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紓解，安慰

五一值班是24小時，加上病房里很多重病人，預估萬分繁忙。早晨給前一天值班的師妹帶了熱騰騰的包子，師妹忙得抬不起頭來，看到我來了，她面色凝重：“師姐，監護室2床病情加重了，搶救了一夜，凌晨去世了。今天白天家屬來拿東西，拜托你和家屬交代一下逝者的病情。”看著師妹烏黑的眼圈，我拍了拍她的背：“沒問題，快回去休息吧。”

家屬很快來了，護士和我一起拿著患者的物品過去。我思索著如何交代病情，一不小心碰到了逝者的手機屏幕。屏幕亮了，上面是他和小孫女，兩個人親昵地抱在一起，站在明黃色的花墻前面，眉開眼笑。我的眼角一下子濕潤了。

談話室有兩個人：逝者的女兒坐著，長頭發遮住了面容；逝者的兒子站著，靠在墻角，身形疲憊。我還沒來得及坐下，他的兒子就急切地問：“大夫，我父親是什么原因去世的啊？”我耐心地解釋著，周圍越來越安靜，安靜得把我從腦海里面的醫學名詞里拉了出來。我能感覺到家屬在很努力地理解晦澀的醫學名詞，他們想理解這些名詞到底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會導致他們的親人遠去。

我暫停了解釋：“來，坐下吧。”我引導逝者的兒子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他先喝了一小口，接著兩三口就把一杯都喝完，神色才有所緩和。

我說道：“老爺子人很好，我們都很喜歡他。你們很努力救他，我們同樣努力救他，他求生意識很強，但是病情無常，他沒能挺過去，走的時候并不痛苦，你們放心。”

逝者的兒子回過神來，女兒也抬起頭看我，兩張臉上都是淚水，肩膀止不住發抖。我安靜地等待他們情緒釋放，把病情再次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最后，他們聽明白了病情，互相攙扶著離開。

護士和我轉身上樓，繼續忙碌。分別時，護士說：“作為旁觀者，我都被你安慰到了，很神奇，明明你前后交代的病情都是一樣的，但后面那一遍，我更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