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再現 細品精析

［摘要］高考詩歌鑒賞簡答題歷年得分都比較低，很多考生難以全面精準地把握詩歌內涵和答題要點。這與詩歌理解本身就有難度和考生積累不足有關，更與詩歌創作特點和考生解讀思維不當有關，答題存在思維缺陷。運用“聯想相關生活情境法”，調動多種類型思維，具體感受生活畫面情境特征，細致分析、梳理題干中所問信息，能深入透徹地理解所問問題指向的內容，精準答題。

［關鍵詞］聯想生活情境法；思維運用；高考詩歌；簡答題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志碼］A

有資料顯示，從歷年高考閱卷情況看，詩歌鑒賞題得分率低，平均分僅在3～4分之間，尤其是簡答題，往往是試卷中的難題之一，很多考生難以全面精準地把握詩歌內涵和答題要點，這與詩歌本身難度和考生積累有關，更與詩歌創作特點和考生解讀思維不當有關。不少考生存在過度主觀解讀、片面理解詩意、生搬硬套術語、缺乏層次和邏輯、缺少分析和深度等問題。如何有效精準地解讀高考詩歌簡答題呢？筆者以2024年三套高考語文試卷中的詩歌鑒賞簡答題為例，針對詩歌創作特點和藝術特點，發現運用“聯想生活情境法”能比較有效地解讀高考詩歌簡答題。

一、2024年全國高考語文新Ⅰ卷詩歌鑒賞題

宿千歲庵聽泉

劉克莊

因愛庵前一脈泉，襆衾來此借房眠。

驟聞將謂溪當戶，久聽翻疑屋是船。

變作怒聲猶壯偉，滴成細點更清圓。

君看昔日蘭亭帖，亦把湍流替管弦。

16.詩中以對比的方式，對泉聲進行了生動的描寫，請結合相關內容簡要賞析。（6分）

首先找出描寫泉聲的詩句是頷聯和頸聯，然后聯想相關的生活情境逐句分析。首聯意思相對清晰：詩人因為喜愛庵前的一溪泉水，便帶著被褥借宿庵中，從而有更多時間、更近距離地觀賞泉水。在這一前提下，“溪當戶”意思就應該是“這一溪泉水正好在詩人借宿的房屋門外”，“驟聞”呼應題目“聽泉”，由此，詩人便開始“對泉聲進行了生動的描寫”。

“久聽翻疑屋是船”，“久聽”說明聽泉時間長，“翻疑”是懷疑，懷疑的內容是“屋是船”。前文已經清楚地交代借住在正對著溪水的房屋中，可見“翻疑屋是船”是詩人產生的錯覺。為什么詩人會有這樣的錯覺呢？這正是理解此句的關鍵之處，也是解讀的第一個難點。聯想相關的生活情境可以幫助考生比較輕松地解讀這一難點，精準答題。考生一般都接觸過江河湖海、溪流瀑布，對它們的特點都有基本的認知，如果此時聯想接觸它們時的場景，就能體會到詩人產生了所宿之屋好像是船的關鍵因素是嘩嘩的水聲，“久聽”嘩嘩水聲，使詩人產生了錯覺，從詩人的錯覺中可以感知到泉水充沛。水流充沛，泉聲才會一直“嘩嘩嘩”地響個不停，這就具體、清楚地解答了泉聲的特點。題干要求賞析對泉聲進行的生動描寫，泉聲一直“嘩嘩嘩”地響個不停這一特點詩人不是直接描寫的，而是通過自身的錯覺間接表現的。

題干還提示“以對比的方式”描寫泉聲，對比又體現在哪里呢？僅僅解讀一句“久聽翻疑屋是船”是找不出對比的，對比表現在與“變作怒聲猶壯偉”和“滴成細點更清圓”的整體描寫中。“變作”表明泉聲發生了變化，由之前的“嘩嘩嘩”變為“怒聲”，為什么泉聲發生了變化呢？這是理解這道簡答題的第二個難點。運用形象思維，聯想相關的生活情境能很輕松、透徹地理解泉聲變化的原因。考生結合以往經歷能直觀地感知到豐沛的水流流到地勢險峻、落差較大、亂石繁多、河床狹窄等處的時候，水流會洶涌澎湃、流險湍急、浪花飛濺、轟響震鳴……聯想生活情境中的這些畫面，就能想到泉水應該是由平緩地勢流經險峻地勢，泉聲便由之前的“嘩嘩嘩”變為“怒聲”——轟響震鳴之聲，變化前與變化后便構成了一處對比，在這一變化過程中考生才能進一步感知到泉聲的豐富、層次與節奏韻律的美妙，就能答清楚，答具體，答透徹，答到位。

