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北土地革命時期的黨史資料,我沒有看到。據我所知,有關方面人士對某些問題的看法,還很不一致。我在1933—1935年參加了陜北土地革命時期的革命活動,為了全面地真實地反映史實,有責任反映我所知道的情況,并談出我的看法,供黨史編輯者參考、研究。
陜北蘇區的歷史從何時敘起
陜北黨的歷史應該遠溯到1924年在綏德第四師范學校,1925年在榆林中學先后建立了黨的特支。陜北工農紅軍活動的歷史,可以遠溯到1927年謝子長、閻紅彥同志領導清澗兵變,第一次打出西北工農革命軍游擊隊的紅旗;1931年晉西游擊隊到陜北活動;1932年陜北游擊隊第9支隊成立,后來改編為第1支隊。這些紅軍游擊隊都因沒有建立好根據地,而未取得勝利發展。陜北工農革命根據地——陜北蘇區(不包括陜甘邊蘇區,下同)的建立,是從1933年開始的。到1934年冬,陜北蘇區,除神府蘇區外,已有14個縣連成一片,并建設成為比較鞏固比較健全的革命根據地。
從有關同志了解,1933年6月陜北特委在高祁家洼召開了擴大會議。會議決定:加強發展游擊戰爭,鞏固與擴大游擊第1支隊,建立游擊第2、第3支隊,開辟安定地區、綏清邊、神府邊的游擊根據地。這次會議可以說是開展陜北游擊戰爭創造蘇區的第一個關鍵性的會議,是創造蘇區的開始。會議后陜北游擊戰爭有了較快的發展。第1支隊在安定一帶發動群眾,開展打土豪的斗爭。7月,在綏清邊成立第2支隊。9月,又把2支隊的槍調給神府,建立了神府特務隊,后來改為第3支隊,開展抗捐稅、抗租債、打土豪的斗爭。但不幸的是,1支隊在戰爭中受挫,政委、隊長先后犧牲。11月陜北特委派往1支隊任政委的畢維舟同志因內奸告密,被捕犧牲。同時被捕犧牲的有王兆卿、高祿孝等6同志,使陜北特委工作受到巨大損失。第1支隊因無堅強領導,偃旗息鼓,人員解散,槍支也埋了。幸好,特委的領導及各地黨組織沒有因為這次襲擊而影響開展工作。綏清邊又恢復了第2支隊,神府第3支隊仍在積極活動,到1933年底,綏清邊和神府邊開始有了少數村莊的游擊根據地。
北平會議和南洼會議
1933年12月11日(廣暴紀念日),我接到少共河北省委的通知,拿著“關系”去北平西城平安公寓魯笨同志寓處,參加了陜北黨、團特委幾個委員的聯席會議。會議是由中共中央駐北方代表派人主持的。參加會議的有從陜北到北平的黨、團特委委員常學恭、崔逢運、魯笨同志以及新派去陜北的郭洪濤同志和我。會上由常、崔、魯等同志匯報了陜北工作情況,北方代表派的會議主持人李華生同志傳達了北方代表的指示。除縱談國際國內形勢外,對陜北革命形勢的發展作了充分的估計。要求陜北黨、團特委抓住有利形勢,普遍發動群眾抗捐稅、分糧、吃大戶的斗爭;開展游擊戰爭;創造蘇區根據地。對陜北特委的工作,除指出成績外,也有所批評,例如認為安定1支隊埋槍,2支隊改為特委特務隊后并入3支隊是代表富農利益。犯了所謂富農路線,領導游擊戰爭消極怠工,忽視城市工人運動與抗日斗爭等錯誤。由于當時與會人受認識水平和時間限制,對這些問題未充分展開討論。李華生同志還宣布北方代表決定:中共陜北特委的組成人員:書記崔田夫同志,組織部長郭洪濤同志,宣傳部長馬明方同志,還有兩個委員張達志和高長久同志。少共陜北特委的組成人員:書記馬文瑞同志,組織部長崔田民同志,宣傳部長由我擔任,還有兩個委員,劉光顯同志及小楊(由關中調去,后來沒有消息了)。還宣布北方代表派駐西北兩個特派員,謝子長同志為軍事特派員,楊璞為政治特派員,均已離平去陜北。常學恭、崔逢運、魯笨3同志留下,另行分配工作。
12月下旬,郭洪濤同志和我來到陜北佳縣,與張達志同志接上關系。
1934年1月,由崔田夫同志召集了陜北黨團特委聯席會議。會議是在佳縣南洼村一個偏僻窯洞里秘密舉行的。參加人有:黨特委書記崔田夫同志,組織部長郭洪濤同志,宣傳部長馬明方同志,農運委員張達志同志,工運委員高長久同志,團特委書記馬文瑞同志和我(宣傳部長),組織部長崔田民同志因整頓安定1支隊工作缺席。
會議由郭洪濤同志傳達北方代表的指示,各委員分別匯報了各自分工范圍內的工作情況和問題。對北方代表的指示進行了討論,沒有什么不同意見;對北方代表的批評,沒有提出異議。但對陜北革命形勢、工作情況、黨團組織問題、組織與武裝群眾、發動群眾斗爭、發展游擊隊武裝問題,都進行了實事求是的研究和部署。會議夜以繼日地進行了六七天,安全順利地完成了開好會議的任務。
