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基于272家有效企業樣本,從“技術-市場耦合”分類視角對數字化轉型戰略進行雙維劃分,深入探索雙維轉型戰略對新產品開發效率、效果的作用機制及強度差異,進一步驗證創新開放度的關鍵調節作用。研究發現: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與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均能提高新產品開發效率且前者正向作用更強,兩種戰略均能促進新產品開發效果且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正向作用更強。同時,更高的創新開放度不僅正向調節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與新產品開發效率、效果間關系,也對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與新產品開發效率、效果間正向作用具備促進作用。
關鍵詞:數字化轉型;新產品開發;創新開放度
中圖分類號:F062;F273.1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3890(2025)02-0031-10
一、研究背景
2022年,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加快發展數字經濟,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當前數字化已成為實體經濟謀求高質量轉型發展的必然選擇。與此同時,完備的產業體系、海量數字用戶為我國企業的新產品開發(New product development,簡稱NPD)帶來獨特優勢。轉型浪潮下“現象級”新產品在創造市場“爆款”、引領產業潮流的同時,也幫助企業在市場競爭中獲取一席之地甚至“彎道超車”。然而,回歸商業實踐,我國企業這條“NPD轉型必經之路”依舊充滿艱難。據2021年畢馬威和麥肯錫研究數據,96%的企業正處在數字化轉型的某個階段且失敗率高達80%,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調查發現我國企業轉型失敗率甚至超過90%。綜合而言,模糊的轉型方向、極高的轉型失敗率導致多數企業陷入了績效實現與數字生存的“雙重困境”。
困境之中,企業家與管理者逐漸意識到數字化轉型戰略的關鍵作用。清華大學全球產業研究院《中國企業數字化轉型研究報告(2020)》數據顯示,我國39%的企業數字化戰略規劃模糊,且多數企業的數字化轉型依舊停留在“炒概念”“喊口號”階段。因而,如何明確企業數字化轉型戰略?如何根據企業NPD績效目標進行科學戰略決策?這些問題的解決是破局企業轉型困境的重要議題。值得注意的是,現存國內外數字化轉型戰略研究為本文提供了一些解決思路。從轉型戰略維度細分出發,現存研究在明確轉型戰略對NPD活動關鍵作用的基礎上,指出了轉型戰略具備的多維性特征,從時間順序視角、價值鏈視角、產品(服務)視角等給出了一定嘗試性劃分[1]。從轉型創新情境探索出發,現存研究明確了開放式創新在NPD背景下的重要意義,并指出數字轉型話題下開放式創新具備的關鍵情境作用[2]。
縱覽現存研究,雖然從不同視角對轉型戰略進行了維度劃分,但尚未形成一定主導性劃分標準。針對NPD背景下不同轉型戰略對NPD績效可能存在的差異性作用,現存文獻尚未通過完備的實證研究給出明確參考。同時,作為企業開放創新水平的重要度量標準,創新開放度是否在轉型戰略與NPD績效間扮演關鍵情境作用、創新開放度的調節作用方向依舊亟待明確。因此,針對上述研究背景與不足,本文擬在NPD背景下,針對數字化轉型戰略研究引入“技術-市場耦合”視角,基于數字化賦能理論深入探索雙維轉型戰略對NPD效率、NPD效果可能存在的差異化作用機制。進一步地,將創新開放度作為關鍵調節變量納入概念模型,以明晰企業差異化開放創新水平對“戰略-績效”間關系可能存在的關鍵調節作用。
二、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一)理論基礎
1.NPD背景下的數字化轉型戰略。NPD作為企業價值創造的核心,其數字化轉型過程天然具有復雜性和系統性,這為深化數字化轉型戰略理論提供了豐富的研究情境。數字化轉型戰略(Digital transformation strategy)是企業在一定轉型目標的基礎上,將數字技術應用于產品設計、規模生產、價值主張,以及商業模式傳遞等流程并創造競爭優勢的過程[1]。值得注意的是,NPD活動的特殊性為數字化轉型戰略帶來了鮮明的雙維屬性。一方面,企業需要通過數字技術對研發設計、生產制造、質量控制等環節進行全方位升級,構建智能化、網絡化的產品創新體系;另一方面,企業也需要依托數字化手段加強與用戶的互動,提升對市場需求的精準感知能力,并實現產品創新過程中的快速迭代與柔性調整。綜合來看,源自NPD情境的“技術-市場”雙維屬性決定了當前數字化轉型戰略研究需要開展更為深入的剖析,以便更好地把握企業數字化轉型對NPD的影響機理。
