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河南南陽作為全國四大漢畫像石產地之一,不僅數量眾多,而且題材廣泛、內容豐富,幾乎囊括了漢代社會的方方面面。具有祥瑞意義的神異動物是南陽漢畫像石表現的重要題材之一,其中螺神畫像目前發現有九幅,均具有十分鮮明的地域特色,最令人關注的是螺女神畫像有三幅,這對于研究螺女神話的起源地具有重要價值。
三幅螺女神畫像的具體內容如下:
其一,南陽市北郊七里園鄉達士營村邢營一號墓出土的《螺女·飛龍》畫像石:該畫像左面雕刻一女性螺神,上半身為人形,后面拖著一個巨大的螺殼,頭上的長發后垂,舉頭正視,雙臂(一臂殘)前伸,其面前(右)是一龍(四肢與尾巴殘),有翼、昂首、曲頸、張口,與螺神相向。
其二,征集于南陽市北郊紫山阮堂廟的《虎·螺女·龍》畫像石:畫中是一螺女神,昂首,雙臂前伸。螺女神的面前是一龍(龍體殘缺),螺女神后面有一白虎奔來。
其三,征集于南陽市區(具體地點不詳)的《飛龍·螺女》畫像石:畫左一龍,昂首張口奔走;畫右一螺女神(螺殼殘缺)與龍相向,昂首,伸出雙臂。
這三幅畫像盡管有不同程度的殘損,但螺女神的形象清晰可見,其造型基本相同,都是從螺殼中探出前半身,雙臂前伸,而且與龍相向互動。
螺女神神話探源
關于螺女神的傳說,最早的文獻記載是西晉文學家束皙的《發蒙記》,唐徐堅《初學記》卷八引《發蒙記》云:“侯官謝端,曾于海中得一大螺,中有美女,云我天漢中白水素女,天矜卿貧,令我為卿妻。”隨后東晉陶潛的《搜神后記》、南朝梁任的《述異記》等書有更加豐富的故事情節。《搜神后記》把螺女神故事的男主人公“侯官謝端”解釋為“晉安帝時,侯官人謝端”顯然是錯誤的,因為晉安帝是東晉皇帝司馬德宗。《述異記》把“侯官謝端”解釋為“晉安郡有一書生謝端”,即認為侯官屬于晉安郡。《太平廣記》直接說“謝端,晉安侯官人也”。西晉武帝太康三年(282年)分建安郡設晉安郡,郡治為侯官縣(今福建福州市)。據此,今人都認為謝端是西晉時期的晉安郡侯官人。《發蒙記》說謝端是在海中得一大螺,再加上螺女故事在我國東南沿海的福建、江浙一帶流傳甚廣,所以,今人基本上都認可了螺女神故事的起源地在東南沿海一帶,但南陽發現的“螺女神”漢畫像石顛覆了這一傳統觀點。
(一)螺女神神話三元素
筆者認為,謝端是哪里人并不是判斷螺女神神話起源地的重要問題,因為螺女神神話的核心內容是故事的女主人公螺女神自述為“天漢中白水素女”,記載螺女故事的歷史文獻中都少不了這句話,無論故事細節如何變異。“天漢中白水素女”包含著三個構成要素,即“天漢”“白水”與“素女”,它才是探究螺女神話本源的關鍵所在。
1.“天漢”
“天漢”即“天河”的美稱,是古人對銀河系的一種直觀想象與神化。《詩經·小雅·大東》:“維天有漢,鑒亦有光。”張籍《秋夜長》詩:“秋天如水夜未央,天漢東西月色光。”天河還有“云漢”“星漢”等稱謂,不論是“天漢”“云漢”或是“星漢”,都有一個“漢”字,即以“漢”指代“天河”。《漢書·蕭何曹參傳》:“(項)羽……立沛公為漢王……漢王怒,欲謀攻項羽……(蕭)何曰:‘……語曰天漢,其稱甚美。……臣愿大王王漢中……’。漢王曰:‘善’。乃遂就國,以何為丞相。”孟康曰:“語,古語也。言地之有漢,若天之有河漢,名號休美。”陳瓚曰:“流俗語云‘天漢’,其言常以漢配天,此美名也。”“天漢”的原型就是地上的漢水。也就是說,古人把地上的漢水神化為天上的天河。
