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族書面文學流變（二十四）

下面須面對的便是——《紅樓夢》到底要告訴世人些什么？轉換成紅學界多年熱議的題目，就是《紅樓夢》的主題何在？

《紅樓夢》，源起于女媧補天剩下的一塊石頭，結穴于這塊石頭去人世間瀟灑并且痛苦地走了一遭之后所翻演摹錄出來的大型敘事。

“卻說那女媧氏煉石補天之時，于大荒山無稽崖煉成高十二丈、見方二十四丈大的頑石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那媧皇只用了三萬六千五百塊，單單剩下一塊未用，棄在青埂峰下。誰知此石自經鍛煉之后，靈性已通，自去自來，可大可小。因見眾石俱得補天，獨自己無才不得入選，遂自怨自愧，日夜悲哀。”（第一回）這是此書開頭至為緊要的交代。近年間它引起一些紅學專家的關注。有論者相當肯定地指出，所謂“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即為長白山“勿吉”崖“清根”峰。[1]筆者對這一發見有些興趣，并持審慎肯定的態度。

長白山峰乃祖國東北第一高峰。長白山脈綿亙盤旋在東北亞廣袤無垠的大地上，與松花江、黑龍江、鴨綠江、圖們江等江河縱橫依偎，為我國北方肅慎、挹婁、勿吉、靺鞨、女真、滿洲一系的古老民族，提供了世代繁衍生息的遼闊場域。滿洲人于清初悉數進關之后，其魂牽夢縈的民族發祥之所，以及心頭的故園圣鄉，仍舊是雄渾巍峨的長白山。這一點，在眾多滿洲文化人遍布中原四處卻每每于著文署名時都要深情地落下“長白某某”，便可窺一斑。

早就近乎通盤滿化了的雪芹家族，在這上面也跟出自女真舊系的滿洲人高度認同。對雪芹一生精神與文化養成有根本影響的乃祖曹寅，也曾著文落款為“長白曹寅”或者“千山曹寅”。[2]本文前面已征引過他創作的詞作《滿江紅·烏喇江看雨》全文，你看，從對所繪山川景物（烏喇江，即松花江，是一條發源于長白山天池的大江）的心靈體認，到作品凸現的雄奇粗獷調性，都與那時節其他滿人文筆如出一轍。雪芹《紅樓夢》雖無一處直寫長白山，他對包括爺爺在內的眾多周圍滿人所持有的長白山情結卻不但不陌生，還會同樣感覺親切。雪芹畢生大約沒能去過東省長白山，[3]但由他對于從那邊兒過來的莊頭烏進孝進奉大宗物品的翔實羅列，也看得出他對那里的天寶物華是有深致了解的，甚至就此推測說他家就有位于東省的田莊也不無道理。故而，筆者以為，倘若一字對應一字地斷定“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就該破解為長白山“勿吉”崖“清根”峰，似乎還多少要冒點兒風險。然則從這整部《紅樓夢》的總體文化傾向上來蠡測，我們就算退上一步，比較籠統地將“大荒山無稽崖”認作是作者在有意指代滿洲民族發祥地及滿洲文化之根，亦不會去雪芹本意太遠。由中原人的眼里，想象文明不夠發達的東北族群，何嘗不是打蠻荒遍布之“大荒山”和怪誕可笑之“無稽”崖那邊來的呢？

讀者不妨暫時離開那通常熟悉的紅學路標，啟用一下從滿族文化思考出發而鋪開的新視角。于是，人們不難看到，作為小說主人公的賈寶玉，這塊來自于大荒山下的頑石、靈石，乃是被作者雪芹蓄意模塑的、代表著滿洲民族元文化基準內涵的一個喻體。寶玉從離開大荒山投胎賈府到復遁空門再返大荒山這番人世游歷，也在暗寫作者對于清初以來滿、漢之間社會文化折沖、互動的心理感受。

