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海明威短篇小說《殺手》的對話藝術

[摘要]海明威的文學創作貫徹了其“冰山理論”，即呈現在讀者眼前的文字和形象是冰山龐大體積的八分之一，而情感和思想是隱匿水下的八分之七，等待著讀者去想象、體會。《殺手》中，這一創作原則體現在對人物對話的精心雕琢上。海明威摒棄了冗長的敘述和描寫，以精煉的人物對話結構全篇。人物對話呈現出客觀、簡潔、含蓄、重復等藝術特點，體現了海明威對語言和敘事技巧的精湛把握，對話作為敘事的主要手段，成為情節發展的核心推動力，更是揭示人物內心世界和文本主題的切入點。

[關鍵詞]海明威" "《殺手》" " 對話藝術

[中圖分類號] I106.4" "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5）01-0095-05

海明威以極簡而深邃的筆觸，在20世紀的美國文壇獨樹一幟，吸引著廣大讀者的目光。《殺手》是海明威創作于1927年的短篇小說，被認為是海明威最經典的短篇小說之一。故事圍繞著受雇傭的兩個殺手來到快餐店準備暗殺拳擊手安德森展開，殺手艾爾和馬克斯綁架了伙計尼克和廚子薩姆，并吩咐喬治照常接待顧客，等待著目標的出現。然而，拳擊手并未出現，尼克在殺手離開后立即向拳擊手通風報信，卻發現拳擊手早已知曉此事并不愿做出反抗，麻木地等待命運的安排。尼克對此深感震驚與無奈，最終打算離開小鎮。《殺手》的對話內容占了全文的約七分之五，本文以小說中一系列緊湊而富有張力的人物對話為研究對象，分析小說對話呈現的藝術特點和藝術效果。

一、《殺手》中對話的藝術特點

短篇小說《殺手》有其獨特的對話藝術特點，從敘事學的角度看，作者巧妙地運用了純客觀的敘述方式以及外聚焦的敘述模式，對話語言呈現出客觀真實的特點。小說中的對話語言也極其簡潔，沒有多余的修飾和解釋。這種簡潔不僅限于語言層面，還反映了作家的創作心性，即通過有限的文字激起讀者無限的想象。此外，海明威還經常在對話中使用重復手法來突出某些信息，這種重復對話需要讀者在閱讀過程中仔細揣摩。

1.客觀

從敘事學的角度看，對話屬于人物話語范疇，《殺手》中的客觀敘述藝術主要體現在對直接引語的精妙運用上。“直接引語是人物語言的實錄，它被認為是人物說出來的話的本來面目，一般用引號將其與敘述者的話語分開。”[1]《殺手》中的敘述者以一種近乎透明的姿態，忠實地轉述了故事中人物之間的對話，這極大地削弱了敘事中介的存在感，使讀者仿佛直接置身于故事現場。在小說的對話中，偶爾用到“喬治說”“馬克斯說”這樣的引導語，這種手法使得小說中的每個人物可以直接自我表達，營造出源于生活畫面的真實感。讀者也可以獲得沉浸式閱讀體驗，感受人物的思想情感，從而深入理解人物的內心世界。另外，從敘事聚焦的角度看，《殺手》開篇即以鮮明的外聚焦敘事手法引人入勝。

亨利餐廳的門開了，進來兩個男子。他們在柜臺邊坐下。

“二位要點什么？”喬治問他們。

“我不知道。”其中一人說：“你想吃什么，艾爾？”

“我不知道。”艾爾說：“我不知道我想吃什么。”

外面天色在漸漸暗下來。窗外，街燈亮了。柜臺邊的兩個男子在看菜單。柜臺另一頭，尼克·亞當斯注視著他們。剛才他們進來的時候，他正同喬治說話。

“我要一份烤豬腰肉加蘋果醬和土豆泥。”第一個男子說。[2]

