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城市創業活力是促進就業、推動創新的主要動力,數字普惠金融作為一種更具包容性和可得性的新興金融服務模式,對激發創業活力具有重要作用。現有研究多聚焦于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業影響的效應識別,而其影響的差異性及其形成原因仍有待進一步分析。利用我國282個城市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探討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產生的效應、時空異質性以及營商環境在其中的調節作用。研究發現,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并且數字普惠金融的正向效果在空間和時間維度均存在異質性,其中對東部城市和中西部城市都有明顯促進作用,但東部城市更為明顯;在《G20數字普惠金融高級原則》發布后,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正向效應得到了加強。營商環境的不同維度顯示出差異化的調節作用,其中數字化市場環境和數字化公共服務環境對數字普惠金融的創業效應呈現出顯著的負向調節作用,因此在數字化市場環境和數字化公共服務環境較差的經濟落后城市,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的作用更為明顯。研究為數字普惠金融的創業效應提供了經驗證據,為數字普惠金融和營商環境“組合拳”的差異化政策制定提供了理論參考。
關鍵詞:數字普惠金融;城市創業活力;營商環境
中圖分類號:F832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672-2272.202409094
英文標題
Digital Inclusive Finance, Business Environment, and Urban Entrepreneurial Vitality:Empirical Evidence from 282 Cities in China
Cheng Sifan, Xu Huimin
(School of Economics,Wuhan Polytechnic University, Wuhan 430000,China)
英文摘要Abstract:Urban entrepreneurial vitality is a major driving force for promoting employment and driving innovation. Digital inclusive finance, as an emerging financial service model with greater inclusiveness and accessibility,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stimulating entrepreneurial vitality. Existing research often focuses on identifying the effects of digital inclusive finance on entrepreneurship, while the differences in its impact and the reasons behind them still need further analysis. Based on the panel data of 282 cities in China, I conduct an empirical study to assess the influence of digital inclusive finance on urban entrepreneurial vitality, spatio-temporal heterogeneity, and the moderating role of business environment. The study finds that digital inclusive finance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promotion effect on urban entrepreneurial vigor, and the enhancing effect of digital inclusive finance is heterogeneous in both spatial and temporal dimensions, in which it has a significant promotion effect on both eastern and central and western cities, but is more pronounced in eastern cities; after the release of the “G20 High-Level Principles of Digital Inclusive Finance”, the enhancing effect of digital inclusive finance on urban entrepreneurial vigor has been bolstered. Different dimensions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show differential moderating effects, in which the digital market environment and digital public service environment show significant negative moderating effects on the entrepreneurial effects of digital financial inclusion, so that the effects of digital financial inclusion on entrepreneurship are more pronounced in economically backward cities with poorer digital market environments and digital public service environments. This study provides empirical evidence on the entrepreneurial effects of digital financial inclusion, and theoretical references for differentiated policy-making on digital financial inclusion and business environment“combinations”.
