幻+歷史”類型。該片的“穿越”將物理學的蟲洞原理、時空維度等作為講述依據,類似美國的《星際穿越》的邏輯基礎。“穿越”往往具有強烈的任務敘事色彩。《星際穿越》利用蟲洞穿越、高維時空等科學幻想,講述了主人公庫伯為完成人類科學使命而踏上星際旅途的故事。《超時空獵殺》則借助“穿越”完成對中華傳統文化中仁、義、禮、智、信的堅守,同時也再次闡明了歷史演進的規律性和必然性。不論是《超時空獵殺》中現代版荊軻,還是《新神榜:哪吒重生》中的李云祥,都是中國俠義精神的現代性抒寫,是有別于好萊塢科幻片超級英雄的存在,也是中國式科幻片人物塑造的專屬表征。
三是時空結構表征。“時空結”作為敘事時間與空間的“交叉點”,既是承載人物行動的重要載體,也具有豐富而深刻的指涉意義。中國式科幻電影的時空結構具有鮮明的本土特色,體現深厚的本土意識,展現豐富的本土風貌的時間與空間的交叉區域。比如,新農村圖景與科幻的融合開創了獨具時代性、現實性本土特色的“時空結”。在中國式現代化建設中,新農村建設中的傳統文化與時代風尚交相輝映,折射出一種富有時代性的融合之美。“《我兒子去了外星球》(張小鯊,2018),講述了農民守護外星人的故事;《外星人事件》(殷博,2020)講述了村干部偶遇外星飛船墜落發生的奇幻扶貧故事;《你瞅啥?外星人》(王碩,2021),講述了村干部為了保護村民和外星人斗智斗勇的故事。”[2]如果說新農村科幻圖景是較為純粹的本土化表征,那么“聯合國”在中國式科幻電影中的設定,則是帶有鮮明本土意識形態的國際化時空所在。在《流浪地球》中,聯合國以“聯合政府”的面貌出現。影片中的人物在行動中既尊重聯合政府,又不是完全附庸之,而是在尊重聯合、尊重友邦的同時保持著中國的獨立自主,體現了在重大人類命題面前的大國風范。在“流浪地球”計劃即將失敗,“聯合政府”意欲放棄地球而開展“火種計劃”之際,主人公劉培強堅持要繼續推進“流浪地球”計劃,其與智能機器人“莫斯”之間的沖突,其實是以劉培強等人為代表的中國航天員與“聯合政府”存在的一些強勢陣營之間的沖突。不難看出,在人類命運的共同議題上,中國式科幻電影既體現出站在全人類高度看問題的開闊性,也體現出在大是大非面前,中國話語與中國方案的獨立性。
四是技術想象表征。不論是人物的超能力顯現,還是科幻“時空結”的打造,都需要日益精湛的影像科技作為支撐。唯其如此,方能營造出符合當代受眾審美需求的科幻視聽奇觀。隨著《流浪地球》的橫空出世,中國迎來以高超的影像視聽科技為支撐的“硬科幻”時代。隨著技術的突飛猛進,中國式科幻電影也可以利用新興的諸如VR(虛擬現實)、AR(增強現實)等影像科技,帶領觀眾突破傳統銀幕的“二維”邊框,進入一個全新的虛擬三維時空。受眾在虛擬現實技術支撐下,可以戴上VR眼鏡,或是以旁觀者身份,或是以某一人物身份進入虛擬世界,從而拓展人物行為的時空維度。與此同時,受眾被賦予交互權利,于是在和虛擬情境的人物、環境的交互中,生成更為多元的情節路徑。在VR科技賦能下,未來的受眾也許可以突破“二維”邊框的銀幕,成為科幻世界中的“一員”,并通過虛擬交互,與創作者一同完成中國式科幻故事的講述。隨著技術更新迭代的加速,今天的這一技術想象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成為現實。
對于廣大受眾而言,欣賞科幻電影就是對想象力的一種精神消費。中國式科幻電影在促進“想象力消費”的同時,也在不斷集結中國現代性“消費群落”。這與讓·鮑德里亞(Jean Baudrillard)提出的“消費社會理論”密切相關。鮑德里亞認為:“人們從來不消費物的本身(使用價值)——人們總是把物(從廣義的角度)用來當做能夠突出你的符號,或讓你加入視為理想的團隊,或參考一個地位更高的團體來擺脫本團體。”[3]從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電視人”“容器人”假說到21世紀以來的“網生代”青年群體,影像符號已經形成“幻象的包圍”。隨著網絡化、智能化程度日益深化,每一個體在“信息繭房”效應下逐步形成新型的“容器人”,正在通過人與人之間網絡媒介取得聯結,再經由信息篩選成為同一“消費群落”。這一過程同樣適用于科幻類電影的生產與消費。
結語
中國式科幻電影有其自身的思想文化基因與藝術美學基因,理應體現出鮮明的中國式話語與其背后的深厚內涵,同時要汲取西方技術美學優勢。“當下出現了不少新的觀看方式,早已經不再限于影院大屏幕觀看了。部分新媒體藝術,如影游融合類、VR影像等的接受中出現了身體介入、互動性等新現象,這也是需要偏重靜觀、沉浸、夢幻的觀影狀態的傳統接受美學需要重新闡釋的。”[4]在借鑒西方影像科技與敘事經驗的同時,中國式科幻電影需要堅守中國精神,體現中國氣派。“為什么中華民族能夠在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生生不息、薪火相傳、頑強發展呢?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中華民族有一脈相承的精神追求、精神特質、精神脈絡。”[5]在中國式現代化視域下,對中國式科幻電影的圖景建構,既要有歷史性賡續,也要有現代性深描。對于中國電影人而言,這既是愿景,也是使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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