2.“技術-市場耦合”分類視角下的雙維轉型戰略。如圖1所示,遵循“技術-市場耦合”分類視角,本文將NPD背景下數字化轉型戰略劃分為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與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兩種類型[3]。其中,技術視角下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強調數字技術在組織現有生產過程中的應用;市場視角下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側重數字技術對企業原有生產商業模式、顧客價值創造過程的變革。前者以數字技術推動企業數字生產制造為目標,通過互聯網技術、云技術、人工智能技術、組織間協同技術等數字技術的引入,完成企業原有生產流程數字化變革的過程。后者以數字技術創造客戶價值為目標,通過數字技術在客戶體驗過程中的關鍵支撐作用,完成全新價值主張的創造甚至商業模式的創新。
3.數字化賦能理論(Digital Empowerment Theory)。其核心觀點認為數字化賦能行為是現代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推動力,是催生企業發展新動能、新業態、新模式的重要方式[4]。強調數字化賦能不僅豐富了企業生產內容,催生了共享經濟、平臺經濟、智能制造數字化等新模式,也提升了企業生產活動中的驅動效率[5]。首先,數字化賦能改變了企業產品設計與生產創新的傳統形式,表現在大數據利用、數字技術應用、生產過程柔性化對原有生產流程及產品迭代的數字化變革過程[6];其次,數字化賦能帶來了企業價值創造模式,表現在企業應用數字化員工授權、用戶參與協同創新、用戶參與價值共創等形式對產品所含客戶價值的提升;最后,數字化賦能構建了企業所處技術創新生態,表現在數字技術與傳統技術的交叉融合,幫助企業構建以數字生態為創新基礎的多重創新生態及價值網絡[7]。
(二)研究假設
1.雙維轉型戰略與新產品開發效率。針對新產品開發績效(NPD performance),現有研究從效率與效果雙維度提供了較為全面的度量與理解[6]。NPD效率指企業開發活動的速度與成本節約程度,在度量時主要通過開發速度與成本控制來體現。NPD效果指新產品滿足銷售與盈利能力的程度,在度量時主要通過顧客感知滿意度與長期財務狀況來體現。
針對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對NPD效率的影響。一方面,生產流程數字變革增強了原有生產過程的可協調性與靈活性,進一步提升了產品推向市場的速度。數字技術賦能視角下,不同于企業原有的單一化生產合作模式,數字化生產合作網絡幫助企業打破了“工廠圍墻”,實現了從產品設計開始的各環節間的共享與集成[3]。另一方面,生產流程的數字化優化了NPD管理流程,進一步加強了對開發成本的控制。數字技術賦能開發團隊將生產活動中的管理信息、流程信息、資源消耗信息、人員凈流出(流入)信息全部進行數據化處理,通過各生產子流程的預算分配匯總全生產總流程,進一步實現生產預算、成本消耗的精細化管理。在企業生產“前線”,數字化賦能幫助企業實現對生產線的實時監控與質量檢測,降低了設備偶發性停機與維修狀況可能帶來的成本損耗。因此,提出:
H1a: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正向影響新產品開發效率。
針對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對NPD效率的影響。一方面,商業模式數字化對全新價值主張與價值共創的強調提升了設計研發環節的速度,通過互聯網、數字社群以及消費大數據分析等數字化手段改變了企業與消費者間傳統的聯結方式[7],大幅降低了企業在產品設計階段對消費者需求的把握難度,加速了開發環節研發設計階段的樣品盡快投入生產。另一方面,商業模式數字化與外界環境間多元聯結提升了企業整體資源配置效率,降低了生產活動成本。商業模式的數字化更改了企業與外部商業環境主體間的互動方式,數據不再是企業生產被孤立的個體,而是黏合生產者與消費者、產品與需求的重要工具。值得注意的是,NPD效率的提升往往更依賴企業對大規模生產環節中面臨技術困境與生產障礙的針對性解決。雖然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能夠通過研發設計、商業化階段全新價值主張的推出與聯結模式創新幫助企業迅速把握生產方向并降低成本損耗,但針對產品投產階段可能面臨的數字化生產阻礙與流程遲滯,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的作用強度會受到一定削弱。因此,提出:
H1b: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正向影響新產品開發效率,但比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更弱。
