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文化自信的形成邏輯與治理體系重構

摘 要：鄉村振興離不開鄉村文化的繁榮和振興。從開啟鄉村文化認同、確立鄉村文化自覺、傳承鄉村文化傳統再到引領新時代鄉村文化自信的遞進式邏輯發展中，可以探索新時代鄉村文化自信的發生邏輯。在文化治理的視角下建構鄉村文化治理體系，應以重塑農民“鄉土為本”的價值觀，充分挖掘傳統鄉村文化新價值，塑造農民現代文化品格，構建鄉村文化新系統，作為鄉村文化振興的規律性演變路徑，激發鄉村文化的治理效能，實現鄉村文化的現代化轉型，助力鄉村全面振興，筑牢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基底。

關鍵詞：鄉土文化；鄉村振興；文化自信

中圖分類號：C919" " " "文獻標志碼：A

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新時代新征程做好“三農”工作的總抓手。鄉村振興離不開鄉村文化的繁榮和振興。只有抓住鄉村文化振興這個魂，走鄉村文化興盛之路，才能真正激發鄉村振興的動力。推進鄉村文化振興是一項系統工程，當前在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的背景下，需要準確理解鄉村文化的時代特征和實踐導向，從而形成對鄉村社會中文化治理機制的規律性認識，實現中國鄉村文明的現代化轉型，讓文化振興為鄉村全面振興鑄魂賦能。

一、鄉村文化現代化轉型的時代特征

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中國有長達數千年的農業發展史，支撐農業社會發展的內核便是中國傳統鄉村文化。鄉村是中華傳統文化的家園，鄉土文化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根底，孕育守護著中華文化的精髓。鄉土中國的深厚歷史性決定了中國人的鄉土情結，無論城市和鄉村，人們對鄉土生活、鄉村文化都有著深深的依戀感。在新型城鎮化建設和國家現代化轉型發展進程中，鄉土社會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和機遇。這些挑戰和機遇不僅來自外部環境的變遷，也來自鄉土社會內部的變革。需要深刻理解鄉村文化現代化轉型呈現的時代特征，探索其符合現代化發展要求的新路徑，以實現鄉村文化的現代化轉型，助力鄉村全面振興，筑牢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基底。

（一）傳統觀念與現代思想的文化疊加

農耕文明是中華民族對人類文明的貢獻，鄉村作為中國文化發展的根基，蘊藏著中華文明的智慧精華。由于鄉村社會流動性相對較弱，塑造了有利于文化發展和傳承的特殊機制—差序格局。伴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和鄉村生產方式、生活方式的轉變，鄉村道德關系的基礎發生了變化［1］。社會流動性大大加強，大量農民以外出務工、經商等不同方式融入城市從事市場化、職業化的新型生產勞動，與現代文明發生各種接觸和聯系，鄉村社會的差序格局和倫理秩序受到一定程度的沖擊，人際交往的范圍、深度和廣度都得到了拓展。在這一過程中，農民根植于傳統農耕生產和生活方式的安土重農、懼怕變革等保守意識逐漸削弱，與市場經濟相契合的信用意識、契約意識、責任意識等現代道德觀念逐步生成并日漸生長［2］。由此而引發傳統觀念與現代思想的碰撞，形成功能各異、優勢互補、緊密聯系的文化融合發展狀態和共生發展格局。

（二）互助性熟人社會文化交往方式拓展

血緣和地緣關系是鄉土中國人際關系的基石。中國傳統社會依靠倫理和道德來維持秩序，鄉村文明就是以禮儀和道德教化來維持鄉村有序發展的一種內在精神力量。鄉土中國成為涵養和孕育中華文化的重要場所，承載著鄉村的樸素情懷，傳承發展著中華文化的核心思想理念、道德規范、人文精神等，形成鄉村特有的互助關系網絡。農民之間基于鄉村熟人社會的規范、共識和數百年儒家思想教化的鄉村社會，構成穩固的“強關系”共同體，即所謂的“熟人社會”。城市和鄉村既是矛盾有機體又是命運共同體，二者在協調發展中互補互動，共同推進城鎮化與現代化發展［3］。改革開放以來，城鄉關系經歷了二元分化到城鄉統籌再到城鄉融合的演變歷程，極大地改變了鄉村傳統社會原有的結構和運行機制，人們的生活方式和交往方式發生了重大改變，個體主觀理性決策越來越多地發揮作用，鄉村社會交往的規則也正在發生變化，社會關系正由“熟人社會”向“生人社會”轉變，基于血緣、親緣、地緣關系構成的互信互動的交往方式逐漸向理性化、個體化轉變，進而不斷加快鄉村文化交往方式朝著更加多元化、規范化、系統化的方向拓展。