會后,各個委員分工負責往各地巡視。當時工作范圍還很小,只有佳、吳、綏、清、安定、神、府幾個縣有黨、團組織。建立區委的有安定西區、清澗東區、綏德南區、佳縣南區和吳堡北區。吳堡南區有一個中心支部。建立縣委的有神府縣委。在三邊駐扎的白軍里有一個黨的支部。特委活動的主要方式是各委員分工到各個地區巡視,定期集會,共同研究解決問題,部署工作,然后再分散到各地巡視,負責處理問題,再定期集會。黨與團的組織及活動方式都是完全秘密的。游擊隊當時只有神府3支隊積極活動,1、2支隊正在恢復中。每個支隊有的有幾支槍,有的有十幾只槍。力量小,根據地也是秘密的。
根據會議決定,郭洪濤、高長久同志和我分工在佳、吳一帶開展工作,在郭洪濤同志的策劃下,依靠當地黨的組織,爭取到幾個土匪,利用其槍支,建立了一個小武裝隊伍。因是土匪改編,沒有給予紅軍游擊隊的番號,稱作抗日義勇軍(只有短槍兩支),以馬佩勛同志為政委,薛俊山為隊長。郭洪濤同志與木頭峪黨支部書記劉子義同志謀劃,用里應外合的方式,夜襲木頭峪民團,在馬佩勛同志指揮下,全繳民團所有的6條槍,擒殺了為群眾所痛恨的團總張東皎。這次行動不僅奪取了敵人全部槍械,武裝了革命群眾,而且改變了義勇軍的內部成分。由于黨團員及革命群眾參加而改善了素質,提高了革命斗志。特委就把這一武裝力量正式改編為陜北紅軍游擊隊第4支隊,仍以馬佩勛同志為政委,薛俊山為隊長,活動于佳、吳、綏、米一帶,普遍擴大了政治影響。這次行動正發生在年終臘月,官府催款、催糧正緊急的時候,由于殺了團總,催款、討租、討債都不敢行動了,使受剝削受壓迫的人民大松一口氣,不僅貧苦農民人人稱快,就是有些財產的富裕中農也是暗中贊揚。因為催稅、提款的委員,衙役不敢來了,客觀上對他們有利。貧苦勞動群眾想“隨紅軍”的多了。這次行動也使敵人大為驚慌失措,有些豪紳地主恐慌動搖,逐漸暗中和我黨聯系,作兩面討好的表現。此后,佳、吳、綏、米地帶依靠佳縣南區及吳堡北區,黨、團組織又找到過去失掉關系的一些黨員,發展了一些新黨員,建立了米東、佳縣、吳堡3個縣委,從而在群眾中燃起了革命火焰,打開了新的局面。
在紅軍游擊隊第4支隊成立之前,在綏清地區崔田民、白雪山等同志恢復了第2支隊,白雪山同志任隊長,王懷德同志任政委。崔田民同志派人去安定取出1支隊埋下的槍支回來,配合2支隊于臘八節(1934年1月22日)發動群眾進行了抗糧款捐稅的斗爭,在解家溝殺死9個半催款衙役,擴大了革命聲威,在清澗縣委領導下,少數村莊群眾公開組織起來成為游擊根據地。之后,白雪山、王懷德同志帶隊護送謝子長同志回到安定地區,正式恢復了紅軍游擊隊第1支隊,任命謝紹安同志任隊長。安定地區的游擊戰爭又很快活躍起來。
木頭峪戰斗后,過完春節(1934年2月14日為舊歷元旦)郭洪濤同志去清澗巡視工作,他同縣委一起研究,決定調4支隊到清澗,配合綏清2支隊及有組織的群眾武裝、赤衛隊數百人,在馬佩勛同志指揮下,攻打了店子溝民團,繳槍十數支,拔除了這一白色據點。3月間,又成立了綏德第5支隊,隊長崔正冉同志,政委王海山同志。2、5支隊活動于綏清一帶。在綏、清兩縣委領導下,幫助和支持群眾抗捐稅、抗租債和分糧的斗爭,打擊反動派,進而宣傳、組織、武裝群眾,開辟新的村莊,使游擊根據地迅速擴大。與此同時,4支隊回到佳、吳、綏、米邊境一帶積極行動。神府3支隊也不斷取得新勝利。總之,以這幾個地區和游擊隊為中心,到處都有游擊隊的活動,到處都有群眾斗爭。陜北革命形勢大為發展。統治階級感到烽煙四起,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神堂溝會議和王家畔會議
