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通訊財務智能化建設賦能價值創造探析

［摘 要］隨著“大智移云物區”等新興技術的發展，智能財務從理論探索逐漸走向實踐運用，在這個VUCA的時代，如何利用財務智能化建設賦能價值創造是每個企業都將面對的問題。本文通過對中興通訊2013—2023年的財務智能化建設研究發現，財務智能化建設是對財務信息化、數字化的拓展，將對利益相關者帶來積極影響，同時以數據驅動代替流程驅動，凸顯數據要素作用。最后，結合案例特點，對企業財務智能化建設如何賦能價值創造提出建議。

［關鍵詞］財務智能化；價值創造；數據驅動

doi：10.3969/j.issn.1673-0194.2025.01.014

［中圖分類號］F27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0194（2025）01-0053-06

0" " "引 言

在2023年12月28日的中央企業財務工作會議上，國務院國資委提出“以司庫建設為抓手，加快推進財務數智化轉型”的要求，意味著財務管理體系的智能化轉型將從核心職能出發，以司庫為中樞，逐步覆蓋全業務流程，對企業的整體運營和發展產生深遠的影響。埃森哲的調查顯示，我國84%的企業數字化轉型效果不理想，“雪球效應”更擴大了領軍企業與其他企業的差距。在新一輪的智能技術革命和產業變革的背景下，企業基于私有信息做出戰略選擇的難度較大，后發企業更傾向于模仿同行業或同地域范圍內智能化水平較高的企業的智能化路徑[1]。

自2016年以來，中興通訊全面聚焦財務智能化轉型，由數據、業務和技術驅動，推動財務會計、管理會計、業務支持和決策支持等多個方面的深度變革，不僅提升了財務管理的智能化水平，也促使企業戰略決策由流程驅動轉向數據驅動。中興通訊在財務智能化建設方面的探索與實踐開行業之先，也為企業高質量發展注入新動力。故本文針對財務智能化建設領軍企業中興通訊2013至2023年的財務智能化建設進行研究，將有利于理解財務智能化賦能企業價值創造的模式，對于大部分尚未全面開展財務智能化建設的企業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1" " "中興通訊財務智能化建設的動因、路徑及投入情況

1.1" "中興通訊財務智能化建設的動因

智能技術發展及應用日益成熟。財務智能化建設已成為推動企業持續發展的關鍵環節，其核心在于融合前沿管理理論、創新工具及智能科技，構建一個高效且具備前瞻性的財務管理新模式[2]。近年來，“大智移云物區”等高新技術逐步融入廣泛的生產和社會生活領域，為財務智能化建設提供了堅實的技術基礎。特別是2022年末，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出現，為智能技術支持財務智能化建設、實現人機協同的新型財務管理模式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3]。

外部環境急劇變化。當前，財務智能化建設的緊迫性已進一步凸顯，財務智能化建設不僅源于提升內部管理效率的需求，更是在VUCA的外部環境下，被迫采取的“倒擠式”財務智能化建設。Dell'Oro Group的調研顯示，近年來全球電信設備制造業受貨幣波動和經濟不確定性的雙重沖擊，增速明顯放緩。特別是西方國家政府對我國高新技術企業的持續打壓，進一步加劇了外部環境的不確定性和風險。在這種背景下，財務智能化對于中興通訊等企業而言，已不再是可選項，而是必須采取的戰略舉措。①

傳統的財務管理模式往往難以適應新業務的需求。中興通訊在2005年之前基于業務特點形成的分散式財務管理模式，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當時的業務需求，但隨著企業的發展，其逐漸暴露出組織敏捷性不足、財務成本高昂以及集團控制能力缺乏等問題。因此，中興通訊亟須通過財務管理變革，適應新時期的業務、管理和決策需求。

企業規模擴張導致部門間信息孤島現象日益嚴重。從企業實務的視角看，當企業發展到一定規模后，很難避免“大企業病”，企業內部部門林立、壁壘高筑，信息的標準、質量不統一，缺乏部門間信息匯聚流通的機制。不僅影響部門間的協作效率，同時也制約了企業整體戰略的實施。因此，打破信息孤島、提高財務信息質量成為中興通訊等大型企業面臨的緊迫任務。

