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潔岷組詩《手模、啞劇與萬花筒》別有意味與機抒,詩歌呈現的生活情境與抒情主體形成獨特的返觀方式。《手模登記表》從幼時經驗“趴在岸邊”切入,以獨自聊天來類比河水的流駛,異質性地加入回憶與感受的凝視?!皹淙~在筑巢,蟲子在發芽”混同主體事物之間原生的差異,打破動植物屬性讓意趣增值。詩歌以“第二種”思維和視野來重整情境中的日常,巧用凋謝與綻放、停頓與連接、夜晚與黎明并置而成經驗的雜糅和包容?!八械乃荚谒锩妗保檬帜5闹赡叟c歷史的浩大形成對比,詩歌借由“悖謬”而勾連起共同記憶與普遍經驗。《啞劇》運用突然的巨響來寫“看不出悲喜”,以無聲與發聲構置成一組抵牾又應和的矛盾體,然而“他們和我一樣是生活在生活片的片場”,一方面呈現現場和主體的融合,另一方面勾勒出日常生活詩意和復雜性情境,雖是“啞劇”卻具足夠的穿透分貝。
我們慣于以固有知識來觀看、命名和對話,但我們尤需從遙遠返視自身?!督谐雒帧芬浴拔摇钡哪抗馇度胫R與經驗層面,初次不假思索叫出她的名字的“讓我吃驚”與下文中“恍惚中又想起”“覺得異樣但想不起”營構出情境沖突的層次,“她”緩緩游去;一次邂逅喚起的不僅是女人的名字、江水的倒流、沙子的陷落,還是抒情主體自身觀看與靈視的方式?,F實遇見又夢境重逢,“她背對著我游了回來”,詩歌以內在應和呈露文本的戲劇性張力以及節制敘述的自足。《萬花筒》將深層的需要和不需要加以并置,反思的恰是我們不斷慣性滑脫的日常和欲求;《前世影像》寫碑石銘刻、古老的流水線,物象背后是知識經驗與既有傳統的快速消散,戲謔中呈現多重反諷;《和晏幾道,燈映明月》中是現實歷史疊加的斑駁,以舞女的纖腰舞動對應現代報紙副刊的歌詞和軼聞,用陶器彩釉映襯博物館門前的行列,“桃花扇底風”重新浮現在詩人的視界:拍照、攝影、耕作,顯影歷史的同時展開精心書寫的日常經驗。同樣與古典“互望”,《和東坡,老燒坊》以舊風景和古意橫生來映襯對當下肉身的穿透力,用風暴里的言辭、貶謫時的吟誦、天涯邊的信札共同勾勒出書寫的歷史化與歷史化的書寫衍伸而出的別有深味的詩學命題——于水中的老酒尖叫出當代詩歌語言尖新的詩性。
責任編輯:青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