那寶玉出山投胎之緣起，是“因見眾石俱得補天，獨自己無才不得入選，遂自怨自愧，日夜悲哀”，這與當初滿洲人不甘平庸、圖謀自強，欲取沒落明王朝而代之的初衷毫無二致。

那寶玉“落胞胎嘴里便銜下一塊五彩晶瑩的玉來”，世人皆稱“果然奇異，只怕這人的來歷不小！”。長到十來歲上，“雖然淘氣異常，但聰明乖覺，百個不及他一個”。這與滿洲人進關創建大清朝之際的自我陶然何其相似？其中特別反復強調著一個異字，不能不讓人聯想到與中原相異的文化以至于民族來。

那寶玉的問世，引來相關人士評價：“……清明靈秀，天地之正氣，仁者之所秉也。殘忍乖僻，天地之邪氣，惡者之所秉也。今當祚永運隆之日，太平無為之世，清明靈秀之氣所秉者，上自朝廷，下至草野，比比皆是。所馀之秀氣漫無所歸，遂為甘露、為和風，洽然溉及四海。彼殘忍乖邪之氣，不能蕩溢于光天化日之下，遂凝結充塞于深溝大壑之中。偶因風蕩，或被云摧，略有搖動感發之意，一絲半縷誤而逸出者，值靈秀之氣適過，正不容邪，邪復妒正，兩不相下。如風水雷電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讓，必致搏擊掀發。既然發泄，那邪氣亦必賦之于人。假使或男或女偶秉此氣而生者，上則不能為仁人為君子，下亦不能為大兇大惡。置之千萬人之中，其聰俊靈秀之氣，則在千萬人之上，其乖僻邪謬不近人情之態，又在千萬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貴之家，則為情癡情種。若生于詩書清貧之族，則為逸士高人。縱然生于薄祚寒門，甚至為奇優、為名娼……”（第二回）這其中對清明靈秀之氣的形象概括，就好似人們今天喜歡喻說歷史上每次異族文化進得中原，都像是向密閉窒息的空間輸進了一股清新的空氣。[4]上引這段議論，把乾坤運轉之氣，分為殘忍乖邪之氣和清明靈秀之氣兩類，雖然列舉若干中原人杰秉承了清明靈秀之氣，卻也清醒地指出殘忍乖邪之氣終是凝結充塞所致。作者雪芹借議論寶玉人性人文之奇即在于清明靈秀之氣，傳遞了他對一種后起民族清新文化精神的把握和期待。

那寶玉投胎人間，偏偏被攜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詩禮簪纓之族、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第二回），成為貴族府邸鼎盛時光的一介公子哥兒，[5]下面兩首《西江月》，把他由一塊大荒頑石驟然化身為百年望族紈绔子弟的尷尬相兒，刻畫得入木三分：“無故尋愁覓恨，有時似傻如狂。縱然生得好皮囊，腹內原來草莽。潦倒不通庶務，愚頑怕讀文章。行為偏僻性乖張，哪管世人誹謗。”“富貴不知樂業，貧窮難耐凄涼。可憐辜負好時光，于國于家無望。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寄言紈绔與膏粱：莫效此兒形狀！”（第三回）你看他，縱然有一副貴公子的堂皇外表，內里卻照舊保持著草莽兒郎的精神特質。尤其是他的一套價值傾向，皆為身邊現世所不取——即所謂天下無能第一，甚至于遍訪古今之中原社會，他這塊料也叫人看不準弄不懂，簡直是不肖無雙的。

那寶玉來到世間，就發出他“女兒是水做的骨肉”一類離經叛道的人生宣言，代表著彼一種文化風采，向此一種文化現象發動了貌似荒誕不經實則嚴肅非常的挑戰。假使世間皆認可他的這套主張，中原社會千百年來的綱常秩序勢必大亂無疑。可是，就這部書來說，假使沒有了寶玉的這番宣言在前，許是雪芹想要在筆端容納那許多可愛可嘆的少女命運，也是鐵定的難乎哉。

