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國際動向與中國借鑒

摘 要：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體現(xiàn)了檔案工作的公共屬性和社會價值。從國際檔案大會（ICA）阿布扎比大會的議題設置和具體會議內容來看，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主要聚焦于檔案工作如何助力和平世界構建、文化遺產保護、數字社會治理、公共環(huán)境保護、公共信任建構、公共記憶留存六個方面。ICA阿布扎比大會體現(xiàn)了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國際動向，為管窺國內外檔案學術研究的差異和檔案工作實踐的進展提供了參照。在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進程中，從推進理念變革、深化知識創(chuàng)新、強化技術融入、注重國際傳播四個方面借鑒ICA阿布扎比大會的有益做法，能為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思路拓展和路徑變革提供借鑒，也是拓展檔案工作社會影響力的重要途徑。

關鍵詞：檔案賦能；檔案治理；公共治理；國際檔案大會；文化遺產；數字社會；人工智能；知識創(chuàng)新

1 引言

公共治理是公共權力部門整合全社會力量管理公共事務、解決公共問題、提供公共服務、實現(xiàn)公共利益的過程，[1]在推進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進程中發(fā)揮著利益整合與利益分配功能。檔案在不同歷史時期、不同社會形態(tài)中發(fā)揮著積極作用，不僅是治國理政的重要工具，而且也已廣泛參與到國民經濟建設和社會發(fā)展各個層面中，[2]成為推動公共治理的重要戰(zhàn)略性資源。

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體現(xiàn)了檔案工作的公共屬性和社會價值，已經引起國內檔案學者廣泛關注，如，從檔案文化建設服務國家文化數字化戰(zhàn)略的角度，探討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文化建設的實踐策略；從完善檔案解密政策法規(guī)和協(xié)同機制的角度，分析檔案工作賦能國家安全體系建設的工作思路[3]；從檔案助力國際話語傳播和國際話語權建構的角度，論述檔案賦能國際話語權提升的內在邏輯與實現(xiàn)路徑[4]；從優(yōu)化檔案開發(fā)和利用服務的角度，分析檔案賦能韌性城市建設的功能定位和優(yōu)化策略等。[5]

從國外檔案界來看，2024年英國和愛爾蘭檔案文件協(xié)會以“氣候與危機：共同應對”為年會主題，探討檔案工作如何更好地賦能環(huán)境治理[6]；2023年美國檔案工作者協(xié)會以“共同努力/向共同努力”為年會主題，討論了檔案部門與外界建立合作關系，共同推動檔案資源轉型成為公共資源的實踐方案。[7]從國際檔案大會（International Conferenceof Archives，ICA）主題來看，2023年10月，第十九屆國際檔案大會——ICA阿布扎比大會在阿聯(lián)酋召開，與會的檔案學者和檔案管理人員充分展示了各國檔案工作實踐經驗和現(xiàn)有成就，反映出當前國際檔案事業(yè)的整體發(fā)展動向，[8]這為我國檔案事業(yè)發(fā)展和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研究帶來了諸多啟示。

2 ICA阿布扎比大會會議主題梳理

2023年10月9日至13日在阿聯(lián)酋阿布扎比召開的第十九屆國際檔案大會，以“豐富知識社會”為主題，肯定了檔案作為原始記錄在現(xiàn)代社會中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同時提出檔案是我們社會記憶的重要組成部分。

大會下設“和平與寬容”“新興技術：電子文件、電子解決方案”“可持續(xù)知識、可持續(xù)地球：檔案、文件與氣候變化”“信任與證據”“提供利用與記憶”五個分主題，每個分主題包含八至十一個相關議題。除開辦主題有關會議外，大會通過聯(lián)合實驗室、快閃、小組研討、海報展示等環(huán)節(jié)，向來自世界各國的檔案學者及工作人員傳遞大會理念，共同探討新發(fā)現(xiàn)、探索新想法。

大會有關檔案及檔案館工作在公共治理中發(fā)揮的作用，如檔案賦能社會記憶建設、平衡社會公共利益以及助力綠色地球發(fā)展等方面提出了創(chuàng)新性觀點，為全球檔案事業(yè)建設注入新鮮血液，同時給我國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提供了新思路、新方向、新形態(tài)。大會分主題、相關議題及有關會議名稱如表1所示。

3 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國際動向

從ICA阿布扎比大會的議題設置和具體會議內容來看，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主要聚焦于檔案工作如何助力和平世界構建、文化遺產保護、數字社會治理、公共環(huán)境保護、公共信任建構、公共記憶留存六個方面。

