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智善謀 功勛卓著

在燦若星河的開國將帥中，有一位在中國革命和建設歷程中熠熠生輝的“參謀上將”。他在戰爭年代累計擔任各級參謀長達33年。他足智多謀、智勇雙全，在槍林彈雨中出生入死，在大戰之中運籌帷幄，無論戰略決策還是指揮作戰，都能憑借敏銳的洞察力和卓越的智慧，為奪取勝利奠定堅實基礎。他的戎馬生涯獨一無二，先后輔佐過4位開國元帥，與多位開國將領有過密切合作。鄧小平稱贊他“是個好參謀長”，劉伯承夸他是“稱職的好參謀長”，陳毅直呼其是“抱著電話機睡覺的參謀長”，曾任中央軍委副主席的劉華清和張震共同評價他是我軍歷史上杰出的名將之一，而將軍總是自謙地說自己只是“站在首長身影里面的參謀”。他就是一生都行走在傳奇里的開國上將李達。今年適逢李達將軍誕辰120周年紀念，讓我們再一次回首將軍非同尋常的人生之路。

隴山渭水少年志

1905年4月19日，在大儒張載曾經講學的西安眉縣（今屬寶雞市）的橫渠鎮，一個男嬰伴隨著響亮的啼哭聲呱呱墜地在一戶李姓貧苦農家。李父祖祖輩輩務農，目不識丁，便請村里人幫忙給孩子取名李德三。他根本沒有想過兒子會成長為令敵軍聞之膽寒的名將“李達”。雖然李家世代生活在渭河邊沃土遍野的關中平原上，但孱弱的近代中國根本無法給農民帶來富足，李家7口人靠著租佃的5畝薄田艱難度日，李父在李德三5歲時就因勞累過度而離世。父親臨死前，聰慧的李德三撿到過一枚杏子，他沒有自己吃，而是送給了病中的父親。李父深受感動，再三交代家里長子李周一定要供李德三上學讀書。

李周牢記父親的話，在李德三11歲那年，東拼西湊出了學費，把他送到了鎮上張載祠旁的私塾，先生很快就發現這個平常話不多的毛娃子讀書聰明過人，不管《三家經》《百家姓》《千字文》，還是四書五經，都能學得快記得牢，而且李德三仿佛在與眉縣秦代名將白起穿越時空對話，對古代兵法頗有興趣，喜歡畫一些奇怪的符號，用三角代表峭壁，用箭頭標注平原，總說地勢的高地起伏就是古書里講的“九地之變，屈伸之利”，讓眾人不禁稱奇。之后，就像所有“以考立身”的農家娃一樣，成績優異的李德三先后從縣立第二高小、教會中學一路考取了公費的陜西省立單級師范學校（相當于高中階段教育）。在時代的浪潮中，李德三積極參加愛國學生運動。他深刻感受到舊中國的積貧積弱，心中的救國信念愈發堅定。1925年9月，李德三畢業返鄉到母校第二高小任教，后又在鎮保安團任幫辦。

李德三窮苦出身，滿腦子想的都是為窮人伸張正義。他在師范讀書時就參加過反對北洋軍閥的游行示威，回鄉教書后還常常免費給窮人寫對聯、畫年畫。他大膽揭發魚肉百姓的貪官污吏，卻因斗爭經驗不足而遭人構陷入獄。被好心人保釋下來的李德三出獄后，滿腔悲憤，便約上志同道合的幾個伙伴跑到甘肅，考上了平涼的西北陸軍第二軍官學校。這所軍校系馮玉祥創辦，請了蘇聯軍事顧問幫助教學。李德三學的是炮兵，朋友們受不了嚴苛軍紀紛紛退學，李德三卻覺得如魚得水，常圍著蘇聯軍事顧問請教，各項成績優良，畢業后直接進了馮玉祥部的國民軍聯軍14師任軍需官。1927年5月，國民軍聯軍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李德三跟隨部隊出潼關參加了北伐，不久便調至82旅任炮兵排長。李德三很會帶兵，又作戰勇敢，不久就升任旅部的少校參謀。在很多人看來，到旅部當參謀，不僅在旅長身邊，而且可以免受槍林彈雨的危險，是份上等的差事，但在李德三看來，是軍人就應該在戰場上與敵人刺刀見紅。他一再堅持要到基層一線帶兵，但奈何軍銜是少校，沒有相應的空缺，好說歹說才以少校身份在開封的一個連隊當起了副連長。等部隊進駐山東濟寧時，他已成為學兵連連長。