那寶玉日日出入于封建宅門，卻并非像一些人所說，是個反封建的典型人物。他的錦衣玉食全得益于封建制度，沒見他有何不滿，他的家族因戰功而封襲偌多的爵位，也沒見他有何非議。皇帝老兒百多年來持續蔭庇賜福于他家，更沒見他有何抵制。相反，就是這位寶玉，能在跟隨賈政擬寫大觀園聯額的時刻，主動糾正父親及眾幕僚的關鍵性失誤，出言懇切：“這是第一處行幸之所，必須頌圣方可。”還親口提出要用有鳳來儀四個阿諛皇權的字。我們實在是用不著給寶玉其人義務贈送可能會壓趴了他的煌煌冠冕，賦予他本不會有的反叛思想。那么，想必有人要問：寶玉一貫反對讀儒書考科舉總是真的吧？是了，這一點千真萬確，是他的思想與作為。這個寶玉，只愛讀《西廂記》《牡丹亭》之類的閑書，卻一向討厭讀那些最終要把人送上科考取仕道路的儒教經典，他對通過讀書考得功名最是沒興趣，誰勸他這個他都要跟人家翻臉，還把讀書上進的人叫做“祿蠹”，連儒家傳統說法“文死諫武死戰”他都要橫挑鼻子豎挑眼。據此，我們已經不難看出，在寶玉這里，凡是沾了儒家儒教儒學邊兒的人和事，他都只一接觸便搖頭，全都要持本能的抵觸態度。這跟入關前后許多滿洲人的文化心理，是充分吻合的。滿洲傳統文化，就其集體無意識這一點來稍加辨析，就可看出它是相當地就近感性、疏遠理性的。

那寶玉始從石身衍來，終向石身化去，其靈性之存在均有賴大自然。他的性子看似乖張獨步，卻總一味地由著自然又自在的方式走行。他“時常沒人在跟前，就自哭自笑的，看見燕子，就和燕子說話，河里看見了魚，就和魚說話，見了星星月亮，不是長吁短嘆，就是咕咕噥噥的。且是連一點剛性也沒有，連那些毛丫頭的氣都受的。愛惜東西，連個線頭兒都是好的，糟踏起來，哪怕值千值萬的都不管了。”（第三十五回）他特意地崇尚天然、師法天然，且有自己不落窠臼的天然[6]觀。他追求無拘無束慣了，第五回夢中神游太虛幻境，“那寶玉才合上眼，便恍恍惚惚地睡去……但見朱欄玉砌，綠樹清溪，真是人跡不逢，飛塵罕到。寶玉在夢中歡喜，想道：‘這個地方兒有趣！我若能在這里過一生，強如天天被父母師傅管束呢。’”所呈現出和強調著的，還是親近自然禮贊自然的心性。

那寶玉作為《紅樓夢》一書的頭號主人公，帶有濃烈的滿洲民族原初文化質地，來到中原人文環境后，又苦心孤詣地保持他的真性情，卻時時處處為強大的異質文化所不容。這種看來已經不合時宜的靈石心性，就其本質而言，便是滿洲先民長期生息于天地之間、自然萬物當中所形成的思維與心性，是對“大荒山”中極有靈性的自然界的秉承與師法，它特別地近似于該民族原始宗教——薩滿教的思想范式。