2.“白水”
天上的“白水”,屈原與張衡的辭賦中都提到過,如《楚辭·離騷》:“朝吾將濟于白水,登閬風而渫。”《思玄賦》:“屑瑤蕊以為糧,酌白水以為漿。”由此表明漢以前“白水”意象確實是存在的。
3.“素女”
“素女”是古代傳說中天上的神女、仙女、女樂師。“素女”一詞流行于先秦兩漢乃至魏晉,如《山海經·海內經》:“西南黑水之間,有都廣之野……素女所出也。”《世本·作篇》:“庖犧氏作瑟……五十弦。黃帝使素女鼓瑟,哀不自勝,乃破為二十五弦。”張衡《同聲歌》:“衣解巾粉御,列圖陳枕張。素女為我師,儀態盈萬方。”張衡《思玄賦》:“素女撫弦而余音兮。”
基于文獻記載往往滯后于口頭傳說,所以,盡管螺女神話最早的文字記載晚至西晉,但我們不能把《發蒙記》的創作時代等同于螺女故事的起源時間。構成螺女神話的三要素在漢代及其以前已經存在,螺女神的傳說在兩漢時代或已具雛形。
(二)“白水”與白河
螺女自稱“天漢中白水素女”,也就是說,螺女是天河的支流白水的女神。并非巧合的是,與天上的“天漢”“白水”相對應,地上的漢水也有一條支流叫白水。此白水流經漢代的南陽郡境內,而且因為東漢開國皇帝光武帝劉秀家居白水畔的白水村而聞名。張衡在《南都賦》中贊頌劉秀“曜朱光于白水,會九世而飛榮”。那么,漢代南陽郡的白水是不是今天南陽市的母親河——白河呢?
李白《南都行》云:“南都信佳麗,武闕橫西關,白水真人居,萬商羅。”李白說東漢的“南都”(今南陽市)是“白水真人居”的地方,所謂“白水真人”即指劉秀。《后漢書·光武帝紀》曰:“及王莽篡位,忌惡劉氏,以錢文有金刀,故改為貨泉。或以貨泉字文為‘白水真人’。”王莽篡奪漢位后,忌諱當時流通的“五銖”錢上有“金刀”二字,因為“”可拆成“卯金刀”,而漢朝是劉姓天下,所以就把五銖錢上的文字改為“貨泉”。后來劉秀光復漢室,建立了東漢王朝,人們又把“貨泉”二字附會為劉秀在白水畔起兵反莽的讖言,因為“貨泉”可拆成“白水真人”,而劉秀是白水村人。漢代的白水村在今南陽市宛城區瓦店鎮劉營村八里鋪,村西臨白河,村東頭原有一座規模宏大的光武祠,元代更名為泉莊寺,寺廟建筑被毀,在遺址(今瓦店二中)中曾出土一塊明代嘉靖五年(1526年)《重修泉莊寺》石碑,碑文云:“寺以泉莊者,蓋以其境白水村之名而稱之。”因劉秀居白水村而且后來當上了皇帝,所以南陽家鄉人把劉秀神化為“白水真人”。“白水真人”也成為劉秀的稱謂。張衡《南都賦》中就有“真人南巡,睹舊里焉”。后代的文人也喜歡用“白水真人”指代劉秀,如唐代詩人姚崇《郊廟歌辭》中的“還符白水出真人”,元代詩人張昱《題嚴子陵》詩中的“白水真人憶舊游”等。