1934年4月初,舊歷清明節。按預定計劃,黨、團特委委員到佳縣白家鹼開會,因突然碰上白軍在該村巡查,我們分散出走,特委會議轉移到神堂溝開。參加會議的有崔田夫、郭洪濤、馬明方、張達志、高長久、崔田民、李鐵輪等同志7人。團特委書記馬文瑞同志因去三邊未歸,缺席。在會議上各委員匯報了各地區的工作情況。最突出的是郭洪濤同志匯報在清澗攻打店子溝民團的詳細情況,及楊璞被捕(后來叛變了)問題。會議正確估計了陜北革命形勢,討論了發展游擊戰爭問題;黨團組織的健全與發展問題;發動群眾組織問題(以貧農會起革命委員會的作用),以及工作布置問題。會后,特委各委員分工赴各地巡視和指導工作,各地區工作都取得新的發展。例如在米東地區、佳縣、吳堡擴大了黨、團秘密組織。在佳、吳、綏、米一帶,除4支隊出沒無常,進行活動外,又成立了一個特務隊,樊文德任隊長。當時神府、佳邊、安定西區、清澗東區、綏德南區,都已有了幾十個村莊,幾十里,甚至近百里的地方連成一片的紅區,白色政權完全失去控制作用。武裝力量也有了新的發展,神府3支隊打了幾次勝仗。1、2、3、4、5支隊都有所壯大,武器有所增加,來源是收繳敵人槍支,買槍,向捕來的豪紳要槍,瓦解民團等。總之,革命形勢在不斷發展,群眾情緒不斷高漲。
為了適應這一新形勢的開展,特委在佳吳交界的王家畔召集了一次會議。參加會議的人有黨、團特委成員:崔田夫、郭洪濤、馬明方、高長久、李鐵輪等5名同志,還有各地區游擊隊的代表。會議開始階段是學習文件,北方會議決議,高蠡暴動的經驗教訓,從蘇聯翻譯過來的《游擊隊怎樣動作》,支部工作等,似乎還有中央紅軍幾次反“圍剿”的文件以及毛主席的井岡山斗爭,給林彪的信。對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著重學習了反對北方落后論,支部工作,開展游擊戰爭問題。這次會議主要傳達了神堂溝會議的精神,交流打游擊戰爭的經驗,討論了擴大陜北游擊戰爭問題,根據當時的形勢發展,陜北特委要在陜北為創造一師紅軍而斗爭,把幾個蘇區連成一片,并建立紅軍游擊隊總指揮部。事實上,這次會議是一次很重要的會議。會后由郭洪濤同志寫成一個文件(當時馬明方同志和我同住在樊家圪坨,我刻印過一個文件。很可能就是這個文件,最好能找到原物,對這一重要會議的史實,即可得到完全證明)。
在此期間,4支隊在綏米佳吳邊一帶,加強游擊活動,拉豪紳,殺反動派,籌款,分糧。在條件成熟的村莊,公開組織貧農會、赤衛隊,宣布革命紀律,鎮壓反動分子。革命群眾依靠我們,地富反動派不敢亂說亂動,從而迅速地促進了革命運動的發展。革命由秘密轉向半公開或公開,逐漸形成若干個村莊的小根據地,即當時所謂的紅區。
陜北紅軍游擊隊總指揮部成立與紅26軍北上,粉碎敵人第一次“圍剿”
王家畔會議之后不久,敵人為了維持榆林與山西的重要通道,對4支隊在佳、吳、綏、米邊界的活動加強了“清剿”。同時由于敵我武裝力量懸殊,4支隊幾次作戰不利,未能打敗敵人,4支隊反而成為敵人追剿的主要目標。特委機關在佳吳邊界,限于偏處一隅,不便于領導全陜北的工作,早有轉移到清澗的打算。因此,特委決定將特委機關移到清澗較大較鞏固的紅區。郭洪濤同志于6月間去安定西區,與謝子長同志商定,為了適應集中力量殲滅敵人的需要,成立了陜北紅軍游擊隊總指揮部。謝子長同志任總指揮,郭洪濤同志任政委,賀晉年同志任參謀長。立即把1、2、5支隊集中起來,一度攻進安定縣城,打開監獄,釋放了政治犯,擴大了政治影響,使陜北西部游擊戰爭大為發展。在民團中工作的地下黨員賀吉祥、欒興春同志打死3個反動分子,把隊伍拉出來,成立橫山第8支隊,開辟了橫山、米脂西區一帶的游擊區。與此同時,馬明方同志和我還在佳吳邊界,因敵人有冒充紅軍游擊隊招搖撞騙的活動,我們曾用紅軍游擊隊總指揮部的名義出一布告,說明紅軍游擊隊的宗旨,揭露敵人的陰謀詭計。與安定地區紅軍游擊隊總指揮部的遙相呼應,是不期然而然的巧合。此后不久,4支隊從吳堡調到綏清活動。
黨、團特委機關按預定計劃轉移到清澗東區。團特委組織部長崔田民同志先已在清澗和清澗縣委一起活動。我是7月間到達清澗的,首要的工作是把綏德、清澗團縣委以下的組織系統健全起來。8月份,馬明方同志也到了清澗東區。
綏清地區的黨團組織基礎好,干部的政治文化水平比較高,工作能力比較強,在黃河、無定河沿岸,直到清澗城邊百余里的狹長地帶,除了河口一個白色據點外,全部都是紅區。這個地區群眾組織非常好,貧農會主持一切,赤衛隊、少先隊、婦女會、兒童團都組織起來了。革命群眾巡邏放哨,監視壞人,封鎖敵人消息,實行堅壁清野,都做得井然有序。清澗城里或綏德薛家峁,只要敵人一出來,經過山頭放哨者相遞傳呼,紅區之內,村村都知道了。有人把這種傳報消息的方式稱作無線電話。但這廣大地區,沒有稍大的武裝力量,只有一個從吳堡調來的4支隊,步槍不超過20支,常到邊界活動,配合赤衛隊以土槍、刀矛打土豪、鎮壓反動派,到處游擊擾亂,迷惑敵人,使敵人不敢深入紅區。由此我們深刻體會到群眾組織起來的偉大力量,群眾是創造歷史的真正英雄。