1931年12月，時任國民黨26路軍74旅旅部副官的李德三，在一片歡騰中參加了著名的寧都起義，起義部隊遂成為中國工農紅軍第五軍團。

紅五軍團向瑞金方向行軍時受到了蘇區群眾的熱烈歡迎。李德三和同是苦出身的官兵激動得熱淚盈眶，他覺得自己終于可以實現救國救民的宿愿了。孰料好事多磨，蘇區中央考慮到斗爭形勢的復雜，計劃將起義部隊排級以上軍官全部遣散，李德三自然在列。李德三在與紅軍的接觸中，見證了蘇區群眾對革命的熱忱、對紅軍的支持，也看透了國民黨政權的反動本質，一心向往加入紅軍為窮人打天下，誰知成了卻要被遣散，便心有不甘地找到紅五軍團政治部主任劉伯堅和旅長季振同，一再表示自己決不半途而廢，堅決要留下來干革命。劉伯堅被李德三的身世和經歷打動，表示愿意做他的政治擔保人；原74旅旅長季振同對李德三的印象一直也很好，便找到負責整編的同志，詳細介紹了李德三的貧苦出身和革命決心。就這樣，李德三留在紅五軍團，并被任命為連長。

李德三加入紅軍后便改名為李達。湘贛軍區第8軍代政委兼獨立1師政委王震到紅五軍團選調干部，一眼就相中了軍校出身、有營連任職經歷的李達，便將其調至獨立1師2團任4連連長。李達喜歡帶兵打仗，從不提及自己有過旅部機關任職的經歷，但王震發現他對參謀業務非常熟悉，通信、標圖、識圖樣樣在行，便單獨找李達談心談話，方才確認李達正是紅軍部隊奇缺的高級參謀人才。如獲至寶的王震立刻將李達調任獨立1師參謀長兼3團團長，還在1932年9月與湘贛軍區政委甘泗淇一道，共同當起了李達的入黨介紹人。是年11月，李達升任紅8軍參謀長，部隊縮編為紅17師后，李達仍任師參謀長。

李達從紅軍時期打仗就很厲害。同是開國上將、紅17師師長蕭克就評價他指揮作戰的突出優點是沖得上去又穩得下來。在1師參謀長任上，李達有一次在江西吉安以西的三都圩帶領3團掩護大部隊撤退。眾人都覺得3團可以跟著走了，但李達判斷敵人大概率要在我軍后方尾隨，便決定主動讓開正面，部隊全部就地隱蔽。敵人不知中計，如入無人之境殺向我軍警戒線附近的散兵壕。李達嚴令部隊繼續埋伏，待敵人沖到我軍手榴彈射殺范圍內時，突然下令組織反沖鋒，一下子就打垮了敵軍，光子彈就繳了1萬多發。蕭克認為，李達面對近距離的敵軍主力，準確判斷敵人動向，隱伏時“靜如處子”，反擊時“動若脫兔”，敵人一下子就被打懵了，我軍得以在撤退中取得勝利，說明李達已迅速成長為一名優秀的軍事指揮員。

1933年5月，李達面對數倍于我軍的敵人，冷靜分析戰場形勢，沉著參與茶陵九渡沖戰斗的組織指揮，讓部隊利用地形優勢設下埋伏，待敵進入包圍圈后突然發起攻擊，打得敵人措手不及，殲滅并俘虜敵旅、團、營各級軍官多人，繳獲1000余支步槍、22挺重機槍。在不久后的蓮花縣棠市戰斗中，李達親自帶領部隊沖鋒陷陣，成功突破敵人的防線，以傷亡45人的代價，擊斃并俘虜600余敵軍，繳獲500余支步槍、2門迫擊炮、1部無線電臺以及軍服被裝無數。這兩場以少勝多的戰斗，極大地鼓舞了紅軍士氣，也讓李達在紅軍中聲名鵲起。