第二處對比表現在詩句“滴成細點更清圓”中。考生結合以往經歷還能直觀地感知到浪花飛濺的小水珠重新滴入水中的清脆、圓潤、空靈之聲，“大珠小珠落玉盤”正是這一聲音的高超描寫，聯想生活情境中浪花飛濺的畫面，考生就能具體、清晰、透徹地理解此句描寫的泉聲的特點了，從而進一步感知到泉水由平緩地勢流經險峻地勢，泉聲不僅有轟響震鳴之聲，還有飛濺的細小水滴落入水中的清脆、圓潤、空靈之聲。轟響震鳴之聲與清脆、圓潤、空靈之聲自然是鮮明的對比，這一對比使“怒聲”“猶壯偉”，使“細點”“更清圓”。詩句“久聽翻疑屋是船”“變作怒聲猶壯偉”和“滴成細點更清圓”便以兩處對比的方式，描寫了泉聲的豐富、強弱、層次分明、美妙動人，含蓄地傳遞出詩人對泉聲的喜愛之情，既照應了首句“因愛庵前一脈泉”，又為結句“亦把湍流替管弦”作好了鋪墊。

透徹理解了三句描寫泉聲的詩句，考生才可能精準答題，根據分值6分這一信息，得分點應該是三個：一是以產生“屋是船”錯覺原因的久聽的“嘩嘩嘩”聲與“怒聲”“清圓”聲對比，二是以“猶壯偉”的“怒聲”與“細點”的“更清圓”之聲對比，三是具體、生動、形象地表現了泉聲的豐富、強弱、層次分明與美妙動人。

二、2024年全國高考語文新Ⅱ卷詩歌鑒賞題

雨后為山亭獨臥

葉夢得①

過雨虛檐氣稍清，臥聞刁斗起連營。

幾看薄月當軒過，驚見陰蟲②繞砌鳴。

洶洶南江浮靜夜，寥寥北斗掛高城。

白頭心事今如許，慚愧兒童話請纓。

注：①葉夢得，南宋文學家，曾致力于抗金防備及軍餉勤務。②陰蟲，秋蟲，如蟋蟀之類。

16.如何理解詩人的“白頭心事”？請結合詩歌內容簡要分析。（6分）

這是一道思想感情簡答題，需從題目、詩句、注釋逐一理解、梳理詩人的思想感情。題目《雨后為山亭獨臥》中“獨”是一個人的意思，直接點明了詩人情感是孤獨的。首句“過雨虛檐氣稍清”中的“過雨”就是“雨過之后”。“虛檐”的“檐”就是“屋檐”，“虛檐”是什么樣的屋檐呢？這是考生解答此題的第一個難點，聯想到“但顧蟋蟀籠虛”（《促織》），“虛檐”應該是“空空的屋檐”，屋檐為什么是空的呢？應該不是沒有裝飾品之類的原因，聯系題目中的“獨”，“虛”應該是“沒有人”的意思，“檐”應該是代指詩人居住的房屋，“虛檐”應該是詩人覺得居處空空蕩蕩的只有自己一人的意思。至此，考生再聯想自身相似的生活情境就能設身處地，具體、清楚地體會到詩人的孤獨、寂寞、空虛、無聊的情感狀態了。

“氣稍清”就是“空氣稍稍清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是“稍”字，描寫出詩人的主觀感受是雨后空氣的清新度不高，聯想生活情境考生便能直觀感知此句描寫的空氣稍顯沉悶、渾濁，那么雨前的空氣應該更加沉悶、渾濁。“一切景語皆情語” “以我觀物，萬物皆著我之色彩”，為什么染上了詩人情感的雨后空氣會稍顯沉悶、渾濁呢？這是考生解答此題的第二個難點，需要聯系第二句“臥聞刁斗起連營”理解。 “刁斗”是軍中用于做飯、報時、警戒等的器具，“連營”是相連的營寨，“刁斗”與“連營”表明有戰事。“起”字說明詩人是忽然聽到刁斗聲，考生聯想生活中觀看過的戰爭影視劇的情境，就能直觀地感知到詩人的吃驚、緊張、沉重的情緒，與詩人所處的氣氛緊張、環境嚴峻、局勢動蕩、國家憂患、百姓困苦等時代背景。再聯系注釋①，說明詩人具有愛國情懷、擔當意識和行動實踐，便能進一步透徹地理解：空氣的沉悶、渾濁正是詩人主觀感受到的氣氛緊張、環境嚴峻、局勢動蕩、國家憂患、百姓困苦等時代背景在詩人情感上的折射。