1.2" "中興通訊財務智能化建設路徑

本文通過對中興通訊財務智能化建設相關資料的分析，發現其建設路徑遵循著“面—線—點”的遞進式邏輯框架[4]。

“面”是指中興通訊財務部門的全面重構。這種重構涉及執行層、控制層和決策層三個核心層面，并從流程、組織結構、職責范圍和管理工具四個方面展開。通過此重構，財務部門的職能目標實現了從傳統的“核算支持”向“決策支持”的轉變，同時也實現了從“流程驅動”向“數據驅動”的范式轉換。此轉變使財務人員能夠擺脫煩瑣的重復性工作，轉而投身于更具價值創造潛力的業務活動中。在執行層，中興通訊通過分設在全球各地的項目部完成基礎財務流程，并采集業務、財務、人力和日志等系統產生的數據；在控制層，則將戰略決策轉換為具體指令傳達至執行層，并對執行層采集的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為決策層提供可靠的信息支持；在決策層，根據企業戰略意圖制定資源調配、考核、控制等機制，并基于執行與控制層的數據信息輔助政策制定與戰略調整。

“線”是指中興通訊通過建立財務共享中心，利用流程化、集中化的特點，將分散式的財務管理模式重組為集中式的財務管理模式。將財務部門從傳統的“自給農”模式，即各自為戰的分散狀態，升級至工業化大生產中的“流水線”模式，實現了財務管理的標準化和效率化。在此轉變過程中，公司不僅減少了重復性勞動和資源浪費，還提升了每個子流程的專業性。同時，為了滿足全球化的業務需求，中興通訊在全球范圍內建立了項目部，以滿足不同地區的財務需求。這些項目部能夠根據當地的法律法規、稅收政策等實際情況，提供更符合所在地部門需求的財務解決方案，確保全球業務的順利進行。

“點”的層面則聚焦于在智能技術驅動下實現財務職能與各部門、各區域業務單元的緊密對接。通過財務共享中心的基礎建設，結合OCR、RPA和IPA等智能工具的應用，有效打破部門間系統異構的壁壘，避免“煙囪式”系統導致的信息孤島問題[5]，實現了大量重復性、標準化業務的自動化處理，為數據的全生命周期管理提供了全面支持。隨著財務智能化建設的不斷深化，“點”所代表的財務職能顆粒逐漸細化，財務職能滲透到企業的業務、稅務、人力、采購、倉儲甚至供應商管理等各個方面。這種深度融合將模糊財務與企業運營、管理、決策系統的界限，消除長期存在于業財稅之間的管理鴻溝，降低部門間的摩擦成本，提升企業的整體運營效率。

1.3" "中興通訊財務智能化建設投入情況

首先，借鑒吳非等[6]建立相關特征詞庫對企業智能化投入進行定量測度的方法，基于中興通訊2013年至2022年的上市公司年報，對“人工智能技術”“大數據技術”“云計算技術”“區塊鏈技術”和“數字技術應用”五個主題下的關鍵詞進行搜索、匹配和詞頻加總，最終得到中興通訊在2013年建立全球共享服務中心后的十年時間里，對財務智能化建設的投入變化情況（如圖1所示）。

從總體看，2013年至2018年，中興通訊在財務智能化建設相關技術領域的投入總體呈增長趨勢，特別在“大數據”和“云計算”方面的投入增長尤為明顯。表明此階段公司正逐步加大在財務智能化建設方面的投入力度，積極探索和布局相關技術。從2019年開始，各技術領域的投入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滑，而在“數字技術應用”方面的投入則逐步增長。表明中興通訊在此階段已經形成了較為完善的財務智能化技術儲備，因此開始調整投入策略，更注重智能化技術的實際落地。

其次，本文結合張永珅等的研究，以中興通訊年報附注中披露的年末無形資產明細項賬面價值中與智能化相關部分占無形資產年末賬面價值總額的比例作為度量中興通訊智能化投入水平的方法[7]。在界定無形資產時，若明細中涵蓋如“軟件”“互聯網”“可視化”“信息化”“智能化”等與智能化建設緊密相關的關鍵詞及其相關的專利技術，則將該明細項目歸類為“智能化無形資產”。隨后，對同年度內的智能化無形資產進行匯總，將其占該年度無形資產總額的比例作為衡量財務智能化建設投入的代理變量。中興通訊2013—2022年智能化無形資產變動情況如圖2所示。

研究發現，中興通訊資本化的開發支出在2015年之前未合并在無形資產明細中列示，導致2013至2014年的財務智能化資產相對較低。從絕對值來看，中興通訊的財務智能化無形資產呈增長態勢，2018至2019年的增幅更是達到60.1%，并于2020年達到55.1億元。結合前述財務智能化技術投入從2018年起開始下滑，進一步佐證中興通訊于智能化建設的前期技術儲備已從2019年起初見成效。從財務智能化資產占比的角度來看，2015至2022年間，財務智能化資產占無形資產比例總體維持在70%左右的高位。2018年中興通訊于深圳、南京購置高額土地使用權導致此占比出現波動。