抗戰烽火淬利劍

全民族抗戰爆發后，李達先是出任八路軍第129師參謀處處長，后升任師參謀長，他先后協助劉伯承、鄧小平、徐向前等師首長，組織指揮了一系列重要戰役戰斗。

1940年8月，百團大戰爆發，李達協助劉伯承、鄧小平指揮129師部隊，積極投入到這場大規模的戰役中。他一邊組織協調部隊的行動，制定詳細的作戰計劃，一邊深入了解各部隊的特點和優勢，合理分配任務，確保各部隊之間緊密配合。在正太路破襲戰中，李達親自指揮部隊對日軍的鐵路、橋梁、隧道等交通設施進行猛烈攻擊，切斷了日軍的交通線，使日軍的運輸陷入癱瘓。整個百團大戰中，李達協助師首長帶領129師前后打了529次大小戰斗，沉重打擊了日軍的“囚籠政策”，擊斃擊傷7500余日偽軍的戰果，更是振奮了全國人民的抗日信心。

1943年10月，李達兼任太行軍區司令員，他與政委李雪峰、政治部主任黃鎮一道，為軍區的建設傾注了大量心血，其中最為重要、影響最為深遠的，便是李達在此前基礎上進一步提升了司令部建設水平。李達這么做是有著很多現實考慮的。129師司令部脫胎于援西軍司令部，從1940年起還同時兼太行軍區司令部，如此重要的部門，卻受制于參謀人員匱乏且整體素質不高、官兵對司令部工作的認識普遍不足、司令部編制體制不盡合理等，各方面工作都亟待加強。對此，李達開創性地提出司令部建設要面向部隊、面向敵人、面向戰爭的“三個面向”原則，要求一切圍繞戰斗力提高和部隊的擴大鞏固，積極尋找克敵制勝的對策，在戰爭中學習研究戰爭尤其是抗日戰爭的特點與堅持華北抗戰的特點和條件，一切為著戰爭的勝利。李達的“三個面向”主張，既符合當時八路軍的戰略戰術，又體現了“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等傳統軍事思想的精髓，是我軍歷史上首次有關司令部正規化建設方面的系統性探索。

李達認為司令部建設的關鍵環節在于人才的培養，為此他提出了參謀培養的目標是“文武兼備”。為了拓寬人才培養途徑，他先后舉辦了3期參謀訓練隊，邀請朱德、劉伯承、鄧小平等人現場指導，使得一大批旅團參謀長、科股長以及一般參謀人員獲益匪淺。考慮到絕大多數參謀人員沒有接受過正規軍校訓練，李達非常重視軍事技能的培養，他親自參與授課、編寫教材，要求各級參謀每周至少要參加兩次步兵戰斗戰術的軍事課，各級司令部組織參謀人員開展戰術演練作業；為了提升陣地攻堅、反坦克沖擊等實戰技能水平，李達抽調各旅團參謀長參加不定期舉辦的戰術教導隊，進行專門培訓，大幅提高了一線指揮員的戰術水平。在李達的領導下，129師司令部的業務水平首屈一指，作戰科的制圖股在北平解放后直接被中央軍委升格為作戰部測繪局；偵察科對日偽軍每次大“掃蕩”的出動地點、時間、番號、人數均了如指掌，美軍觀察組代表惠德塞驚呼“你們的偵察工作做得太好了”！李達還堅持把參謀人員送到火線鍛煉考驗。1943年林南戰役，參訓隊學員按照他的指示，全部下到各部隊參加戰斗，這些人經過戰火洗禮，日后大多成長為優秀的軍事指揮員。多位開國將領都出自129師司令部。1939年在師司令部任職的12名干部，有劉華清在內的6人被授予開國少將，這些都與李達的培養訓練不可分的。

