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覺,字延恪,江蘇淮陰人,曾任國務院治淮委員會秘書長兼政治部主任、南京工學院(今東南大學)黨委書記兼院長、江蘇省政協副主席等職。早年他考入位于上海的私立大夏大學政治系就讀,并在讀書期間先后加入共青團和中國共產黨,積極從事革命工作。在大學讀書前后,吳覺先后四次被捕,然而數度入獄并沒有讓他對革命畏懼不前,反而如烈火淬鋼,愈發堅定了他的革命意志。
1912年,吳覺出生于江蘇淮陰縣(現淮安市淮陰區)城外的漁溝村。父親吳引湘為清末秀才,后考入兩江優級師范學堂,畢業后在省立第六師范任教。1921年,年幼的吳覺隨母親移居淮陰城內,進入省立第六師范附屬小學接受啟蒙教育。小學畢業后,他考入江蘇省立師范第九中學就讀。
因參加中學學潮,1928年吳覺被學校開除學籍。但他并未因此放棄學業,次年考入南京私立正誼中學,繼續求學之路。
1930年春,懷揣著對知識的渴望,吳覺進入上海私立建設大學就讀。在校期間,他積極參與校內的學生運動,反對學校以營利為目的的行為。不久,該校在學潮之下被教育部勒令停辦。吳覺隨后考入私立大夏大學政治系就讀,開啟了新的學習生活。
1930年8月,大夏大學尚未正式開學之時,吳覺便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被捕。當時,家鄉淮陰的兩位同學前來上海投考學校,暫住在親戚家。吳覺前去拜訪時,恰好碰到密探巡查該區域。當時兩位同學因攜帶有偽造學校印信的文件被巡警拘捕,吳覺雖然只是訪客也未能幸免。起初巡警試圖敲詐,但兩位同學未屈從,最終三人連同房東一起被帶到公安局審訊。一番波折之后,其中一人因承認偽造印信被科以罰金,其他人則無條件釋放。這次被捕雖屬誤拘捕,卻也讓吳覺預感開展革命活動將會遇到的無數的艱辛與危險。

出獄后,吳覺懷揣著對革命的熱忱前往大夏大學報到。入學不久,他便加入了校內由共產黨員秘密組織的學生會。在大夏大學,他結識了兩位同鄉——黨員吳天木和團員方超。在他們的介紹下,吳覺參加了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
入團后,吳覺的革命熱情得到極大釋放,在工作上、行動上表現得非常積極勇敢。在“左”傾冒險主義指導下,上海的黨組織經常舉行各類示威游行以及飛行集會等活動。在白色恐怖十分嚴重的上海,每次行動都有一些同志被捕,但吳覺從未退縮,每次黨組織有活動他都是積極的參加者。吳覺積極勇敢,多次被上級黨組織選派參加搗毀反共反蘇的現代書店、放映反共電影的黃金大戲院的行動。由于在革命行動中表現積極,吳覺被選為大夏大學青年團的支部書記。
然而隨著革命行動中大批同志的相繼被捕,革命力量遭受重創,滿懷革命熱情的吳覺開始懷疑起行動的效果及其正確性。因此他一度革命情緒消極,甚至休學回到家鄉淮陰。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吳覺的愛國情緒和革命火焰再次被點燃。他在淮陰組織進步青年成立了國難劇社,以戲劇為武器,在廣大市民中開展愛國救亡宣傳,批判國民黨的不抵抗政策。1932年初,《淞滬停戰協議》簽訂后,南京地區的大學陸續開學,但上海學校因戰爭影響開學時間一再推遲,吳覺便前往南京中央大學借讀。
當時中央大學是國民政府的最高學府,政府對學校的管控十分嚴格,吳覺在校內沒有找到黨組織。9月,大夏大學正式復課。吳覺便重新回到上海,繼續在大夏深造。雖然離開大夏大學一年多,但大夏大學黨團支部的很多同志都還在。重返校園的他匯報了過去一年的情況,迅速融入黨組織的懷抱,被編入黨支部過組織生活,完成了從團員到黨員的身份轉變。入黨以后,吳覺的革命熱情更加高漲,奮不顧身地投入黨的工作:經常忙著編寫各種公開或秘密的墻報,還經常喬裝去工廠做突擊工作。憑借優異的表現,他被選為大夏大學黨支部書記,成為黨組織在大夏大學的核心領導。
1932年10月,《國聯調查報告書》(又稱《李頓調查報告書》)正式公開。這份報告書雖然指出了日本的侵略行為,對偽“滿洲國”不予承認,但是對日本的侵略行為的袒護激起中國人民的強烈反對。吳覺領導下的大夏大學黨支部,決定成立李頓報告書研究會,借以公開組織和發動群眾,掀起沉寂已久的學生運動浪潮。在吳覺的號召下,全校響應成立研究會的簽名人數達到五六百人之多。在隨后召開的成立大會上,吳覺被選為李頓報告書研究會主席。