“幾看薄月當軒過”，大部分考生能理解“當軒過”是“從住處經過”的意思。“幾看”是考生解答此題的第三個難點。理解的關鍵點在“幾”意的落實上，這是一個多義詞，需根據語境判斷意思，從本句內部的小語境理解，“幾次看”與“多少次看”都可以；從頷聯中語境與全詩大語境理解，“幾次看”牽強不通，“多少次看”委婉蘊藉。頷聯對句“驚見陰蟲繞砌鳴”詩意比較明晰，就是“見到秋蟲繞著臺階鳴叫很吃驚”，此句有個思維點“驚”，需要高階思維解讀，這是考生解答此題的第四個難點。詩人為什么“見到秋蟲繞著臺階鳴叫”就“很吃驚”呢？考生聯想自身的生活情境——秋天常有蟋蟀鳴叫，這種生活中常見的情境是不應該讓詩人吃驚的，那么詩人吃驚的應是這一具體、可視、生動的情境所傳遞出的觸動了詩人心底深處情感的信息——時間已至秋季，一年已近尾聲，時光飛逝，自身衰老。詩人平日可能并未注意或關注時間的流逝，此時所見之景霎時喚醒了他強烈的時間意識，使他清醒地認識到時光飛逝，自己已至垂暮之年，這一從未有過的感知經驗讓他吃驚不已，這也正是題干“白頭心事”的含義之一——感傷自身已經年老，至此，本句才算理解透徹。聯系以上“驚”字內涵，“幾”應理解為“多少次看”，“多少次看月亮從自己住處經過”，表明了時間的更替與時光的飛逝，呼應對句，委婉含蓄地表達了已至垂暮之年的驚訝、感傷之情。

頷聯句中還有一處理解難點——“薄月”，考生容易忽視這一思維點，基本上都理解為“月亮”，雖也講得通，意思卻未免淺了，感情也未免淡了。聯想自己看過的月亮畫面，考生就能直觀、具體地感知到“薄月”應該是不太明亮的、密度較稀的月亮，這可能因為夜晚的天氣并不太晴朗，天空有云，雖有月亮，卻顯陰沉、凄涼，這正是詩人孤獨、低沉、傷感、凄涼的感情在景物上的投射。

頸聯景物依然是頷聯情感與內涵的延續。“洶洶南江浮靜夜”意思明晰，“南江浪濤在寂靜的夜晚洶涌澎湃、滾滾流逝”，如有考生把此句理解為比喻天空的云像南江中洶涌澎湃的浪濤，問題也不大，求同存異的話，兩者都有江。流逝的江水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飛逝的時間，正好對應頷聯感傷自身已經年老。如有考生認為江水洶涌澎湃暗示、象征氣氛緊張、環境嚴峻、局勢動蕩等也是可以的，吻合全詩意境。“寥寥北斗掛高城”意思也很明朗，“看起來稀疏的北斗星高懸在城池之上”，稀疏的星辰、廣闊的天空、暗淡的夜、靜謐的城池都是詩人孤獨、低沉、傷感、凄涼情感的投射。如有考生把“北斗”理解為南宋朝廷也吻合詩境，“看起來稀疏的北斗星”暗示、象征南宋朝廷的軟弱無力及前途暗淡也符合詩人的心境。

結句“慚愧兒童話請纓”用西漢終軍請纓典故，委婉表明自己愿意承擔防衛、抗敵等重任，渴望報效國家、建功立業，“慚愧”既表明愿望、抱負落空，又表明失落、愧疚之情，因而“白頭心事”如今便是此種狀況了。依據題目分值6分這一信息，結合全詩內容分析，詩人“白頭心事”應該有三點：一是感傷時光飛逝，自己已至垂暮之年，二是擔憂國家遭受戰亂、局勢動蕩，三是抱負成空、懷才不遇、壯志難酬、無人理解。