2.雙維轉型戰略與新產品開發效果。針對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對NPD效果的影響。一方面,生產流程數字化提高了開發團隊把握創新性開發機會的能力,強化了新產品對顧客而言的新穎性。數字化賦能下,數字技術對研發設計環節的全面改造幫助開發團隊突破時間與空間限制,團隊間聯通能力的增強使企業團隊能夠捕捉轉瞬即逝的創新性開發想法[8]。開發團隊內部,數字化手段加強了研發環節與營銷環節間緊密聯結,通過實時信息協同、多重生產數據反饋,增加了企業推出具有市場競爭力產品的可能性[8]。另一方面,生產流程數字化對企業底層技術的帶動有效促進企業技術創新水平,提升了財務盈利能力。通過對原有制造工藝的改進,數字賦能下的精細化、智能化生產模式將帶動研發設計環節、生產制造環節創新能力的顯著提升[9]。因此,提出:
H2a: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正向影響新產品開發效果。
針對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對NPD效果的影響。一方面,商業模式的數字化更迭提升了新產品的新穎性,提高了顧客滿意度水平。數字化賦能視角下,數字化商業模式為顧客提供了區別于傳統交互方式的新聯結形式[3],通過讓顧客積極參與服務與提供數據源的方式融入新產品的價值創造過程,滿足了顧客對產品購買、消費、使用階段的新穎性需求,進而對新產品的正向推廣產生強化作用。另一方面,商業模式數字化通過滿足長期價值需求來提升企業財務盈利水平。商業模式數字化能夠將NPD制造系統與銷售系統進行互相聯通,實現顧客需求信息與產品偏好信息在生產階段的快速集成,便于企業更好地滿足顧客長期需求[5]。值得注意的是,盡管生產流程數字化通過創新性開發機會把握、底層技術能力提升強化NPD效果,但該戰略的實施仍舊難以觸及或影響商業化階段企業與顧客及外部主體間各生產關系的聯結,導致對潛在市場及顧客長期需求的把握及洞悉能力不足的困境,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對NPD效果的正向作用。因此,提出:
H2b: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正向影響新產品開發效果,且比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更強。
3.創新開放度的調節作用。創新開放度(Innovation openness)不僅代表了組織與外部環境達成的合作關系、創新要素流動,也體現了組織對外部創新資源的依賴、獲取外部知識的難易,以及對外進行創新時對資源的融入水平[10]。雖然更高的創新開放度對外部資源的獲取與內外部資源的結合能夠通過壓縮成本耗費、促進要素整合的方式激發組織績效實現,但同樣會因為可能存在的外部技術依賴、交易成本提升、核心知識泄露等負面效應為企業績效帶來不利影響。因此,創新開放度在“轉型戰略-NPD績效”間調節作用方向亟待明確。
針對創新開放度對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與NPD績效間關系的調節作用。一方面,高創新開放度拓展了企業異質性數字技術資源的獲取渠道,為生產流程數字轉型帶來更廣泛的技術解決方案[7]。當生產轉型面臨技術選擇困境、技術路線抉擇時,更強的技術資源池能夠幫助企業追蹤產業發展技術軌跡,預測開發活動中前沿數字技術發展,進而增強數字技術抉擇的可靠性。另一方面,高創新開放度增強了企業在數字技術應用中對隱性知識的理解能力,通過不同領域知識間因果關系的貫通性理解激發了獨特性創新想法與新知識的產生。隨著創新開放度的提高,高信任關系、合作默契、合作慣性刺激了企業間的隱性知識轉移、整合與共享[11],進一步通過隱性知識整合強化企業基礎創新能力,促進企業對異質性跨界技術的準確把握。同時,更高的開放創新度幫助企業充分理解不同領域知識間的因果關系,在NPD活動中建立自身獨有的環境知識體系,強化企業將異質性信息與外部創新生態相整合的應用能力,提升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作用于NPD效率、效果維度的表現水平。因此,提出:
H3:創新開放度正向調節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與NPD效率、NPD效果間的關系。
針對創新開放度對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與NPD績效間關系的調節作用。一方面,高創新開放度降低了企業商業模式更新的風險與成本。隨著創新開放度的提高,企業與跨界創新主體間合作會促進NPD活動的協同效應,幫助開發團隊建立跨越現有組織邊界的創新網絡。創新網絡的建立,能夠增強開發團隊內部的創新氛圍,并在網絡內部實現創新風險與創新投入的共同分擔,強化開展商業模式數字化轉型的主動性。另一方面,高創新開放度強化了開發團隊與各合作主體間的密切聯系,幫助企業將跨界市場知識有效轉化為市場機會。隨著創新開放度的提高,開發團隊與外部潛在用戶、供應商、科學機構間的高頻聯系幫助企業更好掌握環境知識,不僅有益于企業更快將市場信息應用于產品目標用戶設計,也幫助企業避免了價值主張構思階段可能出現的不良設計可能性。同時,高創新開放度增強了企業與內外部市場知識的互動,幫助利用可復制性、共享性、規模性較強的新產品的推出為顧客傳遞了全新的價值主張,以此完成對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與NPD雙維績效間關系的強化。因此,提出:
H4:創新開放度正向調節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與NPD效率、NPD效果間的關系。
綜上,本文提出研究整體概念模型,如圖2所示。
三、研究設計
(一)問卷設計與數據收集
本文問卷設計主要借鑒國內外頂級期刊成熟量表及度量,結合企業NPD活動及轉型實踐對各題項描述進行科學調整。問卷前期設計采用德爾菲法及雙向翻譯保障題項設置、語言表述準確性。為降低同源偏差可能對結果帶來的影響,采取AB雙問卷形式進行問卷設計。其中:A問卷主要涉及宏觀戰略相關變量度量,由樣本企業大股東、董事或高級管理人員填寫;B問卷主要涉及微觀NPD活動相關變量度量,由開發部門經理、生產團隊負責人等中級管理人員填寫。本文涉及變量若無特殊說明,均采用李克特7級量表進行度量,1表示很低或非常不同意,7表示很高或非常同意。
研究團隊實地走訪20家企業進行預調研,并針對預調研受訪者集中反饋問題對個別題項數量與描述進行一定修正。正式大規模發放過程中,通過以下手段保障所獲數據樣本的代表性。首先,根據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發布的各省份數字普惠金融指數(2011—2020),樣本企業主要來自數字化程度Top15省份,如浙江、江蘇、湖北、廣東、陜西等地;其次,樣本企業主要歸屬高新技術寬泛行業分類,涵蓋制造、機械、機電、信息技術行業等;再次,樣本企業在近2年內需開展明確的數字化轉型嘗試,并具備將新產品完整推向市場的經驗;最后,受訪者至少是企業中層管理者,需要在樣本企業具備3年以上的工作時間(成立時間小于3年的樣本企業除外)。
本文正式問卷發放473份,為保障問卷回收率及有效率,研究團隊通過線上會議、語音通話等形式對受訪者遇到的問題進行一對一指導。最終,回收問卷352份,回收率為74.42%。剔除無效問卷后,剩余有效問卷272份,有效率為57.51%。
(二)變量度量
本文涉及主要變量的度量如下: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度量主要參考Dutta et al.[12]、池仁勇等[3]的研究,以及發布于2016年的我國《智能制造能力成熟度模型白皮書》;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度量主要參考Matt et al.[13]、池仁勇等[3]的研究;新產品開發效率與新產品開發效果均采用4題項度量,度量題項主要參考Mauerhoefer et al.[14]的研究;創新開放度主要參考蔣振宇等[15]的研究,采用4題項進行度量。
本文主要變量的測量題項如表1所示。
本文選取企業年齡、企業規模、發展階段、企業性質、環境動蕩性、NPD投入與利益相關者壓力作為控制變量。其中,采用企業自然存續年限取自然對數(Ln值)度量企業年齡;采用企業正式員工數量自然對數(Ln值)度量企業規模;采取啞變量形式(是否初始、成長、成熟、衰退階段)度量企業發展階段;采取啞變量形式(是否國有、民營、外資企業)度量企業性質;采用最新自然年內NPD投入占銷售總額的比重度量NPD投入水平;利用7級李克特量表,通過4題項對環境動蕩性與利益相關者壓力進行有效度量。
(三)描述性統計分析
本文涉及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如表2所示。其中:主要變量間相關系數水平均處于可接受范圍內(0.240~0.499),且均小于各變量平均抽取方差值(AVE值)的平方根(對角線加粗數字),可初步判斷各變量能夠被有效區分。同時,各變量間方差膨脹因子(VIF值)均小于閾值10,說明變量間多重共線性問題存在可能性較小。
四、結果分析
(一)信度與效度檢驗
本文涉及主要變量信效度,如表1所示。所有變量Cronbach's α及復合信度值(CR值)均大于0.8(除創新開放度Cronbach's α值為0.796以外),說明研究涉及主要變量具有較強的信度水平。各測量題項因子載荷均大于0.7,且各變量AVE值均大于0.6,證明各變量具有良好的聚合效度與結構效度。
作為本文關鍵自變量,相比更多成熟量表參考與借鑒的NPD績效與創新開放度等變量而言,兩種數字化轉型戰略的信效度水平對研究模型的檢驗至關重要。首先,采用KMO和Bartlett球形檢驗,結果顯示兩自變量KMO值分別為0.767與0.863,均大于閾值0.7。并且,Bartlett球形檢驗中兩自變量Sig.值均低于0.001,證明兩變量具備進一步因子分析的資格。其次,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兩自變量因子載荷均高于標準閾值0.7。對兩變量解釋總方差分析發現,最大方差旋轉法下兩變量方差累計解釋率分別為66.615%與65.840%,說明本文的各因子題項設置可以包含大部分的測量信息。最后,如表3所示,對兩個自變量利用一階因子分析模型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X2/df值分別為2.082與1.640(低于閾值3),GFI、CFI、TLI值皆高于閾值0.9,RMSEA值皆小于0.1,說明兩個模型的擬合水平較高,即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與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結構效度較好,能夠適用于后續研究驗證。