英文關鍵詞Key Words:Digital Inclusive Finance; Urban Entrepreneurial Vitality; Business Environment
0 引言
創業是激發市場活力、挖掘新動能、發展新業態、穩定就業的重要手段。在當前全球經濟形勢復雜多變的背景下,我國企業預期普遍偏弱,市場信心低迷,勞動力市場供求失衡問題凸顯,因此可以通過進一步推進創新創業來穩定就業。現階段政府工作已將就業放在“六穩”之首,在2024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創業投資再次被重點提及——“鼓勵發展創業投資、股權投資”。但融資約束緊張、抗經營風險能力弱等問題一直是制約我國創新創業的重要難題,如何制定有效的金融政策,實現為創新創業精準供氧輸血,進而恢復城市創業活力,對于穩定經濟大局,增進民生福祉至關重要。
數字普惠金融因其緩解金融排斥、降低融資成本、提升資金利用率、打破時間空間約束等優點被認為是扶持創業的有效方法。圍繞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業的影響研究頗豐,在微觀層面,學界關于數字普惠金融在支持農民[1-2]、女性[3]等弱勢群體創業以及小微企業創立發展的積極作用已經達成一致。從宏觀層面看卻呈現出兩種結論:部分學者認為數字普惠金融能降低服務門檻、提供多樣化服務激發創業行為,通過擴大信貸供給、提高金融效率,為創業尤其是中小城市創業者帶來雪中送炭的效果[4-6];部分學者指出在經濟落后地區,因其較弱的融資可得性、較低的經濟總量以及人力資本存量,創業企業并未享受到數字普惠金融的紅利[7-8]。針對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業影響的研究分歧,反映出如下問題:數字普惠金融對不同區域創業活力的影響存在異質性,需要進一步考慮不同地區的經濟運行環境差異,探究不同創業效應的形成原因。
營商環境的優劣直接關系到創業企業能否順利獲取各類必需的生存資源。一個優質的營商環境能夠為新創企業提供更為充裕且高質量的信息與知識資源,同時構建更為完善的社會支持網絡,從而減輕資本等稀缺資源對新創企業發展的限制。通常情況下,城市的營商環境越成熟完善,其市場化水平也相應越高,這為數字金融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市場經濟基礎,有利于數字金融功能的充分發揮,進而推動高質量創業活動的蓬勃發展[9]。由此可見,營商環境對商業生態的塑造將會影響數字普惠金融的創業效應。
綜上,由于我國不同地區經濟基礎、資源稟賦差異顯著,各地區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可能存在異質性影響。再者,數字普惠金融這一概念正式確立于2016年G20杭州峰會期間通過的《G20數字普惠金融高級原則》倡議之中。推測政策發布前后,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也可能存在異質性影響。鑒于此,本文根據國家統計局的劃分標準,將研究樣本劃分為東部和中西部兩大地區,將2016年作為一個時間節點,把研究時間分為兩段,進而考察不同地區和不同時間段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影響差異。本文基于宏觀層面,從外部環境視角探討城市創業活力的影響因素,通過該角度,本文嘗試基于一個完整的框架探討數字普惠金融如何提升城市創業活力,從數字化公共服務環境、數字化創新環境、數字化市場環境和數字化政策政務環境4個方面構建營商環境指標,以求更為全面地研究營商環境在數字普惠金融影響城市創業活力中的調節作用。并且,本文選取城市層面作為區域對象,能夠在更加微觀的空間尺度上進行研究。基于此,本研究采用2011-2021年中國282個城市的面板數據,系統探究數字普惠金融與城市創業活力之間的內在聯系。研究結果顯示,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對城市創業活力的提升具有積極的推動作用,并且營商環境在這一過程中起到了調節作用,具體表現為營商環境的4個不同維度在調節效應上表現出差異性。
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可概括為以下三方面。第一,創新性地將數字普惠金融、營商環境以及城市創業活力三者融合于一個分析框架之中,詳盡地闡述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業活動產生影響的理論邏輯與機制,并且深入探究數字化營商環境的4個方面如何發揮調節作用。第二,多數文獻忽略了數字技術應用于營商環境建設這一客觀事實,本文基于數字營商環境的雙重內涵,采用連續年份數據,從4個維度構建了營商環境評價指標體系。第三,關于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業的已有研究,創業的數據大多是省級數據,本文以中國282個地級市為研究對象,能夠在更加微觀的空間尺度上進行研究。為了更深入地探討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業活動的時空異質性,本文先將樣本城市進行了區域劃分,隨后依據普惠金融活動的不同階段對樣本進行劃分,旨在進一步補充和完善關于數字普惠金融創業效應的討論。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1 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的影響