在安定地區,紅軍游擊隊總指揮部成立,打完安定縣城之后,謝子長、郭洪濤同志隨即率領1、2、5支隊、赤衛大隊(薛蘭斌為隊長)南下,到陜甘邊的南梁與紅26軍會合,取得紅26軍的支援與合作。經閻家洼子會議(陜甘特委與紅26軍連以上干部同陜北紅軍游擊隊總指揮部領導人及游擊隊隊長以上聯席會議)通過,謝子長同志接替高崗擔任紅26軍42師政委。陜北紅軍游擊隊總指揮由賀晉年同志繼任,郭洪濤同志仍任政委。謝子長同志率領42師的主力紅3團(團長王世泰同志,政委黃羅斌同志)及陜北紅軍游擊1、2、5支隊、赤衛大隊北上,進入陜北安塞、安定、綏德、清澗等縣,配合該地區游擊隊與群眾武裝,粉碎了陜北軍閥井岳秀(86師師長)對這一帶紅區的“圍剿”。當時,井岳秀部署了他的大部分兵力,重點向各個紅區圍攻,配合地方民團,建立白色據點,以連排為單位,分進合擊。白軍所到之處,燒殺、搶劫、奸淫,極其殘酷地破壞紅區村莊。陜北特委、各縣委、區委、各級黨、團組織,領導游擊隊、赤衛隊、少先隊以及廣大革命群眾,進行了極其艱苦的頑強的反“圍剿”的斗爭。主要是采取困敵、擾敵、堅壁清野,對零星小股分散之敵,能消滅者則量力消滅之。由謝子長同志指揮的紅42師的第3團(約300人)和陜北紅軍游擊隊1、2、5支隊,在安定的景武家塌和綏德的張家圪臺消滅了敵人各一個連。隨后即進入清澗東區,夜襲該區孤立的白色據點——河口鎮。該鎮白軍一連人憑險頑抗,受到重創。而不幸的是,負責這一戰役的總指揮謝子長同志負了重傷。為了避免打陣地消耗戰,紅軍主動撤出戰斗。敵軍懾于我軍威力,即倉惶逃竄到清澗城。此役雖未全殲河口之敵,但拔除了此一白色據點。參加第一次“圍剿”的敵軍,懾于紅軍的聲威,紛紛撤退到城鎮主要據點,不敢再到紅區農村肆意破壞,粉碎了敵人第一次“圍剿”的部署。此時,陜北特委領導各級黨、團組織發揮武裝群眾的威力,乘東風,破巨浪,虛虛實實,四面出擊,迫使敵人倉惶逃竄,迅速把敵侵占蠶食的紅區加以恢復,并向外擴展,很快使幾塊紅區的14個縣連成一片。除神府佳邊外,佳吳綏米邊與綏清邊(包括延川一部分)紅區連成一片,進而又把綏清紅區與安定紅區(包括安塞、靖邊、橫山、綏德、米脂各一部分)連成一片,并向南往延長、延安一帶發展。陜北蘇區與陜甘邊蘇區兩個根據地雖然未連成一片,但也縮短了距離。陜北游擊隊的武裝力量也迅速擴大,他們乘粉碎第一次“圍剿”的余威,瓦解民團,攻打被圍困的崖窯山寨,搜羅零星槍支,千方百計地擴大武裝,到年底先后已有20來個游擊隊,例如活動延水關一帶的第9支隊(高朗亭同志為隊長)、活動安塞一帶的11支隊、米東有14支隊,神府又增加一個17支隊,還有蒙古騎兵游擊隊(曹動之為隊長)等。
謝子長同志率領紅26軍42師第3團在陜北三戰三捷,聲威大震,完全粉碎了敵人對陜北紅區第一次“圍剿”的軍事部署。本來,陜北特委希望紅3團多留陜北一些時間,但因紅3團出師日久,惟恐敵人進攻陜甘邊老根據地,急于回陜甘地區。正當敵人蒙頭轉向,還未來得及進行新的部署的時候,紅26軍掉頭西去,神出鬼沒,出奇制勝,使敵人摸不清底細,惶惶終日,處于守勢。紅26軍鑒于陜北紅軍游擊隊槍械特少的困難,就留下一部分槍械給陜北游擊隊。紅26軍受傷戰士,留在陜北養傷,傷愈后參加了陜北紅軍。紅26軍配合陜北紅軍游擊隊的行動,對陜北蘇區及紅軍的發展是有很大幫助的。當時紅26軍與陜北紅軍游擊隊、陜甘特委與陜北特委雖然不是同一領導系統(陜甘邊特委、紅26軍原屬陜西省委和上海臨時中央局領導;陜北特委受河北省委和中央駐北方代表領導),但實際上由于雙方都是為了黨的事業,是相互密切配合的,既沒有地域之分,也沒有山頭主義。這種高度團結一致,互相幫助,取長補短,共同前進的精神,使雙方都得到勝利發展。
在粉碎敵人對陜北紅區的第一次“圍剿”之后,陜北特委在清澗寺墕里開過一次特委會議,通過了馬明方同志起草粉碎敵人第二次“圍剿”的決議,并因團特委書記馬文瑞同志久出未歸,決定由我擔任團特委書記。會后,陜北特委立即抓住有利時機,做了大量的建設工作。主要的有:
(1)建立和健全各級黨、團組織。在新擴展的紅區,建立和加強黨、團的領導。當時已有17個縣委和一個旗的黨組織(佳縣、吳堡、綏德、米東、清澗、延水、延川、秀延、赤源、安塞、靖邊、橫山、米西、神木、府谷、佳蘆和烏審旗),在敵占城市(如綏德)有黨、團支部秘密活動。在各縣委、區委領導下,組織突擊隊,或開辟新區的工作隊向紅區外發展,擴大紅色根據地和游擊區。這些突擊隊和工作隊都做出很大的成績。
(2)開辦干部訓練班。特委以清澗為中心,調各縣區黨團干部開短期干部訓練班,學習內容主要是黨、團的文件,如北方代表指示信,中央蘇區第二次蘇維埃代表大會毛主席所作的報告,各項法令(選舉法、土地法、婚姻法、勞動法等),支部工作,以及一些政治知識和游擊戰爭的一些基本知識。特委自編一些教材和講話。學習中比較注意階級劃分和黨、團組織建設,邊學邊用。各縣、區也很注重開訓練班這一工作方法,有的邊界地帶,背著黑板,辦流動訓練班。
(3)建立臨時政權。清澗、吳堡、赤源3縣最先成立了縣革命委員會,特委以清澗革命委員會的名義,起草頒發了縣革命委員會的組織條例和工作條例。各縣都參照清澗革命委員會形式把臨時政權建立起來。不久之后(大約兩三月)各縣正式建立了蘇維埃政府。當時的革命委員會或蘇維埃政府的組織形式,都有主席1人至2人,下屬7個到9個委員,一般有土地委員、財政委員、肅反委員、糧食委員、文化(包括教育)委員、經濟委員、優撫委員等。建立政權后,才開始注意財物糧食的統一管理,有的還開始注意到辦小學、編課本等工作。
(4)實行分配土地。在中華蘇維埃土地法還未送到陜北之前,陜北特委已在清澗袁家溝進行土地分配的試點,由清澗向各縣推廣。在分配土地時,強調沒收封建地主、富農和反革命分子的土地,分配給缺地的貧雇農。優待紅軍及軍、烈屬,都分好地,單身漢雇農分雙份地,不傷害中農利益。但也有些縣區采取了簡單的平分土地的辦法。對參加革命的地、富成分及地主富農出身的革命知識分子,仍然分得一份土地。若論政策上的偏差,富農及擁護蘇維埃政權的地主分壞地,一般地主不分地。沒收地主、富農、反革命分子的土地時,連他們的工商業也被沒收了。
(5)特委開始印發一份油印刊物《西北斗爭》,主要是登載一些內部文件,也登載一些簡報、捷報等。
為了建立一師紅軍,9月間陜北特委先將安定地區第1支隊擴編為紅1團,任命賀晉年同志為團長,馬佩勛同志為政委;清澗地區的第2支隊擴編為紅2團,任命任三同志為團長,馬萬里同志為政委;神府地區的3支隊擴編為紅3團,任命王兆相同志為團長,楊文模同志為政委。每團約有槍械100至200支左右,戰斗員200至300余人。這3個游擊支隊改編為紅軍1、2、3團的同時,各縣另建立新的第1、第2、第3支隊,承擔原來的游擊任務。三個地區的3個紅軍團,分別獨立作戰。
紅27軍成立與打敗敵軍第二次“圍剿”的初步勝利
1935年春,敵軍作了新的部署,開始對陜北蘇區進行第二次“圍剿”,原來井岳秀86師分駐陜北20余縣,兵力不足,不能應付各縣紅軍游擊隊的活動。于是由楊虎城的十七路軍42師(師長馮欽哉)進駐宜川、延長一帶。后來又調來高桂滋84師駐扎清洞、綏德、吳堡、延川、安定等縣。原駐陜北的86師兵力,集中在榆、神、府、佳、橫山地帶,主要是“圍剿”神府佳邊和佳、吳、米東紅區。再后還有閻錫山晉軍的孫楚、李生達兩個師開到黃河沿岸。總共在陜北及其周圍增加了6個師的兵力,分路向蘇區進行第二次“圍剿”。敵軍(主要是86師和84師)深入蘇區中心,修工事,編保甲,長期駐守,搞自首登記,實行政治欺騙的政策,使我們的干部與紅軍游擊隊的活動,遇到很大的困難。但各地黨、團組織毫無畏懼地領導游擊隊、游擊小組、赤衛隊、少先隊向敵軍及當地反動派展開堅決勇敢頑強的斗爭,例如清澗縣委的馬義(即白炳炘)同志,吳堡的慕生忠、慕純農同志及其他許多同志始終領導武裝群眾,堅持斗爭,千方百計地打擊、困擾敵人,直到最后反“圍剿”的勝利。
1934年底,陜北黨團特委機關遷到安定地區。在赤源縣白廟岔把安定的紅1團與清澗的紅2團集中起來,編為紅27軍84師,師長是楊琪同志(后由賀晉年同志擔任),師政委是張達志同志。紅27軍84師這個番號是中央給的,經中央駐北方代表轉告的,指示向南發展(當時還沒有電臺,北方代表送來的密碼信是經我查譯的)。
