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文化思想視閾下文化遺產保護的邏輯理據及其版權制度優化

摘要：絢爛多彩的文化遺產是中華民族的精神根源，更蘊含著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道路指引與發展趨向。進入新時代，我國文化遺產保護面臨著新的挑戰，擔負著新的使命。作為新時代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而形成的創新性理論，習近平文化思想以新的視角、新的思想觀點與論斷為新時代我國文化遺產保護提供了新的理論依據。在習近平文化思想視閾中，文化遺產保護蘊含著深刻的政治邏輯、倫理邏輯、歷史邏輯與經濟邏輯。在習近平文化思想的方法論指引下，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應以“兩個結合”為根本遵循，以“以人為本”為倫理依據，以系統論為應然視野，始終堅持制度文明互鑒與改革創新。作為文化創造、傳承與發展的重要法律制度，版權制度蘊含著文化遺產保護的諸多關鍵內容。文化遺產的版權制度優化應圍繞制度定位與理念、制度體系與規范內容等方面展開。

關鍵詞：習近平文化思想；文化遺產；邏輯理據；版權制度

中華民族在五千多年的歷史長河中，創造出絢爛多彩的中華文化，沉淀著博大精深、歷久彌新的文化遺產。這些文化遺產是中華民族的精神根源，更蘊含著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道路指引與發展趨向。習近平深刻指出：“在五千多年中華文明深厚基礎上開辟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是必由之路。”{1}可以說，文化遺產保護對于任何國家和民族而言，都具有深刻的價值與意義。我國始終高度重視文化遺產的保護，制定與頒布了系列法律保護制度，以法治思維、法治形態、法治方式來推進文化遺產的保護工作。實踐表明，我國文化遺產保護取得了顯著成效。然而，進入新時代，我國文化遺產保護面臨著新的挑戰，擔負著新的使命。新的挑戰表現在外來文化的侵擾與中華傳統文化懷疑論的出現。新的使命就是如何繼續推動文化繁榮，建設文化強國，推進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面對新的挑戰和使命，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文化建設，在積極推進文化建設理論創新和實踐創新的過程中，深化了對文化建設的規律性認識，提出了一系列原創性的文化建設新思想新觀點新論斷，形成了習近平文化思想。習近平文化思想是新時代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而形成的創新性理論，以新的視角，新的思想觀點與論斷為新時代我國文化遺產保護提供了新的理論依據，科學地回答了新時代為什么要保護文化遺產以及如何保護文化遺產等重要命題。版權制度是文化創造、傳承與發展的重要法律制度，也蘊含著文化遺產保護的諸多關鍵內容。因此，以習近平文化思想為根本遵循，研究我國文化遺產保護的邏輯理據，并據此深度優化版權制度具有重要意義。

一、文化遺產保護的四維邏輯理據

（一）文化遺產保護的政治邏輯：文化自信與文化安全

在馬克思主義理論看來，文化具有政治性，是蘊含意識形態屬性的。馬克思指出，在階級社會中，法律、道德等觀念形式或文化形態主要是統治階級“統治的粉飾或意識”，或作為“統治的道德手段”。{2}任何一種“宗教”或者一種有信仰的哲學，都含蓄地表現于文化運動，而其中，意識形態的凝聚是核心問題。{3}習近平指出，意識形態屬性是文化產業的本質屬性。{4}這一論斷標志著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對文化本質認識的進一步深化。

文化遺產作為一種“物質或非物質”形態的文化承載體，也定然蘊含著深刻的政治邏輯。文化遺產具有政治屬性，意味著文化遺產的保護有利于推進或實現其政治性功能。這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層面。

第一，文化遺產保護有利于推進黨的文化領導權建設。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葛蘭西看來，領導權的取得不能依靠強制和暴力，而只能通過“同意”與“意見一致”。{5}其中，文化對于這種“同意”與“意見一致”的實現或者達成具有關鍵性作用。這是因為文化是達到一種更高的自覺境界，人們借助于它懂得自己的歷史價值，懂得自己在生活中的作用，以及自己的權利和義務。{6}文化遺產是一種文化形態。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傳承可以強化人們對黨的文化理念、文化主張、文化政策和文化法治的認同，進而形成廣泛的社會凝聚力。這種凝聚力是黨的文化領導權得以建構、穩固和拓展的重要基礎。

第二，文化遺產保護有利于增進中華民族高度的文化自信。文化自信是更基礎、更廣泛、更深厚的自信，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發展中最基本、最深沉、最持久的力量。{7}習近平指出：“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昌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8}有文化自信的民族，才能立得住、站得穩、行得遠；有文化自信的國家才能繁榮昌盛，保持旺盛的前進動力。對于我國來說，文化遺產是中華民族悠久歷史和燦爛文化的見證，承載著中華民族的共同記憶和民族認同。通過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傳承，人們能夠更加深刻地看到、聽到與感悟到中華民族文化的獨特魅力和深厚底蘊，從而增強民族自豪感，增進文化自信心。

第三，文化遺產保護有利于保障文化安全。文化安全是國家安全的重要內容，關涉著國家、社會或特定民族的文化在全球化、社會變遷和跨文化交流中的生存狀態與發展態勢。文化安全的核心問題是如何在現代化進程中維護一個國家或民族的文化主體性和認同感。習近平指出：“文化自信就來自我們的文化主體性”“有了文化主體性 文化自信就有了根本依托。”{9}文化遺產不僅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悠久歷史和燦爛文化的見證，更是文化主體性的關鍵“承載形態”。因此，保護我國的文化遺產，就是保護中華文化的傳承，保護中華文化在多元文化環境中的文化認同的持續性、文化發展的穩定性以及文化沖突中的主導性。

（二）文化遺產保護的倫理邏輯：文化共識與精神家園

凡是文化遺產必具有情感表現性。{10}美國政治學家努斯鮑姆指出，情感是具有洞察力的，可視為一種“意向性覺察”（Intentional Awareness）的形態。{11}在亞當·斯密看來，我們共享著一種“普遍的同類感情，我們之所以對每個人都持這種感情，僅僅是因為他是我們的同類”。{12}文化遺產作為“一種物質和精神的式樣，是一種活動的連續”，其與人的生命情感存在著許多密切的關聯性。所謂飲食、男女、親情等就是人類的天性。透過文化遺產，我們可以直接看到、聽到、感知到人的共同性或人類性。古往今來，很多文化遺產能夠為其他階層或者民族所認同、欣賞，更多是因為其包含或者反映了人類某些共有的屬性和行為，或者共同關心的問題。所以，文化遺產保護具有生成與促進文化共識、保護民族精神家園的重要價值。