3.1 檔案工作與和平世界構建。從全球范圍來看，日益復雜的安全形勢正在對和平與安全形成嚴重沖擊，也引起了國際檔案學界的廣泛關注。在此背景下，ICA阿布扎比大會專門設置了“和平與寬容”的分主題，認為“無論是在國家層面還是在社會層面，檔案都是和平與寬容的支柱之一”。

該方面議題主要圍繞四個方面展開：其一，提出“檔案外交”概念，認為檔案工作在處理國家間關系、獲取共同檔案遺產和促進世界和平方面具有積極作用；其二，探討檔案在記錄戰(zhàn)爭、保護人權、促進和解對話方面的工具價值，并將其視為建立尊重人權的社會文化的重要支撐；其三，分析武裝沖突對檔案和檔案工作的負面影響，以及戰(zhàn)爭時期如何利用檔案反擊錯誤信息并呈現(xiàn)戰(zhàn)爭真相；其四，檢視《關于國家對國家財產、檔案和債務的繼承的維也納公約》對戰(zhàn)爭、殖民體系瓦解等導致的檔案流失和檔案回歸問題的實際約束力，并從檔案索賠、檔案共享、離散檔案數字回歸等方面探討檔案回歸的可能途徑。

3.2 檔案工作與文化遺產保護。檔案作為重要的文化遺產已在世界范圍內取得了廣泛共識。

參會人員圍繞檔案工作在文化遺產保護中扮演的角色和發(fā)揮的作用進行了深入探討，該議題主要涉及三個方面內容：其一，介紹各國檔案機構在保護土著文化、瀕危語言、古村落、地方文化等文化遺產方面的工作經驗，特別是檔案機構應用數字技術賦能文化遺產保護的新實踐和新做法；其二，探討檔案機構如何在現(xiàn)有的國際法、宣言、議定書、標準和框架內促進文化遺產保護，尤為關注具有檔案屬性的文化遺產的非殖民化、遣返、訪問和安置問題；其三，從文化空間構建、民族文化傳承、數字人文賦能、跨機構協(xié)作等角度探索檔案文獻遺產保護、開發(fā)與傳承的新方案。此外，如何在信息技術不斷迭代、檔案機構經費投入持續(xù)緊張的背景下，保持數字遺產、數字記錄的可持續(xù)性，也是與會學者關注的重要話題。

3.3 檔案工作與數字社會治理。信息技術的飛速發(fā)展和廣泛應用，對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產生了深刻影響，數字社會治理已經成為世界主要國家不可回避的問題。

基于此，與會學者圍繞檔案工作如何適應和賦能數字社會治理展開了熱烈探討，該方面議題主要圍繞五個方面展開：其一，探索檔案工作如何應用人工智能、機器學習、開源技術和軟件、大數據、區(qū)塊鏈、“元宇宙”等新的技術手段和技術思維，重塑檔案業(yè)務流程，推進檔案工作的數字化、智能化轉型；其二，討論檔案工作在應用新興技術過程中可能面臨的網絡安全、數據隱私保護、數字記錄保存等技術風險，并從綠色信息管理的角度提出了解決方案；其三，提出可持續(xù)檔案知識和可持續(xù)文件管理的理念，以應對技術過時導致的文檔管理風險，確保數字記錄的內容安全和可持續(xù)利用；其四，探討數字人文視角下檔案資源開發(fā)、檔案內容呈現(xiàn)、檔案遺產活化保護以及檔案學科發(fā)展研究的新思路，促進檔案工作與數字社會語境下人文教育、人文關懷的深度融合；其五，認為人工智能在提升檔案工作效率的同時，也帶來了一定的隱私風險和技術倫理問題，需要基于治理理論重塑適用于數字時代的檔案工作倫理。

3.4 檔案工作與公共環(huán)境保護。“可持續(xù)知識、可持續(xù)地球：檔案、文件與氣候變化”是ICA阿布扎比大會的五個分主題之一，也是國際檔案大會首次設置專門議題從公共環(huán)境保護的角度探討檔案工作的價值與使命。

