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工黨的政策主張、選舉表現與執政前景探賾

摘要： 在2024年英國大選中， 斯塔默領導下的工黨圍繞英國經濟社會現實， 在承繼工黨傳統政策主張的同時， 對經濟、社會、外交等政策作出了一系列迎合中間選民的變革。在此基礎上， 得益于保守黨執政期間的負面表現及英國選舉制度和鐘擺效應的催化， 工黨以歷史性勝利， 時隔多年再度走到執政前臺， 贏得較為自如的執政環境。如何處理棘手的英國經濟社會問題、能否保持工黨內部的團結以及保守黨等其他政黨的發展狀況是工黨執政面臨的現實挑戰。

關鍵詞：英國工黨; 英國大選; 政策主張; 選舉表現; 執政前景

中圖分類號： D756.1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6721217 （2025） 01001709

收稿日期： 20241101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 （20amp;ZD041） ：英國工黨史 （多卷本） ;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 （21AKS020）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與世界社會主義的互動發展研究。

作者簡介：李華鋒 （1976）， 男， 河南鄢陵人， 聊城大學世界共運研究所教授， 法學博士， 博士生導師;

劉聰睿 （1999）， 女， 山東青島人， 聊城大學商學院助教。

2024年7月4日， 英國大選落下帷幕， 工黨憑借下議院411席議席的絕對優勢， 蟄伏14年后取得執政地位。深刻分析英國工黨政策主張的承繼與變革， 梳理工黨在本屆大選中的選舉表現及勝選原因， 把握英國工黨的執政前景和現實挑戰， 有助于正確認識英國政黨政治的新變化。

一、英國工黨政策主張的承繼與變革

從2024年5月22日時任英國首相、保守黨領袖里希·蘇納克提出解散議會， 到7月4日英國大選落下帷幕， 經濟、社會、外交等問題一直是英國政黨與民眾關注的焦點。對比杰里米·科爾賓時期工黨的相關政策主張， 在新的國際國內背景下， 基爾·斯塔默領導下的工黨政策主張， 既有一以貫之的承繼， 也有因應形勢的變革。

（一） 經濟政策

經濟是一個國家發展狀況的晴雨表， 對國家經濟形勢的滿意度和對政黨經濟政策的認可度， 很大程度上決定著選民的投票傾向。與科爾賓時期相比， 斯塔默領導下的工黨依然將持續的經濟繁榮視為其執政后的首要任務， 但在具體實現路徑上則存在變與不變。

1.在經濟發展戰略方面， 工黨主張擴大政府調控與下放政府權力并重。同科爾賓時期工黨譴責保守黨政府“拒絕支持英國的工業、企業和工人”The Labour Party.For the Many Not The Few：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 2017 Sep26， 2020，"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17/10/labourmanifesto2017.pdf.p.13.從而阻礙了英國經濟發展的干預性政策主張近似， 2024年大選， 工黨再度指出政府“必須要塑造市場， 而不僅僅是服務市場”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25.， 突出強調了政府調控對于增加投資和穩定經濟的重要性， 承諾工黨上臺后將對關鍵研發機構實行長期的預算資金支持， 設立“創新監管辦公室”， 推動政府與行業建立有意義的伙伴關系， 支持多樣化的商業模式， 促進經濟創新發展， 助力創新產品進入市場， 進一步激發英國經濟的發展活力， 確保英國始終走在全球創新的前沿。但與科爾賓主張擴大國家經濟所有權， 將關鍵公用事業恢復為公有制不同， 斯塔默在強調政府干預的積極作用的同時， 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政府權力的無限延伸。他指出， 塑造市場并不意味著政府權力的無限增長， 而是“企業、工會、地方領導人與權力下放的政府之間的合作”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26.。正是“由于決定由威斯敏斯特而不是了解當地發展潛力的地方領導人作出”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40.， 才使得英國經濟增長受到了阻滯， 工黨上臺后將推動權力從英國議會移到地方社區， 通過權力下放立法奪回對國民經濟的控制權， 進而促進英國經濟發展。