第一，文化遺產保護有利于生成與促進文化共識。習近平在內蒙古考察時指出，“要引導人們樹立正確的歷史觀、國家觀、民族觀、文化觀，不斷鞏固各族人民對偉大祖國的認同、對中華民族的認同、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認同。”{13}在敦煌莫高窟考察時，他進一步強調：“要加強對國粹傳承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支持和扶持，加強對少數民族歷史文化的研究，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14}我國文化遺產作為中華民族的文化產物，包含著豐富多元的歷史地理和風俗要素，反映著中華民族的生活、思想、情感和文化。反過來，文化遺產的時代傳承又塑造并延續了中華民族一脈相承的生活態度與社會行為，規定了“親切的民族群體心理的皈依關系”{15}。這種親切的民族群體心理皈依關系塑造著中華民族的文化認同，并進而生成與促進對中華文化歷史性與現代性價值的高度共識。

第二，保護文化遺產就是保護民族的精神家園。民族的精神家園能夠為我們提供心靈慰藉、精神歸屬，具有精神聚合、感情相依的鮮明屬性。而這種精神家園之所以能成為“家園”，最深層次的根據是文化認同。因此，構筑中華民族精神家園，就要不斷增強各族群眾對中華文化的認同。如前所述，作為文化現象的文化遺產，能夠生成與促進文化共識，這種共識就是最好的文化認同。更好地保護我國文化遺產，并進行傳承與創新，我們才能更好地激發我國文化遺產蘊含的深厚而純粹的民族情感與文化力量，為我們塑造具有深厚情感底蘊與文化邏輯的“共同精神家園”。

（三）文化遺產保護的歷史邏輯：文化見證與文明傳播

文化遺產具有歷史性。正所謂“一定的文化是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在觀念形態上的反映”{16}。文化遺產的歷史性，意指文化遺產作為特定民族歷史發展的記錄與見證，常以遺址遺跡、藝術表演、手工技藝、生活樣態等物質或非物質的形態繪說著特定民族在其民族發展史中所經歷的苦難、困惑、幸福與奮斗，以及特定民族在其發展中所展示出來的智慧創造、特性氣質、情懷與格局。無論是何種形式的文化遺產，總有其產生的特定歷史條件，總帶有特定時代的歷史特點。對于特定民族來說，它是整個民族的記憶載體，更是民族文化的記錄本；對于世界而言，它是我們得以觀察該民族乃至世界文明發展歷程的重要素材，更是世界文明得以不斷傳承，永續彌新的根本保障。也正是基于這樣的認識，才有“文化遺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這樣的信仰。

文化遺產的歷史性揭示著文化遺產保護深嵌著文化見證與文明傳播的“負責任者”邏輯。

第一，保護文化遺產就是保護歷史發展與文明的“見證”。“歷史文化遺產承載著中華民族的基因和血脈，不僅屬于我們這一代人，也屬于子孫萬代。”{17}我們“既要保護古代建筑，也要保護近代建筑；既要保護單體建筑，也要保護街巷街區、城鎮格局；既要保護精品建筑，也要保護具有濃厚鄉土氣息的民居及地方特色的民俗”{18}。我國的文化遺產是中華文明在五千多年的歷史中沉淀與留存的中華民族的歷史記憶，是中華民族智慧、勇氣與創造的象征，是中華文化不斷發揚與傳承的關鍵媒介，蘊含著中華文明的深厚底蘊，有著豐富的藝術價值、倫理價值與啟迪價值。因此，保護文化遺產，就是保護中華民族弦歌永續的歷史“見證者”。

第二，保護文化遺產就是對中華民族負責，對世界文明負責。以敬畏與尊崇之心開展文化遺產保護就是對民族負責、對世界負責的體現。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前往我國歷史古跡、革命圣地、紅色舊址參觀調研，多次強調要“要保護好前人留下的文化遺產”“要像愛惜自己的生命一樣保護好城市歷史文化遺產”“要敬畏歷史、敬畏文化、敬畏生態，全面保護好歷史文化遺產”{19}“對待古建筑、老宅子、老街區要有珍愛之心、尊崇之心”。{20}心懷敬畏與尊崇，我們才能更深刻地認識到我國文化遺產所承載的歷史重量與文明負載。它能夠促使我們珍視每一份文化遺產，并從中華民族的精神“瑰寶”、中華文明的見證以及世界文明的承載的歷史高度去重視文化遺產的保護。有了敬畏與尊崇之心，我們才能更加積極、自覺與主動地投入到文化遺產的保護工作中，有效推進文化遺產的全面保護，以確保這些珍貴的文化精神財富得以世代相傳，不被遺忘，不被破壞。同時，這種敬畏與尊崇也意味著我們對文化遺產保護要有先進的理念、嚴謹的態度與科學的方法，不容許我們敷衍了事，不容許急功近利，更不容許破壞與損毀。因此，這種敬畏與尊崇之心，不僅是對中華民族五千多年文明的尊重，更是對中華民族未來發展的負責，也是對世界文明延續與傳承的負責。

第三，文化遺產保護有利于以寬達的格局向世界傳播中華文明。中華文化遺產是世界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保護我國的文化遺產，不僅是保護中華文明，也是保護世界多元文明。2014年，習近平在法國巴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的演講時強調要努力“讓中華文明同世界各國人民創造的豐富多彩的文明一道，為人類提供正確的精神指引和強大的精神動力”{21}。在十八屆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體學習時，習近平進一步指出：“把繼承傳統優秀文化又弘揚時代精神、立足本國又面向世界的當代中國文化創新成果傳播出去。”{22}通過我國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我們可以向世界展示中華文明的博大精深，促進不同文化間的相互理解和尊重，推動世界文明的交流互鑒。

（四）文化遺產保護的經濟邏輯：文化振興與經濟發展

文化具有經濟基礎決定性作用。{23}恩格斯曾指出：“經濟狀況是基礎，但是對歷史斗爭的進程發生影響并且在許多情況下主要是決定著這種斗爭的形式的，還有上層建筑的各種因素：階級斗爭的政治形式及其成果——由勝利了的階級在獲勝以后確立的憲法等，各種法的形式以及所有這些實際斗爭在參加者頭腦中的反映，政治的、法律的和哲學的理論，宗教的觀點以及它們向教義體系的進一步發展。”{24}在強調經濟基礎對上層建筑的決定性作用的基礎上，習近平特別關注文化對經濟基礎的決定性作用。精神的力量、文化的力量，總是“潤物細無聲”地融入經濟力量與社會力量之中，成為經濟發展的“助推器”和社會和諧的“黏合劑”。{25}“先進的思想文化一旦被群眾掌握，就會轉化為強大的物質力量。”{26}因此，我們要堅持以文化遺產為源泉不斷創新思想文化，促使其迸發強大的社會經濟發展引領效應。從這一意義上講，文化遺產的保護是飽含文化對經濟基礎決定性的邏輯理路。

第一，文化遺產保護有利于推進“物質富足”與“精神富有”的協調發展。推動物質富足與精神富有是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特征。習近平指出：物質貧困不是社會主義，精神貧乏也不是社會主義；物質富足、精神富有，是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根本要求，也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崇高追求。{27}實踐表明，文化遺產的保護能夠有效促進文化振興與經濟發展，而具有文化特征的環境與要素，是當代國家在世界上具有經濟競爭傳統力的關鍵因素。{28}