(二)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采用哈爾曼單因素檢驗方法判斷該最大公因子對測量變異的解釋水平(可容忍閾值為30%),限定提取特征值為1時,最大公因子解釋占比為10.8%,遠小于可容忍閾值,因此可以初步排除“一個因子代表了全部變異”這一可能性。然后,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模型對比。結果顯示(見表4),相比五因素全變量模型,單因素模型顯然缺乏足夠擬合度,進一步排除了研究中同源方差對結果可能存在的影響。
(三)結果與分析
本文主要采用多重回歸分析、Z檢驗等方法對所提假設進行驗證。
如表5所示,模型M1中將全部控制變量與調節變量進行回歸,隨后在M1基礎上加入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得到模型M2,結果顯示: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對NPD效率有顯著正向影響(β=0.40,Plt;0.001),假設H1得到支持。在模型M1基礎上加入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得到模型M3,結果顯示: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對NPD效率有顯著正向影響(β=0.17,P lt;0.01),假設H2前半段得到支持。為進一步檢驗兩自變量與NPD效率間作用關系相對強弱,利用Z檢驗驗證模型M2、M3相關系數差異顯著性,結果顯示Z=3.24,可推斷兩回歸系數在0.01水平上存在顯著性差異,即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對NPD效率的正向作用強于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假設H2后半段得到支持。
如表6所示,模型M8中將全部控制變量與調節變量進行回歸,隨后在M8基礎上加入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得到模型M9,結果顯示: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對NPD效果有顯著正向影響(β=0.26,Plt;0.001),假設H3得到支持。在模型M8基礎上加入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得到模型M10,結果顯示: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對NPD效果有顯著正向影響(β=0.44,Plt;0.001),假設H4前半段得到支持。為進一步檢驗兩個自變量與NPD效果間作用關系相對強弱,利用Z檢驗驗證模型M9、M10相關系數差異顯著性,結果顯示:Z=2.31,可推斷兩回歸系數在0.05水平上存在顯著性差異,即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對NPD效果的正向作用強于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假設H4后半段得到支持。
如表5、表6所示,模型M5、M12中分別檢驗創新開放度在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與NPD績效雙維度間調節作用。結果顯示:創新開放度均正向調節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對NPD效率(β=0.17,Plt;0.01)、NPD效果(β=0.15,Plt;0.05)的正向影響,假設H3得到支持。類似地,模型M6、M13結果顯示,創新開放度均正向調節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對NPD效率(β=0.21,Plt;0.001)、NPD效果(β=0.13,Plt;0.05)的正向影響,假設H4得到支持。
(四)穩健性檢驗
本文主要采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進一步排除內生性問題對結果的干擾。如表7所示,將全部控制變量、調節變量與雙維戰略進行回歸,將與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顯著的變量(企業年齡、企業規模、企業發展階段、創新開放度)與該戰略進行回歸并取殘差,殘差結果即為該戰略的預測變量(記為“生產流程數字化~”);類似地,得到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的預測變量(記為“商業模式數字化~”)。
