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如何賦能區域創新效率提升

摘 要：隨著數字技術迅猛發展，探討數字化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及作用機制成為重要議題。基于區域數字化與協同創新理論視角，選取2009-2020年中國內地30個省市面板數據，實證分析數字化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并對創新網絡在數字化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的作用機制進行檢驗。結果顯示：①數字化能夠顯著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且存在區域異質性，數字化的3個分項均顯著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作用程度依次為數字化基礎設施gt;數字化應用gt;數字化服務；②數字化及其3個分項均可通過影響創新網絡綜合水平、創新網絡鏈接，進而間接提升區域創新效率，創新網絡綜合水平、創新網絡鏈接在數字化與區域創新效率間起顯著中介作用；③除數字化應用外，數字化綜合水平、數字化基礎設施、數字化服務與創新網絡的聯動性能顯著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數字化及其3個分項與創新網絡鏈接的聯動性均顯著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基于研究結論，提出打造“數字強省”、持續推進區域數字化以及創新網絡融合發展等政策建議。

關鍵詞：數字化；創新網絡；區域創新效率；協同創新

DOI：10.6049/kjjbydc.H202308296

中圖分類號：F06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7348（2025）02-0040-11

0 引言

隨著數字革命持續推進，數字化已成為驅動創新轉型的核心力量，是世界各國構筑競爭新優勢的重要引擎。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強調，夯實數字基礎設施、強化數字技術創新體系、優化數字化發展環境是加快推進數字中國建設、構筑國家競爭新優勢的有力支撐。2016—2022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由22.6萬億增長至50.2萬億，占GDP的比重由30.3%提升至41.5%，表現出強勁發展勢頭。數據要素、數字技術與區域創新活動的深度融合，有助于促進知識、信息、技術在創新主體間共享及再創造，有助于降低創新主體協作成本、拓展創新成果轉化邊界，進而推動區域創新效率提升[1]。

圍繞數字化，現有文獻探討了其對區域創新績效[2]、區域經濟增長、區域高質量發展[3]等的影響。總體來看，數字化促進區域發展已得到普遍認可，但從創新效率角度考察數字化對區域創新影響的研究仍相對匱乏。同時，在梳理區域創新效率影響因素的過程中，相關研究主要圍繞主體與環境兩方面展開[4，5]。如關注單一維度的信息化（徐德英 等，2016）、互聯網[6]、數字技術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缺乏從多個維度探討數字化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因此，數字化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如何？不同維度數字化指標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有何差異？數字化影響區域創新效率的作用機制是什么？厘清上述問題，對準確理解數字化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切實推進數字中國建設具有重要的理論與現實意義。

協同創新以提高創新主體效益為直接目的，因此也是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的重要機制[4.7]。數字化具有不確定性、無邊界性、強互動性等特征，數字化情境下區域創新的時空邊界愈加模糊，因此協同創新對區域創新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11]。創新網絡是區域實現協同創新的基礎載體，其在推動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促進區域創新方面發揮重要作用[8]。有研究探討了數字化對區域創新網絡的影響[9]，以及數字化對創新主體協同合作的促進作用[10，11]。同時，圍繞創新網絡與區域創新效率也形成大量研究成果，研究普遍認可創新網絡對區域創新效率具有顯著促進作用[4，5，12]，數字化通過創新網絡賦能技術創新，是數字化實現價值創造的重要方式（謝衛紅等，2020）。少數學者探討了數字化情境下創新網絡影響企業創新績效的內在機制[13，14]，但鮮有文獻將創新網絡與數字化、區域創新效率納入同一框架展開研究。

基于此，本文從區域數字化與協同創新理論視角，以2009-2020年中國內地30個省市為樣本，探討數字化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以及創新網絡在數字化與創新效率間的作用機制。本文的邊際貢獻在于：第一，從創新效率角度探討區域數字化的作用效應，并從數字化基礎設施、數字化服務、數字化應用3個維度深入分析數字化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既可彌補先前研究對數字化與區域創新效率關系研究的不足，也可豐富數字化在創新管理領域的研究維度；第二，將創新網絡引入數字化與區域創新效率關系的研究中，探究創新網絡綜合水平、創新網絡鏈接在數字化與創新效率間的作用機制，有利于拓展數字化影響區域創新效率的作用機制研究，深化協同創新理論內涵。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1 數字化與區域創新效率