學術界對于金融發展如何影響城市創業活力的研究已經日益成熟。過往研究揭示,金融發展主要通過減輕企業的融資壓力[10-11]、優化資源的分配效率[12]以及分散風險[13]等機制,來激發城市的創業活力。同時,互聯網等新技術通過減少信息獲取與搜尋的成本[14]、通過提供更為精確的匹配方案和優化路徑[15],對創業活動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增強了城市創業活力。數字普惠金融作為傳統金融與新興數字技術深度融合的產物,不僅繼承了數字技術的優勢,也保留了傳統金融的長處。隨著數字技術的廣泛滲透與基礎設施的持續完善,數字普惠金融在覆蓋范圍、服務深度及數字化水平方面均實現了顯著提升。其成本效益高、商業模式可持續、服務普及廣泛等[16]特性,使得數字普惠金融的紅利不斷惠及更多的創業者與創新主體。這一趨勢有力地促進了“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氛圍的形成,為創新創業活動營造了更加有利的環境。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假設1: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具有顯著促進作用。
1.2 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業影響的時空異質性
由于不同城市地理位置、資源稟賦、經濟基礎等現實差異,數字普惠金融在不同城市間發揮作用的程度也有所差異,致使不同地區對各種資源的消化能力不盡相同[17],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影響效能也存在差別。在2016年杭州G20峰會正式發布的《G20數字普惠金融高級原則》中,數字普惠金融概念首次被正式提出。普惠金融活動的各個發展階段可能會對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軌跡產生深遠影響[18],而這些影響反過來又可能增強或改變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業活動的激勵效果。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假設2: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促進作用存在時空異質性。
1.3 營商環境在數字普惠金融與創業活力之間關系中的調節作用
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具有積極的推動作用,這種作用的效力會受到營商環境質量的影響。營商環境作為一個全面且復雜的系統,涵蓋了企業在開展創新、創業、投資、融資等環節中所遇到的所有外部條件和環境因素[19],這包括公共服務的質量、政府的工作效率、金融市場的狀況、市場的競爭與公平程度等多個方面。當營商環境不盡如人意時,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可能會遭遇監管不力的長期困擾[20],這不僅會阻礙其健康發展,還可能使其偏離普惠的初衷。另外,在營商環境欠佳的情況下,企業家會面臨更高的非生產性活動成本[21],這導致他們對創新創業的預期收益降低,從而減少了他們投身創新創業的熱情和動力,并相應地減少了融資的需求。在這樣的背景下,數字普惠金融難以充分發揮其應有的積極作用和效果。然而,數字普惠金融具有降低市場準入門檻、拓寬金融服務受眾及范圍的優勢,能夠有效緩解創業主體在推進項目時可能遭遇的融資瓶頸、信貸不公等問題,從而不斷改善和優化市場營商環境[9]。具體而言,良好的營商環境可為具有較高主動性的創業主體順利進入市場提供保障,切實改善創業主體在開展創業活動過程中面臨的外部資源約束,從而提升城市創業活力。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假設3:營商環境的完善能夠正向調節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動所產生的促進作用。
1.4 營商環境細分維度的調節作用