2.在稅收制度方面， 工黨突出強調稅收制度的長期性和穩定性。不同于科爾賓時期工黨主張通過提高大公司納稅稅率， 增加財政收入， 在2024年大選中， 工黨承諾保持目前最低水平公司稅不變， 更加強調稅收制度的穩定性。斯塔默指出， 工黨上臺后將通過“確定性的、長期規劃的戰略方法”⑦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31.保持英國稅收制度的穩定。雖然科爾賓與斯塔默都重視中小企業在經濟發展中的作用， 先后提出“把中小企業置于經濟戰略中心”The Labour Party，" For the Many Not The Few：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17， Sep26， 2020，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17/10/labourmanifesto2017.pdf.p.8.和“中小企業是全國各地社區和商業街的命脈”⑧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36.， 通過稅收制度保證中小企業發展等類似主張， 但具體措施已從“引入較低的小額利潤公司稅率”The Labour Party. For the Many Not The Few：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 2017， Sep26， 2020，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17/10/labourmanifesto2017.pdf.p.9.， 調整為“保留永久性的資本投資全額征稅制度和中小企業年度投資津貼”⑦， 試圖更有效地發揮英國稅收制度的作用， 確保英國經濟和中小型企業的正向發展。

3.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 工黨主張大力推進基礎設施尤其是高質量住房建設。在2024年大選中， 工黨一如既往地認為交通、通信和能源系統是英國“現代經濟的支柱”， 但在公路、鐵路、通信網絡、郵政運輸網絡等傳統國家基礎設施建設項目外， 斯塔默領導下的工黨還著重強調了高質量住房建設。斯塔默指出， “住房危機是英國經濟增長的最大障礙之一”⑧， 主張恢復強制性住房建設目標， 承諾在更好保護現有住房的前提下， 進一步改革強制性收購補償規則， 以改善土地集約現狀， 加快土地交付， 提供符合公共利益的住房、基礎設施和交通福利。如明確提出在確保不影響周邊環境良性發展的基礎上， 建設150萬戶高質量、高品質和更可持續的住宅， 在化解住房危機這一社會問題的同時， 助推英國經濟的持續增長。

（二） 社會政策

歷經新冠肺炎疫情沖擊、“脫歐”動蕩和烏克蘭危機的影響， 保守黨執政14年后英國經濟進入長期緊縮狀態， 社會公共服務體系也面臨諸多問題。在此背景下， 在2024年大選中， 工黨在承繼傳統社會政策的基礎上更加務實， 更加傾向于普通勞動階層。

1.在醫療問題上， 工黨主張通過根本性改革推動國家醫療服務向基層社區轉移。斯塔默認同科爾賓醫療服務公有化的主張， 強調“最好的醫療服務應該免費提供給所有人”⑨⑨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93.。但不同于科爾賓主張通過擴大投資來修復英國的醫療服務體系， 斯塔默主張通過根本性改革， 推動醫療衛生服務向社區轉移， 強化個人在醫療服務中的作用， 進而拯救瀕臨崩潰的醫療服務體系。如在護理問題上， 科爾賓主張把更大比例的資金分配給社區， 斯塔默則認為要從根本上將國民醫療服務體系變革為社區醫療服務體系， “逐步將資源轉向基層護理和社區服務”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98.; 在醫療決策上， 斯塔默更加強調患者自身在醫療服務中的作用， 認為患者本人或其家人才是醫療決策的核心， 主張通過變革醫療服務應用程序， “讓患者自己掌握自己的健康狀況”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97.， 更好地管理自己的藥物、預約和健康需求。

2.在就業問題上， 工黨主張通過加大政府干預促進高質量就業。斯塔默承繼了科爾賓通過擴大政府開支， 創造就業機會的政策主張， 承諾將為英國民眾提供“就業中心和國家職業服務公司相結合的全國性就業和職業服務”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p.4243.， 并通過與地方政府合作， 建立青年就業保障機制， 為未就業青年提供技能培訓， 同時給殘疾人、婦女等弱勢群體創造就業機會與崗位， 切實提升英國民眾的就業率。為此， 斯塔默認同科爾賓“為所有人提供真正的生活工資”⑦The Labour Party. It’ s Time for Real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19， Nov21， 2021，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19/11/RealChangeLabourManifesto2019.pdf.p.70.的主張， 在2024年大選宣言中承諾工黨上臺后將“確保最低工資是一種真正的生活工資”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45.， 以切實改善英國勞動人民的生活水平， 確保帶來實質性的社會效益。