數字化是利用數據要素與數字技術在基礎設施、技術創新、產業發展等領域助推資源配置方式重構的過程（柳卸林等，2021）。在數字化影響下，創新邊界、方式及過程發生顛覆性變化，對區域創新效率也產生巨大影響。首先，數字化擴大了知識傳播范圍與深度，創新主體利用數字技術整合各類資源，不僅有助于降低評估、決策、監管等成本，而且能夠節約數字基礎設施固定成本（韓兆安等，2022）；其次，數字化促進要素深度融合、改變創新要素組合方式，實現創新要素在更大范圍內的高效配置，同時，數字技術的可編輯性與共享性促使不同時空下的創新要素實現高效連接和重組[11，15]；最后，數字化有助于創新主體及時把握市場變化與用戶需求，降低創新過程中的市場風險，促進區域創新，同時，數字技術還能拓展創新主體合作邊界、豐富合作方式，提升區域創新成果轉化能力[16]。由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1：數字化能夠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

針對數字化內容，楊震寧等[17]將其歸納為3個方面：擁有數字技術應用的硬件基礎、將數字技術應用于生產服務等多個過程、形成數字技術應用成果。本文基于上述3個方面，參考現有研究[2，3]，從數字化基礎設施、數字化服務、數字化應用3個子維度分析數字化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

數字化基礎設施是區域開展創新活動的硬件基礎，也是實現數字創新的基本要素[18，19]。首先，數字化基礎設施對創新過程具有使能作用，能促進數字創新快速迭代，提升創新流動性（劉洋等，2020）；其次，數字化基礎設施能夠跨越不同系統進行數據收集、存儲及利用，為區域創新主體提供信息與技術支持，降低創新成本[18]；最后，數字化基礎設施有助于提高創新資源配置效率，促進知識傳播和共享，實現創新主體與數據資源有效協同[10]。由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1a：數字化基礎設施能夠提升區域創新效率。

數字化服務反映區域提供數字化產品與服務的豐富程度，是數字化發展的重要支撐[3，17]。首先，完善的數字化服務有助于形成數字化網絡，促進區域相對分散的資源實現整合，為提升區域創新效率打造良好的外部環境[9]；其次，完善的數字化服務有助于創新主體精準預測市場需求，促使供需雙方資源實現高效匹配，提高資源利用率[3]；最后，完善的數字化服務有助于滿足用戶多元化的創新需求，推動技術商業化（柏培文等，2021）。由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1b：數字化服務能夠提升區域創新效率。

數字化應用是區域數字化投入的最終目的，是區域實現數字化轉型的直接動力[2，3]。首先，數字化應用通過打破創新主體邊界、降低交易成本，有助于促進合作創新（王鋒正等，2022）；其次，數字化應用重構價值創造方式，通過推動新產品、新工藝、新技術迭代，助力區域實現創新趕超[20]；最后，數字化應用通過優化要素配置、重構產業競爭模式等促進區域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實現產業數字化[14]。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c：數字化應用能夠提升區域創新效率。

1.2 創新網絡的作用機制

協同創新的關鍵在于多元主體之間結成協同互動的創新網絡[4，7]，網絡內知識加速流動與增值、創新成果不斷產出與擴散，最終實現價值共享與共創[5]。數字化情境下更加強調協同創新的重要性，表現出數字化賦能創新網絡以及兩者融合發展的顯著特征[14，17]，從而幫助創新主體捕獲數據與技術創新（李振東等，2022）。區域數字化不僅有助于擴大創新網絡主體規模、增強異質性、實現網絡開放常態化[13]，而且有助于促進主體從鏈式交互轉向網絡式交互，并對創新主體跨時空合作與價值共創產生深層次影響[14，21]。因此，本文從表征創新網絡整體狀況的創新網絡綜合水平與表征網絡主體協同合作情況的創新網絡鏈接兩方面，探討創新網絡在數字化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的作用機制。