從營商環境的多個維度來分析,政務環境對創業活動的影響至關重要。一個高效健全的政務環境能夠使創業企業迅速獲取包括市場服務、財政稅收優惠、融資貸款協助以及產業鏈上下游支持等在內的多種資源,從而為企業的創立、成長與壯大營造一個有利的外部環境[22]。市場環境會影響創業活動,市場環境直接關系到新創企業的存續能力。一個公正的市場環境通過消除不公平待遇和市場歧視,使每位創業者都能享有平等的市場機遇,從而降低了創業初期的障礙,為“大眾創業”氛圍的營造創造了有利條件[23]。人才環境在創業活動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因為人才是企業知識資本的核心組成部分,是推動企業不斷前進的關鍵驅動力。一個地區的人才環境能夠有效改善和優化當地的創業機會結構,通過吸引和培育高水平的人才資源,進而提高創業項目的成功率和質量[24]。金融環境對創業活動具有深遠影響。一個優質的金融環境能夠大幅度提升融資的可獲得性,從而有效提高創業的成功率,并優化創業的整體質量。對于剛剛進入市場的新創企業來說,由于他們缺乏必要的初始資本積累,因此對金融服務、制度架構等外部環境有著天然的強烈依賴。因此,安全、多元化的外部金融資源成為了這些企業迫切需要的支撐[25]。綜上,營商環境不同維度的作用不同,故而數字普惠金融的良好發展有賴于營商環境的全面優化。據此,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假設4:營商環境的不同維度對數字普惠金融的創業效應具有差異化的調節作用。
綜上所述,數字普惠金融影響城市創業活力的研究機制路線如圖1所示。
2 研究設計
2.1 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11-2021年中國地級市層面的數據作為研究對象,剔除部分數據缺失嚴重的地級市,為了消除極端值可能帶來的偏差,對連續變量實施了1%的縮尾處理,最終獲得282個地級市,總計3 124個樣本的平衡面板數據。數字普惠金融數據由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發布;而城市新創企業的相關數據來源于天眼查平臺。除此之外,本文所包含的其他城市層面的相關數據主要來源于歷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以及《中國統計年鑒》。針對少量樣本中存在的數據缺失情況,通過參考地方性的統計年鑒、統計公報進行補充或者運用線性插值的方法進行填補。
2.2 變量選取
2.2.1 被解釋變量
城市創業活躍度(Entre_Activation)。在現有文獻中,衡量創業活躍度的主要方法涵蓋人口法、生態學研究法以及勞動力市場法。這些方法的共通之處在于,均通過將在研究樣本期間新成立的企業數量進行標準化處理,以此作為衡量創業活躍度的指標。然而,它們在標準化時所使用的基數存在差異:人口法依據的是整個地區總人口的數量、生態學研究法為當地已存在的企業數量為基準,而勞動力市場法依據的是當地15~64歲的勞動力人口的數量。相較于依賴企業數量作為標準化基數的方法,人口法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因區域內企業規模差異所導致的度量偏差問題。為了消除企業規模差異可能導致的度量不準確問題,同時鑒于城市層面勞動力人口數據在獲取難度和全面性上可能造成的估算誤差,本文參考白俊紅等[26]的研究范式,使用人口法進行評估。該方法將城市總人口作為標準化基數,通過計算每百人中新成立企業的數量,來衡量創業活動的活躍程度。
2.2.2 核心解釋變量
數字普惠金融(DFI)。本文使用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所編制的地級市級數字普惠金融總指數作為評估基準,旨在深入細致地分析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具體影響,對數字普惠金融指數的三大核心指標進行分析,這些指標分別是普惠金融的覆蓋廣度、使用深度以及數字化程度,同時為了消除量綱差異對這些指數除以100。
2.2.3 調節變量
營商環境(score)。營商環境是指企業在運營過程中所面臨的全部外部環境條件的總和,它廣泛包括政府管理效能、自然生態環境、基礎設施建設等多個維度,但考慮到多數文獻忽略了數字技術應用于營商環境建設這一客觀事實,本文參考趙紅梅等[27]、徐浩等[28]構建的數字營商環境指標體系,突出數字化,本文構建了一個包含4個維度、10個一級指標及24個二級指標的數字營商環境評價框架體系,并運用熵值法對該營商環境進行測算,具體指標體系見表1。
2.2.4 控制變量
參考已有數字普惠金融市級面板數據研究,控制城市經濟發展水平(Gdp)、教育支出(Stu)、城市固定資產投資(Invest)、人口密度(Population)、城市化人口比(City)、財政水平(Govern)、基礎設施建設水平(Build)、環保治理水平(Environ)以及產業結構(Indus)。具體變量說明如表2所示。
2.3 模型設計
2.3.1 基準回歸模型
為檢驗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影響,本文構建多維固定模型如下:
Entre_Activationi,t=α0+α1DFIi,t+ΣβkControl+Year+City+Province+εi,t(1)
其中,Entre_Activationi,t代表i城市在t時期的城市創業活力,DFIi,t代表i城市在t時期的數字普惠金融指數。ΣβkControl為各種控制變量。Year、City和Province分別為年份、城市、省份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誤差項。