3.在移民問題上， 工黨主張實行“限制性”和“管控性”的移民政策。盡管斯塔默與科爾賓一樣， 肯定外來移民在英國經濟發展中的作用， 認為“來英務工人員為英國的經濟、公共服務和社區做出了重大貢獻”⑧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41.， 但在具體的移民政策上更加強調“限制性”和“管控性”。例如， 不同于科爾賓主張區分技術移民、就業移民和其他類型移民， 要求必須歡迎技術移民、就業移民及其家人，⑦斯塔默認為當前英國經濟“已經過度依賴海外工人填補技能短缺”⑧， 必須進行適當地控制和管理。因此， 為維護本國居民的就業環境， 斯塔默主張減少凈移民人數， 改革積分制移民制度， 并適當限制簽證， 同時主張針對本國工人建立系統性的工作技能提升和工作條件改善計劃， 著力解決英國經濟長期依賴海外工人的問題。此外， 不同于科爾賓時期工黨公開承諾為尋求庇護者建立安全合法的救助途徑， 確保“難民將有權工作， 并將受到各級政府的人道對待”⑨⑨The Labour Party. It’ s Time for Real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19， Nov21， 2021，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19/11/RealChangeLabourManifesto2019.pdf.p.71.， 斯塔默在承諾為尋求庇護者提供救助途徑的同時， 著重強調該途徑需要被控制和管理， 主張在確保英國邊境安全的基礎上合理接收難民， 并主張恢復英國庇護系統的秩序， 同時成立新的遣返和執法部門， “以便快速將無權留在這里的人遣返至安全的國家”⑩⑩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17.。

（三） 外交政策

在烏克蘭危機和巴以沖突久拖不決導致國際環境日益動蕩的背景下， 主流政黨的外交政策也成為本屆英國大選的核心議題。與科爾賓時期把沖突解決和人權置于英國外交政策的核心， 強調“國際和平與安全將是工黨政府外交政策的主要目標”The Labour Party. It’ s Time for Real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19， Nov21， 2021，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19/11/RealChangeLabourManifesto2019.pdf.p.95.。不同的是， 斯塔默領導下的工黨更加強調英國國家安全的首要地位， 認為“政府的首要職責是確保國家安全， 否則追求工黨使命的任何政策承諾都無關緊要”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14.。在此基礎上， 英國在對美和對歐關系， 以及在國際熱點問題上的態度也存在相應的變化。

1.在對美關系上， 工黨更加強調英美關系的特殊性和重要性。科爾賓時期， 工黨更加重視英國外交關系的獨立性。科爾賓曾指出， 盡管自二戰結束后英美關系始終是英國最重要的外交關系， 但“這種特殊關系是建立在共同價值觀基礎上的”， 一旦美國政府無論是“基于宗教歧視還是違背其氣候變化承諾”而與其相悖逆， 工黨都“不會害怕也不會同意”The Labour Party，" For the Many Not The Few：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17， Sep26， 2020，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17/10/labourmanifesto2017.pdf.p.117.， 并諷刺保守黨政府將英國外交全部外包給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是“應對復雜全球挑戰的魯莽做法”The Labour Party. It’ s Time for Real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19， Nov21， 2021，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19/11/RealChangeLabourManifesto2019.pdf.p.95.。而斯塔默領導下的工黨則更加強調英美關系的特殊性和重要性， 認為英美特殊關系“對英國的安全和繁榮至關重要， 甚至超越了任何政黨和個人”⑦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117.。斯塔默就任首相不到一周便對美國進行了訪問， 在與美國總統喬·拜登的首次會晤中表示， 美英“特殊關系非常重要， 它是在艱難環境中建立起來的， 歷經漫長歲月， 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牢固”Reuters.UK Prime Minister Starmer says special relationship with US is stronger than ever， Jul11， 2024， https：//www.reuters.com/world/uk/ukpmstarmersaysspecialrelationshipwithusisstrongerthanever20240710/.。

2.在對歐關系上， 工黨更加強調以靈活立場與歐盟各國展開合作。英國“脫歐”有著復雜的歷史和現實原因， 其國內也始終存在著不同的聲音。相較于科爾賓在英國脫歐期間對待歐盟的騎墻態度， 斯塔默上臺后則明確表示英國“脫歐”沒有回頭路， 但其承諾工黨將“與盟國重新聯系， 建立新的伙伴關系”⑦， 并在食品、環境和勞工標準等問題上與歐盟討論新的合作協議。此外， 工黨還表示將通過加強與盟國的防務和安全合作， “重建與包括法國和德國在內的主要歐洲盟友的關系”⑧⑧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118.， 在確保英國國家安全的同時實現共同的安全與繁榮。

