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助力消費升級的機理與路徑

提 要：人工智能技術飛速發展，“人工智能+”逐漸成為推動消費升級的關鍵抓手。“人工智能+”打造“商品消費”與“服務消費”新增長點，促進消費規模提升，從“以供給為中心”向“以需求為中心”改變消費關系、從“物質性消費”向“精神性消費”擴展消費類型、從“二八定律”向“長尾效應”改善消費結構。未來可通過強化人工智能技術研發、增強人工智能場景供給、推動人工智能治理創新，充分釋放“人工智能+消費”發展潛力。

關鍵詞：人工智能；消費升級；作用機理

2024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深化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研發應用，開展“人工智能+”行動[1]。“人工智能+”在消費領域的應用落地，能夠適應居民消費升級趨勢、培育消費新模式新業態，是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以高質量供給引領和創造市場新需求的重要抓手，將推動居民消費向更高層次、更高品質、更精細化轉變升級。

一、“人工智能+”與消費升級

（一）我國消費升級的三大趨勢

我國有全球規模最大、成長性最好的中等收入群體，孕育著大量消費升級需求[2]。隨著我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當前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總體上已經從“有沒有”向“好不好”轉變[3]，消費有了更高層次的追求，從以生存型消費為主向享受型和發展型消費升級，具體來看包括三個層面的“升級”：一是在消費類型方面，由商品消費為主向商品和服務消費并重轉變。2023年，服務消費在總體消費中的比重為45.2%，比2013年提升5.5個百分點。[4]二是在消費體驗方面，從注重“買便宜”向注重“買品質”轉變，更加重視品質化、個性化和便利化的用戶體驗。三是消費選擇方面，從“大眾化”選擇向“個性化”選擇轉變，當代青年及步入中產階層的消費者不再滿足于大路貨[5]，開始追求有個性、有特色的產品及服務。

（二）“人工智能+”是推動消費升級的關鍵抓手

從2022年底的AI語言模型ChatGPT、2023年的AI多模態模型GPT-4，到2024年的視頻生成模型Sora，一系列人工智能突破性創新相繼出現，標志著人工智能發展進入新的拐點[6]，對于經濟社會全領域、全行業、全方位賦能的先進生產力作用正在持續凸顯。2024年《政府工作報告》明確提出，“深化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研發應用，開展‘人工智能+’行動”。“人工智能”主要強調技術本身，而“人工智能+”更加強調的是人工智能作為一種通用型技術與各個行業、各個場景的深度融合。在消費領域，人工智能具有巨大的應用空間，無論是在商品消費領域還是在服務消費領域，均具有巨大的變革潛力。其既會對消費形成總量效應，通過創造消費新業態、新模式、新產品來實現消費的“擴容增量”，同時也會對消費形成結構性效應，將順應居民消費升級需求，推動消費關系由“以供給為中心”向“以需求為中心”轉變、消費類型由“物質型消費”向“精神型消費”升級、消費結構從“二八定律”向“長尾效應”演進。

二、“人工智能+”培育新消費的作用機理

（一）消費規模：打造“商品消費”與“服務消費”新增長點

商品消費領域，人工智能的應用有望打造具備顛覆意義、拉開新一輪創新周期“引爆器”的新產品。蘋果、三星、谷歌、小米、榮耀、vivo等紛紛強化大模型技術在手機中的應用，手機行業在完成從“功能機”向“智能機”的時代轉變后，有望邁入“AI手機”的新時代。通用、比亞迪、廣汽等汽車廠商，正加快推進語言、視覺和多模態大模型“上車”，打造更智能的汽車交互方式、推動自動駕駛的加快落地。搭載AI功能的新型智能產品，有望打開行業發展的新篇章、為市場創造新的增量。以手機行業為例，業界認為，應用大模型并帶動硬件升級的新一代AI手機有望帶來一波“換機潮”。IDC預計，隨著新的芯片和用戶使用場景的快速迭代，中國市場AI手機所占份額將在2024年后迅速增長，至2027年達1.5億部，市場份額超過50%[7]。

服務消費領域，人工智能可在短時間內推動實現人貨場等各類復雜因素的協同耦合，大大提升服務業的產業效率。美團首席科學家夏華夏曾表示，如果一個騎手送5個訂單（5個不同的商家和用戶），配送的路線組合將超11余萬種。正是由于人工智能之人力所不能及的計算能力，才催生了外賣配送、網約車、互聯網醫療、快遞跑腿等數字消費服務新業態的迅速發展。依托人工智能，可完成超大規模、超高復雜度、超高效率的多人多點實時計算，從而讓跨時空的“陌生人”交易成為可能。人工智能的服務能力，還可通過與機器人的結合延伸至實體領域。智能機器人在家庭、醫療、餐飲、物流和酒店等服務領域均有廣泛的應用場景，能以超越人力的效率，完成遠超人類的規模與能級。

