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藝術的審美形態及其功能研究

摘要：目的：怪誕藝術通過對現實世界的荒誕和超現實描繪，為人們帶來審美享受，并引發人們對社會、人性、道德等問題的深入思考。文章探討怪誕藝術的審美形態及其功能，展現其獨特的美學價值和意義。方法：通過對怪誕藝術的審美邏輯、審美特征進行分析，歸納怪誕藝術的審美形態功能，展現其全新的審美體驗、獨特的理解和認識現實世界的視角和思考方式。結果：研究發現，怪誕藝術具有以“變形”和“抽象”為方式構成深層的象征意蘊、以“冷漠”和“間離”為手法構成特定的悲喜泯滅、以“悖謬”和“震擾”為思維實現一定的心靈震撼等審美邏輯。陌生化、反常化、丑惡化是怪誕藝術的三大審美特征，怪誕藝術具有以反常式“極端”破除嚴肅和制造吸引、以沖擊式“殘忍”隱藏隱喻和揭露隱喻、以嘲諷式“敘惡”展示丑惡和否定丑惡等審美功能。結論：怪誕藝術以獨特的藝術風格和審美形態，引發人們對現實世界的反思和批判。但是，怪誕“敘惡”的嘲諷程度模棱兩可、不夠徹底，其本身扮演“惡”的“惡榜樣”也存在一定危害性。怪誕藝術家們需要進一步探索和思考，以更好地突破怪誕藝術的局限性。

關鍵詞：怪誕藝術；審美形態；特征；功能

中圖分類號：J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4）11-000-03

20世紀中葉以來，怪誕逐漸成為西方文藝美學研究的核心范疇。近代浪漫主義興起后，怪誕藝術逐漸為人們所肯定，內涵與形式也日漸明確，成為后起的審美范疇之一［1］。怪誕藝術由丑惡和滑稽兩部分構成，通過獨特的藝術手法和表現形式，展現出一種離奇、荒誕、超出常規的藝術風格。其以藝術化的形式展現丑惡現象或人性的陰暗面，引發觀眾對現實世界的反思和批判。

1 怪誕藝術的審美邏輯

1.1 以“變形”和“抽象”為方式構成深層的象征意蘊

怪誕藝術通過“變形”的方式創造出一種獨特的象征意蘊。藝術家常將日常物品、人物或場景進行夸張“變形”，呈現出荒誕不經的視覺效果，突破觀眾的常規認知，引發觀眾對現實世界的反思和質疑。藝術家試圖以此揭示隱藏在現實世界背后的真相，表達對社會現象、人性弱點或宇宙奧秘的深刻見解。

怪誕藝術的“抽象”方式為其作品賦予了深層的象征意蘊。藝術家通過簡化、提煉和重新組合事物的元素，創造出超越現實的“抽象”空間，色彩、線條和形狀被賦予獨立的象征意義，成為表達情感和觀念的重要載體。怪誕藝術試圖揭示隱藏在現實世界背后的深層意義，引發觀眾對人性、情感和宇宙的思考。

怪誕藝術的“變形”和“抽象”方式相互融合，不僅反映和批判了現實世界，更實現了對人性、情感和宇宙的探索和表達。在怪誕藝術作品中，觀眾可以感受到荒誕不經、超越現實的氛圍。其對現實世界的顛覆和重構，對人性、情感和宇宙的深入思考和解讀，能使人們更好地面對現實世界的挑戰和困境。

1.2 以“冷漠”和“間離”為手法構成特定的悲喜泯滅

怪誕藝術通過“冷漠”的手法構建特定的悲喜泯滅的氛圍。藝術家對人物的命運、情感或社會現象進行“冷漠”處理，使觀眾感受到一種悲喜交加的復雜情緒，而這種情緒因為藝術家的“冷漠”處理變得模糊不清、難以界定。這種手法能增強作品的藝術張力，讓觀眾在思考中感受到一種深層的情感震撼。

