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數據挖掘探析葉天士治內風用藥特點

[摘要]"目的"探析葉天士治內風的用藥特點。方法"檢索《臨證指南醫案》中風篇、肝風篇、眩暈篇、頭風篇、虛勞篇、肝火篇、不寐篇、痙厥篇、癲癇篇、頭痛篇醫案，統計醫案中證候要素、證候要素靶位、中藥頻次、性味、歸經，分析關聯規則和高頻藥物聚類。結果"本研究納入167篇醫案，提取證候要素241個、證候要素靶位333個；納入183首處方，涉及132味藥物，藥物總頻次1309次。高頻中藥前5位依次是生地黃、茯神、阿膠、茯苓、熟地黃；藥性以寒性最多，其次是溫、平；藥味以甘性最多，其次是苦、溫；歸經前5位依次是肝、腎、肺、心、脾。藥物關聯規則分析得到14項，高頻藥物聚類得到9類。結論"葉天士治內風緊扣“陽化內風”，治療基礎原則為滋液熄風、清上實下、疏肝和胃，兼以辛甘化風、清肝泄熱、祛風化痰、益氣實衛、清熱安神等，調和臟腑經絡、平息內風。

[關鍵詞]"葉天士；《臨證指南醫案》；數據挖掘；內風；用藥規律

[中圖分類號]"R252""""""[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673-9701.2025.05.019

Ye"Tianshi’s"approach"to"the"management"of"internal"wind"utilizing"data"mining"techniques

BAI"Yunxian1，"YANG"Enfa1，"WEN"Lingzhi1，"HUANG"Jianping2

1.Department"of"Neurology，"Wenzhou"Hospital"of"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Zhejiang"University"of"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Wenzhou"325000，"Zhejiang，"China;"2.Department"of"Neurology，"Wenzhou"Central"Hospital，"Wenzhou"325000，"Zhejiang，"China

[Abstract]"Objective"To"examine"of"Ye"Tianshi’s"approach"to"managing"internal"wind"through"herbal"remedies."Methods"A"comprehensive"search"was"conducted"for"medical"cases"pertaining"to"internal"wind，"liver"wind，"dizziness，"head"wind，"deficiency"labor，"liver"fire，"insomnia，"convulsions，"epilepsy，"and"headache"within"the"Clinical"Guidelines"in"Medical"Cases."Statistical"analysis"of"symptom"elements，"target"locations"of"symptom"elements，"frequency"of"Chinese"medicinal"substances，"their"properties，"and"meridian"affiliations"was"performed"using"Excel."Prescription"patterns"were"further"analyzed"through"association"rules"and"high-frequency"drug"clustering."Results"The"study"included"a"total"of"167"medical"cases，"from"which"241"symptom"elements"and"333"target"locations"were"extracted."A"total"of"183"prescriptions"were"analyzed，"comprising"132"medicinal"substances"with"an"overall"frequency"of"1309"occurrences."The"five"most"frequently"used"Chinese"medicines"were"Sheng"Di"Huang，"Fu"Shen，"E"Jiao，"Fu"Ling，"and"Shu"Di"Huang."The"predominant"property"observed"was"cold，"followed"by"warm"and"neutral;"the"most"common"flavor"was"sweet，"succeeded"by"bitter"and"warm."The"leading"meridian"affiliations"identified"were"liver，"kidney，"lung，"heart，"and"spleen."The"drug"association"rule"analysis"revealed"14"items，"while"high-frequency"drug"clustering"resulted"in"9"distinct"categories."Conclusion"Ye"Tianshi's"therapeutic"approach"to"internal"wind"emphasizes"the"concept"of"“yang"transforming"into"internal"wind.”"The"core"principles"of"this"treatment"strategy"involve"nourishing"bodily"fluids"to"mitigate"wind，"addressing"excess"conditions"in"the"upper"body"while"rectifying"deficiencies"in"the"lower"body，"and"promoting"tranquility"in"the"liver"and"stomach."Additionally，"the"use"of"pungent"and"sweet"flavors"is"employed"to"facilitate"the"transformation"of"wind，"to"clear"the"liver"and"dispel"heat，"to"eliminate"wind"and"resolve"phlegm，"to"tonify"qi"and"enhance"defensive"qi，"and"to"clear"heat"in"order"to"soothe"the"spirit."This"methodology"seeks"to"achieve"harmony"among"the"organs"and"meridians"while"pacifying"internal"wind.

