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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嶺南商貿圈發展繁榮之研究

2025-03-03 00:00:00朱利民吳鐵
唐都學刊 2025年1期

摘"要:唐朝中央政府不僅著力于陸上絲路的維護,而且傾心海上絲路的營運,即海事就是人事。胡人、胡商作為海上絲路商貿活動不可或缺的策動者、實施者,他們最初從事海上絲路階段性對口商貿,逐步開拓海外市場、組織通商貿易,成功助推了嶺南地區政治、經濟、社會與文化領域的繁榮發展,促進了以廣州為中心涵蓋廣東、廣西、海南、香港、澳門和越南中北地區的嶺南商貿圈的形成。

關鍵詞:唐代;嶺南商貿圈;胡人;胡商

中圖分類號:K242;F129.042"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0300(2025)01-0037-09

收稿日期:2024-07-07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唐代胡人都市生活研究”(21XKG004)

作者簡介:朱利民,男,陜西周至人,西安市社會科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西安培華學院科研管理中心副主任,主要從事漢唐時期外來文明研究;

吳鐵,男,陜西西安人,西安工程大學新媒體藝術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藝術考古研究。

嶺南在海上絲路貿易中的地位與作用之研究,中外學者成果斐然:伊懋可《中國的歷史之路:基于社會和經濟的闡釋》從農業、水陸運輸、通貨信用、市場結構和都市化、科學技術五個方面論述了唐代中后期到宋代的經濟革命;[1]加藤繁《中國經濟史考證》、斯波義信《中國都市史》、崔瑞德《劍橋中國隋唐史》,均不同程度地關注中古中國城市革命;

參見加藤繁《中國經濟史考證》,吳杰譯,收入《日本學者中國史研究叢刊》,中華書局2012年版;斯波義信《中國都巿史》,布和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崔瑞德《劍橋中國隋唐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年版。

中村久四郎認為廣東在中國唐代對外貿易史上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以廣州市舶使為主導的貿易管理體制為唐以后外貿管理提供了行之有效的制度樣板;[2]內藤湖南在《概括的唐宋時代觀》中指出唐代是中世的結束,而宋代則是近世的開始的命題,期間包含了唐末至五代一段過渡期,宮崎市定對內藤湖南的唐宋變革論加以完善形成系統的宋代近世說;[3]施堅雅利用市場區域正六邊形模式在《中國農村的市場和社會結構》《中華帝國晚期的城市》中指出,由于嶺南城市的商業革命催生市場結構蛻變,隨之而來的是胡商數量、稅收、貿易貨幣化和社會財富的增長;[4]傅筑夫在《中國封建社會經濟史》中提出唐朝中期都市商業進入由古代型向近代型轉變的階段;[5]97李慶新在《瀕海之地:南海貿易與中外關系史研究》《唐代廣州貿易與嶺南經濟社會變遷》中提出,海上絲路貿易利用嶺南優越地理環境,改變了傳統外貿方式,架構了唐朝對外貿易的經營理念、規模、方式與管理體制;[6]蔡鴻生在《廣州海事錄——從市舶時代到洋舶時代》中指出,唐宋至鴉片戰爭前,中國與亞洲、歐洲經由海上絲路進行商業貿易、文化交流以及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方面對雙方產生的影響。[7]然而,遺憾的是,對胡人、胡商在以廣州為中心的嶺南商貿圈中的地位與作用尚未得以深入探討。基于此,筆者率爾操觚,求教于方家。

一、嶺南商貿圈的緣起

嶺南地區是指五嶺(即越城嶺、都龐嶺、萌諸陵、騎田嶺和大庾嶺)以南的軍事、行政區域。在廣州發現南越國希臘式石制宮殿遺址,在南越王墓出土地中海的銀器皿、波斯的藍釉陶片等,充分說明秦漢時期海外貿易已經在嶺南出現。

據《漢書·地理志》的記載[8]可知:第一,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任囂、趙佗率秦軍一統嶺南,設立南海郡、桂林郡、象郡,秦朝首次劃定了嶺南行政區域。第二,漢高祖三年(前204),趙佗自立為南越王。漢高祖十一年(前196),南越國重新歸屬漢朝,其疆域包括今廣東、廣西、福建、海南、香港、澳門和越南中北部。第三,漢武帝元鼎五年(前112)秋至元鼎六年(前111)冬,西漢政府平定南越國后,在五嶺以南廣大地區,設置九郡,其地理范圍包括今廣東、海南島、香港、澳門、廣西、云南東部、福建西南部和越南紅河三角洲。第四,嶺南九郡通過海路開始與東南亞各國交往。西江、北流江、南流江連接漓江、湘江、珠江組成的內河航運系統是南越國“和輯百越”的商貿航運樞紐,為嶺南商貿圈的形成奠定了基礎。

(一)海上絲路嶺南段貿易通道形成

受造船工藝、航海技術的制約,秦漢時期海上絲路貿易僅限于海上絲路沿線地區、國家的港口城市。海外諸國使節、留學生、僧人和商人沿海岸線抵達桂林郡、象郡,在合浦休整后,沿南流江北上,或行船到廣州,或北入洛陽、長安。例如,黃支之國多異物,自武帝以來皆來獻見,至漢平帝時厚遺黃支王,黃支王派遣使者進獻活犀牛。東漢永元九年(97),“撣國遣重譯奉國珍寶,和帝賜金印紫綬,小君長皆加印綬、錢幣”。永寧元年(120),撣國又遣使者朝賀。順帝永建六年(131),日南徼外葉調王便遣使貢獻,帝賜金印紫綬。