該議題主要圍繞三個方面展開：其一，研討氣候變化導致的海平面上升、惡劣天氣事件以及不利的經濟影響對檔案工作可持續(xù)發(fā)展的負面影響，要求制訂以氣候變化為重要參考的檔案遺產保護計劃；其二，提出檔案工作與氣候變化交互影響的觀點，認為檔案在記錄氣候變化、提供氣候變化防范知識方面具有重要價值，需要在地球可持續(xù)發(fā)展的框架內重新思考檔案工作的長遠目標，為減輕和扭轉氣候變化影響的全球努力做出貢獻；其三，討論檔案工作的綠色發(fā)展和節(jié)能減排問題，介紹了阿聯(lián)酋、肯尼亞、津巴布韋、瑞典和瑞士等國檔案工作應對生態(tài)環(huán)境變化方面的發(fā)展規(guī)劃。

3.5 檔案工作與公共信任建構。“信任與證據”的分主題體現(xiàn)了檔案和檔案工作在記錄歷史、呈現(xiàn)事實和建構信任方面的獨特價值。

基于檔案工作建構社會信任文化、強化公共信任機制方面的議題主要包括三方面內容：其一，直面數字時代信任風險，提出“檔案信任”理論，要求通過發(fā)掘區(qū)塊鏈等新興技術在確保檔案記錄真實性、完整性和可信度方面的應用潛力，維護檔案和檔案機構提供真實信息和可信證據方面的公信力；其二，分析傳統(tǒng)檔案管理方式對保存數字記錄、維護檔案完整性和提供檔案公共服務的影響，建議在構建可信任、可訪問、可集成、可重用的元數據管理方案的基礎上，以易于發(fā)現(xiàn)、獲取和重復使用的形式向社會提供可信賴的檔案信息；其三，提出檔案館藏中包含的證據具有深遠的代際價值，而檔案的證據價值不斷受到技術過時、行政疏忽、故意破壞、沖突、搶劫和非法販運等的威脅，必須保持將過去記錄的記憶忠實地傳遞到未來的能力。

3.6 檔案工作與公共記憶留存。檔案與記憶相伴相生，如影隨形。基于檔案的記憶屬性，探討檔案和檔案工作記錄、構建和呈現(xiàn)國家記憶、社會記憶、城市記憶、集體記憶、社區(qū)記憶以及文化記憶、歷史記憶方面的價值與方式是本次大會的熱點議題。該方面議題主要包括三方面內容：其一，提出檔案不是沉默或被動的記憶，而是隨著社會發(fā)展表現(xiàn)出不同的形式和內容，并被置于不同的文化背景、政治語境、歷史傳統(tǒng)、社會需求下給予不同的解讀和重構；其二，分享檔案工作在保存和建構數字記憶方面的新進展，注重利用數字平臺和信息技術開展檔案數據的系統(tǒng)化收集、數字化開發(fā)以及檔案內容的故事化表達、情感化引導；其三，從法條主義、人道主義等視角分析了記憶權與遺忘權的權利悖論，主張檔案機構既有維護公共記憶的歷史責任，也有尊重個人信息“被遺忘權”的倫理要求。

4 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中國借鑒

ICA阿布扎比大會體現(xiàn)了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國際動向，為管窺國內外檔案學術研究的差異和檔案工作實踐的進展提供了參照。在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進程中，可以從推進理念變革、深化知識創(chuàng)新、強化技術融入、注重國際傳播四個方面借鑒ICA阿布扎比大會的有益做法，以拓寬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思路，拓展檔案工作社會影響力。

4.1 推進理念變革，突出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人文導向。由于工具價值和人文價值的復合屬性，關于檔案工作的“國家主體性和社會公共性”或“國家面向和社會面向”問題，常被作為檔案工作取向的前置問題加以討論，“盡管國家的建立將檔案文化的功能與指向進行了限制，但隨著公眾主體意識的加強，檔案文化的這種社會本源性逐漸復蘇”。[10]目前，“國家面向”還是我國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基本取向，如2024年全國檔案工作暨表彰先進會議提出“要把主動服務黨委、政府決策擺在更加突出的位置，總結經驗，拓寬思路，通過查考相關檔案史料、編輯專題檔案摘編、報送檔案編研報告等方式及時提供檔案資訊和參考建議，積極發(fā)揮參謀助手作用”。[11]ICA阿布扎比大會的相關議題則體現(xiàn)出了較為顯著的“社會面向”和人文關懷，如檔案管理對和平與治愈的貢獻、創(chuàng)傷知情檔案、檔案的非殖民化、檔案與氣候變化、檔案中的記憶權與遺忘權等，為基于人文視角思考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提供了有益參考。