紅27軍84師成立后,隨即首戰南溝岔,配合安定地區游擊隊、赤衛隊,在師長楊琪、政委張達志同志指揮下,殲敵高桂滋84師的兩個排,繳獲步槍近百支,輕機槍4挺。(從前西北紅軍無論紅26軍或陜北游擊隊都沒有這種武器,就連陜北土軍閥井岳秀的86師,也沒有這種武器。)南溝岔首戰獲勝,全軍情緒高昂,民心振奮,為前所未有。這說明新成立的部隊,打好開頭一仗,有多么重大的意義。之后,紅84師又在延川賀家灣殲敵一個排(白軍84師部隊)。隨即秘密開赴清澗東區,由當地游擊隊將駐高家村的敵軍(仍是白軍84師部隊)一個排引誘出來,全部加以消滅。
紅軍27軍84師剛一成立,連續三戰三捷,使高桂滋部全軍震動。同時由于游擊隊、赤少隊積極配合,四面出擊,保甲迅速瓦解,敵軍摸不到紅軍主力在哪里,處處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被迫收縮陣地,把深入蘇區農村的分散部隊,龜縮到幾個主要城鎮里。敵軍十分恐慌,因而放棄了蘇區內的許多據點,粉碎敵軍嚴密策劃的第二次“圍剿”得到初步勝利。蘇區地盤迅速恢復擴大,向南發展到延安、延長、宜川一帶。
在此期間,在神府佳邊地區的紅3團,獨立地進行積極活動;在佳吳綏米邊地區,佳吳米東等縣委領導各游擊支隊與殘殺成性的高雙成86師(時井岳秀已死,由高雙成任86師師長)進行長期的拉鋸式的游擊戰爭。在極端困難下,吳堡縣委的慕生忠、慕生桂、慕純農等同志策劃兵變和瓦解民團獲得成功,后薛家洼和火燒山的民團兩個分隊起義,慕家塬白軍一個排兵變出來。以原有的游擊隊為基礎,加上這些武裝力量,成立紅5團(團長王士杰,政委慕生忠,參謀長樊文德)。之后又策劃了辛家溝白軍一個排的兵變,消滅了慕家塬及馮家峁的地主武裝,掃除了若干敵軍據點,粉碎了敵軍對吳堡縣的“圍剿”。
在此期間,全陜北蘇維埃政府成立了,在安定白廟岔召開了陜北第一次蘇維埃代表大會,到會代表約百人,討論通過了各項法令。并選舉馬明方同志為主席,崔田民、霍維德同志為副主席。關于陜北蘇維埃政府的組織建設與政策法令,都是遵照中華蘇維埃第二次代表大會通過的文件,結合陜北實際情況,提出草案討論通過后頒發的。
在此期間,陜北特委和蘇維埃政府首次印發了群眾性的不定期報紙《赤色西北》,陳鵬飛同志負責編輯。
西北軍委成立,對紅26軍、紅27軍統一指揮徹底粉碎敵軍第二次“圍剿”
1935年2月,劉志丹同志由一個游擊隊護送到達陜北。他與北方代表駐西北軍事特派員謝子長同志和陜北特委的同志共同商定,成立西北軍委會,以便統一指揮紅26軍和紅27軍的行動。謝子長同志逝世后,由劉志丹同志任軍委主席。
1935年4、5月間,紅42師的第3團和義勇軍(土匪起義改編的部隊,領導人是郭寶珊同志)接受西北軍委的命令北上,在秀延縣(瓦窯堡東、北部地區)玉家灣和紅27軍84師會合。召開大會,成立了前敵總指揮部,由劉志丹同志任總指揮,高崗任政委。接著就在楊家園子一帶(在瓦窯堡東30里)打了一次大勝仗,全殲白軍高桂滋部瓦窯堡出來的一個連和84師一個精銳營,又殲從清澗城出來的另一個營,共7個連,俘敵千余人,繳獲步槍千余支,輕機槍60余挺,并繳獲一個團的軍餉、軍服以及醫院等。當時我在清澗東區巡視工作,離戰地較遠。聽到干部傳說駐清澗城之敵,即上述敵軍之另一個營,護送軍官家屬及軍餉軍服去瓦窯堡,中途為游擊隊、赤衛隊、少先隊等武裝群眾包圍,游擊隊只有少數步槍,但敵人見人山人海,不知我軍虛實,不敢冒險突擊,困守待援。紅軍主力來到后,就比較容易地全殲了此營敵軍。由此說明,這次戰役之所以獲得如此偉大勝利,除了紅軍的作戰力量外,是與陜北有組織的群眾力量的有力配合分不開的。如果這一戰役不發生在陜北蘇區,而是其他群眾工作基礎較差的地區,就不可能取得這樣大的勝利。