（二）消費關系：從“以供給為中心”轉向“以需求為中心”

新的技術生產力將形成新的消費關系。

新消費依靠人工智能等技術改變了從商家到消費者的單向線性流程，在消費者與商家之間、消費者與消費者之間架構起了多向連接，使得彼此之間的信息與數據可充分流動交互，讓消費者的意見與訴求可被感知傳遞、被計算分析，消費者的選擇權與主導權明顯上升，能享受到更為精準、更定制化的服務。例如家紡設計需要經歷畫稿、樣布、成品、樣照、上新等過程，傳統模式下周期一般在20天到30天，最快也要兩周。而有公司通過“C2M”模式（即“從消費者到生產者”，Customer to Manufacturer），借助3D、AI技術事前收集客戶需求而“以銷定產”，大大提升了選品的準確率，研發成本縮減一半，研發產出提升數倍，還實現了零庫存。

（三）消費類型：從“物質性消費”轉向“精神性消費”

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將人類的底層需求分為五個層次，從層次結構的底部向上，分別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8]。

人工智能在產品中的植入，讓各類產品對人類的需求滿足從基礎的物質性需要逐漸向更高層次的精神性需要不斷延伸升級。例如Baracoda公司在2024 年國際消費電子展（CES）展示的智能鏡子，利用人工智能來檢測面部表情和其他視覺線索，分析識別用戶的情緒狀態，并通過提供光療、引導冥想和正念訓練等多元手段，幫助用戶管理壓力和改善情緒。人工智能可更好服務于人的需求升級的技術進步要點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對外界的感知認知能力更強，能夠感知消費者這一服務對象的位置、狀態、行為乃至意圖，以此進行個性化的服務。二是交互更加自然，隨著自然語言處理等技術的進步，人工智能可更適應人類語言與行為方式。人們無需手寫輸入指令或點擊層層操作菜單，而是可以直接用人類的語言和智能產品“交談”，智能產品越來越能夠根據人類意圖“隨心而動”。

（四）消費結構：從“二八定律”轉向“長尾效應”

“二八法則”是意大利經濟學家巴萊多提出的概念，在商業經濟中意指80%的利潤來自20%的客戶。但隨著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的發展，“長尾市場”開始受到重視，即面向特定群體、非大眾化的產品和服務同樣具有巨大潛力空間。如美團研究院對北京、上海不同外賣商戶一年內的總訂單數量分布情況進行統計分析，發現兩地尾部市場（即總訂單數量在全部商戶中排名后80%）的份額占比，從2017年的17.8%左右上升到2022年的25.5%左右[9]。

參考克里斯人工智能·安德森的理論，人工智能對于“長尾效應”的推動力在于：對于商家而言，人工智能可提供輕量化、普惠化工具，能夠有效降低中小商家數字化轉型的成本與門檻，從而增加了多元化的供給。例如電商平臺的中小商戶可使用人工智能工具“一鍵”剪輯直播視頻、制作宣傳圖文。對于消費者而言，結合人工智能可進行精準的用戶畫像，包括根據其年齡差異、收入差異、性別差異、城鄉差異以及風俗習慣差異等特征，進行精準化、個性化的服務推薦。

三、釋放“人工智能+”助力消費升級潛力的路徑

（一）強化人工智能技術研發應用，打造更多新消費產品和服務

將“人工智能+”更多融入人民美好生活。一是加大人工智能基礎研究領域的投入，基于科技創新找到新方法、開辟新賽道、探索新路徑，加速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推動科技與現實進行更深度的融合與綁定，打造更多新消費產品與服務，讓技術創新的成果真正為每個普通人所共享。二是鼓勵支持將人工智能技術與專業領域知識或經驗相結合，基于消費者的日常使用需求，提供全網比價、商品推薦、商品對比、評價總結等更智能化的解決方案和更個性化的服務，幫助用戶提升消費決策的效率和質量，為消費用戶帶來更好的使用感受與體驗。三是鼓勵跨界融合創新，鼓勵跨學科、跨行業合作，充分挖掘消費者新需求，主動適應其消費偏好、精準捕捉其消費趨勢，利用人工智能技術的交叉融合性促使傳統產業迭代升級，開發新一代消費品與服務，更好滿足人們消費升級迭代和生活品質提升的需求，不斷激發消費潛能、助力擴大內需。