1.2.1 創新網絡綜合水平的作用機制

區域創新網絡可視為特定區域范圍內，企業、大學、研發機構等創新主體通過協同創新形成具有自組織能力的復雜系統（岳振明等，2022）。數字化通過賦能創新網絡對區域創新效率產生重大影響：首先，數字化能夠強化創新網絡的集聚效應，通過廣泛應用數字技術提升創新網絡連通性與知識異質性，促進創新主體虛擬集聚，拓展創新網絡發展[1]；其次，數字化能夠提高網絡資源配置效率[6]，通過應用數字技術加速創新要素流動，促進創新主體實現資源共享與優勢互補[22]；再次，數字化通過降低創新活動的時空約束，擴大創新網絡開放范圍與程度，拓展區域創新活動廣度和深度，進而激發區域創新活力[16]；最后，數字化使得知識與技術具備非競爭性特征，創新主體能以較低成本實現重復利用，提高創新活動容錯率。

完善的數字化基礎設施有助于創新網絡主體互動交流與知識共享[19]，提升創新網絡整體協作能力，促進創新主體實現價值共創[18]，進而增強區域整體創新能力。具體為：通過營造良好的數字化環境，促進創新網絡內實現資源與需求的高效匹配，提升數字化服務效率（柏培文等，2021）；通過促進創新網絡內信息流動與知識共享，提高創新網絡開放程度[16]，推動創新產品、技術及產業迭代與升級，重塑主體創新模式[20]，助力創新主體實現創新趕超。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數字化通過創新網絡綜合水平間接提升區域創新效率，數字化與創新網絡的聯動性能夠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

1.2.2 創新網絡鏈接的作用機制

創新網絡鏈接是創新網絡的核心結構特征，反映網絡主體之間的合作強度，是推動區域創新網絡實現“1+1gt;2”的關鍵[4]。數字化有助于創新主體高效協同，同時，建立聯接豐富的創新網絡，從而推動創新網絡整體效能提升，并為協同創新提供更大的價值創造空間[11]。

首先，數字化不僅引入數據新要素，而且推動要素重組與關聯[23]。數字化嵌入改變了創新網絡內主體聯結方式，促進知識與信息在創新主體之間高效流動、傳遞與共享，增強創新網絡內企業、高校、科研院所的知識管理能力，提高主體之間的協作效率（韓兆安等，2022）。

其次，數字化有效降低了創新主體之間的協同成本。數字技術嵌入降低了主體之間的交流成本，促進創新主體在更大時空范圍內協同創新[1]，深化關鍵環節的協同合作，從而提升整體創新效率。

最后，數字化豐富并優化了創新主體之間的聯結方式與合作模式。數字化有助于創新主體克服物理空間限制，實現跨時空、高頻率互動[11，17]，提高資源使用效率，同時，增強區域創新網絡主體多元化，優化創新主體之間的協調機制，推動創新網絡實現更高效的協同合作[10]。

此外，良好的創新網絡鏈接有助于充分發揮數字化效應，使得不同數字技術在區域創新中獲得更快推廣、匹配更多應用場景[11]。

基于上述分析，結合前述關于數字化子維度的理論推導，本文進一步提出如下假設：

H3： 數字化通過促進創新網絡鏈接間接提升區域創新效率，數字化與創新網絡鏈接的聯動性能夠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

綜上所述，本文構建理論模型如圖1所示。

2 研究設計

2.1 變量設定

（1）被解釋變量：區域創新效率（Eff）。本文采用數據包絡分析方法中的全局超效率SBM模型測度區域創新效率，創新產出指標使用發明專利授權數和新產品銷售收入衡量[4]，創新投入指標使用Ramp;D人員全時當量和Ramp;D資本存量衡量，Ramp;D資本存量采用永續盤存法測度（白俊紅等，2022）。

（2）解釋變量：數字化綜合水平（digtotal）、數字化基礎設施（diginfra）、數字化服務（digser）、數字化應用（digapp）。基于數字化理論內涵與結構特征，參考先前研究[1，3]，從數字化基礎設施、數字化服務、數字化應用3個維度構建區域數字化評價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基于指標體系，采用全局主成分分析法測度區域數字化水平，依次計算二級指標權重、二級指標得分、一級指標得分及綜合得分，并將其標準化到[0，1]區間，得到數字化基礎設施水平指數、數字化服務水平指數、數字化應用水平指數以及數字化綜合水平指數，以此作為解釋變量。