大秦國(古羅馬及近東地區)為了擺脫安息(古伊朗地區)對陸上絲路商貿的操控,千方百計地尋覓通往賽里斯國的海上通道。《梁書·諸夷傳》記載:“大秦國人行賈,往往至扶南、日南、交趾。”[9]漢和帝永元九年,在班超派遣甘英出使大秦之后,大秦五次來華貿易,商團經海道四次到達洛陽,一次到達武昌。《后漢書·西域傳》記載:“至桓帝延熹九年,大秦王安敦遣使自日南徼外獻象牙、犀角、玳瑁,始乃一通焉。”[10]日南是嶺南九郡之一,即今天越南廣平省到平定省之間的沿海狹長地帶。徼外是大秦國。

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海上貿易航線日漸成熟。士燮、士壹兄弟為交趾太守、合浦太守時“并為列郡,雄長一州,偏在萬里,威尊無上,出入鳴鐘磬,備具威儀,笳簫鼓吹,車騎滿道,胡人夾轂焚燒香者常有數十”[11]。根據《梁書》記載,吳國曾遣朱應、康泰出使扶南國;黃武五年(226),大秦商人秦論經海道到達武昌,在武昌、建業居住十余年后返回大秦國;西晉太康五年(284),大秦商團從海路達中國,這是這一時期羅馬帝國與中國最后一次貿易往來的記載。

根據《漢書·地理志》記載,漢商從嶺南合浦、徐聞等港口出發,運送絲綢、瓷器等貨物,由馬六甲經蘇門答臘抵達都元國、夫甘都盧國、黃支國、皮宗國、已程不國及印度,之后購買香料、染料等當地特產運回;印度商人則把絲綢、瓷器等中國產品運往埃及開羅港或經波斯灣進入兩河流域的安條克;然后在這些地區活動的希臘、羅馬商人再將貨物由亞歷山大港、加沙港經地中海運往希臘、羅馬。

合浦郡與日南、交趾相距不遠。合浦郡北倚丘陵,南臨大海,南流江水系在合浦形成以防城港、欽州港、北海港(石步嶺港)、鐵山港、合浦三汊港、海口港、三亞港、榆林港、湛江港、徐聞港、電白港、陽江港、交趾港、日南港、樂浪港為主體的港口群。胡人、胡商經扶南、日南、交趾從海路到達合浦郡比較便利,而胡商首選在以上港口附近囤積貨物,集中上船,直達或轉運。

(二)胡人生活嶺南的考古學證據

在嶺南地區相繼出土、出水大量漢唐胡人俑、波斯釉陶和外銷瓷器等文物,為研究漢唐時期胡人在嶺南地區的活動提供了實物證據。

在廣州海珠區官洲島花果山漢墓、合浦堂排M1出土的胡人俑,橢圓形臉,大鼻小嘴,臉部肥胖,有絡腮胡,俑人右手揮袖于背,左手殘缺;在合浦凸鬼嶺漢墓M3發現陶燈,燈座為怪獸,獸頭似馬,頭上有弧形帽檐,身似人身,蹲踞坐地,雙手下垂,腳有趾爪。獸背上有燈柱,上接燈盤。根據《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記載,永寧元年(120),西南夷撣國曾進獻歌舞和雜技表演者,合浦凸鬼嶺漢墓人身馬頭托燈俑是“能變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幻人原型;合浦寮尾東漢晚期墓M13b出土胡人托燈俑,俑人盤腿坐地,昂頭單手托燈;廣州、合浦、貴港等地出土的曲腿坐地或蹲踞的胡人俑,皮膚漆黑,胡人俑是扶南海隅人。根據萬震《南州異物志》記載,扶南海隅人“身黑若漆,齒白如素。隨時流移,居無常處”[12]。扶南海隅人又稱甕人,齒及目甚鱗白,面體異黑若漆,皆光澤。為奴婢,強勤力。

嶺南漢墓出土的胡人掌燈俑多高鼻深目、體毛發達、眼睛細長、高鼻梁連腮胡。居住在嶺南的胡人,特別是生活在廣州、合浦、貴港、梧州的胡人,有用頭頂物、盤腿坐地的生活習俗。嶺南出土的胡人俑人種或來自南海諸國、或是昭武九姓、或是歐羅巴人種。對比胡人俑面部特征可分為鼻梁矮扁,眼窩不凹,無須或少須,偏馬來人種長相;另一類鼻深目多須,具有印歐人特征。在梧州河西淀粉廠、梧州市旺步化工廠出土的陶俑屬東南亞馬來人種,屬于東南亞撣國、扶南人。在合浦寮尾M13b、湖南耒陽M361、廣州漢墓M3026出土的陶俑屬歐羅巴人種的黃支國、已程不國人。

廣西合浦寮尾東漢晚期墓出土帕提亞時期的波斯釉陶,廣州南越國宮苑遺址出土十余件綠松石釉器殘片,寧波唐宋子城西城墻附近的唐代晚期地層陸續出土九塊綠松石色釉陶片,廣西桂林、柳州市古城墻正南門城墻遺址,容縣等地出土唐代中晚期孔雀藍色釉陶器殘片。廣州隋唐至南漢時期的墓葬和遺址中發現100多塊波斯綠松石釉陶片,福州近郊唐末五代劉華墓出土三件波斯綠松石釉陶瓶,寮尾東漢晚期墓中清理出鈉鈣玻璃、焊珠金飾片、刻蝕瑪瑙串飾和波斯綠釉陶壺;合浦、貴港平南發現南亞“碗式”煉爐及塊煉鐵冶煉技術、玻璃制作技術;廣州、佛山、合浦、貴港等地墓葬中發現西亞建筑疊澀穹窿頂。上述林林總總,均與胡人進入嶺南地區不無關系。

