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耀在科學星空中的女性之光

在科學的璀璨星空中，有一群閃耀的“她”。身為女性，她們打破性別定式，突破時代限制，書寫閃亮人生；身為科技工作者，她們不斷突破自我，勇攀科技高峰，用責任、毅力與擔當書寫著一個又一個創新奉獻的故事，為建設祖國作出了巨大貢獻。

中國科學技術協會公布的2024年統計數據顯示，我國女性科技工作者總量約 4000 萬人，占比達 45.8%，女性已經在科學界撐起半邊天。在婦女節來臨之際，我們致敬這些杰出的女科學家。本期“人文聚焦”，我們一起走進三位江蘇女科學家的人生，看她們如何從各種各樣的“沒有”當中，篳路藍縷、全力奮斗，創造出一片獨特的可能。讓我們從她們的故事中汲取力量，在各個學科前沿，用獨特的視角和創新思維，為人類知識的拓展和科技的進步貢獻更多力量。

何澤慧：

對國家有益的，我就做

2024年3月16日，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主樓前，巨大的紅色幕布上印著一位白發老太太的照片——中國核物理學家何澤慧，這天舉行的是紀念她誕辰110周年的活動。

1914年3月5日，何澤慧出生于江蘇蘇州。她自幼聰穎機敏，酷愛讀書，6歲時進入外祖母謝長達創辦的蘇州振華女子學校（現為江蘇省蘇州第十中學）就讀。她中學時就對物理很感興趣，也是受到了家族的影響，舅舅王季烈是清末民初物理學著作翻譯家，對近代物理在中國的傳播有著重要的影響和顯著的意義，何澤慧的表哥王守競也是一位物理學家，在量子力學方面取得很大成就。何澤慧在這樣開明進步的家庭和學校環境中，自小培養了自尊自強的進取精神，立下了獻身科學的志愿。

1932年，18歲的何澤慧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清華大學物理系。但由于當時受到傳統觀念的影響，物理系的教授認為女生學物理難以學有所成，紛紛勸她們轉系，但何澤慧偏要學物理，還以全班第一名的優異成績畢業，和她并列第一名的，是后來成為她終身伴侶的“兩彈一星”元勛錢三強。

1936年，清華大學畢業后，何澤慧找工作受挫——沒有給女性的工作崗位。何澤慧不氣餒，國內找不到工作就去國外學習，一樣為國效力。經同學介紹，何澤慧找到了德國柏林高等工業大學技術系主任克里茨，他曾在南京軍工署擔任過顧問。當時抗日戰爭已經爆發，何澤慧出于愛國熱忱，想學彈道學，可遭到了克里茨教授的拒絕，這本就是個保密的系，不僅不收女性，外國人也一概不收。何澤慧說：“你可以到中國來當兵工署的顧問，幫我們打日本侵略者。我為了打日本侵略者，到這里來學習這個專業，你為什么不收我呢？”克里茨最終被何澤慧的愛國情懷和剛毅所打動，技術物理系破例接收了第一個外國學生，彈道專業接收了第一個女生。

1940年5月，何澤慧通過論文答辯，順利獲得德國柏林高等工業大學工程博士學位。畢業后，何澤慧想立刻回國，為國效力。然而，二戰爆發使她滯留德國3年。1943年秋天，苦于聯系不上家人，何澤慧寫信向在巴黎工作的錢三強求助。

這封信開啟了二人一生的情緣。此后，他們書信來往越發頻繁。1946年春天，何澤慧前往巴黎與錢三強結婚。婚后，他們一起在約里奧·居里夫婦領導的法蘭西學院原子核化學實驗室和居里實驗室工作，合作發現了鈾核裂變的新方式——三分裂和四分裂現象，在國際科學界引起很大反響。因為鈾核“三分裂”現象是何澤慧首先發現，所以西方媒體稱她為“中國的居里夫人”。

1948年，處于事業巔峰期的何澤慧和錢三強帶著僅半歲的女兒義無反顧地回到了祖國。新中國成立初期，他們受命籌建北平研究院原子學研究所。當時百廢待興，加上帝國主義對中國的封鎖，連最簡單的實驗儀器都沒有，但這些困難都難不倒他們，何澤慧和錢三強每天騎著自行車，到北京舊貨市場尋找可以利用的五金器材、電子元器件，加上改造的舊機床，制造出了他們所需的儀器設備。在如此簡陋的實驗條件下，何澤慧領導的研究組成功地掌握了原子核乳膠的制備方法，研制出性能達到國際先進水平的原子核乳膠。

1955年初，何澤慧領導開展中子物理與裂變物理的實驗準備工作。1958年，中國第一臺反應堆及回旋加速器建成后，她擔任中子物理研究室主任，為開拓中國中子物理與裂變物理實驗領域作出重要貢獻，使中國快中子實驗工作很快達到當時的國際水平。