（三）強互動跨時空文化傳播方式的轉變

隨著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發布信息的主體不再局限于權威媒體、記者、文化人士等，以數字技術為基礎、以互動傳播為特征的新媒體，以其快速、便捷、互動性強等特點，打破信息壟斷，改變了傳統的傳播模式，在廣度與寬度上拓寬了鄉村文化的文化邊界，在內容的深度與質量上也極大地影響著鄉村文化的文化品質。過去，鄉村文化的傳播方式較為單一，傳播影響力有限，而新媒體技術則為鄉村文化提供了更多的表現形式。一方面，鄉村題材的內容有了更多的展示機會。短視頻所展現出的鄉村特色文化、真實鄉村場景，能夠為受眾帶來具有真實感、沉浸感的體驗，傳播內容更加多元化、個性化，為鄉村文化的傳播與傳承提供新機遇。另一方面，大量農民成為鄉村文化的傳播主體。許多農民已經成為抖音、快手等新媒體的忠實用戶，利用智能手機進行鄉村文化信息的獲取、分享，參與內容生產和傳播，借助新媒體平臺的流量優勢，構建起鄉村文化網絡傳播社區，在受眾圈層內部擴散推廣，形成新型傳播機制，增強受眾黏性，使鄉村文化的傳播范圍與傳播效果得到進一步提升，有助于弘揚鄉村文化，為鄉村文化重新煥發生機與活力筑牢根基。

二、新時代鄉村文化自信的形成邏輯

鄉村是我國傳統文明的發源地，鄉村文化始終是中華文明的源和根，具有無法替代的歷史價值、文化價值與精神價值。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鄉村高質量發展對鄉村文化振興提出更高層次的要求，需要遵循增進鄉村文化認同、樹牢鄉村文化自覺，加強鄉村文化傳承、堅定鄉村文化自信的發展脈絡，探求新時代鄉土文化自信的發生邏輯，重塑鄉村文化生態、文化認同、文化引領，從而推進鄉村文化建設，提升鄉村文化治理效能。

（一）鄉村文化認同—行動者的動員

文化關乎國本、國運，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靈魂所在。鄉村文化承載著優秀傳統文化的精神價值，凝結著鄉村社會情感與記憶，是對鄉村核心價值與倫理精神的傳遞。農民憑借共有的情感、記憶構筑價值信念，進而營造共識，源源不斷為鄉村社會提供精神滋養。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基因寶庫的鄉村文化，是農民在長期的生產生活實踐中形成的有關思想道德、倫理習俗和價值觀念的總和。鄉村生活中重義守信、忠恕待人、以和為貴、互幫互讓等倫理規范塑造著農民群體的基本價值觀和性格特點［4］。文化認同是鄉村文化價值重建的內在支撐，是一個將鄉村精神文明建設和傳承鄉村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過程。深挖鄉村“熟人社會”中蘊含的道德規范，將其融入鄉村治理，引導農民講仁愛、重民本、守誠信、崇正義、尚和合、求大同，增強農民對鄉村文化的認同，促進他們對鄉村文明與鄉土文化的內在理解，才能溫潤鄉土精神底氣，促進鄉村文化的不斷發展和持續繁榮。

（二）鄉村文化自覺—主體意識的覺醒

隨著城鎮化進程加快，農民群體與家鄉的土地、環境及親人逐漸分離，與此同時，建立在記憶基礎上的共同情感也不斷減弱，鄉村不再是一個封閉的空間，鄉村文化在接納、融入城市文化過程中體現了新時代文化特征。這種現代時空中的新體驗，在與農民的傳統意識發生碰撞、交融的過程中，不斷形塑著他們的人格和行為，不可避免地給他們造成了文化困惑，“記憶中的鄉愁”成為新一代農民真實的心理寫照。鄉村文化自覺基于農民對自身文化的自我自知、自我覺醒、自我反省和自我創建，是農民文化獲得感的起點。重建農民文化主體意識，重構身份認同，尋找共有的集體記憶，對生活在鄉村地區的年輕一代進行具有鄉土特色的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的傳遞，是重塑鄉村文化共同體和重構鄉村文化認同的重要前提。構建以鄉村傳統文化為主導的新話語體系，重塑以鄉村文化信仰為突破口的新價值認同體系，方能喚醒農民作為文化主體的自覺，進而為鄉村文化的現代化轉型提供源源不斷的精神支撐。

