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流行“丑時尚”？

“丑東西”又又又火了。

軍大衣其實是2023年就走紅的，但并沒有如流星般劃過天際，而是實實在在火到了2024年冬天。軍大衣、花棉襖、雷鋒帽……這些充滿復古甚至略帶土氣的物件成為了大學生的保暖神器。“不是羽絨服買不起，而是軍大衣更有性價比”的口號再一次響徹大學生宿舍。

2024年和軍大衣一起出圈的還有勃肯鞋。

所謂“勃肯鞋”，是由德國鞋履品牌Birkenstock的簡稱Birken音譯而來的。2024年1月18日，Birkenstock發布了上市后的首份財報，報告顯示，2023財年公司營收同比增長20%至14.9億歐元，合人民幣約115.5億元。

2023年10月，Birkenstock正式登陸紐交所，而它背后的投資方正是大名鼎鼎的LMVH集團。

時尚是一個輪回。洞洞鞋、雪地靴、勃肯鞋……每個季節都有自己的丑鞋，還各有各的“丑”。當“丑東西”站上時尚和資本的雙料巔峰，消費者所愛的究竟是它的“丑”，還是別的呢？

失效的服美役

曾幾何時，人們對精致女生的定義是這樣的：細高跟鞋、連衣裙、長風衣……這些都應當是每一個女生衣櫥中的必需品。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一身反骨的女孩們不再拘泥于如此固化的約束。憑什么漂亮女生就該穿高跟鞋？憑什么精致女生就得化一臉的全妝？又憑什么非得以凸顯曲線的衣著示人才算得上是天菜身材？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固化的“封建思想”呢？在新時代女權思想的引領下，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回歸“做自己”這件事，不再“服美役”。

服美役，指的是女性追求膚白貌美身材好，不惜進行節食減肥、美甲染發、醫美整形、穿舒適度不夠高的衣著，等等，即為了迎合大眾的審美和社會對外貌的要求而做“美的服役”。

美是人人都喜歡，但美役則不同，因為這當中穿插著痛苦的成分，甚至很多時候這種痛苦會遠超美麗本身。常說女人為了美什么都做得出來，而現在的女人為了舒服什么都做得出來。于是，逐漸的，在網絡上，女生們開始對“服美役”這件事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你本不需要花那么多的錢和時間，來裝扮自己給別人欣賞，你更不需要因獲得別人欣賞才會內心生出喜悅，然后自我解釋道‘是為了取悅自己’。你所有為了美付出的金錢、精力和時間沒有給你帶來收益，也都不是合理投資，而是服美役。”

“如果單純是自己的興趣愛好，選擇去打扮或許不是服役，但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從中收獲的快樂并不能抵消為之消耗的時間和金錢，還容易陷入容貌焦慮。而事實上，我收獲快樂的方式還有很多，比如旅游、寫手賬，等等，所以這就得看‘美’這件事對每個人來說到底有多重要，為之付出多少是值得的了。”

在熱門電影《芭比》里，過慣刻板印象生活的芭比放棄了高跟鞋，換上了一雙經典的棕色勃肯鞋去探索芭比樂園之外的真實世界。精致的芭比不是非得穿高跟鞋，她同樣也能穿上丑丑但舒服的勃肯鞋，自由自在地去開發未知的自己和生活。

盡管對“服美役”的認知有所區別，但大家都不會否認的一件事就是，在自己可以接受的美麗范疇內，衣服是越舒服越好。而這些丑時尚的共通點正是在于“舒服”二字。

以勃肯鞋為例，它的足底和足弓都很符合人體工學原理，非常適合輕度戶外運動，如徒步旅行、沙灘漫步等，無論是日常穿著還是有一定的功能性需求，它都能提供良好的足部支撐和舒適體驗。而以UGG為代表的雪地靴，最能戳中消費者心的就是它的踩屎感和全羊毛的觸感。

在舒適度面前，更多的人愿意適當放棄顏值。消費者愛的不是丑鞋，而是它背后的松弛感。

羽絨服的神助攻

這個冬天，羽絨服行業遭遇了集體危機。

“羽絨服？都是假的。”包括央視《財經調查》在內的媒體曝光了一系列羽絨服行業的黑料，不少羽絨服品牌用飛絲替代羽絨進行填充。

當不靠譜的羽絨服充斥著電商平臺，消費者對這個保暖神器的信任度幾乎降至史上最低點。事實上，如今的羽絨服品牌想要靠價格戰取勝，實屬是“七傷拳”，因為羽絨的成本早已水漲船高。

打羽毛球的讀者們或許已經發現，羽毛球的價格上漲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2024年7月初，各大羽毛球廠家又迎來了新一輪漲價潮。知名品牌尤尼克斯（Yonex）、亞獅龍（RSL）等紛紛發布調價公告，部分型號在半年的時間內漲幅高達30%～60%不等。

異曲同工的還有鴨貨，不論是周黑鴨、絕味還是煌上煌，喜歡吃鴨貨的消費者驚呼“月薪2萬吃不起鴨貨”，卻不知品牌也是一肚子苦水。原因很簡單：禽類變貴了。為什么禽類的價格會上漲呢？答案竟有些讓人發笑：因為豬肉太便宜了。