“在外聚焦型視角中，敘述者嚴格地從外部呈現每一件事，只提供人物的行動、外表及客觀環境，而不告訴人物的動機、目的、思維和情感。”[1]小說開篇直接將讀者的視線聚焦于亨利餐廳這一限定空間內，對于第一次出現在故事場景中的兩位訪客的身份進行刻意留白，甚至用“其中一個”“第一個”指代他們的名字。之后，敘述者不介入或盡可能地少介入，把發言權交給人物。同時，作者僅僅向讀者傳遞場景內的即時客觀信息，未有任何超越故事現場的其他額外說明。

2.簡潔

傳統小說中，作者往往會通過大量的形容詞和副詞來描述人物對話時的情緒和態度，但在海明威的作品當中，這種描述性的修飾語幾乎都被省略，他更傾向于將焦點放在對話本身上，小說所呈現的對話內容簡潔有力，能夠迅速抓住讀者的注意力，意在讓讀者自己去探尋對話背后的深意。赫·歐·貝茨說：“海明威所孜孜追求的，是眼睛和對象之間、對象和讀者之間直接相通，產生光鮮如畫的感受。”[3]因此，海明威刪去了文本中的解釋、議論等內容，通過精練的文字直接將人物的言語及其內心獨白呈現給讀者。《殺手》中對話的簡潔性也得益于省略了不必要的修飾語、對話者的背景信息等內容。

“黑佬。”

“黑佬是什么意思？”

“那個黑人，廚子。”

“叫他進來。”

“什么意思？”

“叫他進來。”

“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2]

從形式上看，《殺手》中對話的句子結構十分簡單，大多使用短句，以生活中最平淡的語言勾勒出對話場景。正如阿瑟里諾所說：“海明威的對話總是那么簡潔、濃縮，以一種原始的狀態進入我們的視野，從不指明說話人是誰，也不說明發生了什么，我們有時甚至難以在幾個對話人之間辨別彼此。”[4]上述對話內容引出廚子薩姆這一角色，海明威能省則省，如果不聯系上下文，讀者很難知道說話人具體是誰，這種對話情境給人一種取自生活的真實感。此外，這種簡潔的對話加快了小說的敘事節奏，讀者可以從對話的字里行間感受到故事的緊張氛圍和人物的心理變化。

3.含蓄

小說的情感表達十分含蓄，海明威僅通過對話透露的細微之處，讓讀者去感受隱藏在表面之下的深層含義。小說開篇，兩個殺手進入餐廳點餐時并不知道自己要吃什么，可見二人目的不在于用餐而是另有所圖。當馬克斯點了餐而餐廳不能提供時，他的情緒出現微妙的波動，言語開始變得暴躁、不耐煩。艾爾深知此時要保持鎮定，以掩蓋他們的真實意圖和目的。

“我可以給你們上火腿加蛋，培根加蛋，豬肝……”

“我就來一份火腿加蛋吧。”名叫艾爾的男子說道。[2]

這段看似普通的點餐對話，實則暗示了人物特殊的身份及復雜的心理狀態。艾爾還沒等喬治把可以點的事物列舉完就急忙打斷，隨意點了一份火腿加蛋。艾爾迅速地對食物做出選擇，除了任務之外的事情他并不想多費口舌，以避免別人察覺到他們的身份。馬克斯則以附庸者的姿態緊跟著艾爾說道：“給我來一份培根加蛋。”[2]兩個人對食物的漠然態度，進一步暗示著兩人并非普通的食客。當喬治把兩份食物準備好端給兩人時，卻忘記了兩位點的餐分別是什么。他問艾爾：“哪一份是你要的？”[2]此時遭到了艾爾的反問：“你不記得了？”[2]自從兩位殺手進入餐廳，他們不同尋常的言行舉止讓作為餐廳服務員的喬治感覺到了異樣。即使在餐廳顧客極少的情況下，喬治卻弄混了兩位顧客的食物，表面上喬治鎮定地與他們周旋，內心卻十分慌張。艾爾作為一個冷酷的殺手，不能容忍喬治如此差勁的記憶力，因此反問喬治，這里也在暗示艾爾性格縝密，不容許有任何的差錯。接著，在兩位殺手開始用餐時，喬治不自覺地看著他們用餐，結果被馬克斯發現并出言指責。艾爾及時出面化解了尷尬的氣氛。