1973年，高能物理研究所成立，何澤慧擔任副所長，積極推動宇宙線超高能物理和高能天體物理研究的開展，在她的倡導與扶持下，高能物理研究所在西藏建成了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高山乳膠室，還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地發展了高空科學氣球，并相應地發展了空間硬X射線探測技術及其他配套技術。進入耄耋之年的何澤慧，依然心系祖國，關心中國高能物理和核物理事業的發展。2003年，她向有關領導提議對HXMT衛星盡快立項，這為“慧眼”衛星的發射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何澤慧和錢三強的名字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有時甚至難以分開。錢三強曾講過：“我們的結合，是科學的結合。”

與錢三強在中國科技史上的崇高地位相比，何澤慧的光芒是否被掩蓋了呢？有記者問她：“被介紹為錢三強夫人，你有什么想法？”她毫不客氣地回答：“有人要介紹錢三強夫人，我根本不去。”

在人生路上，兩人的命運沉浮與共。他們在清華相識，一起學習，感知國家的危難，都前往歐洲，在那里度過了艱苦的戰爭歲月。兩人結合后，一起從事科學研究，一起回國創業，經受了風風雨雨。“文革”期間，錢三強被下放勞動，何澤慧也申請一起前往。在那片荒涼的土地上，兩個人看到天上的星空，想到天空也是一個大的實驗室，便制作簡陋的儀器，觀察彗星的軌道。

在工作上，兩人的事業相互輝映。他們最重要的發現——鈾核三分裂與四分裂現象的發現和解釋，是兩個人一起完成的。他們回國不久，錢三強更多地忙于科學家的組織工作，為中國原子能事業招兵買馬，調兵遣將，而何澤慧始終處在關鍵的科研崗位上，繼續著兩個人的科學事業。她最早領導了原子核的物理研究，在原子能研究所，又負責最關鍵的中子物理研究室。他們為我國原子能事業的發展和人才培養都作出了不可替代的貢獻。

何澤慧（1914年—2011年）：中國核物理學家，組織領導新中國核物理、中子物理、钚化學、熱核反應等十多項研究課題，為中國原子彈、氫彈的理論研究作出了卓著的貢獻，成為中國原子能事業上不可或缺的開拓者和奠基人之一。

綜合自中國科學報、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公眾號

張彌曼：

窮盡一生，向遠古時代尋求聲音

張彌曼和化石打了一輩子交道，進入“80后”的年紀，對她來說，“退休”依然是個不存在的概念：每天早晨八點半出門，九點到辦公室，繼而開始一天的工作。她一生致力于古魚類研究，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如此評價她：“她開創性的研究工作，為水生脊椎動物向陸地演化提供了化石證據，推動了人類對生物進化史的認知進入新的階段。”

1936年，張彌曼出生在江蘇南京。她的父親是醫學生物學教授，在他的影響下，張彌曼年幼的心中種下了當醫生的種子。讀高中時，張彌曼在報紙上看到了劉少奇同志的講話，“地質是工業的尖兵，國家要建設首先需要工業，而工業首先需要礦產資源。”這對她的觸動很大。出于報效祖國的考慮，年僅17歲的她毅然改變初衷，報考了北京地質學院，成為新中國培養的第一批地質大學生，后又被選拔赴莫斯科大學學習古生物學。

在古生物學家的眼中，人類就是改版后的魚。那么，第一條魚如何爬上陸地？又是如何適應陸地生活進而發生演化的？這些是張彌曼和她的古魚類學同行們所感興趣的終極命題。

為了給這些命題一個盡可能準確的答案，張彌曼付出了畢生的時間，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在能夠拼盡全力的時候，她從沒吝嗇過一絲力氣。

1960年，留蘇歸來的張彌曼進入了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工作。她接手的第一項研究，是來自浙江的魚化石。當時，張彌曼一年有三個月時間在野外考察工作，有時候一大支野外隊里就她一個女生，其他三四十個團隊成員都是男生。作為隊里唯一的女性，她和所有人一樣背著幾十斤重的行囊翻山越嶺，一天步行20公里是家常便飯。有時候，她只能在農舍的閣樓上睡覺，甚至有老鼠在臉上爬來爬去。

20世紀80年代初，正在瑞典國家自然歷史博物館進修的張彌曼，通過復雜、嚴謹的化石還原技術，研究了云南曲靖楊氏魚、奇異魚的結構，大膽指出：它們沒有內鼻孔，是一種原始的肺魚。這一觀點挑戰了當時的權威學說。她的發現讓世界古生物界為之震動，對四足動物起源新一輪的探索由此開啟。

隨著中國云南曲靖陸續發現震動古生物界的泥盆紀、志留紀魚化石，張彌曼的觀點逐漸獲得學界認同。2016年，張彌曼獲古脊椎動物學會的最高榮譽獎項：羅美爾-辛普森終身成就獎。她幾乎是全世界最了解古魚的中國專家，大部分古生物學家所研究的時間范疇在幾百萬年內，但張彌曼從古生代魚類開始一直研究到新生代魚類，研究范疇縱貫數億年，且每個領域都有扎實嚴謹的發現，這在全世界范圍內都是極為罕見的。迄今為止，世界已有許多古生物以她的名字命名，這是受到張彌曼影響的科學家以此向她致敬。

