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書店：把書店開到鄉村去

“我們在哪里，哪里就是中國；我們在哪里，哪里就是先鋒?！?/p>

先鋒書店的創始人錢小華先生以無比自信而豪邁的人文主義理想和滿腔熱血，從1996年起至今，在南京建立了8處近1萬平方米、散發著獨特氣息的人文書店。許多人知道，先鋒書店曾在2014年起被英國廣播公司BBC公司等多家外媒評為“全球十大最美書店”等稱號。而被稱為“書店瘋子”的傳奇人物錢小華仍不滿足于此，他不知疲倦地打造著讀書人的精神家園。近十年來，他把視野投到了更偏遠的農村，如燕子銜泥一般又建起了12家農村書店。陳家鋪平民書局，則是2018年6月，錢小華在浙江省松陽縣一個海拔800多米的崖壁上建造的，書店營業兩個月就火了，人們追隨著他的腳步蜂擁而至，爭相去鄉村書店打卡。

● 獨特的自然環境與書店的人文景觀完美融合

陳家鋪是一個有著600多年歷史的小山村，100多棟民居高低錯落在丘陵山地的崖壁上，遠看如小布達拉宮一般，整個村落四周則被碧綠的群山環繞著。書店的位置選中了位于懸崖邊的一座老禮堂。老支書鮑根余說這個禮堂最早被當作小學，村委會也在此辦過公，后來村里的紅白喜事在禮堂里擺酒席，也用來舉行豐收的祈福儀式和唱戲。錢小華相中了這個禮堂，他請國內著名的建筑師張雷把禮堂打造成了一個完美的人文書店景觀，其設計理念張雷有詳細解讀。

項目設計將建筑師的個人風格謹慎地隱匿于地方的工匠傳統之中——材料恪守地方原則，謹慎地處理和自然相關的開放性……建筑內部敞開的兩層空間的正中心，一個懸浮的半透明的盒體，貫通至屋面天窗，形成柔和的自然光的容器和內部空間的中心，“冥想”的功能主題，也使得這里成為圖書館儀式感的頂點……金屬、玻璃、混凝土這些當代材料形式被表達為抽象的幾何界面，灰泥、原木、麻繩這些材料的物質性越發強烈……新的設計克制地調節內部光線和外部景觀的戲劇效果，新的書局，之前的會堂，以及周圍更加年代久遠的老村子，形成了連續生長的聚落文脈肌理。

● 用城市書店經營方法助力平民書局崛起

一個書店的靈魂除了建筑本身的藝術氣息和人文氣息，歸根結底還要把前人和現當代最經典的書籍收羅來，“請為知識低頭”這句話也正是錢小華的信條。這句話也被貼在了平民書局的門頭上。每個人只有敬畏知識、尊重文化，才能更好地充實自己、發展自我、涵養自我。

據先鋒陳家鋪平民書局店長潘思捷介紹，書局開業之初，2萬多冊圖書塞滿了陳家鋪平民書局的書架，圖書的種類以文學類居多，還有建筑、藝術、詩歌、政治、經濟、哲學、歷史等各個門類。比較有特色的是一些民俗類的書籍，包括介紹浙江、介紹松陽在內的民俗圖書，其中多數的書籍是優中選優，從南京運來，再由陳家鋪村的鄉親肩挑背扛送進書局。目前書店內藏書已達三萬冊。

平民書局開業之后辦了線下與線上相結合的讀書會，邀請一些知名作家、詩人，如龐培、鐘立風、余秀華、李娟等來做閱讀活動。線上的陣地是微信讀者群、小紅書和微博，主要宣傳圖書、進行文創分享，還會和讀者朋友們介紹陳家鋪優美的景色，分享書店工作日常，在一些節點給書友發一些活動預告。

書店開在鄉村，形成了城鄉互動，既服務鄉村閱讀，又服務城市游客。實現公共書店的最大價值和作用，目前書店內的三大收入板塊為圖書、文創、餐飲。據陳家鋪支書鮑朝火介紹，2023年，陳家鋪村的游客量達到了35萬人次，實現旅游收入1900余萬元，留守的住戶人均增收達到2萬元。