怪誕藝術的“間離”手法為悲喜泯滅的構成提供了重要支持。藝術家通過打破傳統敘事邏輯，拉大觀眾與作品之間的距離，使觀眾能更加冷靜地觀察作品，在反思和質疑中感受到深層的情感震撼。這種手法使作品具有更強的批判性，能讓觀眾在思考中更加深入地理解悲喜泯滅的深層含義。

怪誕藝術的“冷漠”和“間離”手法相互交織，不僅能讓觀眾在情感上產生一種難以言說的復雜體驗，還能使其在思考中更深入地理解人性和社會的復雜性。在這種藝術效果下，觀眾不僅能感受到作品的震撼力和深度，更能在作品中找到與自己相似的情感和思考。這種悲喜泯滅的效果使怪誕藝術具有獨特的藝術魅力。

1.3 以“悖謬”和“震擾”為思維實現一定的心靈震撼

震驚感是西方現代怪誕藝術的基本審美特征，怪誕藝術在表現形式方面的畸形和尖銳反常，正是為獲得這一審美效果服務的［2］。怪誕藝術以“悖謬”為思維，倡導打破常規、顛覆邏輯，創造出意想不到的藝術效果，那些看似矛盾、不合邏輯的場景或情境讓觀眾受到強烈沖擊和震撼，并領悟到更深層次的意義。

“震擾”是怪誕藝術另一種實現心靈震撼的思維方式?！罢饠_”通過強烈的情感沖擊和視覺震撼共同作用于觀眾心靈，取得出其不意的藝術效果。這不僅是一種短暫的刺激和沖擊，更是一種深入心靈的觸動和反思，觀眾被迫重新審視自己的內心世界和所處的社會環境，從而獲得一種全新的心靈體驗。

怪誕藝術的“悖謬”和“震擾”思維方式相互融合，既有獨特的視覺效果和表現形式，又有深入人心的震撼力和思考力。其不僅能讓觀眾在短時間內獲得強烈的情感體驗，更能影響觀眾日后的思考和反思方式，以獲得更多的啟示和領悟。

2 怪誕藝術的審美特征

2.1 怪誕藝術的陌生化審美特征

怪誕藝術通過其獨特的審美效果實現對現實世界的陌生化呈現，從而產生獨特的審美特征。

首先，顛覆常規的形式。藝術家通過“悖謬”的思維和荒誕的表現手法，使藝術作品呈現出陌生化的形態，讓人眼前一亮，從而重新審視藝術的本質和目的。觀眾在面對這種陌生化的藝術形式時，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好奇心和探索欲，想要進一步了解藝術家的創作意圖和深層含義［3］。

其次，對現實世界的超常描繪。藝術家通過“變形”等手法，將現實世界中的人、事、物進行陌生化處理，使觀眾在欣賞藝術作品時不僅重新審視現實世界，也對現實世界的種種問題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和理解。觀眾在面對這種陌生化的現實描繪時，會不由自主地陷入深思，思考現實世界中的種種問題和矛盾。

最后，“震擾”的情感效果。藝術家通過強烈的情感沖擊和視覺震撼，打破觀眾內心的平靜，引發觀眾的不安情緒，使觀眾感受到強烈的內心沖擊和震撼，從而對藝術作品產生難以言喻的復雜情感。觀眾會不由自主地重新審視自己的內心世界和所處的社會環境，從而獲得更加全面和深刻的認識和理解。

2.2 怪誕藝術的反常化審美特征

怪誕藝術打破日常生活中的常規邏輯和審美標準，以反?；男问秸宫F給觀眾，從而引發觀眾對現實世界的重新審視和思考。

首先，打破常規的邏輯關系。藝術家常常運用“悖謬”的思維方式和荒誕的情節設置，徹底顛覆現實生活中的常規邏輯。在藝術家的巧妙構思下，觀眾被帶入奇幻和不可思議的世界，獲得一種全新的審美體驗，在感到驚訝和困惑的同時，重新審視和思考現實世界中的種種現象。