如表8所示,將兩個預測變量分別與NPD效率、NPD效果進行多重回歸分析。模型M15中,將全部控制變量、調節變量與NPD效率進行回歸檢驗,隨后,在M15基礎上分別加入兩個轉型戰略得到模型M16、M17,結果顯示:生產流程數字化~(β=0.37,Plt;0.001)、商業模式數字化~(β=0.15,P lt;0.01)均正向促進NPD效率,且兩回歸系數在0.05水平上存在顯著性差異(Z=2.4),假設H1a、H1b得到進一步驗證。
類似地,模型M18中,將全部控制變量、調節變量與NPD效果進行回歸檢驗,隨后,在M18基礎上分別加入兩個轉型戰略得到模型M19、M20,結果顯示:生產流程數字化~(β=0.28,Plt;0.001)、商業模式數字化~(β=0.41,P lt;0.001)均正向促進NPD效果,且兩回歸系數在0.05水平上存在顯著性差異(Z=2.17),假設H2a、H2b得到進一步驗證。
此外,本文分別通過樣本劃分與控制變量調整方式開展進一步驗證。一方面,按有效樣本回收時間前后順序將其劃分為各136份的兩組樣本,對每組樣本重新開展多重回歸分析;另一方面,考慮到企業可能在轉型進程中開展知識搜尋,在控制變量中引入了技術知識跨界搜尋與市場知識跨界搜尋兩個變量,并對272份有效樣本重新開展多重回歸分析。通過分析結果對比,發現上述檢驗結果與主模型基本一致。綜合而言,穩健性檢驗表明本文主要結論具備較好的穩定性與可靠性。
五、結論與討論
(一)主要結論
1.雙維轉型戰略均能正向促進NPD績效實現,其中,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對效率維度作用更強,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對效果維度作用更強。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通過對生產流程可協調性與靈活性的提升、對管理流程的變革優化提升NPD效率,并通過對大規模生產階段技術障礙的針對性解決對NPD效率帶來更強正向作用。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通過商業模式創新性聯結與更迭、全新價值主張提出促進NPD效果,且對顧客長期需求、滿意水平的把握與洞悉能對NPD效果產生更強正向作用。
2.創新開放度正向調節雙維轉型戰略對NPD效率、效果的促進關系。針對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與NPD績效間關系,更高的創新開放度為生產流程轉型中的企業帶來更豐富的數字技術渠道。同時,高創新開放度下企業對隱性知識更強的理解能力幫助企業保障新興數字技術的有效應用。針對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與NPD績效間關系,更高的創新開放度不僅通過創新主體間的協同效應增強內部創新氛圍,也能通過開發團隊與各主體間密切聯結保障市場機會的有效轉化。
(二)理論貢獻
1.基于“技術-市場耦合”分類視角,本文對雙維數字化轉型戰略進行了明確定義與辨析。面對國內外研究尚未形成主導性分類標準,本文立足NPD背景對轉型戰略從生產流程數字化與商業模式數字化雙維度進行劃分與度量。并通過雙維戰略與NPD效率、效果間作用強度差異性的探索與檢驗,在一定程度上驗證了本文雙維戰略劃分的科學性。
2.基于數字賦能理論揭示雙維戰略對NPD績效實現的差異化影響。雖然現存研究指出了轉型戰略對企業績效的重要影響,并探索了數字化賦能理論的解釋潛力,但鮮有研究將二者進行整合。本文立足數字賦能視角揭示了差異化轉型戰略下數字特征賦能供給側企業生產轉型、需求側用戶價值創造的關鍵過程,填補了該理論在轉型戰略與NPD績效間作用關系的實證研究理論應用空白。
3.本文明確了高創新開放度在雙維轉型戰略與NPD績效間扮演的正向調節機制,回應了現存數字轉型研究對企業開放創新的呼吁[10]。同時,通過調節作用的探索將開放式創新理論引入數字研究,增強了數字化轉型研究在開放創新情境下的理論可行性,擴展了現存數字化轉型研究的理論邊界。
(三)實踐價值
1.“數字生存”背景下的企業家及管理者應當認識到轉型戰略對NPD、NPD績效的關鍵意義。對于尚未開展,或依舊處于轉型瓶頸期的企業而言,在深入理解雙維度轉型戰略基礎上,設置首席數字官職位、組建NPD轉型團隊或開展企業內轉型戰略普及等活動亟待進行。
2.根據NPD預期績效目標,開發團隊可以制定針對性戰略決策并付諸實施。對于提升推向市場速度、降低生產消耗的企業,對生產流程的數字化改造應成為決策重點,應采取在線辦公系統定制、數字生產線改造等措施。對于旨在提升新產品創新性、企業商譽的企業,應重點關注通過數字技術完成對現存商業模式的更新。此時,數字品牌運營團隊的組建、數字社群的搭建將成為NPD的重點。