喬治笑了起來。

“你沒有必要笑。”馬克斯對他說：“你根本沒必要笑，明白？”[2]

面對暴躁冷酷的殺手，喬治試圖用笑聲緩解尷尬，馬克斯用強硬的語氣打斷喬治，這里也暗示著此時的喬治十分緊張不安。畢飛宇認為，“這句話為我們設置了一座小小的冰山”[5]，冰山之下的是喬治非常難堪的笑臉。

4.重復

小說對話中多次出現重復，包括稱呼的重復，問答的重復等。這種重復并非啰唆，而是為了營造特定氛圍和強調某個細節。小說當中多次出現“聰明伶俐的小子”這一稱呼，首次出現是艾爾問喬治：“你是個聰明伶俐的小子，對嗎？”[2]這是對喬治的試探，喬治做出了肯定的回答，但被兩個殺手依次否定，可見殺手內心的虛偽。之后的對話中，這一稱呼多次重復，成為殺手與餐廳員工的標志性語言。從字面看，“聰明伶俐的小子”是對喬治和尼克的肯定，實則是殺手們想通過重復從心理上給他們施加壓力，使他們處于被觀察和評判當中。

對話問答中人物自身話語也出現重復，這種重復起到強調作用，為小說營造了壓迫感。重復使讀者在閱讀過程中更加關注這部分內容，讀者可以更加清晰地認識到人物的心理狀態和性格特征。艾爾點餐時詢問喬治：“有什么喝的嗎？”[2]喬治將飲品列舉出來，艾爾依然復述自己的問題：“我的意思是，有什么喝的？”[2]對于艾爾來說，這些普通的啤酒、汽水都不算是喝的，只有烈酒才算。重復的詢問表明殺手對“喝的”有特定的要求和標準，同時也體現了艾爾作為殺手的獨特性格和強硬態度，顯示出他的霸道。當喬治給薩姆松綁時，薩姆重復地說：“我再也不想遭這種罪啦。”[2]當得知殺手的殺人計劃，薩姆又急忙向喬治確認是不是兩個殺手都已經離去，問的過程中用兩個大拇指謹慎地摸著嘴角，接著當喬治提出讓尼克去通知安德森，薩姆又反復地強調：“我不喜歡這種事。”[2]他勸阻尼克也不要攪進去，從這種重復的話語當中可以看出，薩姆因有黑人血統所以十分膽小謹慎，對兩個殺手有著極深的畏懼心理。

二、《殺手》中對話的藝術效果

《殺手》中的人物對話呈現多重藝術功能，一系列緊湊有力的對話內容，營造出緊張的故事氛圍，故事情節也在對話過程中層層遞進。憑借對話這一藝術形式，故事中人物復雜細膩的情感與心理狀態得以生動呈現，讀者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兩位殺手的冷酷殘忍、餐廳人員的震驚與恐懼以及拳擊手安德森的孤獨和絕望。

1.人物對話推進故事情節

對話不僅是人物之間的語言交流，更是推動故事情節發展的核心力量。《殺手》中，作者通過精心設計故事場景和雕琢對話內容，營造了故事的緊張氛圍，使讀者在緊跟對話的過程中，逐步了解故事的真相和人物的命運。故事開篇，兩個殺手進入亨利餐廳，服務員喬治詢問他們點什么餐，此段對話引入了故事情節。

“二位要點什么？”喬治問他們。

“我不知道。”其中一人說：“你想吃什么，艾爾？”

“我不知道。”艾爾說：“我不知道我想吃什么。”[2]

對話內容很簡短，但很快將讀者的注意力吸引到兩位不同尋常的顧客身上，他們的回答帶著重復以及不確定性，可見兩個人此行目的不在聚餐，這便為后續情節的展開設置了懸念。之后，兩個殺手的真實意圖也是在與喬治的交談中逐步透露出來的。

“我來告訴你吧。”馬克斯說：“我們要殺一個瑞典人。你認識一個名叫奧爾·安德森的瑞典人嗎？”

“認識。”[2]