第二，文化遺產保護有利于鼓勵文化創新。文化是有傳承的，有傳承的文化才能生機勃勃、充滿活力。中華文明具有突出的創新性，這從根本上決定了中華民族守正不守舊、尊古不復古的進取精神，決定了中華民族不懼新挑戰、勇于接受新事物的無畏品格。{29}作為中華文明的見證與形式承載，文化遺產蘊含著中華文明的進取精神與無畏品格。通過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我們能夠更好地從中汲取靈感與活力，不斷地推進文化的創新與發展，豐富我們的精神生活，也為經濟發展注入新的活力。

第三，文化遺產保護有利于推進共同富裕的實現。共同富裕是源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大同社會的愿景，更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規定和奮斗目標。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之一是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在我國，許多文化遺產比較豐富的地區，可能是經濟比較落后的地區。合理有效的文化遺產保護可以帶動這些地區的文化產業發展，增加就業機會，提高居民的收入。同時，文化遺產的保護也有利于縮小城鄉差距，促進城鄉的協調發展。也正是基于文化遺產對經濟發展的促進意義，我們才要“系統梳理傳統文化資源，讓收藏在禁宮里的文物、陳列在廣闊大地上的遺產、書寫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來。”{30}

二、習近平文化思想的方法論指引

習近平指出：“當代中國正經歷著我國歷史上最為廣泛而深刻的社會變革，也正在進行著人類歷史上最為宏大而獨特的實踐創新。這種偉大實踐必將給文化創新創造提供強大動力和廣闊空間。”{31}作為新時代黨領導文化建設實踐經驗的理論總結，習近平文化思想為我國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提供了科學的方法論指引，必然對我國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產生深刻的影響。正所謂“科學是隨著研究法所獲得的成績而前進的，研究法每前進一步 隨之在我們前面也就開拓了一個充滿著種種新鮮事物的、更遼闊的遠景”{32}。

（一）“兩個結合”是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的根本遵循

習近平指出：“我們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根本途徑是‘兩個結合’。”{33}“兩個結合”就是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馬克思主義是科學理論，但不應當是教條，應當堅持隨著實踐的發展而發展。面對我國的特殊國情，如果是機械地堅持馬克思主義，不僅不能科學地解決我國面臨的各種文化遺產保護與制度建設的問題，也是與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相悖反的。“歷史與現實一再告訴我們，一個拋棄了或者背叛了自己歷史文化的民族，不僅不可能發展起來，而且很可能上演一幕幕歷史悲劇。只有植根本國、本民族歷史文化沃土，馬克思主義真理之樹才能根深葉茂。”{34}

對于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兩個結合”揭示如下方法論原理。

第一，要認真總結我國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建設的經驗。所謂總結經驗，是要運用馬克思主義的方法，對我國以往的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建設狀態進行綜合、歸因與論證，找到其成功與失敗的內容與原因，發展其規律性，以更好地指導我國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的優化方案。

第二，文化遺產保護要從中國的實際情況出發，要主動回應我國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中的關鍵問題。當前，我國文化遺產保護的關鍵問題是如何協調解決文化遺產保護與經濟發展的沖突問題。這一問題的實質是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明需求與物質文明需求之間不協調的問題。對于這一問題的解決，我們不能直接照搬國外文化遺產保護的制度經驗與做法，而必須從中國的實際情況出發，遵循我國的文化遺產樣態與制度建設的實際情況，密切關注并妥適處理文化遺產保護與人民群眾對富裕物質生活的需求之間的協同效益問題。

第三，文化遺產保護及其制度優化要努力挖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解答新時代中國文化發展的新使命問題。習近平強調：“第二個結合”是又一次的思想解放，讓我們能夠在更廣闊的文化空間中，充分運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寶貴資源，探索面向未來的理論和制度創新。{35}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含的天下為公、天人合一、厚德載物等宇宙觀、天下觀、社會觀，與文化遺產保護的邏輯理據具有高度的契合性。充分運用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含的智慧、理念與信仰，努力激活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理性之光與現代價值，我們才能更深刻地把握文化遺產保護的規律，更科學地推進文化遺產保護的自覺性，并在新的起點上繼續推動文化繁榮、建設文化強國、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卓有成效地踐行我們在新時代的文化新使命。

（二）以人為本是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的倫理依據

以人為本，就是要充分尊重人的歷史主體地位，要密切關注人的多元需求與權益，要將人的全面發展作為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的出發點與落腳點。堅持以人為本，是馬克思主義方法論在文化遺產保護中的辯證運用。馬克思主義認為，人民群眾是歷史的主體，是社會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創造者，是推動歷史前進和社會變革的最終決定力量。{36}習近平更進一步指出：“只有牢固樹立馬克思主義文藝觀，真正做到了以人民為中心，文藝才能發揮最大正能量。”{37}

堅持以人為本，就意味著我們在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中要做到以下三方面。

第一，要堅持人的整體與人的個體指向的統一性。人的整體就是社會公共利益，人的個體就是文化遺產的創造群體或者創造個體。堅持人的整體與人的個體指向的統一，意味著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要堅持維護與保障文化遺產創造群體或個人，文化遺產傳承人的創造、傳承權益，也要合理平衡社會公共利益，保障社會公眾對文化遺產的接近、學習與使用權益。

第二，要妥適協調人的工具性與價值性之間的矛盾問題。人在社會中擁有生命、尊嚴、名譽、地位、才智等多維度的價值表達。人的才智與創造力是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尊重人，就要尊重人的創造力，但從人的創造力促進社會發展的角度來看，人的創造力也往往體現為一種工具性價值。這也就是說，人的才智與創造力可能被作為一種可選擇的資源，并在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中發揮實際效用。將人作為工具性資源，往往容易導致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的理念與規則設計出現撕裂與沖突。這就意味著我們要妥適協調兩者的矛盾，將人作為價值目標時，也要注意考量人的工具性價值。從制度設計而言，注意考量人的工具性價值就是要積極發揮激勵機制對于人的創造力的有益作用，但這樣的制度設計最終目的必須是服務于人的生存發展和人類社會的整體福祉。

第三，要將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作為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的最高目標。將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作為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的最高目標，是文化遺產作為文化要素的本質要求，也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必然要求。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也是黨的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中的重要內容。離開了人，所謂的文化遺產就會失去最深刻的根據。離開了中國式現代化的奮斗目標，我們的文化遺產保護就容易偏離方向，誤入歧途。只有將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與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有機統一，我們才能更好地尋得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的正當性與科學性，進而有力推進中國式現代化進程。

（三）系統論是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的應然視野

馬克思主義既認為物質世界是普遍聯系的，也承認各種事物具有相對的獨立性。承認各種事物的相對獨立性，意味著肯定各種事物可以按照各自的內部要素作用機制獨立地生成與發展；承認物質世界的普遍聯系性，意味著肯定各種相對獨立的事物都會與周圍的環境、要素等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并以系統的方式存在著，這就是系統論。作為一種世界觀與方法論，系統論是習近平文化思想的重要內容。{38}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對文化遺產保護堅持系統論作出重要指示。2014年9月，在一份關于中國建筑文化的相關材料上，習近平總書記批示：“要處理好傳統與現代、繼承與發展的關系，讓我們的城市建筑更好地體現地域特征、民族特色和時代風貌。”{39}2024年8月，習近平總書記對加強文化和自然遺產保護傳承利用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強調“要以此次申遺成功為契機，進一步加強文化和自然遺產的整體性、系統性保護，切實提高遺產保護能力和水平，守護好中華民族的文化瑰寶和自然珍寶”{40}。