(三)胡人通商嶺南的歷史學論證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指出,“一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大膽起來。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13]陸上絲路貿易主要以西域胡商為主。陸上絲路商業貿易時常被中亞、西亞局部戰事阻隔,于是西亞胡商、中亞粟特商人只能冒險尋求通往海上絲路貿易的最近路徑。

粟特商人、胡人僧侶在益州、郫縣等地建有聚落、社區,作為貨物存儲、貿易補給的中轉站,西域諸國胡商從吐谷渾道(又稱河南道、青海路)通過荊襄九郡到達嶺南地區。荊襄九郡東西溝通巴蜀、淮陽,北通長安南達江陵。夏鼐認為粟特商人穿越吐谷渾控制的青海地區,經松潘南下益都,順長江水道進入嶺南地區參見夏鼐《青海西寧出土的波斯薩珊朝銀幣》,載于《考古學報》1958年第1期,第40-50頁,后收入《夏鼐文集(下)》,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周偉洲《古青海路考》,載于《西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2年第1期;王育民《絲路“青海道”考》,載于《歷史地理》第4輯,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相關考證見陳良偉《絲綢之路河南道》,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版。

;榮新江認為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進入嶺南的波斯人、粟特人或是泛海而來,或是從西域到蜀地、從關中到襄陽后輾轉水路抵達廣州、揚州。

參見榮新江《北朝隋唐粟特人之遷徙及其聚落補考》,載于《歐亞學刊》(第6輯),中華書局2007年版,第165頁。

據《新唐書·孫孝哲傳》記載,天寶中(742—756),胡商康謙附楊國忠為安南都護。上元中(760—762),“出家資佐山南驛稟,肅宗喜其濟,許之,累試鴻臚卿。婿在賊中,有告其叛,坐誅”[14]6425。從康謙“出家資佐山南驛稟”來看,其家資殷實,天寶中期曾任安南都護,后因與安史叛軍有關被殺。康謙之所以官拜安南都護,或許與他在嶺南經商致富有關,也可能由于安南都護屬下有較多粟特胡人的緣故。粟特商人、胡人僧侶在益州、郫縣等地建有聚落、社區,作為貨物存儲、貿易補給的中轉站,西域諸國胡商從吐谷渾道通過荊襄九郡到達嶺南地區。

唐朝政府鼓勵胡商進入嶺南從事商業貿易。唐文宗太和八年(834)詔令“南海蕃舶,……接以恩仁,使其感悅,……其嶺南福建及揚州蕃客,宜委節度觀察使常加存問,除舶腳收市進奏外,任其來往通流,自為交易,不得重加率稅”[15]913。康居僧人康僧會,其先康居人,世居天竺,其父因商賈移于交趾,后經由海道來華。從康僧會一家遷徙行跡可以推知,大批粟特人通過海路,經印度、東南亞進入嶺南地區,也不排除西亞、中亞商人是從陸上絲路輾轉進入嶺南地區。在阿拉伯文獻《中國印度見聞錄》一書中,記錄了來自撒馬爾罕的麝香商人徒步抵達尸羅夫商人聚集的廣州城[16]118。尸羅夫是中古時期波斯灣著名的港口,位于今天伊朗布什爾省南部村莊塔赫里。林梅村參見林梅村《絲綢之路考古十五講》,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229頁。認為尸羅夫港就是“提羅盧和國”,即今天伊朗法爾斯省東南的拉爾地區,別名“羅和異國”,在阿拉伯語中稱為“拉爾圍”。波斯灣港口在《新唐書·地理志》中稱為“烏剌”港,即今天伊拉克的巴士拉或“提羅盧和國”的尸羅夫港。唐寶應元年(762),杜環就是從波斯灣港口乘商船回到廣州的。

東野治之根據奈良法隆寺所藏帶有婆羅缽文和粟特文銘文香木題記,在《香木銘文與古代香料貿易》中指出波斯人、粟特商人加入南海絲路貿易。[17]姜伯勤根據廣東遂溪發現南朝時期金銀器和波斯薩珊銀幣窖藏,在《廣州與海上絲綢之路上的伊蘭人:論遂溪的考古新發現》中論證了南海絲綢之路上粟特人的商貿活動[18]。吉田豐對辛姆斯-威廉姆斯《中國與印度的粟特商人》所做的增補中指出遂溪窖藏出土的銀碗屬于石國,碗上銘文是粟特文。葛樂耐舉證泰國出土胡人俑,論證粟特人是從海道進入嶺南地區。羅香林在廣西桂林石室發現景龍三年(709)“安野那”、上元三年(676)“米□多”題名,提到唐人范攄《云溪友議》記載陸嚴夢《桂州筵上贈胡女子》詩云:“眼睛深似湘江水,鼻孔高于華岳山”[19]。深目高鼻恰恰是西域胡人的外貌特征。安野那是安國人,而米□多石刻題作“杜(吐)火羅國人”,或許是米國人。廣西容縣出土唐朝安玄朗墓志為研究唐中晚期粟特人的動向及其漢化過程提供了新材料。劉勇在《唐〈安玄朗墓志〉述考》一文中指出,安玄朗的祖父安靖于817年隨節度使孔戣來到嶺南擔任武將,其后裔遂留此地,安家三代為嶺南社會安定、經濟繁榮和胡人漢化做出了重大貢獻[20]