在科學的世界，她早已聲名顯赫，但直到2018年3月份，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邀請她到法國參加典禮，授予她“世界杰出女科學家獎”——這一獎項每年只頒給全球5位女性，旨在打破科學領域的性別“玻璃天花板”，大眾才關注到這樣一位“科學界的女神”。獲獎后，張彌曼在接受采訪時說：“這對中國的女科研工作者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鼓勵，中國女科研人員的比例在持續上升，但拔尖人才還需要更多一些。”張彌曼認為女性和男性在科學研究上沒什么區別，“但我們還需要從根源上更重視女孩。在貧窮的邊遠鄉村，在入學等問題上，如果家里只能供一個孩子上學，不少家庭還是會選擇男孩。解決科學領域男女不平等的問題，最重要的還是從基礎教育上就平等地對待女孩，給她們更多的機會。”

和化石打了一輩子交道，張彌曼仍在探索人類起源的道路上不斷前進：“當老朋友一個個離開時，我慶幸自己仍然在這個世界上，所以我必須珍惜時間，做更多有趣的事情。”

張彌曼（1936—）：古脊椎動物學家，中國科學院院士。主要從事比較形態學、古魚類學、中-新生代地層、古地理學、古生態學及生物進化論的研究，為東亞真骨魚類的起源演化和動物地理學提供了化石證據。1995年獲國家自然科學獎二等獎。2018年獲世界杰出女科學家獎。

綜合自新華社、中國科協、人物、澎湃新聞、中國新聞周刊、生物學通報等

陳章：

為英雄打造無堅不摧的利器

初見陳章，她身穿正裝，留著短發，語速較快，走路帶風，穩重間透著干練。誰能想到，這位年輕的科技工作者，正開拓一條前人未曾走過的路。

陳章，1987年12月出生在江蘇泰州，以其在國防通信領域的卓越貢獻，榮獲中央宣傳部、中國科協、科技部等6部門聯合發布的2022年“最美科技工作者”稱號。

作為核心成員，陳章參與了中國首個全自主研制的移動衛星通信系統，主持攻克了系統傳輸體制設計、系統級建模預測分析、復雜環境自適應接收等多項技術難題，成為業界翹楚，并引領了某領域國防通信的重大變革。陳章說：“我幼時尤愛科幻片，并非想成為英雄，而是寄望能夠親手為英雄打造無堅不摧的利器。今天，夢想成真了，因為我正致力于為我的祖國和祖國的英雄們，打造最可靠、最流暢的通信大道。”

“我們研制的移動衛星通信系統主要面向復雜用戶平臺和復雜電磁環境，目的是保障重要平臺在惡劣電磁環境下，以及惡劣使用條件下能靈活便捷、穩定可靠的通信。”這是在前人未曾涉及的領域進行探索，沒有太多經驗可以參考，只能摸著石頭過河。在陳章看來，“笨辦法”總能解決大問題：“遇到難題時，自己先想解決辦法，然后去看書、查論文，去實踐，再找專家請教，再回來試驗，如此反復。科研就是這樣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這個過程是痛苦的，但陳章覺得苦中有樂。這要歸功于她極強的好奇心和勇于嘗試的性格。其實，她的成長就是不斷在新領域突破的過程。陳章說：“我本科學的是光通信，研究生學的是信號處理，研究生期間做了三個不同領域的課題——圖像跟蹤、人工智能識別分類和全波形反演石油探測。我在進入新課題時不太會想自己是否擅長，主要考慮的是它的價值和意義。”在她身上，少有自我設限和約束的痕跡，更多的是敢想敢拼。

陳章坦言，自己的性格受媽媽影響最大，“我媽媽任勞任怨、特別能吃苦。”小時候，爸爸在外地打工，為補貼家用，媽媽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在紡織廠上夜班，大多數時候，她都不得不自己照顧自己，“大概三年級時，我就開始自己洗衣、做飯了，我的胃病就是那時候落下的。媽媽上夜班時，常回來偷偷看我一眼，看我睡著了，她再去工作……”

雖然媽媽的陪伴不多，但陳章感受得到媽媽的愛，看到了媽媽身上的優點。當她也成為一個母親后，她也曾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電話遠程指導排查。作為一位優秀的女性科研人，大多時候，其實很難做到家庭與事業的兼顧，特別是面對國家重點項目攻關時，全情投入亦是一種責任，“我清楚這份工作所代表的責任和意義，苦和累仿佛都只是在為這份意義而加持。”

從研究核心技術，到研究設備，再到研究系統，甚至到體系，陳章年復一年地挑戰著自己，無數的徹夜不眠，無盡的項目攻關，無奈地拋家舍業，她將自己最美好的年華和最昂揚的風貌，甘之若飴地獻給了祖國的通信事業，用青春和汗水實現了科技強軍、科技強國的夙愿。

陳章（1987年—）：2022最美科技工作者，南京熊貓漢達科技有限公司寬帶通信技術研究所項目總師、總體室主任。

綜合自南京科普公眾號、《中華英才》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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