堅持系統論，意味著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的優化要注意以下三個層面的問題。

第一，要站在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建設文化強國的高度來考慮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問題，要統籌兼顧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等層面的關系，使之相互促進，形成良性互動。例如，文化遺產的保護可以帶動旅游、文創等相關產業的發展，進而促進經濟的多元化和可持續發展。再如，文化遺產保護體現了國家對民族文化的尊重和傳承，有助于增強民族認同感和凝聚力，維護國家的文化安全。這些都是中國式現代化以及文化強國建設的重要內容。因此，在推進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的優化過程中，我們要注意其與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建設的相互影響，形成協同效應。

第二，要立足當下，著眼長遠。我們要優先解決文化遺產保護中最突出和最緊迫的問題，也要防止急功近利的短視行為；要注重文化遺產保護的制度建設，也要注重制度建設的成效；要注意文化遺產保護的階段性目標與長遠目標的協調性問題，也要注意文化遺產保護、傳承與活化利用的協同性問題。

第三，要兼顧各方利益的平衡問題。文化遺產的保護要妥善處理好各種重要利益關系，努力尋求各方利益的最大公約數；要注意文化遺產創造群體、傳承群體以及分享群體、利用群體的“具體利益”的表達與陳述，也要注意國家安全、文化自信等“國家利益”“公共利益”在文化遺產保護中的體現與闡釋。

（四）制度互鑒是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的必然格局

在歷史的長河中，各國各民族創造了豐富多彩的文明。正因為文明的多樣與多彩，世界才更美好。習近平指出：“世界是豐富多彩的，多樣性是人類文明的魅力所在，更是世界發展的活力與動力之源。”{41}任何一種文明，不管它產生于哪個國家，哪個民族，要保持其長盛不衰，保持鮮活的生命力，就必須是開放包容的。這是文明傳播和發展的基本規律。然而，一種文明如何去對待不同性質、不同特色、不同樣態的文明，則體現了不同的世界觀與方法論。馬克思主義之所以成為時代精神的精華，是因為馬克思主義對世界不同文明都保持有批判的學習。習近平指出：“中華民族具有悠久的優秀傳統文化，自古就有開放包容、兼收并蓄的文化胸懷，中華文明歷來贊賞不同文明間的相互理解和尊重。”{42}“推進人類各種文明交流交融、互學互鑒，是讓世界變得更加美麗、各國人民生活得更加美好的必由之路。”{43}

習近平提出“交流交融、互學互鑒”的論斷，指引著我們在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中要做“交流互鑒”的倡導者、參與者、貢獻者與受益者。

第一，對其他國家民族的文化遺產保護及其制度要保持開放與寬容的態度。保持開放與寬容的態度，就意味著我們要承認與尊重其他國家與民族文化遺產保護的自主與自決權利，理解不同國家和民族對文化遺產保護的實踐路徑探索。同時，我們摒棄與反對所謂的“制度文明優越”的傲慢與偏見，充分認識到不同國家和民族文化遺產保護經驗的獨特價值，秉持平等對話、和平共生、文明互鑒的態度。我們歡迎與鼓勵其他國家和民族的文化遺產保護經驗在我國開展交流活動，也支持與鼓勵我國文化遺產保護的經驗與其他國家和民族的國情有效融合，生成新的制度文明。

第二，應積極展示我國可信可敬的文化遺產保護實踐經驗與負責任的中國形象。任何一個大國的發展進程，既是經濟總量等硬實力提高的進程，也是價值觀念、思想文化等軟實力提高的進程。習近平指出，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不僅關系我國在世界文化格局中的定位，而且關系我國國際地位和國際影響力。{44}文化軟實力建設就涵蓋了包括文化遺產保護在內的制度體系及其價值理念系統。我們要通過具有中國特色的文化遺產保護及其制度建設，向世界各國全面闡釋我國文化遺產的發展觀、文明觀、安全觀、生態觀與秩序觀，彰顯與弘揚中國文化遺產保護實踐與制度建設的世界意義。

第三，應積極借鑒與吸納具有契合人類發展規律的制度文明。對于文化遺產保護及其制度建設，我們不能閉門造車，更不能盲目排外。各國各民族在文化遺產保護的實踐中創造出不同特色、不同風格、不同樣態的制度文明。這些制度文明蘊含著很多具有普遍性、契合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理念、要素與內容。對于這些理念、要素與內容，我們應積極予以借鑒、吸納與轉化。例如，一些國家以法律制度形式明確文化遺產的權屬關系，也有一些國家突出文化遺產的數字化保護與傳承。這些都值得我國進行學習與借鑒。

（五）堅持改革創新是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的必由之路

改革創新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最深沉的底色，也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必然要求。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就是在時代的發展中不斷改革創新而形成的特色鮮明的文化文明體系，蘊含“守正創新”“革故鼎新”的精神內核。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過程中，我們始終以改革創新的精神和勇氣，在中國特色的發展道路上不斷取得新成就。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華民族是守正創新的民族”“有著守正創新的傳統”{45}。“守正才能不迷失方向、不犯顛覆性錯誤，創新才能把握時代、引領時代。”{46}

對于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而言，堅持改革創新，要求我們做到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要對我國的文化遺產保護及其制度建設保持警醒與反思。我國的文化遺產保護及其制度建設取得卓越成效，但隨著時代的發展以及文化遺產保護理念與形勢的變化，我國文化遺產保護及其制度建設也存在著問題或缺失。對此，我們必須有足夠的警醒，不能固步自封。同時，我們必須在文化遺產保護及其制度建設實踐中，保持足夠深刻的反思，并在深刻的反思中不斷推進理論創新與制度優化。

第二，要堅持問題導向。習近平指出，問題是創新的起點，也是創新的動力源。{47}從問題開始，才能有效解決問題。改革創新的過程其實就是不斷發現問題、研究問題和解決問題的過程。批判理性主義創始人波普爾認為：“應當把科學設想從問題到問題的不斷進步——從問題到愈來愈深刻的問題。”{48}因此，我們應當在我國文化遺產保護及其制度建設實踐中不斷地發現問題，科學負責地研究問題，并以改革創新的精神不斷推進問題的有效解決。

三、文化遺產保護的版權制度優化

“現代政治文明發展的一個重要成果就是法治，就是用法律來規范各個社會主體的行為。”{49}研究表明，在國家主導下將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納入各個層面的法律法規體系中，在未來應該成為國家和地方發展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50}版權制度作為文化生成與傳播最重要的現代化制度文明成果，在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中發揮著積極作用。然而，在當下，我國文化遺產保護在版權制度的踐行中還存在一些瓶頸問題。例如，文化遺產在版權制度框架下難以確權；版權制度的權利限制規則不利于文化遺產數字傳承等。{51}對此，我們應以習近平文化思想為指導，以其科學的方法論為遵循，積極推進文化遺產保護的版權制度優化。