[Key"words]"Ye"Tianshi;"Clinical"Guidelines"in"Medical"Cases;"Data"mining;"Internal"wind;"Medication"patterns

內風是機體陽氣亢逆變動而產生的病理類型[1]。《傷寒論》中風病機是氣虛感邪，病位在表，以汗出為主要表現[2]；經金元時期興盛發展，產生痰熱生風、熱極生風、氣虛風動等病機思想[3-4]。葉天士，清代著名醫家，承前啟后創制完整內風體系，其思想形成《臨證指南醫案》[5]。葉天士認為肝腎精血虧虛，水不涵木，肝腎失調，加之七情、勞倦、內傷等因素，致厥陰風動[9]。故提取《臨證指南醫案》相關篇章中涉及內風醫案，分析證候要素、病機，探析處方組藥特點，感悟學術思想，為臨床用藥提供參考。

1""資料與方法

1.1""資料來源

檢索《臨證指南醫案》中有關內風的醫案，篇章涉及中風篇、肝風篇、眩暈篇、頭風篇、虛勞篇、肝火篇、不寐篇、痙厥篇、癲癇篇、頭痛篇。納入標準：①醫案描述完整；②醫案描述的癥狀及病機符合內風相關證型的診斷[1]；③納入處方為完整的湯劑。排除標準：①醫案描述屬于外風診斷標準；②處方為丸劑；③組方中藥物組成不明確；④臨床醫案記錄缺失。⑤醫案描述屬于內外風均存在。

1.4""中藥名稱標準化

參照2020年版《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6]對藥物名稱標準化處理。將同種藥物、同樣功效的藥物統一為一種藥名，如甘菊、黃甘菊、炒菊花統一為菊花，新會皮、陳皮、橘紅統一為陳皮，龜甲、龜板統一為龜甲，淡蓯蓉干、干蓯蓉統一為肉蓯蓉等；將經不同處理過程導致性味發生改變的藥物分開統計，如熟地黃和生地黃等。

1.5""統計學方法

采用Excel"2021軟件對中藥出現頻次、性味、歸經進行統計。采用"SPSS"18.0統計學軟件繪制高頻藥物網絡圖譜，Apriori算法進行關聯規則分析，采用皮爾遜相關性分析對高頻藥物進行聚類分析。

2""結果

2.1""醫案證候分析

提取到241個證候要素、333個證候要素靶位。證候要素靶位排名前3位依次是肝、腎、胃，見表1。證候要素排名前5位依次是陰虛、陽亢、風痰、肝風、血虛，見表2。整理得到15個相關病機，病機排名前2位依次是陰虛風動、肝陽化風，見表3。

2.2""中藥頻次分析

本研究共納入183首處方，涉及132味中藥，藥物總頻次1309次。處方用藥最多15味，最少4味；用藥處方中藥數出現頻次最多為8味，共50首藥方，占比27.1%。中藥頻次≥10次為44味，最多的依次是生地黃、茯神、阿膠、茯苓，頻次排名前15位見表4。

2.3""中藥性味及歸經分析

整理納入183首處方，分析組方藥物的藥性、藥味及歸經。藥性共計1143次，寒性最多，其次是溫性、平性；藥味共計1763次，其中甘味最多，其次是苦味、辛味；藥物歸經共計2605次，排名前5位的依次是肝、腎、肺、心、脾。

2.4"nbsp;中藥關聯規則分析與聚類分析

中藥關聯度排名前10位的依次是阿膠–生地、枸杞子–菊花、山茱萸–熟地黃、生地黃–天門冬、熟地黃–五味子、半夏–茯苓、阿膠–天門冬、半夏–陳皮、陳皮–茯苓、白芍–生地黃。得到14條關聯規則，見表5。對頻次≥10次的44味中藥進行聚類分析，以20為節點得到9個聚類組合，見表6。

3""討論

葉天士總結前人經驗，獨辟蹊徑，創制完整內風體系。內風主源于肝，風木之臟、內寄相火，賴腎水涵養、血液濡潤、肺金肅降、中土培養。本研究采用數據挖掘方法檢索《臨證指南醫案》[5]中有關內風處方。證候是概括人體疾病生理病理變化的整體反應狀態，由若干證候要素和證候要素靶位組成[7]。本研究根據醫案描述整合病位及證候要素分析病機，多種病機屬同一類者統一描述為一類，如動風證、內風證、肝風內動證統一描述為肝風內動證。由于醫案記錄內容涉及病情變化，故證候要素及靶點、病機性質按醫案記錄分析，相關頻次按照處方數量進行統計。