（3）中介變量：創新網絡綜合水平（nettotal）、創新網絡鏈接（netlink）。基于區域創新網絡內涵與特征，參考先前研究[4]，從創新網絡規模、創新網絡鏈接和創新網絡開放性三方面構建區域創新網絡評價指標體系，如表2所示。與區域數字化測度過程類似，將得到的創新網絡鏈接水平指數、創新網絡綜合水平指數作為中介變量。

（4）控制變量。參考先前研究[4，6]，選取以下控制變量：①市場化水平（markle），市場是創新動力的關鍵來源，區域市場化水平越高，其創新活力越強，研究選取《中國分省份市場化指數報告》的市場化總指數測度（樊綱等，2011）；②勞動者素質（labor），勞動者素質越高，其貯備知識與創造知識的能力越強，從而能夠有效利用創新資源，故使用勞動力平均受教育年限測度（趙云輝等，2019）；③政府支持（govsup），政府支持可以降低創新主體研發成本與風險，從而激發主體創新積極性，本文使用財政支出中科學技術支出占比測度（王文成等，2022）；④金融發展（findev），完善的金融體系可為區域創新活動提供充足的資金保障，有助于提升地區科技創新能力，故采用金融業增加值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測度（李政等，2018）。

2.2 模型構建

為考察數字化及其分項對區域創新效率的直接影響，首先，構建如下基準回歸模型：

Effi，t=α0+α1Digi，t+α2Controli，t+μi+εi，t（1）

其中，Effi，t表示i省份在t時期的創新效率，Digi，t代表數字化及其分項，Controli，t代表一系列控制變量，α0為模型截距項，α1、α2為變量估計系數，μi表示地區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

其次，采用依次檢驗法對創新網絡綜合水平、創新網絡鏈接在數字化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的中介作用進行檢驗。第一步，檢驗數字化影響創新效率的總效應，如式（1）所示。第二步，檢驗數字化對中介變量Medi，t的影響，如式（2）所示。第三步，檢驗引入中介變量后數字化對創新效率的影響，如式（3）所示。

Medi，t=γ0+γ1Digi，t+γ2Controli，t+μi+εi，t（2）

Effi，t=α0+α1Digi，t+α2Medi，t+α3Controli，t+μi+εi，t（3）

式中，γ1表示數字化對中介變量的影響效應，α1表示數字化對創新效率的直接效應，α2與γ1的乘積項表示數字化通過中介變量促進創新效率提升的中介效應。

最后，參考孟曉倩等（2022）的做法，在式（3）的基礎上，將數字化與中介變量的交互項引入中介效應模型，進一步考察數字化與創新網絡的聯動性對創新效率的影響，如式（4）所示。

Effi，t=α0+α1Digi，t+α2Medi，t+α3Digi，t*Medi，t+α4Controli，t+μi+εi，t（4）

式中，α3為交互項系數，若系數顯著為正，意味著數字化與創新網絡具有較強聯動性，兩者協同推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

2.3 數據說明

由于2008年及之前的區域數字化數據存在較多缺失，且缺乏合適的替代指標，而2021年區域創新網絡指標中的研發機構數據未公布。因此，考慮到統計口徑一致性與數據可得性，本文以2009-2020年為時段，以中國內地30個省市為樣本（西藏因數據嚴重缺失未納入）。變量原始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分省份市場化指數報告》等。為降低極端值影響，對所有變量進行1%和99%水平的縮尾處理，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3所示。

3 實證分析

3.1 基準回歸分析

3.1.1 數字化綜合水平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

通過F檢驗、LM檢驗、Hausman檢驗對回歸模型進行逐步篩選，檢驗結果均拒絕原假設，因此選擇個體固定效應模型進行面板回歸。基于式（1），檢驗數字化綜合水平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結果如表4所示。

表4中，列（1）只對控制變量進行回歸。結果顯示，市場化水平、勞動者素質、政府支持、金融發展與創新效率顯著正相關，說明4個控制變量均有效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列（2）（3）表明，無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數字化綜合水平都能顯著提升創新效率，驗證了假設H1。進一步基于分樣本回歸，考察東、中、西不同地區數字化影響創新效率的差異性。列（4）—（6）表明，東部、西部地區數字化顯著促進創新效率提升，而中部地區不顯著，影響強度表現出“東部gt;西部gt;中部”的區域異質性特征。結合2009-2020年東中西三大地區數字化綜合水平值、增長率以及全國均值進行分析，結果顯示，東部地區數字化綜合水平顯著高于全國均值，中西部地區數字化水平較為接近，且相對落后、明顯低于全國均值（中部略高）。從增長率看，東部地區平均增長率明顯低于全國均值，中部地區整體高于全國均值，西部地區則顯著高于全國均值。