（一）制度定位與理念革新

制度定位關系著制度的性質與規則結構，而理念則關系著制度的規則設計與制度的發展方向。在習近平文化思想視閾下，文化遺產保護的版權制度定位與理念，應注意以下五個層面。

第一，文化遺產的版權制度不是純粹的私法規范，而應以私法屬性為主，兼具公法屬性。{52}以私法屬性為主，恰契合人們對版權制度的基本共識。同時，強調其私法屬性也有利于發揮私法規范在激勵文化遺產傳播與傳承方面的積極性。強調其公法屬性，則主要是為了表明文化遺產的政治屬性以及文化遺產版權制度的政治目標，并希冀通過公法規范來協調與平衡其私法屬性上可能存在的不足。

第二，文化遺產的版權制度要置于文化強國建設中，并進行統籌謀劃。換言之，文化遺產的版權制度應有利于推進與強化黨的文化領導權建設，有利于增進文化自信。這也是新時代對文化遺產版權制度的新要求，更是新的歷史責任。自覺將文化強國建設融于文化遺產的版權制度建設中，也是在新時代有更多新擔當的體現。

第三，文化遺產的版權制度不應僅是對創作者權益的保障，更是推動文化遺產傳承、創新與共享的重要制度工具。因此，文化遺產的版權制度應承擔更寬廣的利益平衡與協調功能。既要保障原創群體的合法權益，也要保障傳播者與傳承者的權益，更要兼顧文化遺產的公共屬性和社會利益，密切關注社會公眾對文化遺產的學習、分享愿望，以更好地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精神文明的迫切需求。

第四，文化遺產的版權制度應積極促進文化共識，增進國際交流與理解。這也與《世界版權公約》等國際公約設定的版權制度目標相一致。這就意味著，我們要掌握好制度國際傳播的規律，用貼近不同國家不同民族的表達方式與表達習慣，講好中國文化遺產制度實踐“故事”，增進國際理解與認同。

第五，文化遺產的版權制度建設要注意統籌文化遺產的國內法治與文化遺產的涉外法治問題。文化遺產的涉外法治問題，應關注三個方面的重點問題：1.在積極參與文化遺產的國際規則的謀劃與制定過程中，強化中國在文化遺產國際保護規則設定的主導權與話語權；2.文化遺產版權制度建設在增進文化自信的同時，要密切關注文化安全問題；3.要注意文化遺產版權制度與《伯爾尼公約》《世界版權公約》《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關于禁止和防止非法進出口文化財產和非法轉讓其所有權的方法的公約》等國際條約有關內容的銜接、適配與適用問題。

（二）版權制度體系的更新

在傳統的法律淵源中，版權制度體系呈現出以憲法為根本，以《著作權法》及其實施條例為主體，以地方立法、司法解釋等為補充的框架結構。在新時代背景下，宜對文化遺產的版權制度體系進行更新。

第一，將黨內法規納入廣義的版權制度體系中。這實際上也與黨內法規的規范實效相契合。這一做法要求我們要堅持黨內法規與傳統法律體系同謀劃、同布局、同推進，將黨的領導的顯著政治優勢轉化為文化法治的優良成效。對于黨內法規與國家傳統法律法規體系不協調，與時代發展不適應的內容，要適時清理或者修訂。反之亦然。

第二，鼓勵涉文化遺產新興領域的版權立法。黨的二十大報告以及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議均明確提出要加強“新興領域”立法，“以良法促進發展、保障善治”。{53} 作為一種文化現象，科技與文化遺產的融合模式與發展業態值得關注。文化自媒體、開放式公共文化空間、虛擬文娛（VR文娛、云游戲、云綜藝、云展覽等）、互動影音、非同質化代幣等新型文化產品和文化服務都可以視為文化遺產與互聯網、人工智能、大數據、物聯網、云計算等新技術密切結合的產物。{54}對于這些新模式與新業態，應積極關注其發展趨向，并通過立法的形式規范、激勵與保障其健康有序發展。

（三）文化遺產版權制度規范內容的優化

1.文化遺產版權制度的目標規則

版權制度首先需要開宗明義，以確定其制度的目標與導向。從文化遺產的版權制度建設而言，其制度目標應從宏觀、中觀與微觀三個層面來掌握。在宏觀上，文化遺產的版權制度應著力于促進文化傳承，提升國家的文化自覺，形成文化自信，保障國家的文化戰略實施，推進國家文化新使命的實現。在中觀上，文化遺產的版權制度應突出強調文化遺產的傳播、傳承與創造性轉化。在微觀上，應重點平衡好文化遺產原創群體、傳播/傳承群體以及社會公眾的合法權益。依據這一思路，我國2020年修改的《著作權法》第一條宜考慮對相關規范內容進行調整與增補。{55}

2.保護客體規則

將文化遺產納入傳統版權保護客體，似存在著較大的理論與制度障礙。誠如有學者指出，現代版權體系歷經三百余年的發展，從學理上概念的確立到實踐中的立法司法，已經形成了一套機理嚴密、邏輯自洽的法律生態與語詞體系。這一法律生態與語詞體系從一開始就不是用來回答文化遺產（民間文學藝術或傳統知識）的保護問題。{56}從現代制度學來看，版權制度也沒有將文化遺產保護作為其主要目標；其法律生態、語詞體系與文化遺產保護之間始終存在著諸多不協調。這好像也可以解釋“民間文學藝術作品的著作權保護辦法由國務院另行頒布”自1990年寫入我國《著作權法》后卻始終沒有正式頒布的原因。{57}然而，版權制度鼓勵文化生產、傳播的宗旨與文化遺產保護的宗旨高度契合，這恰能夠為文化遺產保護更好地適用版權制度鋪平理論道路。

從保護客體的角度來看，要將文化遺產納入版權制度進行保護，至少有兩種方案。第一種方案是拓展版權制度的保護客體范疇，將所有具有文學藝術表達形態的文化遺產均納入版權制度的保護客體。這意味著我們可能要放棄“作品”的術語表達，而采“文化表達形式”。同時，“獨創性”也不再作為版權制度保護客體的關鍵要件。這一方案在現階段面臨著太多的理論障礙與理念阻滯。第二種方案是維持現行版權制度保護客體的核心要件，適度拓展其保護客體的外延。當前，至少有三類與文化遺產相關的成果或者表達形式，可以或者已經被納入傳統的版權制度保護客體：一是民間文學藝術作品（表達形式）；{58}二是文化遺產的整理成果與衍生成果；{59}三是文化遺產的數字化成果。{60}對于這三類成果或者表達形式，宜堅持“最低限度的創造性”的標準進行認定，不宜突出其“獨”的要素；甚至可以考慮將“勞動”或者“投資”要素納入保護客體的考量要件。這是因為版權制度從來就不是將“作者”的智力創造性活動作為版權保護的唯一條件。當然，需要明確的是，如此規則設計的目的不是將版權制度作為文化遺產保護的唯一途徑，而是希望依托版權制度的規則與質效為文化遺產提供盡可能多、盡可能廣的保護。