葉天士提出“風乃身中陽氣之變動也”[9]。肝為風臟，肝血腎精虧虛，水不涵木，木少滋榮，陰不制陽，則厥陰風動。陰虛風動者，性甘味厚之熟地黃，甘溫之當歸、肉蓯蓉，甘寒之枸杞子滋陰養血，使內風有所依附，甚者加血肉有情之雞子黃；枸杞子氣寒得天冬寒之水氣、味苦得地南方之火味，氣味俱降協牛膝、鱉甲、龍骨潛陽熄風，合肉蓯蓉、巴戟天補腎中陽氣以固浮陽[10]。血虛生風者，以何首烏、枸杞子、當歸益精養血；以桑葉、茺蔚子疏調肝氣，黑豆皮緩肝息風；血虛則心神失養，輔以茯神、柏子仁、首烏藤養心安神。陰虛內熱者，以味甘之阿膠、天冬緩肝之急息風，合甘寒之生地黃滋腎之液清熱，氣分熱重加玄參養陰清熱。若中后久不復，現陰陽兩虛者，以地黃飲子行通補之法；或現脫證加參、附回陽攝陰，佐以熟地等養陰之品納陽歸位。故陰虛、血虛生風，治以滋陰養血，緩肝熄風。

素肝木體質加之五志情緒過激，或恰值春木陽升之季，助長內風之煽越，善用熟地黃之味厚滋陰，山茱萸、五味子之酸收斂固澀，龜甲、鱉甲、虎骨之質重潛陽；或生地、玄參、知母等清養之品配伍丹皮、菊花疏泄風熱，達辛甘化風之效，亦適用調治內風化燥。若熱極生風者，以生地黃、阿膠、天冬、麥冬育陰驅熱；若熱極致筋脈拘攣者主以苦寒之三黃清熱，佐以咸寒之牡蠣潛陽息風；血分之熱加苦寒之犀角、羚羊角清肝泄熱，血熱易影響心神，合用梔子、連翹清心安神。無論虛熱、實熱均施以育陰清熱，但用藥不同，虛熱以味厚之品填補陰虛、介石類以潛陽，實熱以清涼之品養陰、味辛之品祛風散熱，熱入營血以苦寒之品清熱。

肝陽亢盛，橫逆克土則中焦虧虛，土衰木少失榮，循環往復；土衰則津不化，氣血不生。若肝木橫逆乘陽明脈絡之虛，必傷胃土[11]。若胃氣不和，風陽挾胃氣上逆，以枸杞子、酸棗仁滋肝，或桑葉、菊花之屬泄肝，天麻、鉤藤之類平肝，以陳皮、半夏曲、茯苓調和胃氣；若化燥傷津則以石斛、天冬、知母、蔗漿養肺胃之津液。土衰氣不生，在表則汗隨陽泄，以人參、白術健脾固中，黃芪、附子封固表之陰陽，達氣固風息之效。若肝木橫逆克脾土，加之憂愁思慮過重，則氣運失司，津液停而為濕，內風燥化則為痰，風夾痰中，痰蘊風動，風痰合而致病多眩、癇，遵“治痰必健中”，善用人參、白術、茯苓健中，半夏、陳皮順機能之性以祛邪，善用蒺藜、天麻、鉤藤祛痰中之風[12]。若痰中夾火，善用膽南星清熱化痰，石菖蒲開痰蒙之神竅，合遠志、竹瀝汁交通上下、安神定志。故肝木克土，必健中以培土制木，兼用疏肝、養肝、平肝之品調養肝風；若中土受克太過，聚濕成痰，按寒熱性質施以溫化、寒化之品。故木土失和，治以泄肝安胃、或填補陽明等。