綜上所述，中興通訊對財務智能化建設的持續投入，表明中興通訊將財務智能化建設作為重要的戰略發展方向，持續的投入不僅為中興通訊的智能化建設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撐，也為其在未來的發展中保持技術領先和創造競爭優勢奠定堅實基礎。

2" " "中興通訊財務智能化建設的價值創造分析

企業的價值創造一方面是企業內部價值的增值和生產效率的提高，另一方面是企業為利益相關者帶來的經濟收益與社會影響。本部分數據來源于筆者對中興通訊年報的整理和國泰安數據庫。

2.1" "企業財務指標

企業的增值能力是衡量企業在市場競爭中創造價值的核心指標，不僅反映了企業在生產、運營、銷售等各個環節的效率，更體現了其戰略制定、市場洞察以及創新能力。本文以托賓Q值和ROA（資產收益率）分別從市場期望和成本收益的角度來反映中興通訊企業價值的變化（參見圖3）。

從圖3中可以發現，中興通訊的托賓Q值在2018年之后有一定幅度的下滑，但仍大于1。代表市場對中興通訊價值的預期因美國制裁影響而受到沖擊，但市場對企業前景仍保持相對樂觀的態度。進入21世紀以來，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是國家發展的重點和資本市場的熱點，其整體的托賓Q值較高。中興通訊作為行業中的常青樹，市場預期相對穩定。對比行業均值可以發現，近年來隨著行業內部競爭的白熱化、市場逐漸飽和，行業托賓Q均值持續走低。而中興通訊通過內部持續變革，自2016年將智能技術引入財務工作后，逐漸縮小了與行業托賓Q均值的差距，且其資產收益率在經歷了外部環境的急劇變化后依然保持持續上漲趨勢，意味著中興通訊的內部控制與風險管理體系在“灰犀牛”事件來臨時發揮了重要作用。

2.2" "供應商與用戶

中興通訊2013—2022年供應商及客戶關系如圖4所示。

供應商和用戶是中興通訊重要的利益相關者。首先，從供應商的角度來看，本文發現，中興通訊近十年對前五大供應商的采購金額小幅波動上升，整體依賴程度相對穩定。值得注意的是，2018年前，中興通訊傾向于通過直接或間接的方式持有上游主要供應商的股份，以此形成對供應商的相對控制。而自2018年起，中興通訊未再持有前五大供應商企業股份。現有研究普遍認為企業的智能化建設所產生的溢出效應會通過抑制“牛鞭效應”[8]、推動供應鏈上其他企業的智能化建設進程[1]等路徑，顯著提升供應鏈的整體效率[9]，促使供應鏈企業與鏈主企業共同成長的同時，抑制企業對供應鏈的依賴程度[10]，說明上游供應企業與中興通訊協同成長，逐漸發展壯大。其次，從用戶的角度看，中興通訊對前五名最大客戶的銷售金額與占年度銷售總額的比例呈現出逐年增長的趨勢，主要客戶規模與客戶集中度的提高意味著中興通訊與客戶保持了良好的合作關系，且對客戶發展產生積極影響。

2.3" "雇 員

優化財務成本，提升集團管理效率是中興通訊智能化財務建設核心目的。中興通訊2013—2022年財務、行政雇員變動情況如圖5所示，中興通訊的財務人員數量與行政管理人員數量及占比總體呈下降趨勢。2016年至2022年，財務人員的人數和占比均小幅上升，此階段中興通訊進一步將智能技術融入財務工作，推動企業內部的流程優化和功能整合。2022年財務、行政人數與占總員工人數比例較2013年分別減少1 040人和降低2.13%，表明中興通訊的財務智能化建設有效削弱了“信息孤島”效應，使財務更深入地嵌入企業運營。

中興通訊2013—2022年員工總數及人均創收情況如圖6所示，中興通訊的財務智能化建設提高了內部運營的效率和外部決策的準確性，財務共享中心的職能向運營管理拓展，使傳統的財務人員向經營顧問專家轉型，有效縮減了企業內部運營成本，將更多資金投入技術研發，釋放員工創造價值的潛力，提升企業核心競爭力。