3.權利主體規則

文化遺產（如民間文學藝術表達形式或者傳統知識）的版權制度保護，受到質疑最多的問題之一，除了保護客體的認定外，就是權利主體的認定。學界有“自然人（個體）論”“集體（群體）論”“自然人（個體）與集體（群體）二元共生論”“自然人（個體）、集體（群體）與國家三元論”“三元序位與共同共有論”等代表性觀點。{61}如此多元化的觀點，除了表明學界對此有重大分歧外，也恰表明這一問題的認定有太多的困局。顯然，遵循權利主體—權利客體這一邏輯范式，文化遺產（民間文學藝術表達形式或者傳統知識）的版權保護，應有對應權利主體。這似乎是眾多爭議中比較具有共識的內容。完全否認或絕對性反對文化遺產納入版權保護的主張，或者秉持文化遺產屬于純粹的公共資源不應有權利主體的觀點，實際上都過于武斷，不是科學的態度。文化遺產背后蘊藏的“創造或傳承群體”的群體性特征也不是否認對文化遺產設定權利主體的自洽理由。在現代制度體系中，權利主體為群體的規則可謂比比皆是。

在筆者看來，文化遺產的權利主體，宜根據文化遺產的表現樣態、創造或傳承貢獻等因素來認定。例如，文化遺產來源群體中的某個或者某些自然人創造了該特定文化遺產的核心內容或者關鍵要素，那么，該自然人就應當成為該核心內容或者關鍵要素的權利主體；如果無法證明該特定文化遺產的核心內容或者關鍵要素是來源于某個或某些人的貢獻，那么，宜推定該群體為該文化遺產的權利主體。如果該群體成員數量過于龐大，則宜建構權利代表人機制來行使權利；如果沒有辦法確定權利代表人，則可以借鑒公益訴訟模式，以立法形式賦權給檢察機關或者文化遺產保護主管部門亦或文化遺產公益組織作為其代理人，代為行使相關權利。也可以考慮借鑒版權集體管理組織機制，以信托模式來行使相應的權利。信托的基礎是來源于國家授權。這類似于法定許可或強制許可的授權來源于國家的機理。1971年《伯爾尼公約》修正案允許締約國指定一個主管部門專門負責民間文化遺產的許可、使用與保護問題。{62}這一規定可以被視為前述賦權某個單位為代理人或信托人模式的國際法依據。

4.權利內容/權能規則

文化遺產的權利內容/權能規則，應根據文化遺產的表現樣態與權利歸屬情況來進行設計。例如，文化遺產整理成果與衍生成果以及文化遺產數字化成果，完全可契合傳統的版權保護客體構成要件。故對于這些成果的權利內容，應遵循傳統的版權權利內容或者權能構成規則，如權利主體依法享有發表權、署名權等人身權利以及復制權、表演權等財產權利。

對于文化遺產中不能完全契合傳統版權保護客體要件的表現形式（如民間文學藝術或傳統知識），宜配置若干特殊的權利內容（權能）。從鼓勵文化遺產傳播、傳承與創造性轉化利用的角度來看，禁止傳播與利用的權利不應被作為權利內容/權能選項，而標明來源的權利/表明貢獻身份與貢獻程度的權利、保護文化遺產的完整性與整體性的權利以及惠益分享的權利應作為主要的權利/權能構成。標明來源的權利/表明貢獻身份與貢獻程度的權利，旨在于強調文化遺產的傳播/傳承者以及分享者、利用者必須尊重權利主體的貢獻，準確標明文化遺產的來源以及具體的貢獻者（群體、社群或者個人）、貢獻程度等信息，避免人們對文化遺產的傳播傳承與轉化利用產生錯誤的認知或偏差。保護文化遺產的完整性與整體性的權利則旨在于強化文化遺產不得被歪曲、篡改，進而避免文化遺產的聲譽被不正當地損害、減損。惠益分享的權利主要是針對文化遺產的傳播傳承以及轉化利用產生經濟利益如何公平公正地分享問題。筆者以為，這其中的經濟利益分享不應區分是商業性行為還是公益性行為，即只要形成“事實利潤”就應該進行分享。對于分享比例，宜以立法形式規定一個合理的區間。考慮到文化遺產保護的長期性問題，這些權利/權能不適用版權保護期限的限制規則。

5.權利行使與救濟規則

對于文化遺產的版權行使與救濟規則，可以考慮設計以下特色規則。

第一，設計開放許可與法定許可相結合的授權許可規則。借鑒我國專利開放許可規則，開放許可規則意指文化遺產的特定權利主體（群體）基于自愿提交文化遺產的開放許可聲明，并設定一定的付費條件或者使用許可條件，由國家文化遺產主管機構向社會公開，任何主體只要符合許可聲明設定的條件即可獲得使用文化遺產的許可。法定許可規則意指任何主體使用與傳承文化遺產，不需要經過權利主體（群體）的授權，但需要支付一定的費用。這一費用標準由國家文化遺產主管機構綜合考慮文化遺產的市場價值、維權成本等確定，并實行動態調整（建議每年調整一次，并向社會公開）。只要沒有實施開放許可，即視為實施法定許可。如上規則設計，將有利于降低交易成本，提高交易效率，促進文化遺產的傳播與傳承。

第二，設計更靈活的合理使用規則。這種靈活性可體現在兩個方面：（1）允許權利主體以意思自治的方式擴大合理使用的范圍；（2）權利群體成員對文化遺產的使用與傳播，只要符合“傳統背景”與“社群習慣”，則不論是否盈利，均屬于合理使用。

第三，設計境外傳播/傳輸與交易的審查規則。即對于文化遺產向境外傳播/傳輸或交易，須由國家文化遺產主管機構進行合法性、安全性與保密性審查。合法性審查主要針對此類傳播或交易（如文化遺產的數字化成果）是否符合我國《數據安全法》等相關規定；安全性審查主要審查此類傳播或交易是否會不正當地損害我國的國家安全或文化安全。保密性審查主要審查此類傳播或交易是否涉及國家秘密、商業秘密等內容。如此規則設計主要是基于文化安全的考量。

第四，設計科技應用的監管規則。權利主體運用新興科學技術對文化遺產進行保護，是權利私力救濟的一種模式，具有正當性，且在客觀上基本與文化遺產保護的目標相一致，但如果新技術應用過度，形成濫用，就會不正當地阻滯文化遺產的合法利用、傳播與傳承。對此，任何單位和個人均可以向國家文化遺產主管機構申請必要性審查。

第五，限縮適用“停止侵害”責任形式。不同的侵權責任形式有著不同的救濟邏輯。例如，賠禮道歉的目標是彌補侵權行為給權利主體造成的精神損害。但對于文化遺產的事后救濟，不鼓勵或者不適用停止侵害責任形式。這是因為“停止侵害”責任形式的適用可能在客觀上阻滯了文化遺產的傳播與傳承。