3.在國際熱點問題上， 工黨的基本立場更加趨向于保守黨。盡管斯塔默在巴以沖突問題上承繼了科爾賓“巴勒斯坦建國是巴勒斯坦人民不可剝奪的權利”的觀點⑨⑨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124.， 但面對2023年新一輪巴以沖突的爆發， 斯塔默并沒有提出任何諸如科爾賓時期“立即暫停向以色列出售用于侵犯巴勒斯坦平民人權的武器……確保對侵犯人權和違反國際法的行為伸張正義并追究責任”⑩⑩The Labour Party. It’ s Time for Real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19， Nov21， 2021，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19/11/RealChangeLabourManifesto2019.pdf.p.98.等主張談判解決巴以沖突的切實舉措， 而是在表示承認巴勒斯坦國對中東地區的和平非常重要的同時， 強調“以色列的長期安全也至關重要”。這與保守黨“堅定支持以色列自衛和安全生活的權利……在最有利于和平進程時承認巴勒斯坦國”Conservatives.The Conservative and Unionist Party Manifesto 2024， Jun11， 2024， https：//public.conservatives.com/static/documents/GE2024/ConservativeManifestoGE2024.pdf.p.34.的“兩國方案”立場基本一致。此外， 在烏克蘭危機問題上， 工黨承諾將堅定對烏克蘭提供軍事、財政、外交和政治等全方位的支持， 承諾“扣押并利用被凍結的俄羅斯國有資產來支持烏克蘭”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120.， 也與保守黨承諾將“保證烏克蘭獲得長期所需的支持……利用被凍結的俄羅斯資產支持烏克蘭”Conservatives.The Conservative and Unionist Party Manifesto 2024， Jun11， 2024， https：//public.conservatives.com/static/documents/GE2024/ConservativeManifestoGE2024.pdf.p.31.毫無二致。

二、英國工黨的選舉表現與勝選因素

在2024年大選中， 工黨以411對121的議席大勝保守黨， 這一絕對勝勢在社會階層、地理分布和年齡結構等多個維度均有著突出的表現。這一成績的取得， 既與工黨政策主張的適宜有關， 也是保守黨執政乏善可陳和英國政黨與選舉制度的特質使然。

（一） 選舉表現

英國民調機構輿觀調查網對35000余名英國選民在2024年英國大選投票情況的抽樣調查和英國下議院圖書館統計數據顯示， 無論是選民數量還是議席數量， 工黨在社會階層、地理分布和年齡結構三個不同層面均取得了顯著進步。

1.從社會階層看， 工黨在各個階層的支持率全部超過保守黨。在英國選舉研究中， 民意調查者通常依據不同職業， 將選民劃分至四類階層： 第一類主要包含中高級專業人員、管理人員、行政人員; 第二類主要包含主管、文員和初級管理人員、行政人員、專業人員; 第三類主要包含技術工人或熟練工人; 第四類主要包含半熟練、非熟練工人和剩余勞動力、臨時工、依靠國家福利救濟的人群。其中， 第一類與第二類通常被視為中產階層， 第三類與第四類通常被視為勞工階層。盡管二戰后英國“政黨—選民聯盟”不斷解體， 越來越多的選民不再根據自身所在階層決定選票歸屬， 但總體而言， 中產階層尤其是第一類選民仍然傾向于支持更能代表其利益訴求的保守黨， 而勞工階層選民更傾向于支持工黨。但在2024年大選中， 工黨在四類選民中分別贏得了36%、36%、32%和34%的選票， 在中產階層中的得票率第一次超越了在勞工階層中的得票率， 同時憑借36%的得票率， 工黨在第一類選民中的支持率也第一次反超了保守黨的27%， 并最終憑借四類選民選票分別超出保守黨9%、13%、8%、1%的優勢順利贏下了本次大選。④YouGov.How Britain voted in the 2024 general election， Jul8， 2024， https：//yougov.co.uk/politics/articles/49978howbritainvotedinthe2024generalelection.