楊家園子戰役的勝利,是粉碎敵軍對陜北蘇區第二次“圍剿”決定性的勝利。在此戰役后,安定城之敵,聞風逃竄到瓦窯堡,安定城得到解放。隨后,紅軍進至綏清地區,在張家圪臺全殲守敵一個連。繼而,紅軍偷襲延長縣城,殲滅了白軍84師的守軍騎兵連,解放了延長縣城。延川縣的守敵知不可守,逃往清澗。我軍不戰而解放了延川縣城。那時我已離開陜北去天津,受西北工委之命向中央駐北方代表匯報情況。我從白區報紙上看到紅軍在1935年夏秋這一短期內,共解放了六座縣城,除上述的安定、延長、延川外,還解放了安塞、靖邊、保安三座縣城,陜北蘇區和陜甘邊蘇區打成一片。西北紅軍和人民革命力量威脅到西安、太原,震撼了整個西北、華北以至全中國。在天津,我看到反動報紙上登載的“共匪力量的消長”一文,大意說中央紅軍已疲困于云、貴、川一隅,力量大為削弱,在西北劉志丹的紅軍力量卻大為增長。又說中央紅軍向四川進軍與四方面軍會合,有向西北發展的趨勢;徐海東在陜南消滅楊虎城3個旅,威脅西安,又向甘肅進軍。一些白區報紙認為,中央紅軍、紅25軍、西北紅軍有戰略上的配合。白區一些報紙還報導說:紅軍42師專打白軍42師,紅軍84師專打白軍84師,還妄加推測紅軍86師(實則當時紅軍沒有這個番號)專打白軍86師(高雙成部)。當紅軍在綏德定仙墕、吳堡慕家塬打敗晉軍馬延守一個旅時,整個華北為之震驚,在報紙上成為頭條大消息。當紅25軍與西北紅軍會合,成立紅15軍團之后,在甘泉縣勞山和榆林橋兩次戰役,各殲滅東北軍一個師和一個團(4個營),打死敵東北軍師長何立中,活捉團長高福源的消息,更是引人注目的特大消息。白區報紙夸大估計西北紅軍有20萬人,聲勢浩大。有些報紙對清澗、綏德等被包圍城市的情況的通訊,都充滿了悲觀和無可奈何的情緒。貼在日租界的漢奸報紙(《國權報》《桓報》)更危言聳聽,別有用心驚呼:西北紅軍已經威脅到整個華北,呼吁華北五省軍閥,組織聯省防共自治政府,不能再信任國民黨蔣介石的中央政府有剿共能力了。類似的社論、要聞、通訊文章,不一而足。總之,當時西北紅軍的發展,其政治影響是非常之大的。
我回憶到上述一些情況,綜合起來提出幾點看法:
1.陜北蘇區是陜北黨組織領導群眾創造和發展起來的
我首先考慮到一個問題,是1933年至1935年期間,正是“左”傾機會主義王明路線占統治地位的時代。全國各個蘇區百分之九十喪失了,而陜北蘇區卻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很快地發展起來。在中共陜北特委領導下,到1934年底就實現了在陜北創造紅軍一個師和17個縣的大塊蘇區的任務。1935年夏,在中共西北工委領導下,由西北軍委統一指揮紅26軍與27軍的行動,粉碎了敵軍第二次“圍剿”,先后解放六座縣城,陜北和陜甘邊兩個蘇區連成一片,包括陜北、陜甘邊幅員千里的廣大蘇區,后來成為黨中央長征二萬五千里的落腳點。究竟是怎樣取得成功的?我在1942年延安西北局高干會上發言,曾提出初步看法。我現在仍是這個看法,即陜北蘇區的建立與發展的基本因素:一是陜北統治階級的力量比較薄弱,陜北軍閥井岳秀割據20余縣,只有86師一個師的兵力,政治腐敗,經濟破產,統治階級對人民進行殘酷的剝削,人民無法生活下去,革命危機已經成熟;二是從第一次大革命以來,黨的政治影響,歷次革命起義及紅軍游擊隊活動的影響(清澗暴動,渭華暴動,晉西游擊隊,以至南方紅軍的聲威都有很大的影響),以及紅26軍的直接援助,人民寄希望于共產黨和紅軍;三是決定的因素是陜北黨組織領導群眾斗爭。從第一次大革命以來,陜北農村中黨的基礎較強,從陜北特委、縣委、區委以及支部都敢于領導群眾鬧革命(1935年夏西北工委成立后,加強了陜北蘇區與陜甘邊蘇區黨政軍民的統一領導,取得空前的勝利,打開了新的局面)。陜北土地革命的歷史,蘇區和紅軍發展的歷史,是群眾創造的。我們承認領袖在歷史上的重要作用,歸根到底歷史是人民創造的。離開了人民群眾,任何人也是辦不成大事的。陜北黨組織領導群眾革命運動的發展,不僅直接創造了工農武裝隊伍——紅軍游擊隊,完成建立一個紅軍師的任務;而且還配合紅26軍的行動,輸送戰士、干部補充紅26軍和義勇軍,為壯大發展紅26軍,改造義勇軍作出重大貢獻。陜甘邊特委領導下的陜甘邊蘇區和紅26軍,同陜北特委領導下的陜北蘇區和紅27軍是互相幫助,全力協作,竭誠團結,不分彼此,最后在中共西北工委統一領導下,才取得迅速驚人發展的。如果當時沒有這種團結統一,就不可能取得那樣的輝煌勝利。這是非常重要的。
2.陜北特委執行黨的路線的主流是正確的