關聯規則顯示葉天士診治內風以二聯藥對多見，置信度代表關聯規則的準確性，其中熟地黃–五味子、茯苓–半夏置信度最高。熟地黃長于滋腎填精，五味子味酸甘善收斂固澀；且五味子入肺，合肺肅降之性，共達育陰斂陽之效。肝木亢逆必克土，土衰則金不生，水液不化[13]；茯苓味甘健脾、半夏長于燥濕，合用達健脾燥濕之功；茯苓淡滲利濕導痰濕從小便而去、半夏溫化臟腑寒痰，在肺則分化痰濕，總以培土制木生金。對頻次排名前44味中藥聚類分析得到9個聚類組合，結合醫案及中醫理論分析。聚類C1：羚羊角、連翹、梔子清熱瀉火，玄參清熱養陰，郁金疏肝理氣，達清熱泄火之效，適用熱極生風證。聚類C2：桑葉、丹皮入肝經，一則性寒可清泄氣分、血分之熱，二則味苦可制約肝陽之亢。聚類C4：枸杞子、何首烏養肝血滋腎陰，合菊花、黑豆皮平肝潛陽，輔以茯神、柏子仁養心安神，達肝風息、心神安之效，適用肝陽上亢證。聚類C5：熟地黃、山茱萸、肉蓯蓉、石斛養陰，虎骨、龜甲達介以潛之，五味子、牛膝可引氣歸元，達育陰潛陽之效。聚類C8、C9：取自《傷寒論》[2]炙甘草湯，炙甘草、大棗、淮小麥養心安神，生地黃、阿膠、天冬、麥冬滋液養陰，合牡蠣潛陽息風，適用陰虛風動證；基于葉天士“絡易虛、易瘀、易滯”的理論，該聚類可達“辛潤通絡”。聚類C3：二陳湯為基礎理氣和中、燥濕化痰，竹瀝、生姜合用消痰通絡而不傷胃，天麻、鉤藤、白蒺藜息痰中之風，共奏息風化痰之功，適用風痰阻絡證。研究表明二陳湯加減顯著改善急性腦梗死患者的早期神經功能缺損；二陳湯調控p38MAPK信號通路降低血脂，降低氧化應激，保護血管內皮[14-15]。聚類C6：取自《脾胃論》黃芪人參湯，黃芪、人參補中益氣固表，當歸行陽明絡中之虛痹，達益氣養血通絡之效，適用氣血兩虛證、氣虛表疏證[16]。聚類C7：取自《溫病條辨》黃連白芍湯，黃連清泄肝胃之熱，白芍斂肝調脾陰，達調和肝脾之效，適用肝胃不和證[17]。

綜上，本研究分析《臨證指南醫案》[5]有關內風的醫案，發現葉天士治內風緊扣“陽化內風”，治療基礎原則為滋液熄風、清上實下、疏肝和胃，兼以辛甘化風、清肝泄熱、祛風化痰、益氣實衛、清熱安神等，調和臟腑經絡、平息內風。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

[參考文獻]

[1] 任立松，"于莉，"張會永，"等."內風證診斷標準及其應用現狀的文獻研究[J]."世界科學技術-中醫藥現代化，"2023，"25（4）："1434–1441.

[2] 張仲景."傷寒論[M]."北京："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2013.

[3] 賀用和."內風概論[J]."中國中醫基礎醫學雜志，"2005（11）："6–8.

[4] 汪昂."醫方集解[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1997.

[5] 沈慶發."臨證指南醫案[M]."北京："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2019.

[6] 國家藥典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M]."北京："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2020.

[7] 王永炎，"張啟明，"張志斌."證候要素及其靶位的提取[J]."山東中醫藥大學學報，"2006，"6（1）："6–7.

[8] 陶鵬飛，"王海東，"李偉青，"等."基于數據挖掘探析明清醫家陳士鐸治痹用藥規律[J]."中國中醫基礎醫學雜志，"2024，"30（8）："1367–1371.

[9] 沈曉東，"張曉瑜，"于才，"等."淺談葉天士“陽化內風”學說[J]."中醫學報，"2017，"32（9）："1666–1668.

[10] 葉天士."本草經解[M]."上海："上海衛生出版社，"1957.

[11] 陳旭，"賈波."葉天士《臨證指南醫案》“培土制風”法探析[J]."中國中醫基礎醫學雜志，"2020，"26（10）："1438–1439.

[12] 周苗苗，"馮雪妍，"魏盛，"等."論“土得木而達”[J]."中華中醫藥雜志，"2021，"36（12）："7073–7076.

[13] 方宇茜，"李如輝."五行學說的“論域”界定[J]."中華中醫藥雜志，"2023，"38（4）："1503–1506.

[14] 徐朝輝，"李國毅，"趙卿，"等."二陳湯合萆薢分清飲治療急性腦梗死伴高尿酸血癥痰瘀阻絡證患者的臨床療效[J]."中國實驗方劑學雜志，"2023，"29（15）："79–87.

[15] 張曉棟，"薛曉琳，"葉超，"等."二陳湯通過調控p38MAPK信號通路降低血脂異常痰濁阻遏證小鼠氧化應激水平的效應研究[J]."遼寧中醫藥大學學報，"2024，"26（4）："38–42.

[16] 李杲."脾胃論[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19.

[17] 吳瑭."溫病條辨[M]."太原："山西科學技術出版社，"2018.

（收稿日期：2024–11–15）

（修回日期：2024–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