2.從地理分布看， 工黨在除北愛爾蘭外各地區的議席數量均顯著上升。根據英國下議院圖書館統計的2024年大選英國下議院議席分配情況， 工黨在英格蘭共贏得347個議席， 英格蘭東北、英格蘭西北、約克郡和亨伯區、中英格蘭東、中英格蘭西、東英格蘭、倫敦區、英格蘭東南和英格蘭西南九個大區的議席分別增加7席、24席、16席、21席、24席、22席、7席、28席和17席。在威爾士， 工黨在總共32個席位中贏得了27席， 相較于2019年大選增加9個席位， 繼續保持在該地區第一大黨的地位。在蘇格蘭， 工黨從蘇格蘭民族黨手中奪回36個議席， 一舉逆轉了其議席數自2010年以來在該地區不斷下降的頹勢， 以及本屆大選前僅剩1席的窘況， 再度成為該地區的第一大黨。House of Commons Library.General election 2024 results， Aug28， 2024， https：//researchbriefings.files.parliament.uk/documents/CBP10009/CBP10009.pdf.p.11.

3.從年齡結構看， 工黨在穩固青年選民的同時吸引更多的中老年選民。年齡歷來是區分英國選民政黨傾向的關鍵分界線。一般而言， 工黨的得票率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逐漸降低， 即年輕選民更傾向于支持工黨， 而年長選民則更可能投票給保守黨。在2024年大選中， 工黨在各年齡階段的得票率依然承續了這一傳統。在1824、2529、3039、4049四個年齡段的得票率分別為41%、45%、46%、42%，④40歲以下的青年選民仍是工黨的穩定票倉。雖然工黨在50歲以上的中老年選民中的支持率仍落后于保守黨， 但其在5059歲、6069歲、70歲以上三個年齡段34%、28%、20%的得票率， 與上屆大選相比有了明顯的提升， 增幅均達到6%以上。在英國人口老齡化規模不斷擴大的背景下， 工黨在中老年選民中支持率的上升助推了其在2024年大選中的勝利。

（二） 勝選因素

一般而言， 選民的投票傾向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 工黨在2024年大選中的勝利， 不僅取決于自身對選民的吸引， 同時也受到了此前保守黨政府執政表現以及英國政黨政治傳統的影響。

1.從工黨自身看， 工黨的政策主張迎合了英國多數選民的價值取向。2024年6月， 英國調查機構益普索調查顯示， 國家醫療服務體系、經濟、移民問題在英國民眾關注度中位居前三， 均超過30%。Ipsos.Concern about NHS rises to equal highest since 2020， concern about immigration rises to equal highest since2 017， Jun17， 2024， https：//www.ipsos.com/enuk/concernaboutnhsrisesequalhighest2020concernaboutimmigrationrisesequalhighest2017.而工黨制定的“英國十年復興計劃”所包含的經濟、社會、外交等政策， 不僅有效回應了英國民眾的現實關切， 同時也迎合了英國多數選民的價值取向。

在經濟政策上， 面對保守黨執政以來英國人均收入的最慢增長， 以及物價上漲和工資停滯導致的生活成本危機， 工黨提出了較之保守黨更加穩定合理的經濟政策。例如： 其主張通過適當擴大政府調控而不是擴大國家經濟所有權來保障英國經濟發展的穩定性; 主張通過“權力下放”持續激發英國經濟發展內生動力; 主張著重發展創新經濟以激發英國經濟發展活力; 主張通過穩定的稅收制度推動英國經濟的持續健康發展等。

在社會政策上， 工黨切實回應了英國民眾在民生、醫療等問題上的迫切需要。基于保守黨執政時期醫院候診人數突破700萬， 急診就醫等待時間超4小時人數比例急劇增長以及住房危機、就業危機、社會治安混亂等現實問題， 工黨承諾“每年額外提供200萬次醫療手術、掃描和預約”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95.， 縮短就醫等待時間; 恢復強制性住房建設目標， 建設150萬戶高質量、高品質和可持續住宅， 緩解民眾住房壓力; 提供全國性的就業和職業服務， 同時改革移民制度， 控制移民數量， 在提升本土民眾就業率的同時保證英國社會治安的穩定。

在外交政策上， 工黨提出的推進中東和平進程的“兩國方案”， 及其堅定支持烏克蘭的立場， 也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英國民眾的立場和觀點。根據輿觀調查網民調顯示， 有關巴以沖突的“兩國方案”支持率高達64%， 反對率僅為7%，④YouGov.YouGov Survey Results， Mar20， 2024， https：//d3nkl3psvxxpe9.cloudfront.net/documents/Internal_IP_RU_240319_W.pdf.因而相較于保守黨明確支持以色列的立場， 工黨這種巴以兼顧的主張更容易為英國民眾所接受。同樣， 在高達75%的英國民眾支持烏克蘭的背景下④， 工黨對待烏克蘭危機的態度也與英國民眾的普遍意愿相吻合， 斯塔默在大選中不僅明確指出烏克蘭危機是俄羅斯對烏克蘭的侵略， 表示政府更迭不會改變英國對烏克蘭的支持， 而且要“努力為烏克蘭加入北約開辟一條清晰的道路”⑤⑤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120.。

