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藥知識產權保護的缺陷和對策

中醫藥在中華民族傳統文化中影響巨大，在國內外享有廣泛聲譽。在國內的醫藥衛生事業發展進程中，中醫藥的地位也特別顯著。隨著社會各界對中醫藥重要性的了解，對中醫藥知識產權保護的意識逐漸深入人心。2021年，中共中央、國務院聯合出臺《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綱要（2021—2035年）》，提出了關于保護中醫藥知識產權的內容。然而，我國在此方面的知識產權體系仍不夠完善，致使中醫藥知識產權保護工作難度增加，中醫藥資源流失。針對以上狀況，本文建議從完善現行法律體系著手，總結保護中醫藥產權的成功經驗，探索切實可行的路徑。

一、中醫藥知識產權保護的困境

（一）制度內容存在沖突

中醫藥知識產權因體系覆蓋范圍廣，所以需要更加完備的保護中醫藥知識產權的法律法規。譬如，雖然可以參考《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相關的商業秘密，但因其在商業秘密保護方面存在一定的滯后性，導致內部人員違反保密義務造成侵權后果后，即使采取此救濟途徑，也很難避免造成損失。

另外，中醫藥的生產也受到嚴格的國家標準的管控。這導致中醫藥的處方或工藝等關鍵內容難以保持私密性，也會造成上述問題。

（二）中醫藥專利創造性和新穎性認定難度大

中醫藥專利在認定其實用性、新穎性和創造性時，也面臨著與其他醫藥技術認定難度不同的問題。其中，難點主要集中在新穎性和創造性兩個方面。

中醫藥雖具有明顯的傳承特質，但是否具備新穎性，依然是業內討論的要點。因大多傳統中醫藥處方為公開狀態，故處方材料近似等因素會導致專利的新穎性難以達到標準，相關人員或企業無法獲得專利授權。此外，申請人一般會在原有中醫藥配方的基礎上調整劑量和藥材。如果調整后的新劑量和藥方與原有配方差異不大，盡管功效比較明顯，但是仍會被認為實質性特征不突出，藥方不具備創造性。

此處，以（2022）最高法知行終132號某醫療器械公司訴國家知識產權局、某醫療科技公司實用新型專利權無效行政糾紛案——涉針灸專利的創造性判斷為例。法院在裁判時就指出：在針灸等中醫學的創造性評價中，應當結合本領域技術人員的認知特點和中醫施治規律，甄別技術特征并審慎判斷技術方案是否顯而易見，尤其應避免簡單套用針對現代醫學技術的評價方法，低估中醫藥技術方案的創新程度。可見，中醫藥專利的評判存在其獨有的特殊性，在認定時需要特別關注、區分。

（三）公開專利技術信息導致成本增加

中醫藥與西醫藥物的明顯不同在于，中醫藥的相關藥物組成往往來源于已有的動植物等，通過對其藥理的研究以取得治療疾病的效果，無需如西醫一般通過復雜的科研手段進行發現、提取。因此，只要掌握了中醫藥處方，便能較為容易地掌握中醫藥的核心，這更容易導致侵權行為的出現。

然而，申請專利的前提就是要公開專利內容。一旦他人掌握了藥方的核心，在此基礎上進行改造再創設新的專利配方，導致權利人的創新被輕易剽竊，勢必嚴重打擊其積極性與藥方的價值產出。如此往復，中醫藥權利人便不愿申請專利，以保護處方信息的私密性。

（四）商標對中醫藥處方保護的效果甚微

例如，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發布江蘇法院涉中醫藥知識產權保護典型案例之四，“東阿阿膠”包裝裝潢被擅自使用構成不正當競爭——東阿阿膠股份有限公司訴詠年堂公司等不正當競爭糾紛案。詠年堂公司私自使用東阿阿膠商標，并將其印刷在推出的中藥產品上，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對此案件最終裁判其賠付東阿阿膠股份有限公司30萬元。就本案來看，雖然保護商標也可以起到保護中醫藥產品、維護老字號聲譽的作用，但究其本質，無論是保護商標還是地理標志，都是認定知識產權的一種輔助方法。它很難從根本上保護中醫藥處方，也無法真正解決中醫藥知識產權保護面臨的實際問題。

二、中醫藥企業專利保護的內部措施

（一）建立健全中醫藥專利管理機制

設置專利是為了推動技術進步、鼓勵技術創新。但是，中醫藥行業申請高質量的中醫藥專利存在難度，需要加強對專利保護的重視。雖然，中醫藥專利保護法律法規針對性的有所不足，但是中醫藥公司結合實踐情況，依然可以探索出可行路徑彌補缺陷。

如，北京同仁堂等醫藥企業內部的知識產權部門可以和其他部門交流，建立緊密的合作關系，并構建協作機制。立項和研發等部門共同參與中醫藥專利保護工作，為培養中醫藥知識產權人才提供幫助，為專利培育與保護賦能。同時，企業在完善專利管理機制的過程中，引入了分級與分類管理方法，為專利管理標準賦予可操作性，按照各級與各類標準選擇針對性的管理方法，提高了現有中醫藥專利管理成效，并有效節約了企業在專利管理工作中投入的成本，使專利資產得到優化。

（二）加強對專利產出和專利質量的重視

2024年以來，金城醫藥集團與中國藥科大學就女性健康藥物的創新問題展開戰略合作，生物偶聯藥物領域企業啟德醫藥與清華大學達成合作以推進醫藥技術的不斷革新，這都是企業促進專利產出和商業轉化的典范。與此同時，此種合作形式能夠更快捷地確定專利項目的性質，以及各自在醫藥專利技術方面的權利歸屬。