3.管理者應通過差異化管理行為進一步提高創新開放度,以放大雙維戰略對NPD績效的促進作用。例如,生產流程數字化戰略下與跨行業合作者的技術知識轉讓、與科研院所及高校間的合作研發及人才引進戰略實施;商業模式數字化戰略下私域流量池建立、開放創新平臺的搭建等。
(四)研究局限和未來研究展望
本文存在一定局限,并對未來研究提供一定啟示。因變量選擇方面,雖然效率與效果維度能夠全面度量NPD績效,但后續研究可以深入探索雙維戰略與新產品創新性雙維度(新產品新穎性與新產品意義性)間差異性作用機理,以加深對不同轉型戰略特征的理解。本文采用問卷調查法收集數據,雖然這種方法在管理學研究中被廣泛采用,且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控制可能的偏差,但仍可能存在主觀性影響。未來研究可以考慮結合客觀二手數據(如專利數據、財務數據等)進行交叉驗證,或采用縱向追蹤研究設計,以進一步增強研究結論的穩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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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冬年
Two-Dimensional Digital Transformation Strategy and New Product Development Performance:"The Moderating Role of Innovation Openness
DENG Cheng, ZHANG Xue
(School of Economics amp; Management, Xidian University, Xi'an 710126, China)
Abstract:The key impact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strategy (DTS) on new product development (NPD) performance is examined in the context of \"digital-real integration development\", and a sample of 272 valid enterprises is used to explore the mechanisms and intensity differences of the two-dimensional DTS on NPD efficiency and NPD effectiveness, and to further verify the moderating role of innovation openness on the above-mentioned relationships. It is found that both production process digitization strategies (PPDS) and business model digitization strategies (BMDS) can promote NPD efficiency and the PPDS has a stronger positive effect, while both DTS can promote NPD effectiveness and the BMDS has a stronger positive effect. Meanwhile, stronger innovation openness not only positively moderat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PDS and NPD performance, but also enhances the positive effects between BMDS and the two dimensions of NPD performance.
Keywords:digital transformation; new product development; innovation openness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72402168);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項目(23XJC630001);陜西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024R043)
作者簡介:鄧程(1996-),男,陜西咸陽人,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講師,博士,研究方向為數字化轉型;張雪(1994-),女,山西臨汾人,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講師,博士,研究方向為數據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