2.3.2 調節效應模型
同時,為討論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影響機制,根據前文假設,對營商環境是否為二者調節變量進行實證檢驗,構建以下模型:
Entre_Activationi,t=α0+α1DFIi,t+α2Scorei,t+α3DFIi,t×Scorei,t+ΣβkControl+Year+City+Province+εi,t
(2)
其中,Scorei,t表示i城市在第t年的營商環境水平,DFIi,t×Scorei,t為數字普惠金融指數與營商環境得分的交互項。此外,為了解決截面相關、消除異方差等因素的影響,模型中均使用穩健標準誤加以修正。
3 實證結果及分析
3.1 基準回歸
采用第一個模型來評估數字普惠金融與城市創業活力之間的關系,并選用多維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分析。表3展示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業影響效應的回歸分析結果。具體而言,列(1)呈現的是數字普惠金融總量指數對城市創業活力的影響,該系數顯著正值表明,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起到了明顯的推動作用。列(2)、(3)、(4)分別展示了數字普惠金融3個不同維度對城市創業活力的回歸分析結果,這些結果顯示數字普惠金融的系數依舊保持顯著正值。正如之前所述,數字普惠金融結合了傳統金融的穩固性和數字技術的前沿性,不僅極大地拓寬了金融服務的邊界并加深了服務層次,還有效削減了交易成本,提高了數字化水平,進而激發了城市創業活力。
3.2 穩健性檢驗
3.2.1 調整樣本區間
由于2013年常被視為“互聯網金融元年”,在這之前我國的數字化水平普遍不高,同時過早的數據可能會影響平均效應的估計[29]。為檢驗這一點,本文將2011-2013年的樣本數據予以剔除,只保留2014-2021年的樣本數據進行回歸。根據表4的列(1),回歸分析結果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為正,表明研究結論保持穩健。
3.2.2 剔除重點城市
我國的中心城市會受到國家以及地方政策的傾斜,能夠獲得更多的經濟金融資源、技術資源和人才資源等,所以有必要剔除這些城市來觀察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作用效果,本文選擇剔除中心城市以及省會城市。中心城市的劃分參考趙濤等[30]的研究,指區域內和全國范圍內處于重要地位或重要功能的大城市和特大城市,選取直轄市、副省級城市以及計劃單列市。如表4所示,列(2)是剔除之后的結果,回歸結果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研究結論依舊穩健。
3.2.3 替換被解釋變量
對于城市創業活力,改用城鎮私營和個體從業人員數(萬人)來衡量,城鎮私營和個體從業人員數不僅能夠客觀反映地區的就業情況,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城市創業活力。表4的列(3)展示了回歸結果,該結果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為正,由此驗證了研究結論的穩健性。
3.3 內生性問題及其處理
3.3.1 工具變量法
內生性問題是指解釋變量與隨機擾動項相關,導致估計結果不可信。為較好地避免計量識別中的內生性問題,本文使用工具變量法對內生性問題進行處理,首先是選擇了兩個工具變量,第一個工具變量是借鑒Bartik[31]的方法,構建一個“Bartik instrument”,具體操作為滯后一期的數字普惠金融指數與其在時間維度上的一階差分值的乘積。第二個工具變量是,在全國各省市政府發布的報告文本中,選取了與數字化相關的關鍵詞匯,涵蓋了數字技術、數字應用等多個維度。然后對這些數字化相關的文本進行分詞處理,接著統計了數字化詞匯的詞頻比例,通過計算得出了數字化詞匯在文本中的占比。表5的列(1)和列(2)展示了工具變量的回歸結果,研究結果顯示在考慮了潛在的內生性問題因素后,數字普惠金融的系數依然顯著為正,這再次有力地證明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顯著提升作用,與之前的結論相吻合。
3.3.2 解釋變量滯后一期
考慮到數字普惠金融與城市創業活力之間可能存在的雙向影響關系,即一方面數字普惠金融可能促進城市創業活力的提升,另一方面城市創業活力的增強也可能反過來加速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本文采取了將數字普惠金融指數滯后一期作為自變量進行重新評估策略。如表5列(3)所示,數字普惠金融的顯著性并未出現明顯波動,這一發現進一步增強了本文研究結論的穩健可靠。
3.3.3 “寬帶中國”戰略