具體來講，可以從個人層面的信息權維護和公平對待、群體層面的記憶留存和情感聯(lián)系、社會層面的沖突和解、環(huán)境治理等方面，增進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面向轉變。

4.2 深化知識創(chuàng)新，拓展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理論視野。檔案工作在集體記憶留存、社會認同建構、大眾情感溝通、公平正義維護等公共治理活動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立足中國實踐，對檔案工作在公共治理中的價值功能、樣態(tài)表現(xiàn)和發(fā)展趨向進行知識提取與理論闡釋，是檔案理論創(chuàng)新的源頭活水，也是建構檔案學自主知識體系的現(xiàn)實要求。

近年來，國內學者通過理論引介的方式將“檔案認同”“檔案正義”“檔案情感”“社群檔案”等國外學術觀點充實到國內檔案理論體系中，為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提供了理論分析工具。此次ICA阿布扎比大會提出的“檔案外交”“檔案信任”“可持續(xù)檔案知識”等具有良好理論延展性的觀點，為深化檔案知識創(chuàng)新提供了有益參考。

從現(xiàn)有知識創(chuàng)新成果來看，國內學者主要是在“檔案賦能”的理論框架下闡釋檔案工作服務基層（社區(qū)）治理[12]、助力高質量黨建[13]、促進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傳承[14]和韌性城市建設[15]等的機制與路徑。從理論建構的角度來看，還缺乏明確的場景指向性和必要的理論內涵。因此，亟須以建構中國檔案學自主知識體系的理論自覺，深化檔案學科的知識創(chuàng)新，從理論層面凝練和表述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中國實踐和中國智慧的深層邏輯。

4.3 強化技術融入，推動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成效躍升。ICA阿布扎比大會在“新興技術：電子文件、電子解決方案”分主題下設置了人工智能與機器學習、大數據與公共利益、“元宇宙”的影響、開源技術和軟件、技術和技術變革管理、數字保存、數字人文和其他前沿領域等多個會議議題，體現(xiàn)了對新興技術的重視和期待。來自法國、瑞士、芬蘭、埃及等國家的檔案工作人員分享了其應用人工智能、機器學習等技術手段管理政務文件、處理歷史文獻方面的經驗做法，展現(xiàn)了技術加持下檔案工作的新圖景。

對此，一方面應積極探索新興技術應用于檔案工作的場景和方式，實現(xiàn)傳統(tǒng)檔案工作模式的變革，進而提升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信息化和智能化水平；另一方面，應秉持“技術理性與價值理性相統(tǒng)一”的觀點，在應用新興技術提升檔案工作效率的同時，更加強調檔案工作的社會面向和人文情懷，更好地彰顯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社會效益。

4.4 注重國際傳播，分享檔案工作賦能公共治理的中國經驗。“推進檔案對外交流合作，提升國際影響力和貢獻力”是我國檔案事業(yè)發(fā)展的重要目標。以往中國在全球檔案治理方面存在參與層次不深、對外傳播不夠等問題，[16]與建構高水平對外開放新格局的要求存在較大差距。

ICA阿布扎比大會上，中國的主題報告或海報展示有20多場，涉及社交媒體信息保護、數字人文高等教育、檔案眾包、數字資源組織、檔案文獻遺產保護、特色檔案資源開發(fā)等內容，較為充分地展現(xiàn)了中國檔案工作的新成就和新進展，提升了我國檔案工作的全球參與度和國際影響力。響應中國共產黨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的“參與引領全球治理體系改革和建設，堅定維護國家主權、安全、發(fā)展利益”，要更為深入全面地參與全球檔案治理，深化檔案對外交流合作。

*本文系河南省檔案科技項目“基于自主可控的檔案館業(yè)務系統(tǒng)智慧化集成與規(guī)制體系建設研究”、國家檔案局科技項目“互聯(lián)網’+環(huán)境下檔案監(jiān)管機制構建研究”（項目編號：2023-R-001）和“新質生產力賦能檔案‘四個體系’建設的邏輯理路與實踐策略”（項目編號：2024-R-006）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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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1.鄭州大學信息管理學院、鄭州市區(qū)域檔案工作發(fā)展研究中心 常大偉，博士，副教授，博士生導師；2.鄭州大學信息管理學院 鄭常樂，碩士研究生；3.鄭州大學教育學院 汪巧紅，博士，講師；4.鄭州航空工業(yè)管理學院信息管理學院 朱蘭蘭，博士，教授，碩士生導師 來稿日期：2024-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