瓷器是嶺南胡商海上貿易的緊俏貨物。在嶺南地區發現以新會官沖窯為代表的唐代窯址群,新會官沖窯位于廣東省江門市新會區古井鎮新會官沖村碗碟山,始燒于唐朝中期,盛于晚唐,貿易出口較大。印尼“黑石號”沉船中出水300多件青釉大罐,從燒制時間、器型、字體、土樣與新會官沖窯燒制的青釉大罐比對,可證其無疑是新會官沖窯燒制的外銷瓷器。在防城港海域下打撈出90件浙江龍泉窯、江西景德鎮窯、福建德化窯燒制的外銷瓷器,它們是從距離瓷器生產地最近的合浦港口裝運上船,銷往西洋。

(四)嶺南地區江河航運聯結海上絲路貿易

嶺南位于唐朝交通西洋、東洋海運航道的交匯處。《新唐書·地理志》記載唐朝交通西洋、東洋海道航線有兩條。一條是從廣州向東北出發,乘西南季風,途徑潮州、泉州、明州、揚州、楚州、登州到達日本、朝鮮半島的東洋航線;另一條是從廣州出發沿著珠江進入南海,經馬六甲海峽進入印度洋,沿波斯灣西海岸航行到達烏剌國,通過霍爾木茲海峽進入阿曼灣、亞丁灣和東非海岸,沿途經以室利佛逝為中心的東南亞地區、以天竺為中心的南亞地區、以大食為中心的阿拉伯地區等九十余個國家的西洋航線[14]1153-1155

漢武帝元鼎年間(前116—前111),伏波將軍路博德開百越,置日南郡,其徼外諸國自那時開始獻見。后漢桓帝時,大秦、天竺等皆由此道遣使貢獻。三國時吳國遣宣化從事朱應、中郎將康泰奉使諸國,有百數十國。晉代這些地方與中國相通的較少。至南朝時,史傳記載與宋、齊交往的有十余國,梁武、隋煬之時,諸國遣使到來的比前代更多。唐代名臣、史學家杜佑總結歷代南海交通時指出,“唐朝貞觀以后,聲教遠被,自古未通者,重譯而至,又多于梁、隋焉。”[21]5088

嶺南潭蓬運河橫穿江山半島,溝通防城港和珍珠港。

公元42年,漢代馬援南征時,開挖未果。唐咸通七年(860),安南都護、首任靜海軍節度使高駢開鑿通航,連接防城、珍珠兩港灣。《新唐書·叛臣傳下》記載:“由安南至廣州,江漕梗險,多巨石,駢募工鑱治,由是舟濟安行,儲餉畢給。”[14]6392《舊唐書·高駢傳》記載:“以廣州饋運艱澀,駢視其水路,自交至廣,多有巨石梗途,乃購募工徒,作法去之。由是舟楫無滯,安南儲備不乏,至今賴之。”[22]4703

五嶺是長江水系與珠江水系的分水嶺。南流江航線是海上絲路的內河支線,承擔南海道、通越道、交趾道的內陸航運。秦朝開鑿靈渠打通了長江水系和珠江水系,漢朝延伸開辟長江—湘江—靈渠—漓江—蒼梧—西江—北流江—陸橋—南流江,順江出海,東至崖州,西到交趾,成為溝通中原和南洋商貿物流的重要水上航線。從蜀中沿江而下到揚州,或由交州、廣州經湘江、贛水進長江達揚州,經汴渠、黃河入渭河至長安,或經永濟渠到達清河和幽州,形成以廣州、揚州、明州、交州、益州、登州為中心的航運網。

我們從航運事故中也可窺視唐代內河航運之發達。例如,唐玄宗開元二年(714),廣陵郡江面驟起大風,海潮洶涌,江口船舶躲避不及者,沉沒之船達數千只;唐代宗寶應二年(763),武昌港口發生大火,三千艘船被燒毀;唐代宗大歷十一年(777),杭州遇大風,罹難船千余只。為避免江河湖海航難發生,唐玄宗開元二十二年到唐代宗廣德二年(734—764),裴耀卿、劉晏兼任江淮、河南轉運使期間,規定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河、河船不入渭。于是俞大娘船行駛在長江、上門填闕船行駛黃河里、歇艎支江船在汴水行駛,內河航運呈現出繁忙景象。唐人詩文不乏描寫內河航運繁忙、港口城市商業繁華景象:“金陵向西賈客多,船中生長樂風波”“欲發移船近江口,船頭祭神各澆酒”。

從揚州、如皋、寧波、泉州、杭州等地出土的唐代木帆船、海船、浙船、福船遺骸中發現,唐代船體普遍使用龍骨,水密艙、風帆和桅桿,利用平接、搭接技術,顯示出唐代船舶制造技術和遠洋航海能力。唐代船舶分為大船、中船、小船。大船稱獨檣舶、中船稱牛頭舶、小船稱三木舶。莫高窟、榆林窟中存留隋唐五代板船、帆船、樓船、廬船等壁畫圖像。張舜民在《畫墁集》中記述唐代萬石船“丙戌,觀萬石船,船形制圓短,如三間大屋,戶出其背。中甚華飾,登降以梯級,非甚大風不行,錢載二千萬貫,米載一萬二千石”。[23]慧琳《一切經音義》記載唐朝蒼舶長達二十丈、可載六七百人。參見徐時儀校注《一切經音義》,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中國印度見聞錄》記載唐朝商船很大,無法通過阿曼暗礁群。

