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有無盡的藍。電視機里,我們看到遙遠的海岸線。
無聊時,就坐在沙發(fā)上,把頭發(fā)挽起來,邊吃西瓜邊想你,想你用南方的口音跟我描述南方的夏天,云朵怎樣在藍天里飄移。
午后蟬鳴。小學操場上男孩們趴在地上玩玻璃彈珠,多像童年的你,鈴響后在熱空氣里汗津津地回家,在日記本里偷偷地寫下,希望宇宙里所有星球都變成沙甜的西瓜。
那時我不認識你,北方的小城里熱浪翻滾,我喜歡穿著吊帶裙坐在屋頂,被樹蔭遮擋,聽流水嘩嘩,不在乎夏天過后會有多少落葉紛飛。
電視機里,藍胖子推開任意門,夏天就要來了。
踩在軟軟的沙子上,很久之前,我們曾在兩片海域上對著同樣的藍色發(fā)呆。
直到流星落海,我捕捉到人間之愛最隱秘的顫動,它們在夜里碰撞。有人說,入夜后的大海是一只黑乎乎的怪獸,可沒有人知道,海上的燈火整夜蕩漾。
擦擦嘴巴,我們剛剛吃完杧果糯米飯,潮濕的風吹過濕漉漉的腳。
你會在哪里?電影院里空無一人,我獨自看完一部關(guān)于愛與山火的電影,坐在海邊發(fā)呆,終于明白每個人都只沉溺在自己的那一片海中。
海面上煙花升起,我許下閃爍的愿望,要和你去海邊,要和你走入蔚藍的寧靜里。
晚高峰,我們站在紅色的天空下,看無數(shù)彩色汽車排隊在路口等候信號燈變幻色彩。
忽然想跟你講我的外婆,她已到暮年,做過裁縫、花農(nóng)、流水線女工,喜歡釀酒、吵架,不認識字,此刻的她一定站在她親手種的葡萄樹下,看天空慢慢變紅。
我和她都有過渴望大海的少女時代,都曾在月光下把所有的情緒釀成甜酒。
回家后,我把格子布鋪在餐桌上,向你描述那些不可思議的奇遇,汽車在鮮花鋪滿的公路上快速行駛。你知道我的秘密,我將變得蔚藍,在你可愛的想法里,慢慢涌動。
一小時后,這里的天空將布滿繁星。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寫詩了,下班后,總是拎著沉甸甸的購物袋回家,面對雜亂的物品,跟朋友說,“寫詩是最無用的飛行。”
路上的行人,重復(fù)著我遇見你以前的生活,一碗清湯掛面,兩片菠菜葉,就是簡單的晚餐。天氣預(yù)報里說,秦嶺山中有一場大雪。
于是我取消周末的進山計劃,在某個公園等待黃昏降臨,寫一些無用的詩。
夏日適合沉溺于愛,天鵝攪散湖心的光,戀人們坐在長椅上,像魚,絮語變成泡泡,游蕩在一整個夏天的傍晚。
電風扇嘩嘩作響。夏天,喜歡和你看同一本書,書里說遠處山火蔓延,我們應(yīng)該穿過綠意盎然的夏天。
書里說,秦嶺深處,養(yǎng)蜂人戴著大草帽打盹兒,夏天的小熊趴在樹枝上睡懶覺。
我不相信那些漫長而乏味的故事,不相信別人筆下的童話。在無所事事的午后,我想吃糖,想涂鴉,想漫無目的地愛你。
想和你一起走入蔚藍的寧靜里,任由海水浸濕裙子。
想寄給你很長的回信,在茶香中告訴你,我們還有很多個夏天將要度過,蝴蝶從我的書桌上飛走,一只兔子也將開啟一場漫長的飛行。
醒來后,有人在你童年的湖邊釣魚。
那時我們還沒有見過大海,湖水藍得如夢如幻。你的臉蛋被太陽曬得紅撲撲,抱著毛茸茸的小狗咯咯直笑,那是你央求媽媽好久后才得來的禮物。
小狗用腦袋蹭你的褲腿,你把彩虹、羽毛、小雛菊都裝進口袋里,去裝飾那些孤零零的夢。
我用了很久在無數(shù)亂糟糟的夢里找到你,你蔚藍的夢里,有泳圈,有小船,有鯨魚的水花,我在你的夢里數(shù)星星。
數(shù)著數(shù)著就慢慢長大了,慢慢接受所有物是人非的景。天空不會變黑,它只是藍得很深,愛留在夏天,但有無數(shù)個夏天會掀起藍色的熱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