其次，獨特的審美標準。怪誕藝術不以傳統的美丑為標準，而是更加注重對現實世界的深度挖掘和表達。藝術家通過反?；膶徝罉藴?，打破傳統藝術中的審美界限，展現出獨特的藝術風貌。這不僅讓觀眾對藝術作品產生更加深刻的認識和理解，也使其以更加多元和包容的方式看待現實世界中的美丑。

最后，強烈的情感表達。藝術家通過“變形”等手法，以反常化的方式表達內心深處的情感，引發觀眾的共鳴和反思。這不僅能讓觀眾感受到藝術家的獨特情感世界，也能使其在面對藝術作品時產生強烈的情感共鳴，獲得審美享受、情感釋放和宣泄。

2.3 怪誕藝術的丑惡化審美特征

怪誕藝術的丑惡化審美特征，是指藝術家通過特殊的表現手法，將日常生活中的丑惡現象或人性的陰暗面以藝術化的形式展現出來，從而引發觀眾對現實世界的反思和批判［4］。

首先，對人性陰暗面的深入挖掘。藝術家不回避人性的弱點，而是將其以藝術化的形式展現出來，讓觀眾直面人性的丑惡。對人性陰暗面的描繪，不僅會讓觀眾感到震撼和不適，也會使其對人性有更加深刻的認識，更加清楚地看到現實生活中關于人性的種種問題，從而引發對社會道德和人類文明的思考。

其次，對丑惡現象的藝術化處理。藝術家通過對丑惡現象的“變形”等手法，將其以獨特的方式呈現給觀眾，不僅讓觀眾感到驚異，也使其對丑惡現象有了更深入的認識和理解。在藝術家的巧妙構思下，丑惡現象被賦予荒誕和超現實的感覺，觀眾能更客觀和冷靜地審視現實世界中的種種問題。

最后，對社會現實的批判。藝術家通過丑惡化的藝術形象，對現實社會的種種不合理現象進行批判，使觀眾更清晰地認識社會問題，對社會進步產生更迫切的期待，從而思考和呼喚社會改革。

3 怪誕藝術的審美形態功能

3.1 以反常式“極端”來實現破除嚴肅和制造吸引的功能

怪誕藝術的極端性消除了嚴肅性，使得作品抽離現實。怪誕藝術作品極具吸引力，極易給人帶來審美沖擊，進而引發觀眾的興趣，這是其特性所決定的。因此，其特性是藝術吸引力發生的基礎。顛覆性的表現形式、破除嚴肅充滿荒誕的風格、強吸引力的審美形態、恐懼與入迷交織的感官沖擊，使觀眾在感到難受的同時產生顱內高潮，從而繼續品味作品。

俄羅斯藝術家艾倫·謝德林的作品充分展現了制造吸引的功能，她的怪誕視頻一開始呈現的是真實且正常的場景，當觀眾放松警惕后，畫面卻變得詭異、離奇又荒誕。例如，看著魚缸的眼睛突然變成金魚在魚缸中游來游去，蒲公英狀的頭發隨風搖曳最后被風吹走，泳池中浮起人臉，公園里的身體被啄食，花叢中腦袋野蠻生長……藝術家用超絕審美和創意腦洞、獨特的藝術觸覺與創意神經，在作品里完成不同情緒的轉換，時而敏感憂傷，時而冷靜沉著，讓觀眾游走在亦真亦假的超現實世界中。