● 在立體聯動和配套發展中實現多贏

平民書局開業之初，村里年久失修，孩子們到城里上學，青壯年到城里打工，村里只有不多的留守老人。書店營業后，人流頓時增多，為保證來書店的游客有良好的體驗，老支書鮑根余和新支書鮑朝火做了大量的服務工作，維修房屋和道路，修理水路、電路等建設工作。同時，當地政府和錢小華共同努力，引進了高端酒店、餐飲店、咖啡館和文創企業等落戶陳家鋪村，部分外出的村民也返村開民宿、小吃店、雜貨鋪等，以滿足慕名而來的游客。

村民開農家樂、雜貨鋪，賣土特產實現了富裕生活。鮑朝火介紹，即便一位70歲的老人，一年也能賺到7萬元左右，在書店或餐飲店打工全年工資有4萬～5萬元，采茶葉有1萬～2萬元，村民自己曬的地瓜干已經賣到了每斤20元。還有一戶村民在書店建成后返鄉辦起了養鹿場，鹿茸等產品銷路不錯。

鮑根余說，平民書局目前正式員工有四位，有兩位是先鋒書店的員工，有兩位是本地員工，自己目前就是書局工作人員，月收入平均在3000～5000元。員工逢年過節有1000元紅包，春節會發三倍工資。

距離平民書局只有50米的今有光鄉村創意空間自2021年5月開業以來，店鋪營業額持續增長，承接的業務不斷增多。據今有光品牌創始人、南京大學創意產業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王祥介紹，目前年營業額100多萬元，保持盈利狀態。且已打造了三千多款孤品文創，每個月上新不低于兩百款。有一個建筑面積160平方米的文創展陳小院和一個三層樓的設計工作室。王祥認為，這得益于平民書局的引擎作用。陳家鋪村引進的云夕酒店也保持盈利狀態，旅游旺季90多個房間供不應求，游客需要分流到民宿住。

● 鄉村網紅書店能否持久火爆

錢小華的鄉村書店被網絡和媒體傳播后，全國各地的一些領導干部來書店考察，浙江省先后有3任省委書記來過平民書局。鮑根余老先生在接受本刊采訪時自豪地說，陜西省有一次來了34個廳級干部到書店考察。錢小華先生在他的新書《我在鄉村做書店》（湖南文藝出版社）里說：“鄉村書店不僅僅激活和帶動了一個鄉村的復蘇，它也為鄉村帶來充滿活力的公共生活和一股詩意的氣息?！薄皶隇榛罨l村創造了流動的資本，這種資本正改變鄉村的歷史軌跡?！睘榱俗屶l村書店有更好的生態，錢小華還開展了作家、詩人、藝術家的駐村計劃，目前陳家鋪的作家創作中心已經建成，詩人美術館，藝術家工作室也在規劃中。 有很多地方政府找到錢小華，希望引進鄉村書局。但我們知道打造先鋒書店是有門檻的，因此，錢小華表示，他不想追求數量，他追求的仍是“先鋒”。

也有人擔憂書店會因失去新鮮感而難以為繼。陳家鋪村干部及在當地開店的企業負責人卻認為，從陳家鋪開業之初的火爆與6年后的今天來看，節假日游客人數非但沒有減少還在增多，且外國游客的數量越來越多。由此可見，隨著持續的宣傳，書局將會由國內的網紅打卡地變成世界級的網紅書店。

目前，錢小華打造的鄉村書店有云夕圖書館、廈地水田書店、沙溪白族書局、開平天下糧倉書店、怒江大峽谷先鋒書店、香格里拉先鋒書店等12家，這不僅給更多農村建立書店、建設農家書屋提供了一個廣闊的思路，提振了鄉村公共文化建設及經濟建設的信心，還為世界各地的人們提供了一個“行走的圖書館”“大自然里的精神氧吧”。可以說，錢小華把先鋒書店開到農村去的意義深遠，值得持續關注、學習和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