3" " "基本結論與建議

3.1" "基本結論

通過對中興通訊財務智能化建設的深入剖析，本文發現，中興通訊作為行業領軍企業，在成功構建全球財務共享中心后，仍致力于智能化技術在財務管理與企業經營中的深度應用。在2018年遭遇歐美制裁這一“灰犀牛”事件后，中興通訊能快速調整戰略和業務模式，保持其高水平的價值創造能力。在當前全球經濟疲軟、地緣政治沖突加劇的背景下，財務智能化建設對財務管理體系的重要性愈發凸顯，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財務智能化建設對利益相關者帶來積極影響。企業在財務信息化階段更多是對內部信息的匯集與標準化，是對內部財務組織結構和流程的重構。而財務智能化建設會對更廣泛的利益相關者產生影響。對用戶而言，一方面，將消除企業與用戶之間的信息不對稱，使產品的研發和生產更貼合用戶需求；另一方面，由于企業數據洞察力的提高，將促使用戶的角色從消費者轉向數據的生產者，使企業與用戶形成數據層面的正向循環。對供應商而言，財務的智能化建設可以提高供應鏈的運轉效率，同時由于數據時效性的增強，將有助于雙方提高對供應鏈風險的控制能力。對企業雇員而言，財務智能化建設將豐富員工的績效考核維度與激勵約束手段，可以激活員工的價值創造能力與熱情。此外，更精確的市場數據和更細化的成本費用結構，將減少研發部門的資源浪費，提高產品成本管理能力。

其次，財務智能化建設顯著降低人力成本，提升管理效率。通過前期財務共享中心的建立，中興通訊大幅減少了財務人員在同質性、低價值業務上的投入，釋放大量人力資源。這不僅降低了運營成本，還促使財務人員能夠更多地投入到需要創造性和職業判斷的工作中。而后期智能化技術在財務領域的應用，如流程自動化、數據可視化以及業務顆粒細化等，則進一步減少了低價值工作，同時以更為準確和翔實的信息支撐財務人員提升工作效率和精確度。

最后，財務智能化建設推動了以數據驅動替代流程驅動的管理模式變革，凸顯了數據要素在決策中的關鍵作用。財務智能化建設是對財務共享中心的深化拓展，后者已重構了企業傳統財務部門的分散式組織結構和流程，形成了扁平化、集成化的財務管理模式。在此基礎上，財務智能化建設利用OCR、ICR、ASR、RFID等先進技術實現數據信息的自動化采集，使得銷售、財務、人力、供應鏈、生產和市場等多維數據能夠經過清洗、分析和可視化等處理流程，從執行層直接傳輸至決策層。這使得企業決策不再僅僅依賴于傳統的流程和權責關系，而在更大程度上受數據驅動，實現對企業需求的實時洞察。

3.2" "建 議

積極構建適應企業發展的智能化文化。智能化建設不僅是技術層面的革新，更是一種企業文化的重塑，需要從高管到員工從核心價值觀出發，確保智能化文化理念的貫徹執行，包括戰略理念、人才理念、管理理念等。此外，企業應根據企業自身特點和發展階段選擇不同的智能化文化，例如中興通訊屬于基礎導向性企業，具有較先進的智能化建設稟賦，而在智能化建設時更注重智能化基礎技術的研發和探索，利用技術推動企業價值的增長。而大部分傳統企業屬于應用導向型企業，開發新興技術的能力較薄弱，則更應注重利用基礎導向型企業開發、應用的智能化技術與既有實體業務融合，以實現適應企業發展的智能化建設。在此過程中，注重培養員工的智能化思維，鼓勵創新思維和跨界合作，形成有利于智能化建設的企業文化氛圍。

重視智能化人才的引進和培養。財務智能化建設要求財務人員在具有更深入的專業能力的同時，具有更高的站位、更強的決策能力、更全面的業務洞察能力和智能化技術的應用能力，其職能從核算轉向經營管理和支持決策。為此，企業需要采取外引內培的模式，加快建立一支復合型財務人才隊伍。同時，建立激勵機制，吸引并留住優秀人才，為企業的智能化建設提供堅實的人才保障。

密切關注新興技術的發展，緊握數據要素，發揮數據價值。從財務共享中心到財務智能化建設，是一個從數據匯集走向數據分析、數據挖掘的過程，企業運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和區塊鏈技術將企業的內外部的多源數據進行整合分析，形成遠超信息化時代的數據洞見能力。為此，企業應根據企業特點積極擁抱新興技術，形成一套包含“數據、算力、算法”的財務管理體系，利用智能化技術挖掘數據信息、釋放數據價值，幫助企業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找到新的增長點。

主要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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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5-11

［基金項目］教育部科技發展中心高校產學研創新基金一般項目“人工智能背景下新商科理論方法及實踐路徑研究”（2018ITA03026）。

［作者簡介］趙團結（1976— ），男，河南太康人，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會計實務、管理會計、內部控制；張勁松（1972— ），男，湖北宜都人，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信息管理、電子商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