6.涉外準據規則

我國《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法》第七章對“知識產權”涉外民事關系的法律適用作出了規定，主要規則是：（1）知識產權的歸屬和內容以及侵權責任，適用被請求保護地法律；（2）當事人可基于意思自治而選擇適用的法律。按嚴格的文義解釋，除非有協議約定，如果我國的文化遺產在外國被請求保護，似應適用外國的版權制度。以上規則與我國《著作權法》第二條的規定存在沖突。《著作權法》第二條主要規定了兩個法律適用的連接因素，即作者國籍與出版地。即我國權利主體的“作品”不論是否發表，以及發表地在哪里，均應適用我國的版權制度。這其中的“沖突性”導致我國有司法機關在審理有關案件中選用“功能主義”解釋路徑而采“作品起源國”規則。{63}對此，有學者主張應將“被請求保護地”理解為“被請求保護的權利地”，且該“權利地”與“作品起源國”“法院地”不具有關聯性。所謂“被侵權保護的權利地”指被保護的權利“產生地”。例如，被請求保護的權利是根據德國法產生的，但原告在美國起訴，那么，德國為“被請求保護地”，而美國為法院地。{64}

筆者以為，如果沒有形成共識或者法律沒有明確界定，那么，將“被請求保護地”等于“被請求保護的權利地”不一定妥適。從文化主權與制度自信角度出發，對于文化遺產版權制度適用，宜主要遵循以下規則。一是我國的文化遺產版權保護應適用我國法律（實質就是權利來源國），應排除當事人基于意思自治的方式對法律適用的選擇權。二是國外文化遺產的版權保護應考量作者國籍、發表地（公開地）兩個連接因素。將“出版地”改為發表地（公開地），主要原因在于“出版地”往往容易被理解為“公開+復制品提供”，而文化遺產不一定有“復制品的提供”。如果依照作者國籍或者發表地（公開地）不享有版權，則可以參考適用我國的法律（法院地）。這一規則實際上與美國法學會設計《知識產權：跨國糾紛管轄權、法律選擇和判決原則》第313條的規定類似。{65}對于國外的文化遺產的版權保護應允許當事人通過協議的方式選擇適用的法律。

四、結論

作為新時代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而形成的創新性理論，習近平文化思想以新的視角、新的思想觀點與論斷為新時代文化遺產保護提供了新的理論依據。在習近平文化思想視閾中，文化遺產保護蘊含著深刻的政治邏輯、倫理邏輯、歷史邏輯與經濟邏輯。從政治邏輯上看，文化遺產保護有利于推進黨的文化領導權建設以及促進中華民族高度的文化自信，也有利于保障文化安全。從倫理邏輯上看，文化遺產保護具有生成與促進文化共識，保護民族的精神家園的重要價值。從歷史邏輯上看，文化遺產保護深嵌著文化見證與文明傳播的“負責任者”邏輯。從經濟邏輯上看，文化遺產保護有利于推進“物質富足”與“精神富有”的協調發展，也有利于鼓勵文化創新，更有利于推進共同富裕的實現。在習近平文化思想方法論的指引下，文化遺產保護及其版權制度優化應以“兩個結合”為根本遵循，以“以人為本”為倫理依據，以系統論為應然視野，以寬達的格局堅持制度文明互鑒，始終保持改革創新。

作為文化創造、傳承與發展的重要法律制度，版權制度蘊含著文化遺產保護的諸多關鍵內容。版權制度的優化應圍繞制度定位與制度理念、制度體系與規范內容等方面展開。在制度定位與理念革新方面，文化遺產的版權制度不是純粹的私法規范，而是要將其置于文化強國建設中進行統籌謀劃，并將其作為推動文化遺產傳承、創新與共享以及國際文化交流的重要制度工具。在制度體系方面，宜考慮將黨內法規納入廣義的版權制度體系中，并鼓勵涉文化遺產新興領域的版權立法。在規范內容方面，要將促進文化傳承，提升國家的文化自覺，形成文化自信，保障國家的文化戰略實施，推進國家文化新使命的實現作為重要的制度目標；宜適度拓展傳統版權保護客體的外延，將盡可能多的具有文化表達形式的文化遺產納入傳統版權保護范疇；對于那些無法證明特定文化遺產的核心內容或者關鍵要素是來源于某個或某些人的貢獻，且群體成員數量過于龐大，則宜建構權利代表人機制來行使權利；如果沒有辦法確定權利代表人，則可以借鑒公益訴訟模式，以立法形式賦權給檢察機關或者文化遺產保護主管部門亦或文化遺產公益組織作為其代理人，代為行使相關權利；同時，也可以考慮借鑒版權集體管理組織機制，以信托模式來行使相應的權利。從鼓勵文化遺產傳播、傳承與創造性轉化利用的角度來看，禁止傳播、傳承與創造性轉化利用的權利不應被作為權利內容或權能選項，而標明來源的權利/表明貢獻身份與貢獻程度的權利、保護文化遺產的完整性與整體性的權利以及惠益分享的權利應作為主要的權利/權能構成。對于文化遺產的版權行使與救濟規則，宜考慮設計開放許可與法定許可相結合的授權許可規則、更為靈活的合理使用規則、境外傳播/傳輸與交易的審查規則、設計科技應用的監管規則、限縮適用“停止侵害”責任形式。從文化主權與制度自信角度出發，對于文化遺產涉外版權制度的適用規則，宜堅持權利來源國、作者國籍、發表地（公開地）等連接因素，并適度排除當事人意思自治對法律適用的選擇權。

（作者系集美大學海洋文化與法律學院教授、副院長）

本文系福建省委宣傳部、福建省教育廳、福建省教育工委馬克思主義專項課題“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文化遺產保護的重要論述研究”（項目編號：JSZM2021028）的階段性成果。

{1} 《習近平在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強調 擔負起新的文化使命 努力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載《人民日報》2023年6月3日第1版。

{2} 參見【德】弗里德里希·恩格斯、【德】卡爾·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譯，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492頁。

{3} 參見張士海：《中國共產黨文化領導權建設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27頁。

{4} 參見劉芳：《不斷滿足人民群眾精神文化需求 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載《人民日報》2023年12月13日第9版。

{5} 參見【意】安東尼奧·葛蘭西：《獄中札記》，葆煦譯，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232頁。

{6} 參見【意】安東尼奧·葛蘭西：《葛蘭西文選》，李鵬程譯，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4—5頁。

{7} 參見中共中央宣傳部編：《習近平文化思想學習綱要》，學習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24年版，第43頁。

{8} 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載《人民日報》2017年10月28日第1版。

{9} 習近平：《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5周年大會上的講話》，載《人民日報》2016年7月2日第2版。

{10} 參見王福州：《文化遺產形態學》，教育科學出版社2020年版，第11頁。

{11} 參見【美】瑪莎·努斯鮑姆：《欲望的治療：希臘化時期的倫理理論與實踐》，徐向東、陳瑋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80頁。