這是因為，東部地區已實現較高水平數字化，在數字化基礎設施、數字化服務、數字化應用等方面均處于領先地位，數字化對區域創新效率表現出較強的促進作用；西部地區數字化建設水平總體偏低，但增長速度快，重點聚焦于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有效降低了創新主體之間的協作成本，但是數字化的促進作用較弱；中部地區數字化的促進效應尚未顯現，可能的原因是，中部地區數字化建設重心逐漸由數字化基礎設施轉向數字化服務與數字化應用。相較于數字化基礎設施，數字化服務與數字化應用投入對創新效率的促進效應需經歷更長時間才能顯現，因而短期內表現出數字化對區域創新效率影響不顯著。

3.1.2 數字化分項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

基于式（1），檢驗3個數字化分項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結果如表5所示。列（1）（3）（5）僅考慮各分項對創新效率的影響，列（2）（4）（6）進一步增加了控制變量。所有模型的影響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無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數字化基礎設施、數字化服務、數字化應用均能顯著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驗證了研究假設H1a、H1b、H1c。

比較3個數字化分項影響系數，表現為數字化基礎設施gt;數字化應用gt;數字化服務的差異化特征。其中，數字化基礎設施的影響系數最大，說明其對區域創新效率的促進作用最大。這是因為數字化基礎設施是數字化服務與數字化應用的載體，在數字化推動創新過程中發揮基礎性作用，優先補齊基礎設施短板和提升基礎設施水平是數字化建設的重要方向。數字化應用的影響系數次之，表明我國現階段數字化應用已取得實質性突破，數字產業化與產業數字化不僅能有效降低創新成本，優化資源配置，還能聚集科技人才，推動人才鏈、產業鏈、創新鏈融合發展。數字化服務的影響系數最小，是因為只有當數字化普及到一定程度并形成規模效應時，數字化服務對創新效率的促進作用才能充分顯現，而數字化人才服務水平提升則能進一步夯實數字化發展基礎。

3.2 穩健性檢驗

（1）考慮內生性問題。為緩解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參考袁勝超（2023）的做法，采用兩種方法處理。第一，將解釋變量滯后一階作為替代變量重新進行回歸，結果如表6列（1）—（4）所示。可以發現，數字化綜合水平及3個分項的一階滯后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仍顯著為正，3個分項的影響系數也呈現出“數字化基礎設施gt;數字化應用gt;數字化服務”的特征，說明研究結果穩健。第二，將解釋變量滯后一階作為各解釋變量的工具變量，采用工具變量法進行估計，結果如表6列（5）—（8）所示，與基準回歸結果仍然一致，進一步證實結論穩健。

（2）替換估計模型。參考范德成等（2023）的做法，采用考慮異方差和截面相關的FGLS模型重新估計，結果如表6列（9）—（12）所示。可以發現，數字化及其分項均顯著提升區域創新效率，且數字化分項的促進作用存在差異化，說明研究結論穩健。

（3）更新時間范圍。將變量數據更新至2021年，基于2009-2021年數字化、創新投入產出水平以及各控制變量的最新數據，重新測度2009-2021年30個省市數字化水平以及創新效率，回歸結果如表6列（13）—（16）所示。結果與原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一致，說明本文研究結論穩健。

3.3 創新網絡綜合水平的作用機制

根據式（2）—（4），檢驗創新網絡綜合水平在數字化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的中介作用，以及數字化與創新網絡聯動性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結果如表7所示。

創新網絡綜合水平在數字化綜合水平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的作用效應如表7列（1）—（3）所示。列（1）表明，數字化綜合水平顯著促進創新網絡綜合水平提升（0.601***）；列（2）表明，創新網絡綜合水平與區域創新效率顯著正相關（0.574**），數字化綜合水平影響系數變小且不再顯著，說明創新網絡在數字化綜合水平與創新效率間存在中介效應；列（3）顯示，數字化綜合水平與創新網絡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0.900*），說明兩者具有聯動性，協同推動創新效率提升。