2.從政黨政治看， 保守黨執政的負面表現激發了選民對工黨的期待。作為英國兩黨政治格局中的重要一方， 保守黨的執政表現不僅決定著選民對其自身的態度， 同時也影響著選民對其主要競爭對手也即工黨的態度。如果說工黨的政策主張迎合英國選民的價值取向決定了工黨在本屆大選中的壓倒性勝利， 那么保守黨尤其是其近年來執政的負面表現， 則從側面激發了選民對工黨的期待， 進一步助推了工黨的勝利。

具體來看， 在英國民眾關注度頗高的經濟問題上， 近年來英國經濟增長速度大幅放緩， 根據世界銀行發布的數據顯示， 英國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年增長率從2010年保守黨上臺之初的2.2%， 下降到2023年幾近停滯的0.1%，World Bank Group.GDP growth （annual %） United Kingdom， https：//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ny.gdp.mktp.kd.zg？locations=gb.同時， 根據英國無黨派城市政策研究機構“城市發展中心”對英國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分析， 與1998年至2010年相比， 2010年至2022年間英國人可用于消費或儲蓄的總金額平均減少了10200英鎊。Centre for city.Just how well have places fared since 2010？， Jan22， 2024， https：//www.centreforcities.org/blog/justhowwellhaveplacesfaredsince2010/.在物價上漲和收入停滯的雙重作用下， 生活成本危機不僅使英國民眾“疲于奔命”， 同時也極大地削弱了選民對保守黨政府的信任。

在民眾感受最為深刻的社會問題上， 如在住房領域， 保守黨政府執政后采取的財政緊縮措施不僅沒有緩解英國社會住房短缺問題， 反而使住房危機進一步惡化。據英國地方政府協會統計， 截至2023年3月， 英國由于住房短缺而導致的臨時住宿數量增加了89%。Local Government Association.￡1.74 billion spent supporting 104， 000 households in temporary accommodation， Oct26， 2023， https：//www.local.gov.uk/about/news/ps174billionspentsupporting104000householdstemporaryaccommodation.在醫療領域， 保守黨執政期間， 醫療候診人數曾高達創紀錄的777萬人， 至今也仍有超700萬人在繼續等待，House of Commons Library.NHS key statistics： England， Mar22， 2024， https：//researchbriefings.files.parliament.uk/documents/CBP7281/CBP7281.pdf.作為衡量醫療服務的關鍵指標， 英國醫院急診等待時間超4小時的人數比例也從2011年的6%激增到2024年的42%。在移民領域， 保守黨蘇納克政府的解決方案， 即“每月通過定期航班將非法移民永久轉移至盧旺達”Conservatives.The Conservative and Unionist Party Manifesto 2024， Jun11， 2024， https：//public.conservatives.com/static/documents/GE2024/ConservativeManifestoGE2024.pdf.p.36.也極具爭議性， 甚至被英國法院判處為非法計劃。總之， 自約翰遜以來， 保守黨首相的接連更替和無所作為， 在嚴重削弱自身支持率的同時， 也從側面助推了工黨大選的勝利。

3.從政治制度看， 英國選舉制度和政治鐘擺效應催化了工黨的勝利。根據英國選舉的有關規定， 二戰后英國大選實行簡單多數的單一選區制。即將全國劃分為650個選區， 每個選區在下議院擁有一個議席， 得票最多的候選人無論其能否得到50%的選票， 均可當選為議會議員。簡單多數單一選區制對工黨和保守黨兩大政黨有利， 而對蘇格蘭民族黨、自由民主黨、綠黨等小黨派不利。一方面， 這些政黨許多是民族主義政黨， 其選民主要分布在民族聚集區， 關注的核心議題有限， 所能競爭的席位也僅限于民族地區的有限席位。另一方面， 即便是超越民族主義的政黨， 因實力和競爭力有限， 也很難在各個選區都提名候選人， 抑或提名的候選人很難在選區戰勝兩大主流政黨的候選人。因此， 在英國選舉制度的庇護下， 一旦保守黨失去選民信任， 工黨作為主流政黨， 便能相對容易地獲得選民的支持， 贏得執政地位。