{12} 參見【英】韋恩·莫里森：《法理學：從古希臘到后現代》，李桂林、李清偉、侯健、鄭云瑞譯，武漢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90頁。

{13} 習近平：《加強文化遺產保護傳承 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載《求是》2024年第8期。

{14} 同注{13}。

{15} 厲春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價值審視：基于生存資源與文化資本的兩個維度》，載《生產力研究》2012年第1期。

{16} 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694頁。

{17} 同注{13}。

{18} 同注{13}。

{19} 同注{13}。

{20} 劉建平、龔佳：《習近平關于文化遺產的重要論述研究》，載《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5期。

{21} 同注{13}。

{22} 同注{13}。

{23} 參見李建軍、江海粼、馬瑞雪：《習近平文化思想的三重邏輯》，載《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5年第1期。

{24} 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編譯局編：《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96頁。

{25} 同注{7}，第21頁。

{26} 習近平：《在紀念馬克思誕辰2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載《解放軍報》2018年5月5日第2版。

{27} 同注{7}，第22—23頁。

{28} 參見周儉、【荷】吳瑞梵、【羅】克里斯蒂娜·亞曼迪、【羅】薩比娜·喬博阿特：《文化遺產推動城市可持續發展：東亞、東南亞和太平洋地區研究》，同濟大學出版社2021年版，第59頁。

{29} 同注{7}，第30頁。

{30} 同注{13}。

{31} 同注{7}，第17頁。

{32} 【蘇聯】巴甫洛夫：《巴甫洛夫選集》，吳生林、賈耕、趙璧如、劉本鑑譯，科學出版社1955年版，第49頁。

{33} 同注{7}，第27頁。

{34} 同注{7}，第28頁。

{35} 參見韓慶祥：《深入把握習近平文化思想的核心要義及其內在邏輯》，載《人民日報》2025年1月3日第9版。

{36} 參見《習近平法治思想概論》編寫組：《習近平法治思想概論》，高等教育出版社2021年版，第95頁。

{37} 習近平：《習近平著作選讀（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288頁。

{38} 參見胡延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方法論研究》，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385頁。

{39} 張毅、袁新文、張賀、王玨：《保護好中華民族精神生生不息的根脈——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加強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重要論述綜述》，載《人民日報》2022年3月20日第1版。

{40} 王玨、施芳：《進一步加強文化和自然遺產的整體性、系統性保護——習近平總書記重要指示為加強文化和自然遺產保護傳承利用工作指明前進方向》，載《人民日報》2024年8月7日第1版。

{41} 同注{7}，第102頁。

{42} 同注{13}。

{43} 同注{7}，第101頁。

{44} 同注{7}，第95頁。

{45} 習近平：《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載《人民日報》2021年7月2日第1版。

{46} 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載《人民日報》2022年10月26日第1版。

{47} 參見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載《人民日報》2016年5月19日第1版。

{48} 【英】卡爾·波普爾：《猜想與反駁：科學知識的增長》，傅季重、紀樹立、周昌忠、蔣弋為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5年版，第319頁。

{49} 習近平：《干在實處 走在前列 —— 推進浙江新發展的思考與實踐》，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6年版，第65頁。

{50} 同注{28}，第75—76頁。

{51} 參見張慧春、付強：《文化遺產數字傳承模式下版權開放存取規則構建》，載《中國版權》2024年第3期。

{52} 有學者認為，不管是從民法的現實來看，還是從民法的應然來看，民法都不是單純的私法，而是公私混合法。參見徐國棟：《民法是私法嗎？》，載《江蘇行政學院學報》2009年第3期。

{53} 參見新華社：《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24-07/22/ nw.D110000renmrb_20240722_2-01.htm，訪問日期：2025年1月5日。

{54} 參見徐玖玖：《習近平文化思想的法治邏輯及其實現路徑》，載《重慶郵電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6期。

{55} 《著作權法》第一條規定：“為保護文學、藝術和科學作品作者的著作權，以及與著作權有關的權益，鼓勵有益于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物質文明建設的作品的創作和傳播，促進社會主義文化和科學事業的發展與繁榮，根據憲法制定本法。”

{56} 參見黃匯、孫灝程：《公共領域視野下民間文學藝術作品的版權保護機制》，載《中國版權》2022年第6期。

{57} 2014年9月國家版權局曾頒布 《民間文學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條例（征求意見稿）》，但因質疑聲音過大而夭折。

{58} 《著作權法》第六條規定：“民間文學藝術作品的著作權保護辦法由國務院另行規定。”當然，學界對此有眾多爭議。參見胡開忠：《中國特色民間文學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理論的構建》，載《法學研究》2022年第2期。

{59} 有學者研究表明，我國法院受理所謂的“民間文學藝術作品糾紛案件，幾乎都是民間文學藝術的整理作品糾紛或者衍生作品糾紛。對于這類作品納入版權保護客體，各界基本沒有爭議。參見孫山、張雯雯：《民間文學藝術作品版權保護中的想象、真相與走向》，載《中國版權》2024年第2期。

{60} 參見郭亮、李悅瀾：《文化遺產數字化成果的版權保護及其優化路徑》，載《傳播與版權》2024年第13期。

{61} 參見曾鈺誠、李遠龍：《民間文學藝術作品版權歸屬理論：反思與重構》，載《編輯之友》2017年第6期；胡開忠：《中國特色民間文學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理論的構建》，載《法學研究》2022年第2期。

{62} 參見【英】珍妮特·布萊克：《國際文化遺產法》，程樂、袁譽暢、謝菲、梁雪譯，中國民主法制出版社2021年版，第229頁。

{63} 參見深圳市寶安區人民法院（2019）粵 0306 民初 16036 號民事判決書。

{64} 參見萬勇、初亦周：《論涉外版權糾紛中作品原始權屬的準據法》，載《中國版權》2024年第6期。

{65} 同注{64}。

Abstract： The splendid and diverse cultural heritage serves as the spiritual root of the Chinese nation， and embodies the path guidance and development trend for realizing the Chinese Dream of national rejuvenation. Entering the new era， China’s cultural heritage protection faces new challenges and bears new missions. As an innovative theory formed by combining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Marxism with China’s specific realities， and with fine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Xi Jinping Thought on Culture provides a new theoretical basis for the protection of our cultural heritage in the new era through new Culture perspectives， ideological viewpoints， and assertion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Xi Jinping Thought on Culture， cultural heritage protection encompasses profound political， ethical， historical， and economic logic.Guided by the methodology of Xi Jinping Thought on Culture， cultural heritage protection and the optimization of its copyright system should follow the fundamental principle of “two integrations”， be based on the ethical basis principle of putting people first， adopt a systematic perspective， and always adhere to the mutual learning and reform and innovation of institutional civilizations. As a crucial legal system for cultural creation，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the copyright system encompasses many key aspects of cultural heritage protection. The optimization of the copyright system for cultural heritage should focus on system positioning and ideas， system architecture， normative content， and other aspects.

Keywords： Xi Jinping Thought on Culture； cultural heritage； logical basis； copyright syst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