創新網絡綜合水平在數字化基礎設施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的作用效應如表7列（4）—（6）所示。列（4）表明，數字化基礎設施顯著促進創新網絡綜合水平提升（0.631***）；列（5）顯示，創新網絡綜合水平與創新效率顯著正相關（0.428*），數字化基礎設施影響系數變小，說明創新網絡綜合水平在數字化基礎設施與創新效率間存在中介效應；列（6）顯示，數字化基礎設施與創新網絡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2.019***），說明二者具有較強聯動性，兩者融合發展對創新效率提升起促進作用。

創新網絡綜合水平在數字化服務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的作用效應如表7列（7）—（9）所示。列（7）表明，數字化服務顯著促進創新網絡綜合水平提升（0.211***）；列（8）顯示，創新網絡綜合水平與創新效率顯著正相關（0.812***），數字化服務影響系數變小且不再顯著，說明創新網絡綜合水平在數字化服務與創新效率間存在中介效應；列（9）顯示，數字化服務與創新網絡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3.272***），說明兩者具有較強聯動性，二者融合發展顯著促進創新效率提升。

創新網絡綜合水平在數字化應用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的作用效應如表7列（10）—（12）所示。列（10）表明，數字化應用顯著促進創新網絡綜合水平提升（0.765***）；列（11）顯示，創新網絡綜合水平與創新效率顯著正相關（1.143***），數字化應用影響系數變小且不再顯著，表明創新網絡綜合水平在數字化應用與創新效率間存在中介效應；列（12）顯示，數字化應用與創新網絡交互項系數并不顯著，說明二者還未實現深度融合，其聯動發展對創新效率的促進作用尚未顯現。

綜上，數字化通過提升創新網絡綜合水平間接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除數字化應用外，數字化綜合水平、數字化基礎設施、數字化服務與創新網絡的聯動性均顯著提升創新效率，基本驗證了研究假設H2。

使用Bootstrap法（隨機抽樣2 000次）對創新網絡綜合水平的中介效應進行補充檢驗，95%置信區間CI分別為[0.372， 1.085]、[0.259， 1.173]、[0.247，0.849]、[0.048， 1.264]，均不包含0，說明創新網絡綜合水平在數字化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發揮中介作用，驗證了中介效應的穩健性。

3.4 創新網絡鏈接的作用機制

根據前述式（2）—（4），檢驗創新網絡鏈接在數字化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的中介作用，以及創新網絡鏈接與數字化的聯動性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結果如表8所示。

創新網絡鏈接在數字化綜合水平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的作用效應如表8列（1）—（3）所示。其中，列（1）表明，數字化綜合水平顯著促進創新網絡鏈接（0.431***）；列（2）表明，創新網絡鏈接與創新效率顯著正相關（1.144***），數字化綜合水平影響系數變小且不再顯著，說明創新網絡鏈接在數字化綜合水平與創新效率間存在中介效應；列（3）顯示，數字化綜合水平與創新網絡鏈接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2.333***），說明數字化綜合水平與創新網絡鏈接具有較強聯動性，兩者融合發展對創新效率提升發揮作用。

創新網絡鏈接在數字化基礎設施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的作用效應如表8列（4）—（6）所示。列（4）表明，數字化基礎設施顯著促進創新網絡鏈接水平提升（0.505***）；列（5）顯示，創新網絡鏈接與創新效率顯著正相關（0.857***），數字化基礎設施影響系數變小，說明創新網絡鏈接在數字化基礎設施與創新效率間存在中介效應；列（6）顯示，數字化基礎設施與創新網絡鏈接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2.766***），說明數字化基礎設施與創新網絡鏈接具有較強聯動性，兩者融合發展能有效提升創新效率。

創新網絡鏈接在數字化服務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的作用效應如表8列（7）—（9）所示。列（7）表明，數字化服務顯著促進創新網絡鏈接提升（0.170***）；列（8）顯示，創新網絡鏈接與創新效率顯著正相關（1.263***），數字化服務影響系數變小且不再顯著，說明創新網絡鏈接在數字化服務與創新效率間存在中介效應；列（9）顯示，數字化服務與創新網絡鏈接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3.983***），說明數字化服務與創新網絡鏈接具有較強聯動性，兩者融合發展顯著促進創新效率提升。

