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開滿紫荊花（組詩）

大雨中行進

水火不能交融嗎？未必

那一天，我是帶著火焰的

確切地講，我就是火焰

高度一米七〇的火焰。熊熊燃燒著

進入那片神圣的國土

而彼時，天降暴雨

車隊蜿蜒，在暴雨中疾馳

每一位戰士都在雨中燃燒

如一束束火把，點亮了黎明的分界線

這是多么壯觀的景象啊

多年之后，依然在我心中

烙下光輝的剪影

暴雨的子彈，擊打著大地

大地上彈坑遍布，飛騰起浪花

這簡直是人生的奇景

七月的第一天，再次返回

清晰如在眼前。七月一日

如飛馳的駿馬，把雨水和青春的廢墟

留在身后。我的胸膛里

依次綻放出暴雨，車燈，樓群

以及激情澎湃的詩句

紫荊花噴涌而出

讓我深陷在花的海洋中，久久不能自拔

旅史館

巨大的玻璃里，這些凝重的圖片

把室外燦爛的陽光聚在一起燃燒

七十多年的歷史在這里顯得異常明亮

不斷地聚集、彌散，凝視著窗外深邃的星辰

歷史就是歷史

它沒有纖細的笑和微弱的歌喉

在秋收起義的硝煙中

在大渡河堅硬而危險的波濤里，歷史

在書寫著中國革命史上最瑰麗的一筆

一支披著晨光和綠草的部隊

在饑餓與槍林彈雨中穿行

將太陽與黑暗縫合在一起

一百四十二名將帥從這支部隊走出

就像一百四十二把不熄的火炬在這里燃燒

這火炬要照耀那個神圣的時刻

點燃戰士們莊嚴的臉龐

或許，這旅史館在暗暗期待

在那震撼世界的和平大進軍中

這些臉孔黝黑的戰士在晨光中向前行進

黎明的底片上，將留下他們歷史的身影

成為這史館中最最珍貴的一部分

回歸花

那些日子，老兵就是一道靜靜的風景

在這些風景里，你可以看到美麗的青春

所編織出的樹葉飄香的樹林

可以看到塵土飛揚的訓練場，和夜訓時

子彈的小鳥突然閃爍時的鳴叫

你可以看到一滴滴汗水

墜成一輪輪夕陽

在他們山般堅實的肩頭滑落

一轉眼，就是三年之后真實的黃昏

那些日子，老兵們站成一片茂密的叢林

在叢林的掩映中

你可以看到香港正在遠方閃爍

回歸的大幕即將拉開，老兵們

重回隊列中，成為最忠誠的觀眾

他們說：就把這些記憶的種子

悄悄埋進營房后那一小片綠色的草地里吧

隔年，當七月一日的鐘聲敲響

這些種子就會開出一種最美麗的花

花的名字就叫作：回歸

倒計時牌

讓我抵進你的內部

這最燦爛的火，點燃著跳動的心

你將濃烈的情感壓縮成這閃動的數字

就像蜜蜂般采擷時間的花蕊

去漸漸釀造那個喜慶的時刻

你巨大的靜默里，矗立著凄涼的靜海寺

陣陣鐘聲響起，這聲音四散成

披著黃昏羽毛的黑鳥

它們的翅膀像鐘，將夕陽與暗夜

縫合在斑駁的紅墻上

從你不息的跳動里，我又看到燃燒的火

星星的嗓音又出現了

它們不停地閃動、歌唱

在瞬間又轉換成燦爛的朝霞

你是長長的連線：

一邊連著黑暗的日子

一邊連著燦爛的時光

你是一雙深沉的手：

一只手寫滿歲月的滄桑

另一只手收獲光輝的時刻

倒計時牌：或許你僅僅是一種橋梁

讓我們的夢想和青春

穿過時光的河流，與記憶相會

維多利亞港

維多利亞港，一道靜靜的風景

我站在岸邊，凝視波濤的白鳥由遠而近

翅膀發出陣陣潮音。夕陽的風

把樓群和霓虹燈吹得金碧輝煌

倒映在水面的霞光上，又靜靜升起

化作一束束月光，航行在不著痕跡的天空

維多利亞港，一道流動的風景

穿梭的船只共同編織著黃昏的云彩

一條船是一種語言，不同國度的語言

在維多利亞蔚藍色的海面上相遇

并且輕輕交談

這語言在延伸，盡頭是一張海天一色的照片

船影懷著深深的眷戀

訴說著香港的夜色和早晨

維多利亞港，一幅壯美的油畫

我們穿著莊嚴而神圣的軍裝

每天面對著這幅絕妙的作品

我們的微笑或許是其中動人的一筆

這一筆里，流動著我們靜靜的身影

護維多利亞港每天的第一縷陽光

和深夜里倒映在水面上的紅紅綠綠的星星

（選自《橄欖綠》2024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