這段對話直接揭示了殺手們的目的是殺死一位名叫奧爾·安德森的瑞典人。喬治得知了殺手的真實意圖，這讓喬治感覺到了震驚和恐懼，意識到事件的危險性。同時，這段對話也推動了后續情節的發展，包括喬治如何冷靜面對兩位歹徒，以及如何與其他人分享這一信息。喬治在殺手離開餐廳后為尼克和薩姆解綁，在對話中尼克得知殺手要殺害拳擊手安德森，促使了尼克向安德森通風報信。

“我在前面亨利餐廳上班。”尼克說：“兩個家伙闖進來，把我和廚子綁住，他們說要殺了你。”

聽上去，他好像在說傻話似的。奧爾·安德森一言不發。[2]

尼克隨即前往安德森的住處，告知他即將面臨的危險，但安德森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早有預感，他麻木地選擇接受命運的安排。尼克試圖說服安德森采取行動，他卻表示毫無辦法。這一對話內容不僅深化了安德森的人物性格特點，也推動了尼克內心的轉變，為尼克最終離開小鎮的故事結局埋下了伏筆。

2.人物對話塑造人物形象

“人物對話是直接引語中最常見的形式，它直接展示了人物之間的種種關系：親昵、敵視、論爭、譏諷等。”[1]《殺手》中，海明威并沒有直接對人物進行大量的外貌刻畫和性格描述，而是通過個性化的語言風格、人物對話中的情感流露及潛臺詞塑造出一系列立體、鮮活的人物形象，在讀者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聽得見你們說的話。”艾爾在廚房里說。窄口子小窗被他開在那兒了，那是盤子和番茄醬瓶子遞進遞出的地方。“聽著，聰明伶俐的小子。”他從廚房里對喬治說道：“沿著餐柜稍微往前面一點。你稍微向左邊移一點，馬克斯。”他像攝影師在安排拍合影照一樣。

“回我的話，聰明伶俐的小子。”馬克斯說：“你覺得會發生什么事？”

喬治一聲不吭。

“我來告訴你吧。”馬克斯說：“我們要殺一個瑞典人。你認識一個名叫奧爾·安德森的瑞典人嗎？”

……

“你們為什么要殺奧爾·安德森呢？他干了什么對不住你們的事？”

“他不曾有這個機會。他連我們的面都沒有見過。”[2]

上述人物對話中，殺手艾爾指揮著喬治和馬克斯在餐廳中的站位，顯示出他不容置疑的權威，這一行為正是為了找準射擊的最佳位置。他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殺手，不僅有著冷靜的指揮能力，而且對暗殺任務高度專注。另一位殺手馬克斯毫不掩飾自己殺人的意圖，以一種隨意的方式說出暗殺目標是安德森，可見馬克斯并沒有艾爾謹慎，對任務的保密性不夠重視。艾爾出言指責馬克斯話太多，透露了暗殺目標，馬克斯表現得毫不在意，可見他對殺人的習以為常和無所畏懼的心理狀態。另外，雖然小說并沒有直接描寫兩位殺手的殘忍，但從馬克斯向喬治解釋殺人原因的對話中，讀者可以知道，殺手極其殘忍，他們甚至與拳擊手素未謀面，就狂妄地對其實施暗殺行動。殺手離開餐廳后，其他人物分別做出了不同反應和行動。

“我不喜歡這種事。”廚子說：“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事。”

“聽著。”喬治對尼克說：“你最好去看一下奧爾·安德森。”

“行。”

“你還是一點也不要攪和進去的好。”廚子薩姆說：“最好離這種事遠一點。”

“你要是不想去就別去。”喬治說。

“攪和到這種事里面去不會有好結果的。”廚子說：“躲遠點。”[2]