縱橫南北建功勛

1945年8月，抗戰的硝煙正在消散，國內局勢卻變得緊張起來，國民黨各方勢力搶奪抗戰成果、內戰陰云密布。根據中央關于各戰略區編組超地方性正規兵團的指示精神，8月20日，晉冀魯豫中央局和晉冀魯豫軍區成立，劉伯承、鄧小平、李達分別任司令員、政委、參謀長。5天后，劉鄧首長從延安抵達太行軍區司令部。由于正在前線指揮太行部隊準備擊退進犯的國民黨閻錫山部隊，李達便通過電話向劉、鄧報告了情況。25日當天，劉鄧首長即擬定《太行軍區進行上黨戰役之部署》電報中央，中央28日復電“首先消滅閻偽進入長治部隊”。李達按照中央指示要求和劉鄧首長決心，在8月27日就指揮部隊開始圍攻襄垣縣城，揭開了上黨戰役的序幕，并于9月1日午時拿下襄垣。

李達率部同閻軍激戰數日后，經火力偵察和審問俘虜，才發現自己阻擊的援敵不止7000人，而是8個師共兩萬人，與他手上打援的兵力旗鼓相當，且敵人裝備優于我軍。李達立即報告劉鄧首長，建議不啃硬核桃，設法調動敵人，在運動中殲敵。李達的建議得到了劉鄧首長的同意，我軍故意在正面方向上給敵人留下退路，各部隊主要從敵兩翼實施猛烈穿插，一舉把敵軍攔腰截斷，打得敵人暈頭轉向。戰斗至10月6日，敵大部隊被殲，僅2000余人逃至沁縣。長治守敵見勢不妙，便棄城向西逃竄而去，不料我軍又實施了不間斷的跟蹤追擊，在12日這天一舉殲滅西竄之敵主力，上黨戰役勝利結束。

上黨戰役的戰果極大增強了毛澤東和共產黨方面在重慶談判中的底氣，蔣介石不得不在“雙十協定”上簽字。但蔣簽字僅是個表象，1945年10月，國民黨方面就調集14個軍，分4路沿同蒲、平漢、津浦、平綏向華北解放區撲來，其中，沿平漢路由鄭州、新鄉由南至北殺向而來的，是國民黨第11戰區孫連仲部的3個軍約4萬人。孫連仲部的前身是西北軍，第11戰區副司令長官兼新編第8軍軍長高樹勛也出身西北軍，高樹勛在派系林立的國民黨軍隊中長期受排擠，反蔣情緒日漸明顯。10月25日，國民黨第30軍、第40軍、新編第8軍，被晉冀魯豫軍區部隊團團圍在了漳河以北、邯鄲以南地區。高樹勛所部內缺給養、外缺援軍，軍心十分不穩、士氣一落千丈。他便通過中共地下交通員王定南傳遞信息，試探性地表示愿意就地起義，但有一些重大問題需要我軍幫助解決。王定南便如實報告了劉鄧首長。鄧小平此前一直關注爭取高樹勛的工作，對情況十分了解，表示可以在我軍發起總攻之前，派參謀長越過火線與高樹勛會晤。

交戰一方的參謀長深入敵方腹地談判，是極為罕見的。劉鄧首長之所以這么安排，主要是考慮高樹勛與李達是西北軍舊友，寧都起義時時任26路軍27師師長的高樹勛因事在外未參加起義，由李達前去談判可以顯示我軍最大限度的誠意。李達二話沒說就執行了劉鄧首長的命令。10月29日，由一名偵察員帶路，李達帶著劉伯承的親筆信，由晉冀魯豫中央局聯絡部副部長靖任秋陪同，喬裝成過路客商，來到了新8軍司令部駐地馬頭鎮。一番有驚無險的虛驚之后，李達在高部任團長的中共地下黨員田樹青陪同下，見到了高樹勛。李達與高樹勛敘舊后，緊接著就準確分析了當前形勢，對高樹勛關注的起義部隊番號、官兵安置等問題，都做了相應的說明，一再表示將如實向劉鄧首長報告并妥善解決。高樹勛終于釋懷了，當即表示帶領新8軍起義。