李頓報告書研究會的活動開展得如火如荼,聲勢浩大,迅速引起上級黨組織的高度重視。黨組織準備以大夏大學學生為基礎組織全上海的學生運動,并派中共江蘇省委滬西區巡視員劉順元直接領導。為加強領導,大夏大學黨支部改組為支部局,吳覺被選為支部局書記,肩負起更重的革命使命。
當時大夏大學已經有黨員60余人,團員數十人,再加上有革命傾向的群眾,總人數達到200人左右。而當時大夏大學總人數也就1200多人,因此革命力量在上海各大學中算是比較強大的了。在吳覺的帶領下,大夏大學支部局積極與上海其他高校建立聯系,召開多次聯絡會議,試圖將革命火種播撒到更多校園。但當時學生運動遭到國民黨殘酷打壓,整體處于低潮,其他高校未能如預期積極響應。上級黨組織在“左”傾思想影響下,決定先在大夏大學發起罷課運動,以期引發其他高校的積極響應。然而,罷課動員大會召開時,國民黨當局早有準備,派出大批軍警將會場團團包圍。事后李頓報告書研究會被迫解散。
大夏大學放寒假后,吳覺回到家鄉淮陰。學校趁寒假開除了一批參加運動的學生,而吳覺作為學生運動的領導者,卻意外地不在開除之列。寒假結束回校后,吳覺才得知留校同志組成的寒假支部在假期中討論了大夏黨支部的工作問題,認為他在領導運動中犯了“左”傾錯誤以及右傾逃跑主義。因此,吳覺受到留黨察看3個月的處分,在工作上也有所調整。
1933年初,吳覺開始負責中國社會科學家聯盟(簡稱“社聯”)滬西分盟的組織工作,具體負責滬西區周家橋、大夏大學以及閘北區暨南大學、東南醫學院、真如鎮等5個支盟的領導工作。同年5月1日,上海黨組織在公共租界內組織學生舉行“五一”大示威,吳覺擔任其中一段示威的指揮工作。吳覺等人在這次游行中不幸被捕。在獄中,吳覺毫不畏懼,江蘇高等法院最終因為證據不足,被迫將他無罪釋放。
當時滬西區巡視員劉順元也被捕入獄。吳覺趁監獄放風時間向他詳細匯報了自己在法庭上的審訊情況。劉順元判斷,吳覺不久將會被釋放,因而提前將一封向中共江蘇省委報告叛徒情況的信件交給了吳覺,讓他秘密帶出監獄。
出獄后,吳覺重新回到上海,將信件交給了淮陰同鄉、時任中共大夏黨支部書記胡增煌,由其轉交中共江蘇省委。此外,他還向大夏大學黨支部成員介紹了他被捕以及斗爭的經歷。當時,大夏大學黨團支部除了黨支部書記胡增煌、團支部書記趙倜(趙瑞)之外,還有黨團員六七十人。但是學校黨團支部因為白色恐怖經常與上級黨組織失去聯系,無法正常開展工作。
為了尋找更為廣闊的革命舞臺,吳覺毅然報名參加留蘇工讀團,渴望能夠前往共產主義革命的發源地蘇聯進行深造鍛煉。然而就在報名留蘇工讀團幾日后,吳覺便在大夏大學學生宿舍內被捕,先后被關押在上海市公安局、上海淞滬警備司令部。這次被捕的原因與前兩次有所不同,主要是因為家鄉淮陰的黨支部出現了叛徒。面對嚴峻的形勢,吳覺只得采取靈活策略與法庭斗爭。最終,他被軍事法庭判處有期徒刑1年零3個月,被送到江蘇反省院執行感化教育。
1934年2月,吳覺離開反省院回到家鄉淮陰,打算在年后重回大夏大學讀書。在吳覺被捕入獄期間,大夏黨團支部沒有一人因他被捕而受到牽連。但寒假回鄉的大夏黨支部書記胡增煌告訴他:上海校內藍衣社活動猖獗,雖然黨團支部仍然存在,但早已和上級黨組織斷了聯系,而且學校已將吳覺開除。面對這一變故,吳覺決定留在家鄉,從事《大眾報》副刊的編輯工作。在此期間,他團結了一批志同道合的進步青年為報紙撰稿,同時他自己也創作了一批揭露社會黑暗面的文章,以筆為槍為革命吶喊。

1935年3月,中共淮陰地方黨支部再次遭遇破壞。因叛變出賣,吳覺第四次被捕,并被關押在淮陰縣監獄。由于他堅決不承認參加了共產黨,更不愿意成為叛徒,最終被判處死刑。在生死攸關之際,經他父親多方設法營救,案件才提交江蘇省重新審理,最終被江蘇省高等法院鎮江第五分院判處有期徒刑兩年半,被送往蘇州反省院服刑。在反省院期間,吳覺始終保持著對革命的忠誠,抵御了各種誘惑。西安事變發生后,國共兩黨開始走向合作。經黨中央營救,吳覺最終在1937年7月盧溝橋事變前兩日重獲自由。
盡管數度入獄,歷經磨難,吳覺卻更加堅定了革命的信心。出獄后,吳覺依然保持高度的革命熱情,回到家鄉淮陰,發動群眾、團結進步力量,組織成立了蘇北抗日同盟會,全身心地投入到全民族抗戰的歷史洪流之中。
(作者系復旦大學檔案館校史研究室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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