《紅樓夢》不曾有片言提及薩滿教，筆者卻可以斷定，作家雪芹的精神世界里面較多并且較為深入地擁有著此種文化因子。不是這樣的話，他就不會為他作品的第一主人公設計一個大荒山間靈石出身的大背景（他曾將此書命名為《石頭記》），他就不會暗示作品的男女主人公原本是與自然界命息相通的“神瑛侍者”與“絳珠仙子”，他就不會讓多愁多病的黛玉強打起精神去完成葬花勞動（還要悲切切情戚戚地歌贊紛繁落英是“質本潔來還潔去”），他就不會寫寶玉篤信小丫頭說的晴雯之死原是去做了芙蓉花神的謊言進而撰寫出大篇追懷文字《芙蓉女兒誄》……崇尚大自然，敬畏大自然，認定自然界一定是萬物有靈的，這一薩滿教思想之核心觀念，在《紅樓夢》里不期而遇者良多。雪芹猶恐讀者不解這一觀念，第七十七回他還要寶玉這一薩滿教文化理念的負載者，直截了當地做如斯言說：“你們哪里知道，不但草木，凡天下之物，皆是有情有理的，也和人一樣，得了知己，便極有靈驗的。若用大題目比，就有孔子廟前之檜，墳前之蓍，諸葛祠前之柏，岳武穆墳前之松。這都是堂堂正大隨人之正氣，千古不磨之物。世亂則萎，世治則榮。幾千百年了，枯而復生者幾次。這豈不是兆應？小題目比，就有楊太真沉香亭之木芍藥，端正樓之相思樹，王昭君冢上之草，豈不也有靈驗？所以這海棠亦應其人欲亡，故先就死了半邊。”

雪芹既然得小心翼翼繞開滿、漢問題的敏感性，當然也就須將薩滿之類惹眼的概念一并遮蔽起來。

薩滿概念被隱藏的同時，作者卻又縱筆疾寫出來他所欲以宣介的諸多薩滿教文化理念及事項。不妨把那籠罩整部《紅樓夢》故事的“太虛幻境”（乃至于其主宰者“警幻仙子”），都認定是薩滿教之理念演化而成。原始宗教薩滿教自來就是一個格外尊奉女性神祇的精神體系，人類在蒙昧時代的生存中，曾經堅持認為身邊的一些女性大薩滿具備無窮無盡的預知力、洞察力和救助力。[7]而太虛幻境的警幻仙子，剛好和滿洲人眼里法力無邊的女薩滿如出一轍，她能準確無誤地預知賈府內外各色人等的命運走勢，能夠向所有陷于混沌狀態的人發出強烈尖厲的“警幻”（“警”告他們從“幻”夢中自醒）之音，她為懵懂中的寶玉精心準備的金陵十二釵里的種種判詞以及一首首讖言歌唱，皆是面對未來的“警幻”（啟蒙）之作。寶玉當時因有靈石在身且有警幻仙子之妹引路，得以較凡胎俗子們捷足先登于太虛幻境，而他卻又無緣參透事態因果。后來，當他看到夢里那些讖言和判詞一一靈驗，方才漸漸醒悟，終致毅然遁空，返回了與薩滿教精神導向相一致的自然界——大荒山。就連書中時隱時現的二位神界使者，癩頭和尚與跛足道人，也實實地不像釋家和道家形象，[8]倒很像是作者藉僧道外表（這在他寫書的時代也許是需要的）寫出來的一對薩滿使者。他們先是送大荒山間的靈石投胎人世，又借一面風月寶鑒給賈瑞懲其斃命，[9]再以標準的薩滿法術幫助熙鳳、寶玉從妖巫折磨下脫身，干的皆是些薩滿教神職人員薩滿與栽力[10]常干的事情。

作為警幻仙子的妹妹，秦氏可卿也有薩滿技能。她辭世前給王熙鳳托夢，說的盡是預卜未來的“警幻”之語。

秦氏道：“嬸嬸……常言‘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們家赫赫揚揚，已將百載，一日倘或樂極悲生，若應了那句‘樹倒猢猻散’的俗語，豈不虛稱了一世的詩書舊族了！”鳳姐聽了此話，心胸不快，十分敬畏，忙問道：“這話慮的極是，但有何法可以永保無虞？”秦氏冷笑道：“嬸子好癡也。否極泰來，榮辱自古周而復始，豈人力能可保常的……”（第十三回）