2014-2016年間,工業和信息化部聯合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分3個階段(每年一批)精心挑選了總共120個城市(及其城市群),作為“寬帶中國”示范項目的發展對象。針對這些被選中的城市,政府增強了投資支持,力求擴大寬帶網絡的覆蓋范圍,并加快網絡傳輸速度。考慮到數字普惠金融的壯大與網絡基礎設施構建之間的緊密聯系,本文把“寬帶中國”試點政策當作一個準自然實驗框架,并在此基礎上設計了一個多時點的雙重差分(DID)分析模型。此模型的設計目的在于衡量“寬帶中國”試點政策對城市創業活躍度的實際效應,從而緩解回歸分析中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模型的設定如下所示:
Entre_Activationi,t=α0+α1Didi,t+ΣβkControl+Year+City+Province+εi,t(3)
其中,Entre_Activationi,t為被解釋變量,代表城市創業活力,Didi,t作為生產的戰略虛擬變量,當某城市在當年被納入“寬帶中國”試點時,其取值為 1,否則為 0;同時對于“寬帶中國”戰略實施當年及之后的年份,時間虛擬變量賦值為1,否則為0。表5的列(4)展示了“寬帶中國”試點政策的回歸分析結果,該結果顯示回歸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為正值,這表明“寬帶中國”試點政策對城市創業活力有顯著的促進作用,這從一定程度上驗證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促進作用是穩健的。
3.4 異質性分析
本節進一步分別從空間和時間兩個維度對數字普惠金融的創業效應進行異質性分析。先按照地理位置把研究的地級市分為東部和中西部兩個子樣本進行回歸,結果顯示為表6的列(1)和列(2)。可以看出,數字普惠金融在提升東部和中西部地區城市創業活力方面都發揮了顯著的促進作用。本文又進行了費舍爾組合檢驗,通過費舍爾檢驗Bootstrap抽樣1 000次得到經驗p值為0.004,說明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拒絕原假設(組間系數差異為0),即組間存在顯著差異。也就是說與中西部地區相比,東部地區城市創業活力的促進作用更為突出。可能是由于我國東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較為先進,配備了健全的數字基礎設施,使得數字普惠金融在該區域的覆蓋范圍更為廣泛;此外,東部地區居民對金融服務的認知程度及應用能力也相對較高,居民憑借著高水平的金融素養,能夠有效地利用數字金融產品,從而創造出更多的收益。對于我國中西部地區,由于受到經濟發展水平、地理位置等因素的限制,金融服務的基礎設施仍有待加強,且中西部地區居民對金融服務具有一定的排斥性,會削弱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影響,因此,相較于東部地區仍然存在著一定的發展空間。
再以2016年《G20數字普惠金融高級原則》的發布年份為分界點,將其劃分為2010-2016年、2017-2021年兩個階段,來考察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影響的階段異質性,結果如表6的列(3)和列(4)所示。對這兩組也進行了費舍爾組合檢驗,得到經驗p值為0.000,說明也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拒絕原假設,即組間存在顯著差異。可以看出在政策頒布前后,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賦能作用均顯著,而且與2010-2016年相比,2017-2021年數字普惠金融對高質量創業的促進作用更顯著。《G20數字普惠金融高級原則》作為標志著我國數字普惠金融領域國家戰略的重要文件,對我國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并顯著增強了其對城市創業活力的影響。
3.5 營商環境的調節作用
基于上述異質性結果分析,本節將以營商環境為切入點,分析其在數字普惠金融對創業影響中的調節作用,進而揭示異質性形成的內在機制。列(1)是引入構建的營商環境指標得分作為調節變量,列(2)繼續引入數字普惠金融與營商環境的交互項(DFI×score),列(3)引入的是進行中心化處理之后的數字普惠金融與營商環境的交互項(c_DFI×c_score)作調節變量。由回歸結果可知,主效應DFI和交乘項,以及進行中心化處理之后的交乘項的回歸系數符號相同且均顯著,證實營商環境具有正向調節作用,表明營商環境可以優化數字篇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促進效果。
為了進一步探究,營商環境是如何調節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影響的,本文按照構建營商環境的4個方面,又用熵值法構建了數字化公共服務環境、數字化創新環境、數字化市場環境和數字化政策政務環境4個小分支,依次記為score1、score2、score3和score4。表8顯示的就是去中心化之后的結果。可以看出數字化市