創新網絡鏈接在數字化應用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的作用效應如表8列（10）—（12）所示。列（10）表明，數字化應用顯著促進創新網絡鏈接提升（0.529***）；列（11）顯示，創新網絡鏈接與創新效率顯著正相關（1.584***），數字化應用影響系數變小且不再顯著，說明創新網絡鏈接在數字化應用與創新效率間存在中介效應；列（12）表明，數字化應用與創新網絡鏈接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1.847*），說明數字化應用與創新網絡鏈接具有聯動性，兩者共同推動創新效率提升。

綜上，數字化通過促進創新網絡鏈接間接提升區域創新效率，且數字化與創新網絡鏈接的聯動性顯著促進創新效率提升，故驗證了研究假設H3。同樣，對創新網絡鏈接的中介效應進行補充檢驗，95%置信區間CI分別為[0.275， 0.895]、[0.313， 1.159]、[0.234， 0.804]、[0.019， 0.886]，均不包含0，說明創新網絡鏈接在數字化及3個分項與區域創新效率之間發揮中介作用，驗證了中介效應的穩健性。

4 結論與啟示

4.1 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區域數字化與協同創新理論，以2009-2020年中國內地30個省（市）面板數據為樣本，在全局測度區域數字化、創新網絡及創新效率水平的基礎上，剖析數字化及其分項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并考察創新網絡在數字化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的作用機制。研究發現：

（1）數字化能夠顯著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并表現出“東部gt;西部gt;中部”的區域差異性，3個數字化分項均顯著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作用程度依次為“數字化基礎設施gt;數字化應用gt;數字化服務”，經過系列穩健性檢驗后該結論仍然成立。

（2）數字化及其3個分項均可通過促進創新網絡綜合水平提升或創新網絡鏈接增強，間接提升區域創新效率，且創新網絡綜合水平、創新網絡鏈接在數字化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發揮顯著中介作用。

（3）除數字化應用外，數字化綜合水平、數字化基礎設施、數字化服務與創新網絡的聯動性均能顯著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數字化及其3個分項與創新網絡鏈接的聯動性均顯著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

4.2 政策啟示

（1）深入推進區域數字化建設，打造數字強省。數字化對區域創新效率具有顯著促進作用，是區域創新效率提升的新動力。特別是對于數字化發展相對落后的中西部地區，數字化對創新效率的促進效應尚未完全顯現，通過持續推進數字化建設、實現創新追趕有較大空間。首先，夯實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在擴大覆蓋范圍的同時，有序推進數字化基礎設施更新換代，為數字化持續發展奠定良好的硬件基礎；其次，優化數字化服務，積極推動線上線下融合發展，提升創新資源配置效率，加強數字化人才培養與儲備，推動數字化服務水平持續提升；最后，拓寬數字化應用廣度與深度，探索數字技術與區域創新活動的有效結合，推動數字化應用滲透區域創新全過程，深入推進數字產業化與產業數字化，推動人才鏈、產業鏈、創新鏈深度融合發展。

（2）優化區域創新網絡建設，推動數字化情境下的協同創新。創新網絡在數字化與區域創新效率間發揮顯著中介作用，優化創新網絡發展是數字化賦能創新效率提升的重要機制。首先，打造高效的創新主體集群，積極培育與引進符合產業發展方向的創新型企業，充分利用數字技術推動創新主體實現跨時空虛擬集聚，通過營造良好的數字化環境，激活創新主體活力；其次，強化創新網絡鏈接，在打造創新戰略聯盟、構建創新合作平臺等基礎上，進一步利用數字化基礎設施與數字平臺，推動企業、高校及科研機構之間實現更高效的產學研協同創新，延伸創新鏈長度與深度；最后，提高創新網絡開放性，利用數據要素和數字技術推動創新主體實現區域內、區域間以及國際層面多維度、全方位對外開放與合作，拓展創新網絡開放廣度與深度。