乍看之下，這和人們的常識并不相符。豬肉價格下行，同類競爭肉品不是應該同步降價以應對市場嗎？相反，鴨肉企業和鴨農反而選擇了躺平。

在豬肉越來越便宜的驅動下，消費者對豬肉的需求量節節攀升，間接擠占了包括禽類在內的其他肉類的消費份額。與此同時，相比于肉雞的消費量，肉鴨作為禽類中的弱勢品種，無論是養殖規模還是方式都遠遠落后于前者。兩相疊加之下，養鴨成了一門不賺錢的生意。消費者不愛吃，鴨農也不愿意干，肉鴨開始逐步減產，這才導致了毛片源頭的供應越來越少，鴨絨和鵝絨自然也更貴了。

無可奈何下，許多正規品牌不得已對羽絨服進行了提價。

“好家伙，今年波司登鴨絨都沖上2，000多了。”“1，000元以下已經買不到看得上的羽絨服了。”這反倒給了一些偽劣品牌和白牌可乘之機。

在絕對的低價面前，消費者動了心，殊不知買到的根本不是羽絨服。假如大家愿意去抽絲剝繭深挖一下羽絨服成本的話，就會知道那些過于廉價的羽絨服背后一定藏有貓膩。

“老鐵，我明確告訴你，好點的長的（羽絨服）出廠價都不止500塊。我媽以前是廠里技術科主任（負責打板）。我媽那個廠做北面、波司登還有一些小牌子。我媽給自己和我各留了一件長款羽絨服樣品，就要400塊了，這還是五年前的價格，何況這種樣品一年也就兩三件。”假如我們以名牌500塊的出廠價來換算，比較一下就知道即便是雜牌，想要200多就買到一件靠譜的羽絨服，難度系數可想而知。

好的羽絨服嫌貴，差的羽絨服又怕有問題。消費者一聲長嘆，不知如何是好。此時，軍大衣閃亮登場了。這個似乎看起來和時尚完全沾不上邊的單品被火眼金睛的消費者選中了。

“綠色戰袍身上披，潮流還得軍大衣。防水防刮價格低，下雨還能當雨衣。”充滿了實用主義的軍大衣讓消費者收獲了安全感，比起動輒上千的羽絨服，貴不過兩三百的軍大衣便宜又保暖。

無獨有偶，2024年冬天走紅的另一樣單品就是高校羽絨服。

“北大是懂時尚的，今年的冬裝真的很好看。”北京大學的長款羽絨服標價1，199元；短款羽絨服標價899元。有了知名高校的背書，消費者在購買時自然多了安全感，而相對親民的價格也更加強了人們的消費欲。軍大衣和高校羽絨服的出圈，是實用主義的勝利。

寧要個性丑，勿要平庸美

丑時尚的興起和年輕一代對“丑萌”的獨特熱愛脫不了干系。

“Ugly Chic”最早被Prada掌舵人繆西婭·普拉達（Miuccia Prada）提出。Ugly的意思是丑陋；而Chic的意思是時尚的、流行的，搭配在一起就是“丑時尚”。繆西婭·普拉達表示：“丑具有吸引力，令人興奮，也許是因為它更為前衛、新穎。在我看來，對丑的研究比研究資產階級的美更有趣。”

既然有“審美”，自然就有“審丑”，如果說我們不應該以單純的高跟鞋、連衣裙來定義精致女生，那同樣的，我們或許也不該以傳統觀念里的美與丑去定義時尚。

Ugly Chic的另一層含義是偏離主流的審美。

丑萌文物馬踏飛燕和無語菩薩，圓頭圓腦的丑鞋洞洞鞋，從玩偶到寵物再到日用品，各種奇奇怪怪的丑東西逐漸占領了年輕人的心智。

不同的是，年輕人根本不認可所謂的“丑”。在年輕人心中，“丑”是一種特色，這種別具一格的特色可以裝點自己的特立獨行。于他們而言，有個性比看起來很美要重要得多。“沒覺得丑，純粹是審美觀不同，用‘丑’來博眼球。”

2024年12月初，奢侈品品牌巴黎世家推出了一款赤足鞋，售價超10，000元。該款鞋的設計師表示：“超輕鞋底重新定義了極簡主義，帶你更接近自由。”在此理念下，這款鞋最大程度在腳趾不用固定的情況下讓鞋子跟住腳，形成一種“光腳”穿鞋的錯覺，所以取名叫 “zero”。

雖然網友直言這款鞋有點抽象，像個鞋墊，“穿起來和沒穿沒什么差別”。但之所以能引起網絡熱議，就說明爭議的背后實則充滿賣點，而這種流量正是來自極致的獵奇與出格。

巴黎世家早就挖掘出了當下流量的秘密，外形酷似鱷魚的鱷魚鞋，一眼看過去讓人如鯁在喉，好似異類，可偏偏就是有人愛到不行。

“不大明白大家對巴黎世家為什么總是充滿了惡意，我并不是它家的鐵粉，但我喜歡它充滿個性的表達和一些很干的創作。當我第一次拿到鱷魚鞋的時候有被驚艷到，它的造型、它的曲線都讓我喜歡。被大家說得很不堪，還有甚者問我穿著鞋出去丟人嗎？都2024年了，問這句話的人才丟人好嗎？！”

是否“土到極致就是潮”并沒有那么重要，只要不同于尋常的個性美，便是Z世代所渴求的。

人生是曠野，而非軌道。

人生不該被定義，精致和時尚一樣也不該被局限。美和丑，都不重要，個性才是年輕人的座右銘。實用者選實用主義，個性者選丑萌主義，無論哪一種，隨心而欲，隨遇而安，這或許才是當下這個時代對美最珍貴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