此外， 政治鐘擺效應的影響在本屆大選中也不容忽視。鐘擺效應是常見的選民心理現象， 指在兩黨制政治生態下， 當某一政黨在一次選舉中大勝后， 失敗的一方通常比較容易在下次選舉中“收復失地”。這是因為選民一般被分為“游離選民”和“傳統選民”兩種， 游離選民通常不會滿足于執政黨取得的政績， 而是更為關注執政黨執政的不足， 期望在野黨上臺后能有所作為， 這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政黨的輪流執政。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 工黨和保守黨所擁有的傳統選民數量均在急劇下降， 大部分選民呈現“游離”狀態， 英國政壇的政治鐘擺效應也就愈加明顯。到2024年英國大選， 保守黨已連續執政14年， 長期執政本就放大了保守黨自身存在的問題， 加之其近年來執政業績乏善可陳， 進一步為鐘擺效應的凸顯和工黨的大獲全勝提供了契機。

三、英國工黨的執政前景與現實挑戰

英國工黨在2024年大選中以“超級多數黨”身份再次回歸執政舞臺， 為自身贏得了充分的施政空間和條件， 但面對動蕩的國際國內環境， 工黨的執政之路依然存在著諸多的現實挑戰。

（一） 執政前景

無論是與大選失利的保守黨蘇納克政府相比， 還是與最近一次工黨執政的布朗政府相比， 斯塔默領導的工黨新政府的施政環境都更為自如， 不僅能在一段時期內改變英國政局不穩， 頻繁換相的局面， 同時也能將設定的大多數目標付諸國家治理的實踐。

一方面， 工黨的大獲全勝有助于斯塔默的施政和英國政局的穩定。在西方議會內閣制的政治體制中， 議席數量的多少很大程度上左右著政黨的施政空間。在英國， 政府立法及相關決議的通過主要由下議院表決決定。工黨在大選中大獲全勝， 以接近三分之二的絕對多數議席控制了下議院， 不僅避免了政策方案的否決， 基本可以按照自身意愿制定政策、治理國家， 而且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保守黨提出不信任議案的動議， 有效規避被迫解散議會的風險。

另一方面， 工黨的大獲全勝增強了斯塔默的黨內權威和黨內的團結。雖然工黨內部仍有不同聲音與派別， 但無論如何， 工黨是在斯塔默的領導下， 歷經三任黨領袖更替和四次大選失利才取得執政地位， 工黨的超級勝利自然有助于強化斯塔默的黨內權威， 使不同的聲音暫時偃旗息鼓， 保持相對團結的局面。因此， 只要斯塔默在執政過程中不出現重大失誤或錯誤等極端情況， 即便不能完全兌現其在大選宣言中提出的各項承諾， 也基本不會出現黨內逼宮， 甚至類似于保守黨頻繁更換領袖和首相的局面， 能夠較為平穩地完成一屆任期。

（二） 現實挑戰

盡管新一屆工黨政府的執政之路相較而言更加平穩， 但這并不代表其徹底擺脫了一直以來的發展困境， 基于英國當前的現實條件， 其在任期中面臨的現實挑戰仍不容忽視。

1.持續的經濟下行和堆積的社會問題是工黨面臨的棘手問題。斯塔默在大選中承諾工黨將“翻開新的一頁， 通過改革經濟來推動經濟增長”The Labour Party. Change：The Labour Party Manifesto2024，" Jun13， 2024， https：//labour.org.uk/wpcontent/uploads/2024/06/LabourPartymanifesto2024.pdf.p.45.。然而， 受新冠肺炎疫情、烏克蘭危機、經濟結構性問題等多重影響， 近幾年來英國經濟一直處于停滯狀態， 其公共債務水平則達到了二戰以來的歷史最高點， 同時還面臨著醫療、養老等堆積已久的社會問題。在這一背景下， 工黨政府要解決保守黨遺留下來的經濟困境和社會問題， 不可避免地要增加稅收或削減開支。然而， 斯塔默在大選中表示將保持稅收制度的穩定， 不增收新稅。保持稅收穩定無法做到有效開源， 解決公共服務問題無法做到節流。顯然， 在英國經濟持續下行背景下， 工黨的經濟政策和社會政策之間本身就存在著一定的悖論。此外， 在勞資關系上， 英國國內持續的工業行動仍在進行， 薪酬糾紛等爭議仍然沒有得到有效解決; 在移民問題上， 凈移民人數居高不下， 偷渡人數創歷史記錄， 非正常移民和難民積壓問題亟待解決。總之， 保守黨執政14年留下的政治、經濟和民生困局， 是工黨執政面臨的棘手問題， 其解決情況直接關系著工黨政府的執政走勢。