（3）持續推進區域數字化與創新網絡融合發展，形成二者互動共促的良好生態。數字化與創新網絡的聯動性發展對區域創新效率提升發揮積極的促進作用，數字化有助于提高創新網絡交互水平與鏈接能力，創新網絡則能強化數字化在區域創新中的擴散效應。首先，各省市應該關注數字化與創新網絡的聯動性，在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過程中充分考慮接口和界面的兼容性，為創新網絡與數字化深度融合奠定基礎；其次，各省市在保持數字化基礎設施、數字化服務水平投入的同時，還應加大數字化應用水平投入，目前數字化應用水平低值地區占比較大，已成為阻礙數字化與創新網絡融合的主要瓶頸；最后，創新網絡鏈接與數字化聯動發展能顯著促進區域創新效率提升，但是我國創新網絡鏈接整體呈現出東部高、中西低的空間分布特征，中西部省市應進一步引導企業、高校與研發機構加強合作，盡快補足短板，有效推進數字化與創新網絡鏈接融合發展。

4.3 不足與展望

本文尚存在以下不足，有待進一步完善：首先，研究聚焦于數字化、創新網絡對本地區創新效率的影響，未來可考慮將區域空間關聯性納入研究，運用空間計量模型探討數字化的空間溢出效應對其它地區創新效率的影響；其次，研究基于整體視角測度創新效率，未來可根據創新活動的不同階段分解創新效率，探討數字化對不同階段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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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 Digitalization Empowers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The Mechanism of Innovation Network

Abstract：With the continuous advancement of the digital revolution， digitalization has become the core force for innovation and transformation and the important engine for building new competitive advantages at the national level around the world. It has been widely recognized that digitalization promotes regional development; however， there is still a lack of research on the impact of digitalization on regional innov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novation efficiency， and the influence of digitalization on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has not been tapped from multiple dimensions. In the context of digitalization， the spatial and temporal boundaries of regional innovation are increasingly blurred， and the importance of synergy innovation is more emphasized. As the basic carrier of regional synergy innovation， the innovation network plays a significant role in promoting the deep integration of the digital economy and the real economy and the improvement of digitalization in regional innovation. However， there is still a lack of research that integrates innovation network， digitalization and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into the same framework. Therefore， exploring the impact of digitalization on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and the mechanism of innovation network between digitalization and innovation efficiency have become important issues to be studied urgently.

Following the regional digitalization and synergy innovation theory， this paper empirically analyzes the impact of digitalization on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based on the panel data of 30 provinces in China from 2009 to 2020， and tests the mechanism of innovation network between digitalization and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On the one hand， based on the theoretical connotation and struc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regional digitalization，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mpact of digitalization on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from three aspects： digital infrastructure， digital service and digital application. The individual fixed effects model is used for panel regression analysis. On the other hand， the mechanism of the innovation network between digitalization and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is discussed from two aspects： the comprehensive level of the innovation network that represents the overall development of innovation network， and the innovation network link that represents the cooperation between the actors in the innovation network. Then the sequential test method is used for analysis.

The results show that digitalization can significantly improve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and the regional heterogeneity in the center， west， and east is growing greater and greater. All three digitalization sub-indicators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the improvement of innovation efficiency， and the effect size shows the differentiated characteristics of “digital infrastructure gt; digital application gt; digital service”， and the results are still valid after a series of robustness tests. Digitalization and its three sub-indicators can indirectly improve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by promoting the innovation network comprehensive level and innovation network link. The innovation network comprehensive level and innovation network link play a significant mediating role between digitalization and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and the robustness of the mediating effect has been further verified. In addition to digital application， the joint development of digitalization comprehensive level， digital infrastructure， and digital service with the innovation network comprehensive level can significantly contribute to the improvement of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and the joint development of digitalization and its three sub-indicators with the innovation network link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the improvement of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impact of digitalization on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from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digital infrastructure， digital service and digital application， and puts forward corresponding policy recommendations， including accelera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regional digitalization and building a provincial digital powerhouses， optimizing the construction of regional innovation network and strengthening synergy innovation in the digital context， and promoting the joint development of digitalization with innovation network to foster a sound ecology where digitalization interacts frequently with innovation network. For future research， on the one hand， regional spatial correlation can be considered in the study， and the spatial econometric model is recommended to explore the impact of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of digitalization on the other regions’ innovation efficiency. On the other hand， innovation efficiency may be decomposed according to different stages of regional innovation activities， and the differentiated impact of digitalization on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could be explored at different stages.

Key Words：Digitalization; Innovation Network;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Synergy Innov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