（三）鄉村文化傳承—共同體行動的重構

鄉村文化的傳承是基于對民族和鄉土文化的認同而實現的，不僅是對鄉村物質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繼承，更是對鄉村文化中仁愛民本、鄉土意識、宗族觀念、自然和諧思想的繼承。鄉土文化對社會場域中的行為主體進行價值培育與精神鍛造，可打破時空的限制，重新建立農民與鄉村社會的聯結關系，用來彌補鄉村本體性價值缺位，實現農民之間的情感互動。需要塑造農民的文化認同意識和文化自覺意識，通過民眾喜聞樂見的方式傳播鄉村文化中的精髓，增強個體對集體的情感依附，將具有共同記憶與價值認同的人群聚合起來，從而構建鄉村社會自治、德治的基礎。推進鄉村文化傳承，要提升鄉村社會文明程度，形成文明鄉風、良好家風、淳樸民風，讓鄉村得以安放“鄉愁”，煥發鄉村文明新氣象，使農民對鄉村文化的自身價值、獨特優勢和發展前景有更多的體悟，認識到自己所屬文化的獨特性與重要性，在實踐中產生認同并傳承發展，使得鄉村文化在社會轉型的時代背景下與其他文化相互碰撞、融合，衍生出新的文化類型，實現鄉村文化的再生產。

（四）鄉村文化自信—價值旨歸的傳承

2013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視察山東時強調：“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強盛，總是以文化興盛為支撐的，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需要以中華文化發展繁榮為條件?！编l村文化振興是鄉村振興戰略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鄉村要振興，文化要先行。中國傳統文化是涵養文化自信的重要源泉和基石，進入到現代化這一普遍的歷史性進程中，必須根據中國特定的社會條件、歷史環境和文化傳統進行傳承和創新發展。鄉村文化自信是中華文化自信的重要體現，是鄉村振興的精神動力和源泉。挖掘鄉村傳統文化精髓，引導農民建立具有自主性和伸展性的現代鄉村文化自信，運用各種方法培育農民的文化獲得感，深化鄉村文化認同，重振農民文化自信，提升農民文化自強，不僅能夠激發廣大農民的積極性和創造力，還能推動鄉村文化的傳承與創新，構筑文化生態，形塑文化認同，提升鄉村社會的整體文明程度；不僅有利于中國精神在我國鄉村立足和發展，也有助于增強民族凝聚力和文化認同感，推動中華文化的創新發展。

三、推動鄉村文化自信的治理體系重構

治理有效是鄉村振興的基礎。實現鄉村治理能力現代化，需要激活優秀鄉村文化的治理價值與治理功能，推動鄉村文化建設從傳統文化管理體系向現代文化治理體系轉變，進而以鄉村治理能力與治理體系現代化匯聚起推動國家治理能力與治理體系現代化的強大力量。

（一）重塑農民“鄉土為本”的價值觀

中國是一個農業大國，源遠流長的農耕文明和鄉土文化是孕育中華文化的母體和基礎，人們對鄉村文化有著濃厚的鄉愁情結。鄉村生活是鄉土文化的載體，鄉土文化賦予鄉村生活以規則、意義和價值，并在鄉村生活中傳承、延續和發展。如今，中國傳統的鄉土價值正受到現代工業文明的沖擊，鄉村社會的鄉土特征也在受到城市化的沖擊，文化價值認同更加多元。要用中華文化精髓守住鄉村振興的靈魂，在現代社會中創造性地重構鄉土價值、重塑鄉土精神，重建廣大農民對鄉村文化和鄉村生活的自信心與自豪感，這是一種文化自信的確立，它催生的是傳統與現代、城市與鄉村的融合、溝通、創新，既有文化傳統又有時代精神，是更高意義上的“鄉愁的回歸”。要發掘和培育以百姓文化需求為導向的鄉村文化，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領，傳承和弘揚時代精神、民族精神、傳統文化、鄉村文化，豐富農民群眾的精神文化生活，塑造農民群眾新的精神風貌。唯有鄉村文化成為人人艷羨、人人向往的文化生活，才能使鄉村成為人才留戀、產業興旺、生活幸福的去處，真正實現鄉村振興。