（二）增強人工智能場景供給，激發新消費需求潛力

一是在合法合規條件下加強公共場景的開放，為企業推動人工智能領域新技術新產品的研發應用、試驗打磨提供“實驗場”。引導各地圍繞醫療健康、教體文娛、道路交通等多領域，探索“未來場景+試點示范+推廣應用”的全周期場景設計機制。推進人工智能在具體應用場景和行業領域的應用與有效驗證。如合法合規給予自動駕駛“上路”實踐的空間，促使其盡快“落地”。二是構建一批線上線下融合的新興消費體驗場景，借助傳統步行街、實體企業轉型升級的契機，以“人工智能+”擴展消費空間，激活新型消費潛力。比如“百年金街”王府井大街在人工智能等新技術加持下，加速向線上線下融合的數字化商業街轉變，線下商場引入AI互動大屏，屏幕上優惠信息、游客打卡互動、實時導覽等一應俱全，線上推出“魅力王府井”小程序，消費者打開手機就能查找商場位置、查詢優惠信息、預約車位等，輕松實現“云逛街”[10]。

（三）推動人工智能治理創新，營造更優消費生態

一是推動創新主體協同打造創新生態圈。發揮鏈主、龍頭企業在“人工智能+新消費”領域的引領支撐作用，支持“專精特新”企業在細分領域發揮獨特優勢，推動新消費領域產業鏈上中下游、大中小企業主體融合創新，實現“0到1”的創新質變、“1到10”的創新裂變。進一步推動企業跨界協同創新，推動“人工智能+”場景集群、功能性平臺集成，推動企業針對重大共性技術聯合創新，共投、共研、共擔、共享、共領產業鏈發展。加快建設以科技領軍企業牽頭主導、各創新主體相互協同的創新聯合體。二是加強創新資源協同形成創新聚合力。聚合制度、政策、資金、人才等關鍵創新資源，推進“人工智能+新消費”科技產業和體制機制一體化創新。支持制定符合“新消費”領域特色的專項扶持政策，發揮產業發展、創新創業等政策性基金的引導作用，統籌整合資源，打造億級“人工智能+新消費”基金群。三是對“人工智能+消費”創新應用實施“包容期”管理、柔性監管與容錯糾錯等機制。給予“人工智能+消費”領域新興產業企業1–2年的成長“包容期”。在“包容期”內，試行柔性監管方式，以行政指導和服務為重點，通過宣傳引導、合規承諾、行政提示、行政約談、行政告誡等柔性監管方式，積極引導和督促企業守法誠信經營。同時探索建立分級分類的監管制度，如根據人工智能應用的風險等級、應用場景、影響范圍等具體情境，實施分級、分類差異化監管，完善“人工智能+消費”領域監管機制。

參考文獻

[1]新華社. 政府工作報告[EB/OL]. [2024- 8-1]. https：//www.gov.cn/yaowen/liebiao/202403/ content_6939153.htm.

[2]劉志強，李心萍. 消費“主引擎”作用進一步凸顯[N]. 人民日報， 2023-08-24（004）. DOI：10.28655/n.cnki.nrmrb.2023.008647.

[3]明慶忠，張文娟. 中國旅游“神話”般崛起揭秘：有效投入與消費升級的雙驅動[J]. 學術探索， 2024， （06）： 24-33.

[4]李勇堅. 把擴大服務消費作為擴大內需的重要抓手 [J]. 經濟導刊， 2023， （09）：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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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邱犇.AI為國產手機“超車”提供機遇[N].新華每日電訊，2024-03-06（012）.

[8]臧海遠. 嗶哩嗶哩網站受眾互動傳播研究[D]. 長春工業大學， 2022.

[9]美團研究院.“長尾增厚”——平臺經濟與市場結構的新變化[EB/OL]. （2024-01-16）[2024-03-07].https：//mp.weixin.qq.com/s/ OHVDC-qm_hCoFiDa8eWPCw.

[10]李華林.用“新”激發消費潛能[N].經濟日報，2020-10-10（009）.

（徐凌驗，國家信息中心信息化和產業發展部助理研究員、未來產業和平臺經濟研究中心副秘書長；關樂寧，國家信息中心信息化和產業發展部助理研究員；牛碧珵，國家信息中心信息化和產業發展部經濟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