2.工黨左右兩翼的分歧及其政治定位是工黨團結發展的重要制約。回顧蘇納克任職期間， 在其帶領下保守黨政府基本穩住了英國的經濟， 盡管沒有完全扭轉頹勢， 但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績。然而在2024年大選中， 保守黨依然以下議院121席的“恥辱”記錄落敗，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保守黨內部的混亂。相較于保守黨， 工黨內部左右兩翼的分歧和爭端更加嚴重， 尤其是在科爾賓時期， 工黨內部的派系對立情緒十分嚴重。斯塔默繼任后， 對工黨領導層和各組織派別進行了系統的調整， 推動工黨回到了更加穩妥的中間道路， 但并沒有完全清除科爾賓時期的左翼“遺產”， 工黨內部的分歧仍時有發生。例如， 2023年11月工黨內部就在是否要求以色列停火的問題上產生了嚴重分歧。黨內團結是政黨有效施政的重要前提， 因此， 如何處理黨內左翼議員帶來的挑戰， 維護黨內團結， 是工黨政府面臨的一大挑戰。同時， 作為一個典型的中間派， 不同于科爾賓時期的“雄心壯志”， 斯塔默領導下的工黨過于穩健， 甚至在選民看來其缺乏推動改革的決心。雖然這一特點有利于維護英國政治的總體穩定， 但在英國選民普遍希望深刻變革社會的當下， 工黨政府的穩健風格很難在短時間內帶領英國走出當前的困境， 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工黨未來的發展。

3.保守黨的傳統優勢及第三黨派的壯大是影響工黨執政的外生變量。作為英國歷史最悠久的政黨， 保守黨可謂是近代英國歷史上最成功的政黨。在整個20世紀， 保守黨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執政， 并經受住了英國兩黨制轉變的考驗。在本次大選前， 保守黨更是連續執政時間14年， 取得四次大選的勝利， 這是工黨從未取得過的成績。客觀而言， 盡管工黨在本屆大選中戰勝保守黨重回第一大黨的地位， 但民調顯示， 截至2024年3月， 英國民眾對斯塔默的看法仍然是負面 （53%） 大于正面 （35%），YouGov.Politicians’favourability ratings： March 2024， Mar22， 2024， https：//yougov.co.uk/politics/articles/48984politiciansfavourabilityratingsmarch2024.也就是說， 工黨此次大選的勝利并非來源于民眾對斯塔默或其領導下的工黨的支持， 更多是來自于對蘇納克領導下的保守黨的反對。在當前英國政治信任危機愈演愈烈的背景下， 執政歷史悠久、執政經驗豐富的保守黨經歷調整革新， 再度贏得選民支持也并非難事。此外， 自由民主黨的崛起也為工黨的執政地位增添了一定的不穩定因素。在本屆大選中， 自由民主黨表現異常出色， 所獲席位從2019年的8席提升至71席， 與保守黨僅相差49席。在“游離”選民不斷增多， 政治信任危機不斷加劇背景下， 保守黨的傳統優勢以及自由民主黨的崛起， 成為影響工黨執政的重要變量。

Abstract： In the 2024 British General Election， under the leadership of Keir Starmer and carrying on the traditional policy propositions of the Labour Party， the Labour Party focused on the economic and social realities of the United Kingdom， and made a series of reformations in its economic， social and foreign policies to cater for the swing voters. On this basis， benefiting from the negative performances of the Conservative Party in power， and the catalytic reaction of the British electoral system and the pendulum effect， the Labour Party achieved a historic victory in the 2024 general election. After many years of being out of the power， the Labour Party came into power and won a relatively free governing environment. How to deal with the thorny economic and social issues in Britain， whether to maintain the unity within the Labour Party and the development of other political parties such as the Conservative Party are the realistic challenges facing the Labour Party in power.

Key words： the British Labour Party;" the British general election;" policy proposals;" election performances;" ruling prospects

［責任編輯 常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