另外，在專利質量的提升上，中醫藥企業可以從兩個方面入手。一方面，通過培訓提高知識產權相關人員的專業技術水平。另一方面，也在企業長期戰略規劃中新增專利保護的內容，選擇在中藥界代理經驗豐富的專利代理人員，可以取得比較理想的專利質量提升效果。

需要關注的是，天士力控股集團提出的中藥品種創新的專利布局規劃，也被其他中藥企業參考。其立足于專利申請的發展現狀、專利主題種類、專利所在地區等方面，提升專利保護能力，選擇適合企業實際情況的策略，規劃中醫藥專利布局。

（三）明確商業秘密保護和中醫藥專利保護的聯系

對于中醫藥專利保護而言，商業秘密保護以及專利保護的關系非常緊密，二者同屬于知識產權保護范圍，但也有一些比較明顯的區別。例如，企業在選擇專利公開方法時，重點關注其中不適合公開的專利技術信息，或者采取公開置換保護的方法。盡管這兩種方法之間存在一些矛盾，但在專利保護的實踐中支持轉化與互補。

三、創新中醫藥專利保護的外部機制

（一）構建集成化中醫藥知識產權數據庫

建議構建集成化中醫藥知識產權數據庫，由政府統一管理，根據政府部門提出的管理標準進行構建，集成化管理傳統中醫藥知識產權，也可以優化中醫藥商標與地理標志保護的效果。同時，專業化的管理也更容易在出現中醫藥專利侵權事件時，辨識侵權主體，防止爭議出現。

按照政府部門出臺的政策，在數據庫中保護所有中醫藥國際知識產權，為數據庫中儲存產權信息提供安全保障。通過集成化知識產權管理，為醫藥企業和研究機構開放權限，為其研發中醫藥知識產權或進行創新提供支持。

（二）設立專利特殊保護期

中醫藥知識產權有明顯的特殊性，藥物處方可世代延續的屬性使專利人必須慎重考量專利價值產出與公開專利可能帶來的風險。若專利公開帶來的風險過大，那么權利人為了避免自身權益受到損失，經常選擇將中醫藥專利作為商業秘密，以保證自己始終持有知識產權。

針對此現象，本文建議設立專利特殊保護期，相關部門在審批中醫藥專利時應保護數據的私密性，中醫藥專利數據在特殊保護期內，不能將其視為后續審核專利參考依據。另外，本文建議在現有的中醫藥專利保護期基礎上予以延長，以尊重權利人意愿為前提保護知識產權。

（三）完善中醫藥產業鏈

在《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2024年重點工作任務》中，對中醫藥知識產權保護提出了“推進中醫藥傳承創新發展”的要求。因而，在現有的保護中醫藥知識產權方法的基礎上，考慮到中醫藥商標與地理標志保護收獲效果甚微，本文建議優化中醫藥產業鏈布局，健全中醫藥追溯機制。

例如，某中醫藥企業分析行業發展趨勢，發現中醫藥產業的全產品鏈比較復雜。中醫藥產業的技術鏈和服務鏈，藥品種植、生產、運輸在內的多個環節都會對最后的交付端質量產生影響。經該中醫藥企業的總結，關鍵點在于“三產融合”。根據行業專家的分析，中醫藥知識產權保護存在諸多影響因素，且這些因素不可控，尤其是原材料價格提升，產業鏈的重組與優化必須緊跟國際發展趨勢。該企業將以上發現融入發展戰略中，不僅提升了企業自身的核心競爭力，還在中醫藥行業復雜的環境下掌握了產品定價權。此外，該企業重組產業生態鏈期間，將側重點放在中醫藥知識產權的全生命周期保護上，分析上游與下游產業鏈現狀，明確知識產權保護的重點在于三點。其一是種植端，其二是加工端，其三是物流端。以上每個環節知識產權均作為企業核心資產，推動中醫藥產業的健康發展，在知識產權保護的實踐中也取得了比較顯著的成效。

（四）專注創新中醫藥知識產權

知識產權發展需要通過創新為其賦能，經過創新，將會有更多的中醫藥知識產權出現。鑒于此，某中醫藥企業在實踐中提出了一些策略。首先，企業與研究機構合作，在傳統中醫藥知識的基礎上加大技術創新力度，使中醫藥和現代化技術深度融合。其次，企業重點培養中醫藥領域的科研人員，提升科研人才的整體水平，使企業內部中醫藥知識產權保護人員形成合力。最后，企業根據當地有關部門推出的政策，爭取財政補貼，為企業自身以及與研究機構的合作獲得更多的資金。通過以上創新舉措，該企業在傳統中醫藥知識產權保護的基礎上取得了更為理想的效果，為中醫藥行業發展注入活力。

結語

綜上所述，中醫藥行業作為我國傳承千年的重要傳統文化之一，其發展不僅對我國的醫藥衛生事業起著關鍵作用，并且對于全世界的醫療發展都有著重要的意義。因此，我國更應重視對中醫藥技術專利的保護。鑒于中醫藥知識產權保護的重要性與緊迫性，在現有知識產權保護措施與制度的基礎上，筆者建議相關部門持續加大力度，尤其要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的系統性與技術性，強調合法性與合規性。企業和研究機構應圍繞中醫藥知識產權保護展開合作，取得更加理想的保護效果，從而為今后我國中醫藥行業的發展賦能。

（作者單位：北京外國語大學亞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