三、2024年全國高考語文甲卷詩歌鑒賞題

次韻①錢遜叔泛舟虹橋

呂本中

半篙春漲綠平溪，二月江城草色齊。

舟比蜉蝣千頃外，□②同斥鷃一枝棲。

野橋柳線斜風軟，曲檻花光夕照低。

卻訝探驪③人不至，清樽畫舫倩分題④。

注：①次韻，依次用所和詩中的韻作詩。②本句首字原缺。③探驪，這里指精通寫詩作文。④分題，詩人聚會，分題目而賦詩。

15.頸聯中“軟”“低”二字的使用取得了很好的藝術效果，請簡要賞析。（6分）

這是一道煉字題，考生初做此題可能會覺得比較容易，不少教師也可能覺得與前兩份試卷的詩歌鑒賞題比較，此題難度最低，這種直覺具有極大的欺騙性，并不符合事實。原因有以下兩點：一是借助詩下注釋，全詩便平易如白話，詩意比較明晰，“軟”“低”所在兩句句意理解沒有難度，考生基本上都能看懂；二是詩人情感清晰，即對春景的喜愛。考生自然會想：這樣一首沒有難度的詩歌，解答還不容易么？但解答起來真的就不太容易，很難答清、答準、答精。

原因有三點：一是命題人提供了四個解釋，使詩意清晰明朗之后，再把它放在高考試卷中考查，一定有他的目的所在，雖然此詩詩意與情感理解容易，但命題點并不在詩意與情感上，而是定位在煉字上，詩意的清晰明朗，正是為了去除解答命題點的不必要的干擾；二是煉字題解答一向有難度，古人“吟安一個字”還須“捻斷數莖須”，創作詩歌時煉字如此艱辛，解答起來怎么可能容易呢；三是“軟”“低”所在兩句情景與之前兩套試卷的詩歌鑒賞題中的景象相比，較少見到，一些考生因相應的生活情景缺失不太容易理解“軟”“低”二字的藝術效果。

要想理清、解透這道題，還得聯想相應的生活情境，缺失這類生活情境的考生可以聯想類似的圖片與視頻畫面。聯想我們經歷過的春天景象，“柳線”應是初春剛剛長出新葉的柳枝，極細極嫩極軟，否則詩人不能稱“線”，所以“軟”應是“柳枝細嫩柔軟”之意。“斜風”說明有風，柳枝可能在風力作用下飄動，飄動幅度應該不大，否則不能只是“斜”，說明風小，那為什么詩人不用“斜風小”而用“斜風軟”呢？聯想我們經歷過的春天景象，春風是駘蕩的，溫和怡人的，那么“軟”還有“春風溫潤柔和”之意。

再聯想生活中見到的傍晚情境，“曲檻花光夕照低”中的“低”應是“夕陽在天空中的位置低，接近地平線，夕陽的光線與地面的角度小”等意，再聯系“花光”，考生能具體、直觀地感知到夕陽光輝色彩柔和、瑰麗，籠罩了整個大地。依據題目分值6分這一信息，“軟”“低”二字的藝術效果應該有三點：一是寫出了柳枝細嫩柔軟，春風溫潤柔和；二是寫出了夕陽接近地平線，光輝籠罩了整個大地，色彩柔和而瑰麗；三是形象生動地寫出了春景的清新美麗、詩意盎然，讓人產生身臨其境之感，表達了詩人對春景的喜愛。

“聯想生活情境法”，對應了詩人抒寫自身生活情境、運用意象和表現手法營造詩歌意境的創作實際。以考生之生活情境解析詩人之生活情境，以同類思維感知同類思維，能使考生具體、清晰地感知詩歌情境特點，設身處地地理解詩人的感受和想法，精準、深入答題。當然，“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萊特”，尤其在高考考場上，沒有任何參考資料，僅憑試卷提供的有限信息，考生運用“聯想生活情境法”解讀詩歌，難免會受個性特征的影響，有一定的創造性解讀，與原詩有些出入，這是正常的，不會影響考生準確理解全詩感情、手法、意境等重點內容。

近三年高考詩歌鑒賞簡答題呈現出體裁多樣、范圍廣泛、主題多元、重點突出、深刻蘊藉等特點，考查也都定位在情感主旨、藝術手法、意象意境、語言特色等重點題型上，突出了新課標對高考命題的建議。“聯想生活情境法”綜合了考生的直覺思維、形象思維、辯證思維和創造思維，使得解讀不僅具有“共情”“同頻”“同質”“認同”等心理學理論基礎，還能調動考生的多種思維，由淺入深、由實入虛、由表及里、由己及人、由具象到抽象、由模糊到清晰、由籠統到透徹，深度解讀詩歌。這一思維運用過程無疑會促進考生深刻性、敏捷性、靈活性、批判性等思維品質的提升，這正是語文學科的四個核心素養之一“思維發展與提升”的要義之所在，也正是命題意圖之所在。

［參 考 文 獻］

［1］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