當了解殺手意圖時，盡管面對暴力和死亡時尼克深感恐懼，他仍果斷地同意喬治的提議，冒著風險也要去通知安德森，顯示出他的善良勇敢。相反，薩姆極力反對與殺人事件有任何牽扯，反復地強調不要攪和到這件事當中，表現出一種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他的膽怯和恐懼在這段對話中表現得淋漓盡致。尼克匆忙趕來向安德森講述餐廳出現兩個殺手并計劃暗殺他的事件，安德森并沒有感到任何的驚慌和恐懼，只是眼睛望著墻壁一言不發，他對殺手的長相和暗殺行為更是漠不關心。尼克并不想他如此接受命運的安排，提議幫他去警局報案，安德森則表示“沒用的”，并強調這件事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他也已經厭倦了多次出逃，可見安德森曾經多次嘗試過抗爭，結果卻使他心灰意冷。安德森與尼克的對話簡短而有力，他對于尼克的關切之語基本給予否定的回答。當尼克試圖勸說他離開時，他冷靜地多次表示自己無法逃脫命運。這種對話方式不僅展現了安德森的冷靜和決絕，還突出了他內心的孤獨和絕望。

3.人物對話揭示主題思想

從表面看，《殺手》的主題籠罩在謀殺事件的陰影之下，實則小說蘊含多層次的解讀空間。它不僅僅是一個關于暴力的故事，更是對人性、命運以及社會現實的深刻反思，海明威以這種獨特的方式，讓讀者在平實而又細膩的對話中感受到震撼。“海明威既沒有把小說的焦點落在歹徒身上，也沒有落在安德森身上，而是落在飯館里的那些小伙子身上。”[6]小說《殺手》中，尼克這一角色以其純真的心靈與善良的天性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故事講述了尼克從一片不染塵埃的純真世界，逐步踏入并深刻體驗了成人世界的復雜與殘酷的故事。對尼克而言，餐廳出現兩個奇異打扮的殺手，在日常對話中將血腥與暴力悄然展開，顛覆了他對正常生活的所有認知，瓦解著尼克對世界美好的幻想，這無疑給尼克平靜的生活帶來了震撼。然而，真正的震撼并非僅止于此，尼克了解殺手即將殘忍地謀殺安德森，他不顧一切地沖向安德森，試圖以孩童的純真與勇氣拯救這個即將成為犧牲品的人，安德森的平靜與無奈接受比任何暴力場景都更能刺痛尼克的心。不僅是安德森個人的麻木，更是當時社會罪惡環境下人們產生無力感的普遍心理狀態。

“我想離開這個城市。”尼克說。

“好。”喬治說：“那倒是一件好事。”

“他待在房間里，明知道已經大難臨頭，想到這個我心里面就受不了。見鬼，真是太可怕了。”

“嗯。”喬治說：“你還是不要去想它了吧。”[2]

小說結尾的這段對話不僅是故事本身的結局走向，更是對人性、社會等的深刻探討。面對殺手的謀殺計劃，尼克心中的善良與正義尤為強烈，他勇敢地向受害者安德森通風報信，這是對尼克個人精神的寫照。得知一切的安德森并沒有做出逃跑的打算，任憑命運的安排。他的平靜，是對這個社會不可逃避之惡的深刻理解與無奈接受。尼克對此深表震驚，表示“真是太可怕了”[2]，他內心十分抵制這種社會狀況，促使他逃離小鎮，勇于去追求更加有意義的生活。小說以尼克、喬治兩人的對話結尾，讀者能夠在平靜的文字背后，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與悲涼，從而更加深刻地理解小說的主題。

三、結語

《殺手》全篇主要以人物對話為主，對話呈現出客觀、簡潔、含蓄、重復等多樣化的藝術特點，這種獨特的創作風格豐富了作品的層次與深度。海明威通過細致入微的對話描寫，使故事情節緊湊而有力，人物形象鮮明而生動，讓讀者仿佛置身其中，親歷一場扣人心弦的暗殺事件。海明威始終貫徹創作的冰山原則，通過有限的文字使讀者自行想象和填補那些未被直接言說的細節，極大地豐富了讀者閱讀體驗，提升了讀者的參與感。

參考文獻

[1] 胡亞敏.敘事學[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2] 海明威.海明威短篇小說選[M].陳良廷，劉文瀾，張熾恒，譯.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9.

[3] 董衡巽.海明威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0.

[4] 楊仁敬.海明威研究文集[M].南京：譯林出版社，2014.

[5] 畢飛宇.小說課[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7.

[6] 布魯克斯.小說鑒賞[M].主萬，等譯.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86.

（特約編輯" 劉夢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