嶺南地區新建、修葺的陸驛、官道為嶺南商貿圈源源不斷地提供外貿貨物。開元四年(716),廣東曲江人張九齡奏請政府開辟大庾嶺新道,大庾嶺新道修成后“坦坦而方六軌,闐闐而走四方。高深為之失險,轉輸為之化勞”,南北交通“耳貫胸之類,殊琛絕贐之人,有宿有息,如京如坻”[25],從此“五嶺以南之人才出矣,財貨通矣,中朝之聲教日近矣,遐陬之風俗日變矣”[21]。柳宗元《嶺南節度使饗軍堂記》記載嶺南“其外大海多蠻夷,由流求訶陵西抵大夏康居,環水而國以百數,則統于押蕃舶使焉”[15]6618

綜上所述,唐代海上絲路的商貿發展和繁榮,為嶺南商貿圈的發展繁榮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以廣州為中心的嶺南商貿圈的發展繁榮

西漢淮南王劉安及其門客所著《淮南子》是最早記載番禺之都“又利越之犀角、象齒、翡翠、珠璣”的文獻史料。元鼎六年冬,漢武帝在嶺南置南海九郡,重新厘定了嶺南管轄范圍。

(一)廣州商貿地位

廣州古稱番禺,《史記·貨殖列傳》稱:“番禺亦其一都會也,珠璣、犀、玳瑁、果布之湊。”[26]《水經注·郁水》記載步騭登高遠望,看到這里的景象,嘆曰:“斯誠海島膏腴之地,宜為都邑。”[27]

建安二十二年(217),番禺為州治所,筑城立郭。東吳黃武五年(226),分交州為交、廣二州,廣州治所番禺。

隋文帝開皇十年(590),撤銷南海郡,改番禺縣為南海縣,隸屬廣州總管府。仁壽元年(601),改廣州為番州。隋煬帝大業三年(607),改州置南海郡。根據廣州東郊石牌鎮出土《隋故太原王夫人墓志銘》記載分析,王氏于大業三年五月二日在南海楊仁坊購置私第,說明楊仁坊在隋朝已經是商業繁華區或生活配套成熟區。

唐高祖武德四年(621)廢南海郡,設廣州郡,復立番禺縣,縣治所設在江南洲。唐太宗貞觀元年(627)置嶺南道,廣州屬嶺南道。武則天長安三年(703),復置南海郡,五府經略使統轄嶺南。唐懿宗咸通三年(862)嶺南劃分東、西二道,嶺南東道治所廣州,西道治所邕州。唐哀帝天祐三年(906),清海節度使劉隱以南城尚隘,鑿平禺山,在南城之南修筑新南城以益之,廣州城其制始偉,規制宏大。李肇在《唐國史補》中記載:“南海舶,外國船也,每歲至安南、廣州。師子國舶最大,梯而上下數丈,皆積寶貨。”[28]顧炎武《天下郡國利病書·廣東·雜蠻》記載:“自唐設結好使于廣州,自是商人立戶,迄宋不絕,詭服殊音,多流寓海濱灣泊之地,筑石聯城,以長子孫。”[29]師子國舶為胡人海船之俗稱,胡人海船以胡商國籍、貿易區域與貨物品種分為蠻舶、番舶、西域舶、西南夷舶、南海舶、師子國舶、昆侖舶、波斯舶。唐玄宗天寶七載(748),鑒真從揚州乘海舶第五次東渡日本,遇臺風飄至海南振州轉輾到廣州,望見珠江江面有波斯、婆羅門、昆侖等舶,不計其數,載珍寶、香藥等,積載如山。其舶深六七丈。師子國、大石國、骨唐國、白蠻、赤蠻等往來居住,種類極多。

根據廣州解放北路象崗山出土蓋印“長樂宮器”字樣的官府大缸和海南珠崖嶺城址中出土的唐代地磚、板瓦、筒瓦、瓦當、瓷辟雍等文物,據此判斷象崗山、海南珠崖嶺城址應是番禺治所建筑遺存。在廣州德政中路發現唐代碼頭和水關遺址,出土了大量蓮花瓣紋瓦當、釉陶、粗瓷殘片、開元通寶、乾元重寶,說明此地曾是唐朝廣州海關衙門所在。2002年,在廣州北京路建設中發現唐代道路,北京路曾是唐代廣州南北交通要道和城市中軸線。2019年,在廣州解放中路出土了青釉罐、執壺、燭臺、算珠、木屐等晚唐遺物。燭臺、海棠杯、屈卮是阿拉伯人、波斯人的生活日用品,算盤是商人必備之物。凡此種種都可昭示,在唐朝中期,阿拉伯、婆羅洲、波斯、爪哇等國商船齊集廣州,大批胡人入住廣州城,珍貨輻輳,交易之徒,堪稱“殷繁”。

根據廣州解放北路的象崗山出土蓋印“長樂宮器”字樣的官府大缸和海南珠崖嶺城址中出土的唐代地磚、板瓦、筒瓦、瓦當、瓷辟雍等文物,判斷象崗山、海南珠崖嶺城址應是番禺治所建筑遺存。在廣州德政中路發現唐代碼頭和水關遺址,出土了大量蓮花瓣紋瓦當、釉陶、粗瓷殘片和開元通寶、乾元重寶,說明此地曾是唐朝廣州海關衙門所在。