陜北蘇區和紅軍游擊隊是由陜北黨組織領導群眾斗爭,建立和發展起來的。1935年中共西北工委成立之前,陜北黨組織的最高領導機關是陜北特委。特委執行黨的路線正確與否,是關系到群眾能否發動起來,關系到蘇區與紅軍游擊隊的成功與失敗的問題。特委對黨的路線負直接責任。當時,特委所執行的路線基本上是毛主席農村包圍城市,奪取城市的正確路線。如果基本上執行了第三次“左”傾機會主義的王明路線,而又能使陜北蘇區和紅軍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很快地發展起來,這是無法解釋的。從上述一些情況看來,我認為陜北特委執行黨的路線的主流是正確的。主要表現在下列兩點:
一是從實際出發。陜北特委對于黨的路線,上級指示、方針、政策的領會,怎樣一種路線是正確的,怎樣一種路線是錯誤的,在第三次“左”傾機會主義路線占統治時期,還不可能像現在所能認識的那樣是非分明。總的說來,對上級的路線是應該忠誠執行的。但具體做法,卻不能不結合實際。凡是不結合實際情況、行不通的東西,只好照例發文件或作一般傳達之后,放在一邊。而切合實際,從實踐中證明富有成效的就認真貫徹執行。上級沒有明確指示,但從實際出發,為革命所必須的,就從實踐中發揚了革命創造性。這種事例還比較多。這樣,即使上級有不正確的指示,對下級也不形成固定的框框。陜北黨組織及其干部的這種實干精神是一個偉大力量。我認為陜北黨組織,從特委到各級領導,都是存在這一特點的。
二是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由于當時特委以及各級領導干部的理論水平還不高,工作經驗還不多,主要是憑著滿腔革命熱情拼命地干。只有一個樸素的馬克思主義思想,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和群眾利益一致,這是當時革命力量的唯一源泉。黨的全部工作,放在宣傳群眾,組織群眾,武裝群眾上。大力領導群眾性抗捐稅、抗租債與分糧的斗爭,直接發展到為創造擴大紅軍游擊隊和擁護紅軍游擊隊的行動。因而在一個不太長的時期內,陜北土地革命有了一個突飛猛進的發展。陜北特委(后是西北工委)所執行路線的主流是正確的。當時還沒有執行所謂“左”傾機會主義的王明路線。王明路線錯誤的影響也是部分的不起主要作用。在陜北特委時期還不存在所謂執行毛澤東正確路線與執行王明錯誤路線的對立問題。后來有人(例如高崗)自己標榜是代表毛主席正確路線,而把別人說成是執行王明錯誤路線。據我所知,當時還沒有一個人成熟到像毛主席那樣是王明路線的反對者。
在陜北特委內部還沒有什么路線分歧問題,更沒有權力斗爭,談不到誰排擠誰的問題。
3.怎樣認識陜北革命歷史的本來面目
我認為1933—1935年,這個時期的陜北黨組織,還處在黨的發展的幼年時期。黨團員干部都是抱著對馬列主義的忠誠和樸素的唯物主義的精神,勇于革命,勇于實踐,但沒有成熟的經驗,只能探索著前進。當時土地革命的領導人,發生這樣或那樣的錯誤,一般說是難免的。當時全黨都在第三次“左”傾機會主義王明路線的統治下,陜北特委在執行路線中不能不受到影響。從現在來看過去,可以發現很多左的錯誤和偏差。例如某些唯成分論,過分強調工人骨干,社會肅反,有些可殺可不殺的殺了,也有錯殺的;在土地政策中,一般地主不分地,富農分壞地;上層統一戰線注意不夠;優待俘虜不包括軍官;以及其他某些關門主義做法等。當時陜北領導人在一定的歷史條件下,認識是有局限性的。當時不可能有,實際上也沒有哪一個人是自覺的毛主席路線的執行者。即便后來自己標榜一貫正確的高崗,也同樣存在這些左的錯誤。他所謂反對陜北富農路線、集體農場和“左”傾機會主義問題,實際是不存在的。至于1935年秋冬這一短暫時期,朱理治、聶鴻鈞同志來到陜北,西北黨的領導者搞肅反擴大化,并在查田運動中把唯成分論和土地政策推向更左,確是非常嚴重而又非常危險的路線錯誤。幸有中央紅軍長征到達陜北,由于有黨中央和毛主席的英明領導,徹底糾正了錯誤路線,挽救了西北蘇區和紅軍。黨所取得的經驗教訓是非常寶貴的。
我希望研究黨史和編輯黨史的同志,認真負責地考據史實,反復核對,去偽存真,力求符合客觀的歷史本來面目。
1980年9月9日
編者注:本文系油印稿,為首次全文發表。原稿存于中共榆林市委黨史研究室,編號為回憶錄第284號。
責任編輯:魏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