李達談判后的第二天晚上，高樹勛就率部發表《停止內戰、團結建國的起義宣言》，通電全國宣布起義。在高樹勛通電之前，我軍已于28日9時向敵發起總攻擊；高樹勛起義當天，國民黨第30軍被我軍打得動彈不得，國民黨106師的大部被殲；新8軍萬余人起義后，國民黨戰場兵力銳減，原定部署一下子就出現了缺口，軍心立即就渙散了。我軍于11月1日成功結束邯鄲戰役，俘敵軍、師長以下官兵1.7萬余人，是繼上黨戰役之后給予國民黨軍的又一次沉重打擊。李達在戰役中的成功策反，是解放戰爭初期我黨我軍政治工作和統戰工作的一次重大勝利，但長期以來鮮為人知。1989年11月20日，鄧小平在會見編寫第二野戰軍戰史的老同志時還念念不忘地說道：“平漢戰役（即邯鄲戰役）應該說主要是政治仗打得好，爭取了高樹勛起義。如果硬斗硬，我們傷亡會很大……這個政治仗，我們下的本錢也不小……我們是派參謀長李達親自到馬頭鎮他的司令部去做工作的。這件事你們好多人可能不知道。”

1948年5月，中央組建中原軍區，原晉冀魯豫野戰軍改編為中原野戰軍，李達繼續輔佐劉鄧首長出任中原軍區和中原野戰軍參謀長。中央軍委得知中原軍區司令部和參謀工作有很多富有成效的做法，便讓李達報告相關經驗，孰料李達主要報告了一些思索已久的意見建議。比如，他建議增設軍政部門以加強部隊人事組織與日常行政工作，增設訓練部門以加強部隊系統的訓練工作，增設特種兵科機構以加強炮兵、工兵、騎兵等特種兵的建設與作戰能力。李達還建議加大高級軍事學校的建設力度，吸收高級指揮員和各層級參謀人員入校短訓，幫助這些同志迅速提升軍事科學素養。李達的建議基本上都被中央軍委予以采納。李達的遠見卓識、忠于職守以及高超的參謀技能，贏得了大家的普遍尊重。陳毅擔任中原軍區第一副司令時，就稱贊李達是“我們的好諸葛”，他還專門給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發電報盛贊李達的事跡，標題直接寫的就是“李達是個好參謀長”。

運籌帷幄新征程

1950年2月，鑒于西南地區的國民黨殘余武裝與土匪活動猖獗，已嚴重威脅新生政權的穩定和人民的安寧，中央決定組建西南軍區，賀龍任司令員、鄧小平任政委，李達出任西南軍區副司令員兼參謀長，后又兼任云南軍區司令員，自此肩負起了穩定西南局勢的重任。他深入了解當地的軍事態勢和社會情況，憑借豐富的作戰經驗，迅速制定了一系列針對性的戰略部署，主動擔負起后勤保障任務，參與領導了多次大規模的殲敵行動。他精心策劃作戰方案，合理調配兵力，與其他領導密切協作，指揮部隊對敵人展開了凌厲攻勢。他還深入一線了解土匪的活動規律和特點，貫徹執行“軍事打擊、政治瓦解、發動群眾”的剿匪方針，組織部隊進行多次圍剿，對土匪形成了強大的軍事壓力；積極開展宣傳工作，爭取土匪的家屬和親友，讓他們勸說土匪放下武器，投誠自首；組織地方干部深入農村，發動群眾參與剿匪工作，形成了全民剿匪的良好局面。僅一年左右，西南軍區就消滅了大量國民黨殘余武裝力量，剿滅匪眾85萬人，繳獲40余萬支槍械，當地社會秩序就逐漸恢復穩定，人民群眾生活逐步得到保障。毛澤東致電賀龍、鄧小平、李達等人指出“成績極大，甚為欣慰”。

1952年底，李達得知總參謀部上報的大軍區以上機關干部參加抗美援朝實戰鍛煉的建議得到了毛澤東的批準，便立即打報告要求赴朝參戰。1953年4月18日，中央軍委同意李達參與指揮抗美援朝后期作戰，并接替解方出任中國人民志愿軍參謀長。在朝期間，李達充分發揮自己的組織才能和參謀智慧，深入研究朝鮮的地形地貌和氣候特點，協助鄧華、楊得志、洪學智等志愿軍首長組織部署了夏季反擊作戰，幫助朝方進行戰后建設，為抗美援朝的勝利貢獻了力量。他還把自己以往組織后勤保障的經驗運用于朝鮮戰場，加強傷員救治安置工作，為傷病員提供及時的醫療救助，使許多傷員得以康復，重返戰場。