唐朝中期,阿拉伯、婆羅洲、波斯、爪哇等國商船齊集廣州,大批胡人入住廣州城,珍貨輻輳,交易之徒,俗號“殷繁”。2002年,在廣州北京路建設中發現唐代道路,北京路曾是唐代廣州南北交通要道和城市中軸線。2019年,在廣州解放中路出土了青釉罐、執壺、燭臺、算珠、木屐等晚唐遺物。燭臺、海棠杯、屈卮是阿拉伯人、波斯人的生活日用品,算盤是商人必備之物。在出土的18件唐代如意花紋木屐中,有只木屐內側磨損嚴重,推測木屐主人行走姿勢是“內八字”。當時廣州城,經年穿著如意花紋木屐者一定不是胡人,而是東洋人概率極大。

(二)設立胡商管理機構

唐朝嶺南海上貿易稱為市舶,總管海路邦交、胡商貿易的官吏稱為市舶使,市舶管理機構稱為市舶使院。唐朝中央政府在嶺南設立市舶使院,派出市舶使到各個港口城市,舶使首設于安南,番禺隨后。《舊唐書·玄宗本紀上》記載唐玄宗開元二年十二月乙丑,“右威衛中郎將周慶立為安南市舶使,與波斯僧廣造奇器,將以進內;監選使、殿中侍御史柳澤上書諫,上嘉納之”[22]

唐朝中央政府為何要在嶺南設立市舶使?中村久四郎研究認為,唐朝以廣州市舶使為主導的貿易管理體制為中國古代外貿管理提供行之有效的制度樣板[2]。在嶺南設立市舶使有三大職責,第一是收取番舶關稅,即下碇稅,“番舶之至泊步,有下碇之稅”[15]6474。第二是完成收市,即代表政府對番舶所載珍貴商品實行專賣。第三是向朝廷進奉舶來品。根據《舊唐書》卷89記載,武則天朝,王方慶官拜廣州都督,每歲有昆侖乘舶以珍物與中國交市。王方慶在任期間秋毫不犯,當時議者以為有唐以來,治廣州者無出方慶之右。《新唐書》卷126記載,唐玄宗天寶十載(751),張九皋出任南海太守兼任嶺南五府節度經略使之后,招徠胡商,公平交易。《舊唐書》卷132記載,唐德宗貞元十四年(798),王虔休任嶺南節度使兼市舶使時,革除廣州貿易存在的種種弊端,聽任胡商開店成市,并為之提供方便,廣州出現新的景象:“北戶之孱顏,南冥之睢盱,國異俗泰而安宅,生振忘歸而樂業”[15]6024-6025,中外貿易亦甚可觀。

(三)在嶺南確立銀本位制度

在唐代海路貿易中,嶺南商貿圈采用物物交換或貨幣買賣兩種方式。唐朝以“通寶”“重寶”作為法定貨幣,但在嶺南地區依然保持兩晉以來使用金銀、雜用銅錢的習俗。海上絲路進行遠距離、高價值、大數額的貨物交易時,金銀作為嶺南商貿圈廣泛使用的貨幣具有天然優勢。胡商用金銀貨幣購買嶺南商貿圈的物品,金銀貨幣流入唐朝。根據《新唐書》卷34記載,嶺南土貢金銀的州分別有39個和47個,在全國占比分別約六成和七成。

胡商用金銀貨幣購買唐朝物品,海外諸國金銀貨幣流入唐朝,謂之南金。日本學者桑原騭藏深入研究后認為以廣州為中心的嶺南地區有使用金銀的事實[16]144

這在唐代詩文中也得到印證。如權德輿《杜公淮南遺愛碑銘并序》云:“其鎮南海也,……南金象齒,航海貿遷。”[15]5860又如權德輿《徐公(申)墓志銘》謂:“溟漲之外,巨商萬艦,通犀南金,充牣狎至。”[15]5904再如王建《送鄭權尚書南海》曰:“市喧山賊破,金賤海船來。”[30]3393傅筑夫認為白銀大體上在唐代后期和五代進入流通領域而正式成為貨幣,這是中國貨幣史上劃時代的變化[5]523-524

傅筑夫認為白銀大體上在唐代后期和五代進入流通領域而正式成為貨幣,如權德輿《杜公(佑)淮南遺愛碑并序》云:“其鎮南海也,南金象齒,航海貿遷”[20]5056,這是中國貨幣史上劃時代的變化[4]516。嶺南商貿圈以金銀作為主要流通貨幣是南朝以金銀為貨幣的繼承和發展,是古代中國貨幣史上劃時代的大事件。

(四)優化營商環境

在嶺南商貿圈的海外貿易中,難免有廣州刺史、都督、節度使、嶺南節度經略、市舶使百計搜刮、挾資興商的現象。《新唐書·王鍔傳》記載王鍔到嶺南上任時,“諸蕃舶至,盡有其稅,于是財蓄不貲,日十余艘皆載皆犀象珠琲,與商賈雜出于境。”[14]5169為防范官居嶺南、廣州者相互勾結,集體貪墨,唐朝中央政府對嶺南人事制度進行改革,中央政府任命嶺南地方官員“多委舊德重臣,撫寧其地”[21]4961

德才兼備的重臣主政嶺南,安撫蠻俗,平定盜寇,任用善于管理貿易的地方官,在貿易稅收、法令等方面進行改革,嶺南商貿圈營商環境煥然一新。“蕃國歲來互市,奇珠玳瑁異香文犀,皆浮海舶以來。常貢是供,不敢有加,舶人安焉,商賈以饒。”[15]7215