3.2 以沖擊式“殘忍”來實現隱藏隱喻和揭露隱喻的功能

事物的本質是什么？人們似乎在日常接觸中已給它下了定義，如遇沖突觀念入侵時會形成較強沖擊。怪誕藝術抓住并放大這種沖擊，使其成為保護罩、放大鏡，保護作者隱藏在作品中的隱喻，觀眾第一時間被作品的“怪”所吸引，第一感官減弱后，這股沖擊力又將觀眾的注意力和思維轉移到作品的隱喻當中，感受到作品似乎想要批判什么。然而，觀眾個體差異會導致對隱喻的理解偏差，如何理解作者在作品中想要揭示的觀念，和個人經歷息息相關，也和怪誕藝術家們的表現手法、藝術功底及想法密切關聯。

美國當代藝術大師喬治·康多擅長對圖形、傳統形式進行重新運用，在畫作中對人物的面容進行幾何切割，將五官東拼西湊到反常的、意想不到的位置，隱喻人的迷茫焦慮以及時代的孤獨頹廢。英國怪誕藝術家弗朗西斯·培根擅長用粗獷強勁的筆觸，通過描繪肉體切割、肢體拼接、人獸結合，宣泄恐懼、興奮和憤怒等情緒，揭露人性陰暗面。日本青年藝術家石田徹也的作品常出現目光呆滯、面無表情的青年男性，其身體又能和日用品、家具電器等完美融合，以諷刺現代人日常生活中的不安情緒。怪誕藝術家以怪為美，創造出詭異、魔幻又令人醍醐灌頂的藝術作品。

3.3 以嘲諷式“敘惡”來實現展示丑惡和否定丑惡的功能

大多數怪誕藝術給人的第一感覺是不適的，有些甚至可以說是丑惡的，而“惡”也正是大部分怪誕藝術所要揭示的，通常掩蓋在無稽之中，可笑又可怕，達到“通過丑惡揭示丑惡”的功能效果［5］。很多怪誕藝術家秉持著反叛思維創作作品，在他們的作品中能感受到放蕩不羈和桀驁不馴，能感受到被放大的、具象化的惡，但又能感受到正義感。

近年來，在國內社交平臺上，“反對將女性作為生育工具”成為熱門話題，抖音名為“Mastertingus”的博主熱衷通過怪誕創作表達其觀點。他的作品常出現令人意想不到的繁殖方式，甚至是不同物種之間的繁殖。網友們驚嘆“這是碳基生物能想到的劇情嗎”“每一個落筆都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作者通過出其不意的“惡心”去抵抗“偷子宮”的思維觀念。觀眾在覺得惡心的同時又能產生情感共鳴。通過展現丑惡去揭示、批判深層丑惡，是屬于怪誕藝術家的浪漫表達。

4 結語

本文對怪誕藝術進行了藝術學和現象分析，初步研究了怪誕藝術的審美特征及形態功能，歸納梳理了其表現手法，包括“變形”“抽象”等，發現其具有破除嚴肅和制造吸引、隱藏隱喻和揭露隱喻、展示丑惡和否定丑惡等審美功能。但是，怪誕“敘惡”本身扮演“惡”的“惡榜樣”也存在一定危害，怪誕藝術家們應進一步探索，以突破怪誕藝術的局限性。此外，由于研究樣本數量較少、研究條件不夠完善等，本文對怪誕藝術的審美功能與審美缺陷的探討或不夠深入，仍需進一步求教于大方。

參考文獻：

［1］ 王文革.西方怪誕藝術：從否定到肯定［J］.北方工業大學學報，2013，25（2）：33-37，42.

［2］ 毛宣國.西方現代怪誕藝術的審美特性［J］.外國文學研究，1992（3）：48-54.

［3］ 孫浩.論怪誕藝術形象的審美特征［D］.曲阜：曲阜師范大學，2021.

［4］ 蔣麗.怪誕藝術的審美形態特征研究［D］.重慶：重慶大學，2011.

［5］ 劉法民.論怪誕審美形態的普遍功能［J］.南昌師范學院學報，2018，39（4）：106-111.

作者簡介：鄭可彤 （2000—），女，研究方向：新聞傳播、廣播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