李達1953年從朝鮮戰場歸國后，先后擔任國防部副部長，解放軍訓練總監部副部長兼計劃部、監察部部長，開始在新的崗位上為國防事業和軍隊建設貢獻力量。在國防部副部長任上，李達積極參與國防戰略的制定和決策，深入研究國際形勢和軍事動態，提出了許多具有前瞻性和建設性的建議。他提出要把國防現代化建設的重點，放在提高部隊戰斗力和應對各種威脅的能力建設上；主張建立科學的人才培養體系，為軍隊培養更多高素質的軍事人才。擔任訓練總監部副部長兼計劃部、監察部部長時，他親自參與制定全軍的訓練計劃和大綱，經常深入基層部隊了解訓練情況，及時發現問題并提出改進措施。他十分強調軍事訓練要注重實戰化，要貼近戰場環境，提高部隊的實戰能力，同時要推動軍事訓練的改革和創新，引入先進的訓練理念和方法，提高訓練效果。

然而，由于種種原因，李達在1958年軍隊反教條主義運動中受到錯誤批判，被迫離開軍隊調任國家體委副主任兼國防體育協會主任。但他頂住壓力成功開辟了新賽道，主抓了體委主任賀龍強調的“三大球”之一的排球運動，組建了跳傘、航模、潛水、帆船、滑翔、摩托、無線電等國防體育俱樂部，通過競技比賽為國家和解放軍贏得了榮譽，也為國防建設儲備了一大批高質量的后備人才，他本人也因此被贊譽為“我國國防體育的開拓者之一”。1961年夏，李達率領中國人民國防體育協會代表團訪蘇。他特地買了50盧布的辣椒醬，回國后送給中國女排，表達自己對女排隊員們的關心；中國女排奪得世界冠軍后，已任副總參謀長的李達欣然為中國女排題詞“保持榮譽，發揚傳統”，以示鼓勵。

“文革”期間，李達遭受迫害被關進秦城監獄達5年之久，1972年4月才得以復出并在半年后出任分管軍訓、外事工作的副總參謀長。他一上任，就勇于突破種種誤區，在全軍大辦教導隊，大力支持“三打三防”（打坦克、打飛機、打空降，防原子、防化學、防細菌武器）群眾性練兵運動，使我軍軍事訓練工作呈現出新的起色。人們至今都對李達抓訓練的務實精神記憶猶新。他1974年到河南臨汝調研，發現有的一線部隊在訓練用炸藥包打坦克，雖然打坦克是自己贊成并支持的訓練項目，但面對這種錯誤的訓練方式，李達當即嚴令喝止，嚴肅地說道：“現在武器發展了，坦克裝甲加厚，炸藥包只能起到推它一下的作用，不能再宣傳這種打法了。”旁邊有人提醒李達說這是上級倡導的。他仍正色道：“這樣提倡是要害人的，一切要從戰爭實際出發。”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后，領導干部年輕化的步伐逐步加快，李達積極響應黨中央和中央軍委號召，在1979年底的總參黨委會上主動提出要退出領導崗位。1980年1月，中央軍委正式批準李達的請求，不久就任命他為中央軍委顧問，1982年李達又成為中顧委委員。李達退二線后，仍積極為軍隊的現代化、正規化建設出謀劃策，同時積極撰寫《抗日戰爭中的八路軍一二九師》《回顧淮海戰役中的中原野戰軍》《回憶百團大戰》等回憶論著，這些著作不僅如實記錄了他親身的戰斗經歷，還反映了他對當代軍事理論的深刻理解和獨到見解，在軍內外都產生了很大影響，至今仍是軍史、黨史研究的重要參考資料。

1985年10月，李達因長期操勞突發重病，臥床不起，一躺就是8年。1993年7月12日，李達將軍在北京病逝，享年89歲。時任中央軍委主席的江澤民為李達身后出版的《李達軍事文選》一書題詞：“多智善謀，功勛卓著。”這八個字高度凝練地概括了李達的軍事生涯，也是黨和國家對他功勛一生的高度評價。

（作者系中共江蘇省委黨校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

責任編輯：李曼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