《紅樓夢》需要以薩滿之口（或曰以薩滿教的方式），來預卜和警示些什么，這即是作者意欲訴諸讀者的思想。自康、雍之際始，滿洲社會內里最嚴重的問題莫過于八旗生計。人們提到八旗生計，大多關注的是下層旗兵家庭人口激增引發的糧餉不支貧寒迭起，殊不知，這滿洲上層“大有大的難處”，卻也一樣存在他們的生計難題。雪芹不同于本文前面一節談到的作家和邦額，既了解也寫得出下層旗人家庭的生計窘況，在雪芹這里，印象深刻并且需要向他的讀者全面攤開的，乃是滿洲上流家庭或尚在潛伏或業已爆發的生計危機。[11]

秦可卿以薩滿口吻警告王熙鳳及其大家族之際，賈家外表看去還享有一派“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警告者言之鑿鑿，被警告者則渾渾噩噩。鳳姐兒和那不可一世的賈氏家族，依然沉浸在對當年接駕“把銀子花得像淌海水似的”回憶中，依然興奮于如何再造一回迎接皇妃省親的大鋪張大快活中，他們連個秦可卿的葬儀也要操持得陣仗非常。

注：

[1]請參見陳景河十多年來發表于各地各種報刊上的多篇論文。

[2]千山位于今遼寧境內，是長白山之重要支脈。署名“千山曹寅”與署名“長白曹寅”蓋為一意。

[3]有個別研究者認為他是去過的。

[4]陳寅恪說：“李唐一族之所以崛興，蓋取塞外野蠻精悍之血，注入中原文化頹廢之軀，舊染既除，新機重啟，擴大恢張，遂能別創空前之世局。”（《金明館叢稿二編》，第334頁，三聯書店2001年版）

[5]不禁讓人記起納蘭性德《金縷曲·贈梁汾》中的句子：“德也狂生耳！偶然間，緇塵京國，烏衣門第。”對于這班草莽民族的草莽青年來說，入關前后的處境簡直像是個化解不開的夢。

[6]見第十七回：“寶玉忙答道：‘老爺教訓的固是，但古人常云天然二字，不知何意？’眾人見寶玉牛心，都怪他呆癡不改。今見問天然二字，眾人忙道：‘別的都明白，為何連天然不知？天然者，天之自然而有，非人力之所成也。’寶玉道：‘卻又來！此處置一田莊，分明見得人力穿鑿扭捏而成。遠無鄰村，近不負郭，背山山無脈，臨水水無源，高無隱寺之塔，下無通市之橋，峭然孤出，似非大觀。爭似先處有自然之理，得自然之氣，雖種竹引泉，亦不傷于穿鑿。古人云天然圖畫四字，正畏非其地而強為地，非其山而強為山，雖百般精而終不相宜……’”

[7]譬如滿族說部《烏布希奔媽媽》《尼山薩滿》等，都是浸透此種信奉理念的突出證據。

[8]雪芹假若真的篤信佛教或道教，為何要把這僧、道二人寫得如此殘缺不美。再看書里，鐵檻寺的老尼貪財少德，佛門庵堂對于妙玉來說完全靠不住，賈敬修道家導氣之術致一命嗚呼……都不大像虔誠信徒之運筆。

[9]在薩滿教的故事里頭，薩滿們用銅鏡來祛病、禳災、除惡的事跡相當多。

[10]栽力，薩滿教神職人員的一等，在薩滿跳神時充當助手。

[11]此一點，請參看《紅樓夢》第二回如下內容：“冷子興笑道：‘虧你是進士出身，原來不通！古人有云：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雖說不及先年那樣興盛，較之平常仕宦之家，到底氣象不同。如今生齒日繁，事務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榮者盡多，運籌謀畫者無一，其日用排場費用，又不能將就省儉，如今外面的架子雖未甚倒，內囊卻也盡上來了。這還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誰知這樣鐘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如今的兒孫，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責任編輯】李羨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