場環境(score3)在1%的水平下負顯著,說明數字化市場環境越差的城市,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促進作用就越強;數字化公共服務環境(score1)在10%的水平下負顯著,說明數字化公共服務環境越差的城市,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促進作用就越強。數字化創新環境(score2)和數字化政策政務環境(score4)沒有顯著,說明單獨的創新環境和單獨的政策政務環境沒有對數字普惠金融的創業效應產生調節作用。結合表7和表8的結果可以發現,營商環境各方面越完善的城市,數字普惠金融就越能夠發揮其對城市創業活力的促進作用,故本文假設成立。
4 結論、啟示與展望
4.1 研究結論
本研究基于2010-2021年中國282個城市的面板數據,通過實證分析深入探討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影響及其可能的調節機制。研究結果表明:第一,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且數字普惠金融各子維度均對城市創業活力具有顯著驅動效應。經過采用“寬帶中國”試點作為準自然實驗以及運用工具變量等多種方法進行嚴格的穩健性檢驗,上述結論依然成立。第二,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影響還因城市的地理位置和普惠金融活動發展階段差異而存在異質性。相較于中西部地區城市,東部地區城市的城市創業活躍度在數字普惠金融發展過程中獲益更大;相較于數字普惠金融政策頒布前的2010-2016年,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賦能效應在2017-2021年更強。第三,營商環境在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影響中起到調節作用,即當營商環境好的時候,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正向促進作用會更大,反之當營商環境不好的時候,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正向促進作用會變小。營商環境細分維度影響方面,數字化市場環境和數字化公共服務環境越差的城市,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促進作用就越強。說明只有在營商環境各方面都非常完善的城市,數字普惠金融更能夠發揮對城市創業活力的促進作用,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因此在這些城市普惠效果更加顯著,而在營商環境不完善的城市,由于營商環境作用的發揮需要各個方面的協同,因此無法對這些城市發揮“雪中送炭”的作用。
4.2 管理啟示
基于本文的研究結論,得到以下管理啟示:第一,應實施針對性的數字普惠金融發展策略。針對經濟普遍較好的東部城市,應憑借自身完善的數字基礎設施和充足的創新人才資源,提高數字技術成果轉化效率,并促進數字普惠金融在各領域深入應用,持續釋放創業主體創新發展活力,從而提升城市創業活力。對經濟普遍較差的中西部城市,應主動對標數字普惠金融高水平地區,與鄰近經濟發達地區開展數字金融項目合作,促進數字服務資源自由流動,提升數字金融服務質量,為推進城市創業提供新動能。第二,應完善營商環境建設,只有兼顧營商環境4個維度的發展,營商環境才能更好地發揮調節作用。政府部門需發揮市場監管、宏觀調控等職能作用,不斷完善外部營商環境,促進城市創業活力。第三,應加大對數字化公共服務環境較差城市的數字普惠金融投入。具體而言,政府部門應完善這些城市的公共服務和數字基礎設施,加強網絡基礎設施建設,提高網絡覆蓋率和服務質量,確保數字化服務的穩定運行。利用數字技術提高公共服務的質量和效率,簡化企業與政府的溝通和辦事流程,進而提升城市的營商環境。第四,應加大對數字化市場環境較差城市的數字普惠金融投入。具體而言,政府部門應完善這些城市的公平競爭、市場準入等市場經濟基礎制度,加快建立高標準的數字化市場體系。加大吸引外商投資的力度,進一步完善市場需求,進而釋放企業創業活力。綜上所述,要想提升城市創業活力,就要打好發展數字普惠金融和完善營商環境“組合拳”。
4.3 研究局限與展望
本文系統分析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城市創業活力的影響,以及營商環境在其中的影響作用,但仍存在一些局限。本文用樣本期內新創企業誕生數來衡量城市創業活力,而數字普惠金融的服務對象還包括大量的個體工商戶,但由于這類創業企業的數據公開披露有限,未能將其納入研究范圍。未來可進一步收集整理個體工商戶的創業數據,對本文的研究進行擴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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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宋勇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