（二）充分挖掘傳統鄉村文化新價值

文化振興是鄉村全面振興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放眼未來，要持續以文化人、以文育人，在賦予文化時代內涵的基礎上，創新文化的表現形式，充分發揮其在凝聚人心、教化群眾、淳化民風中的重要作用。豐富鄉村高品質文化供給，無論是通過文化惠民，將精神食糧送到田間地頭，還是鼓勵創新，挖掘鄉土文化的發展潛力，應該充分利用當地資源優勢，結合歷史文化要素，合理開發和利用優勢特色資源，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讓鄉土文化滋養更多人的心靈，更好回應廣大人民群眾飽滿的文化熱情。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新時代引領農村價值體系和文化發展的新風尚，要深入挖掘鄉村文化蘊含的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優秀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實現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鄉村文化的有機結合，大力培育文明鄉風、良好家風、淳樸民風，不斷推動鄉土文化繁榮發展，煥發鄉村文明新氣象，引導群眾在文化獲得感中孕育出更高品位的文明新風。

（三）進一步塑造農民的現代文化品格

中國式現代化是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叭r”現代化，就是占中國戶籍人口最大比重的農民群體的現代化［5］。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滿足廣大農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需求，增強其民主法治、競爭合作、開放創新等現代觀念，形塑農民的現代文化品格，實現價值觀念和思維方式的現代化超越與重構，促使農民從“傳統型”向“現代主體性”演變是大勢所趨。要充分尊重農民的意愿，切實保障農民的知情權、參與權、管理權和監督權，鼓勵他們主動參與文化建設，充分發揮自主性和創造性。要給農民創造平等的發展機會，創造更新、更好的發展平臺，激發其創新動力，培養其可持續的發展能力。健全和完善自治、法治、德治相結合的鄉村治理體系，不斷加強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提升農村基層黨組織的組織力和政治功能，深化鄉村社區、社工、社會組織“三社聯動”治理實踐，將鄉村文化建設與鄉村文化治理貫穿其中，積極培育新鄉賢并發揮其在村民自治中的作用，不斷提高農民的思想、文化、道德水平，增強鄉村的凝聚力、向心力和行動力，豐富和彰顯鄉村生活的意義。

（四）構建鄉村文化新系統

賦能鄉村文化不是純理論的靜態設計，而是一個動態的鄉村建設行動，需要考慮當前農業生產結構、農村社會結構、鄉村文化現狀和生態環境狀況，構建新形勢下鄉村文化新系統，鑄就鄉村文化新輝煌。推動農耕文明和現代文明要素有機結合，提升鄉村文化價值，更多融入科技、人文元素，發掘民俗風情、歷史傳說和民間戲劇等文化價值，賦予鄉土特色產品文化標識［6］。依托鄉村文化傳統，著眼長遠科學規劃，因地制宜突出本土文化特色。依據自然風貌、人文環境、鄉土文化等鄉村資源稟賦，建設特色鮮明、功能完備、內涵豐富的鄉村休閑旅游重點區，發展田園觀光、農耕體驗、文化休閑、科普教育、健康養生等文化業態。注重發揮鄉村民間力量、宗族團體等社會組織的作用，協調村莊矛盾和糾紛，強化家風和鄉風，不斷提高農村現代化程度和文明水平。改進創新農村精神文明建設，加強鄉村優秀傳統文化的保護傳承和創新發展，保證和優化鄉村文化服務供給，讓群眾在娛樂文藝的參與、欣賞中浸潤新思想、接受新理念。強化正向引導激勵，大力培育鄉村本土文化人才隊伍，培育鄉賢群體，對鄉賢進行思想政治教育，使其成為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榜樣力量，以鄉風文明賦能鄉村文化，為鄉村發展注入更強勁的動能。

參考文獻：

［1］劉澤峰. 鄉村民眾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認同研究［D］. 濟南：中共山東省委黨校，2022.

［2］王露璐. 我國鄉村社會的道德發展與建設［J］.農村·農業·農民（B版），2019（2）：47-48

［3］周佳.鄉村振興背景下城鄉文化融合發展與提升路徑研究［J］. 村委主任，2022（8）：148-150.

［4］趙霞. 鄉村文化的秩序轉型與價值重建［D］. 石家莊：河北師范大學，2012.

［5］溫鐵軍. 農民現代化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關鍵［J］. 中國合作經濟，2023（2）：37-40.

［6］蕭放. 重返鄉土：中國鄉土價值的再認識［J］. 西北民族研究，2023（3）：83-93.

［責任編輯：朱松琳］

收稿日期：2024-11-27

基金項目：河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2022CZZ019）

作者簡介：王琳（1991—），女，河南郟縣人，助理研究員，碩士，主要從事社會治理與社會政策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