《授陳佩廣州節度使制》稱:“漲海奧區,番禺巨屏,雄蕃夷之寶貨,冠吳越之繁華。”[15]10403

唐朝中后期,在嶺南地區任用宦官或監軍擔任市舶使。崔鄑《李府君(敬實)墓志銘》記載唐宣宗大中四年(850),中官李敬實為廣州都監兼市舶使,“才及下車,得三軍畏威,夷人安泰。不逾旬月,蕃商大至,寶貨盈衢,貢獻不愆,頗盡臣節”[15]9607。光啟元年(885)三月,兩次派遣特使出撫嶺南,以期恢復嶺南局勢與統治秩序。劉蛻《獻南海崔尚書書》載:“南海實筦榷之地,有金珠貝甲修牙文犀之貨。”[15]9419這些措施確保了中央財政對嶺南商貿圈市舶賦稅的有效控制。

(五)嶺南貿易國際化

唐代嶺南商貿圈的發展繁榮是海上絲路貿易的必然結果,生活在嶺南商貿圈的胡人與漢人從相識、相交到相通、相融,共同構建了廣州這個國際大都市。目前,考古發現集商貿、生活、宗教活動于一體的胡人蕃坊遺址從今天廣州城西一直延伸到珠江江畔。廣州城內遺存的懷圣寺、呼禮塔、象牙街、絨線街、梳篦街、瑪瑙巷、米市街、賣麻街、紙行街、竹篙巷、扁擔巷等胡人建筑組成的胡人蕃坊,見證了唐代嶺南商貿圈形成、發展、繁榮的完整過程。

秦漢魏晉至南北朝時期,在嶺南地區從事海上絲路貿易的大多是波斯人、粟特人、大秦人,他們主要從事轉口貿易。唐朝中后期,來自阿拉伯、印度、馬來西亞、孟加拉、僧伽羅、高棉、占國、地中海沿岸國家的使節、留學生、僧侶、工匠、水手等利用地緣優勢,進行大宗貨物的直接貿易。胡人在嶺南商貿圈如魚得水,有些胡人甚至在廣州寓居四十余年。廣州唐代遺址中出土一件雕刻高鼻卷發胡人頭像的橢圓形象牙,此物經海路而來,或是印章毛料、或是文房鎮紙、或是商業印信,筆者認為是胡人念鄉思人之物。

嶺南商貿圈的胡商并非從事單一的商業活動,而是集數業于一身。如通曉醫術的印度、阿拉伯胡醫來到嶺南,一邊行醫,一邊經商。例如,劉禹錫在《贈眼醫波羅門僧》中記述了印度眼醫把胡藥販運到廣州,又在嶺南種植海外藥用植物[30]4036;嶺南節度使蕭仿治理嶺南期間,番禺“有酌泉投香之譽。以是夷估輻湊,至于長安,寶貨藥肆,咸豐衍于南方之物”[31]

嶺南經濟活動使得胡商富甲天下,不法胡商或哄抬物價擾亂市場、或勾連海盜壟斷海上貿易,甚至雇傭昆侖奴組成商團武裝與地方政府發生沖突。唐朝政府對于藐視、踐踏唐朝法律的不法胡商,始終堅持涉外立法的屬人主義與屬地主義原則。《唐律疏議·名例律》稱:“謂蕃夷之國,別立君長者,各有風俗,制法不同。其有同類自相犯者,須問本國之制,依其俗法斷之。異類相犯者,若高麗之與百濟相犯之類,皆以國家法律,論定刑名。”[32]在法律地位上胡商與漢人完全平等,沒有特別的治外法權。

以廣州為中心的嶺南商貿圈是海上絲路貿易的主要平臺,以胡商為主體的經濟活動是策動嶺南經濟與社會變革最活躍的因素。胡人數量、胡商經濟活動頻次決定嶺南商貿圈的國際化程度。阿拉伯歷史學家麥斯俄迭和地理學家阿布賽特·哈桑研究認為,居留、滯留廣州的外國人有12萬~20萬人。梳理《新唐書·地理志》《舊唐書·地理志》《新唐書·食貨志》《舊唐書·食貨志》得出,唐玄宗天寶十三年(754),全國著籍戶9 619 254戶,人口約52 919 309口,而杜佑在《通典》中估算盛唐時期全國著籍戶至少在1 300萬以上,人口約7 152萬口。參照凍國棟的《中國人口史》研究成果,唐天寶年間,粵北地區著籍戶63 000戶,人口約310 000口;嶺南著籍戶42 235戶,人口約

221 500口;廣州著籍戶42 000戶,人口約210 000口。由于胡人戶籍和人口不納入唐朝著籍戶和人口統計,加之胡人行賈流動性強,只能以坐商人數統計。通過比較京畿地區與嶺南地區、長安與廣州著籍戶數和人口數,同時考慮到嶺南商貿圈的國際化水平,廣州居民不少于150萬,胡人不少于12萬人,嶺南地區居民不少于200萬,胡人應不少于20萬。

也可以從國外文獻推知嶺南居民人口、胡人人口的數字。公元9世紀阿拉伯人蘇萊曼《中國印度見聞錄》中記載,唐僖宗乾符六年(879)黃巢攻打廣州城時,在當地經商的伊斯蘭教徒、猶太教徒、基督教徒、拜火教徒罹難的有12萬人。10世紀阿拉伯學者馬蘇第《黃金草原》則認為,這一時期廣州城死于戰爭的穆斯林、基督徒、猶太人和祆教徒共達20萬人。美國漢學家魏斐德在《大門口的陌生人》記載黃巢放縱部下搶掠、焚燒了廣州城,20萬人罹難,其中有12萬外國人。費正清在《劍橋中國隋唐史》記載廣州城有12萬外國人。當然,國外學者的研究成果僅供參考。至今,我們在《新唐書·黃巢傳》和《舊唐書·黃巢傳》的記載中尚未發現廣州胡人遇害人數。同樣,在廣州城市建設的考古發掘中,也沒有發現罹難胡人、漢人遺骸。

綜上所述,安史之亂以后,仇胡心態與大陸國家認知遮蔽了嶺南商貿圈之真實。陸海絲路出土、出水的文物證明,嶺南胡人不只是來自西域三十六國,更多地是來自200多個與唐朝友好往來的國家和70多個與唐朝建立外交關系的國家,涉及中亞、西亞、東南歐、北非、東非甚至更遠的種群。此時的唐朝盡管已沒有帝國強盛時的世界形象,但嶺南商貿圈仍是“胡音胡騎與胡妝,五十年來競紛泊”[30]4628的盛唐景象。

人們習慣通過對胡啼胡語、胡人漢花、胡云漢月、胡歌夷聲、胡琴羌笛的詮釋、解讀看到唐朝嶺南商貿圈的發展、繁榮景象。比較而言,利用胡人、胡商在嶺南的生活遺跡、商貿遺址和宗教遺存來研究唐朝嶺南商貿圈的形成、發展、繁榮及其影響,不僅可以發現文字之美、人物之美、景色之美,而且可以再現嶺南胡人、胡商身份意識回應性與民族認同的情理性對話之美。漢晉佛法盛行,“譯經廣州或建業之外國沙門疑多由海道至中國”[33]。根據統計,泛海求法僧人,由海路西行的僧人有40余人,多數為唐朝僧人,少數為高麗、新羅僧人和日本僧人。

參見義凈《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校注》,王邦維校注,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247-252頁。

武周時期,中印度高僧極量來到廣州,與烏萇國沙門彌加釋迦、唐朝宰相房融等共同翻譯《灌頂部·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開元二十六年(738),潮州開元寺建成,朝鮮僧人參加潮州禮佛儀式,有“三韓弟子任國祚”銘文的唐代銅香爐為證。[34]

胡僧的出現,預示著多樣文化、多元文明在嶺南地區的傳播、互鑒。從唐初開始伊斯蘭教來華傳教,貞觀初年,伊斯蘭教傳入廣州并在嶺南傳播。韋爾斯《世界史綱——生物和人類的簡明史》記載,貞觀二年(628)穆罕默德的使節來到廣州,嶺南地方政府同意艾比·宛葛素和定居廣州的阿拉伯人捐資修建“懷圣寺”。

參見赫·喬·韋爾斯《世界史綱——生物和人類的簡明史》,吳文藻等譯,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629頁。

梧州云蓋山東漢墓出土的胡人俑雙手合于胸前。唐代清凈寺、宴石寺,容縣都嶠山唐代佛道圣地遺址,唐代新會官沖窯出土的唐代胡人俑,合浦胡人唐墓出土的蓮花形器、三寶佩,充分說明嶺南胡人都市生活受到儒家、道教文化之沁染,尤其是中國佛教經典《理惑論》對嶺南胡人、胡商的宗教生活影響頗深。

三、結語

海上絲路繁榮、商品經濟活躍、貨幣形態與支付手段多元,嶺南所產金銀與海外南金廣泛進入流通市場等,推動了嶺南由蠻荒之地變成海上絲路商貿圈,廣州由通夷海道成為海上絲路商貿中心。胡人、胡商利用嶺南地理優勢,與東洋、南洋、西洋諸國建立了經貿聯系,形成了與海外貿易相適應的管理制度、市場機制,使得唐代都市城市功能超出傳統區域體系,這種優勢一直延續到五代。海上絲路貿易不僅帶動了嶺南經濟的高質量發展,而且成為驅動唐朝政治、社會、經濟、文化發展的新質生產力,更重要的是徹底打破了東西方自說自話的封閉系統,從此,家國之間的文化交流、族群之間的文明借鑒才真正具有世界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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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于風軍]

A Study on the Prosperous Development of the Lingnan Comercial

Circle during the Tang Dynasty

——A Case Study of the Hu People and Hu Merchants in Lingnan

ZHU Limin1, WU Tie2

(1. Scientific and Research Center, Xi’an Peihua University, Xi’an 710125, China;

2. School of New Media Art, Xi’an Polytechnic University, Xi’an 710048, China)

Abstract: The central government of the Tang Dynasty not only focused on maintaining the overland Silk Road but also dedicated itself to the operations of the Maritime Silk Road, emphasizing that maritime affairs are essentially human affairs. The Hu people and Hu merchants, as indispensable promoters and implementers of maritime Silk Road trade activities, initially engaged in periodic trade along the Maritime Silk Road and gradually evolved into pioneers of overseas markets and organizers of trade, successfully driving revolutionary changes in the political, economic, social, and cultural fields of the Lingnan region. This contributed to the formation of the Lingnan trade circle centered around Guangzhou, encompassing Guangdong, Guangxi, Hainan, Hong Kong, Macau, and northern Vietnam.

Key words: Tang dynasty; Lingnan comercial circle; Hu people; Hu mercha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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