“真人”一詞最早出現于春秋戰國時期,流行于秦漢魏晉南北朝。《莊子·大宗師》:“何謂真人?古之真人……入水不濡,入火不熱……古之真人,不知說生,不知惡死……”《史記·秦始皇本紀》:“盧生說始皇曰:‘真人者,……陵云氣,與天地久長……’于是始皇曰:‘吾慕真人’,自謂‘真人’,不稱‘朕’。”《黃帝內經》:“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陰陽……故能壽敝天地,無有終時,此其道生。”《淮南子·本經訓》:“莫死莫生,莫虛莫盈,是謂真人。”因此,所謂“白水真人”就是人們把白水村的劉秀神秘化為仙人。
李白《南都行》中不僅有“白水真人居”,同時還有“呼鷹白河灣”。也就是說,至遲到唐代時,南陽的白水也叫“白河”。李白曾經數次到南陽游玩,并創作了多篇與南陽有關的詩文,除了《南都行》提到白水外,還有如《送友人》云:“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其中的“白水繞東城”,與今天南陽白河的流向吻合,白河正是從南陽市區的東面繞到南面向西流,然后折向南。又在《憶崔郎中宗之游南陽遺吾孔子琴撫之潸然感舊》詩中云:“昔在南陽城,唯餐獨山蕨。憶與崔宗之,白水弄素月。”詩中所提到的“南陽城”即古宛城,今南陽市區。“獨山蕨”是獨山上生長的一種野菜,獨山在古代又名“預山”,在今南陽市東北郊,以盛產獨山玉而聞名全國,白河從此山東面流過。“南陽城”“獨山”“白水”同時出現在一首詩中,表明三者是有相互關聯的地理名稱,換言之,南陽城的附近既有獨山又有白水。“唯餐獨山蕨”“白水弄素月”與南陽城的獨山與白河相伴的地理環境正相一致。
金末元初的詩人元好問在南陽縣任縣令期間,多次登臨南陽獨山北面的豐山,并創作了贊美豐山的詩文,其中兩首詩中都提到了“白水”。《豐山懷古》云:“豐山一何高,古木蒼煙重。……連山橫巨鰲,白水亙長虹。”《十日登豐山》云:“十日登高發興新,豐山孤秀出塵氛。……詩成一嘆無人會,白水悠悠入暮云。”豐山位于南陽市東北30里,山雖然不高但很有名,白河從東面的山腳下流過。元好問在兩首詩中都把白水與豐山相提并論,再次證明了白河就是白水。
漢代南陽的白水還有一個名字叫“(育)水”,張衡《南都賦》中就有“水蕩其胸”的描述,即水在南都(宛城)胸前蕩漾。因為水河中的沙子干凈潔白而民間俗稱為“白水”。也就是說,漢代的水就是白水。
再次巧合的是,與“白水真人”劉秀相呼應,“白水素女”螺女畫像石也落戶在白水河畔。目前,南陽至少發現9塊螺神(包括3塊螺女神)畫像石,發現地點集中在今南陽市區的白河之濱,尤其是出土兩塊螺神畫像石的南陽市北郊七里園鄉達士營村邢營一號墓緊鄰白河。螺神漢畫像石集中出現在南陽的白河畔并非偶然,它是依據當地民間流傳的螺神傳說而創作的石刻藝術品。南陽人之所以熱衷雕刻螺神畫像于墓葬中,是因為南陽人對螺神有著非同尋常的宗教情結,即螺神被奉為南陽的母親河——白水(河)的水神。直到近現代,南陽白河岸邊的鄉村還保留著“螺螄(田螺)姑娘”的民間傳說(鄭先興:《漢畫像的社會學研究》,河南大學出版社,2009年)。
(三)其他漢畫像中的螺神
南陽的螺神畫像盡管地域特色鮮明,但并非唯一,在河南新密打虎亭一號漢墓與山東沂南北寨村漢畫像石墓各發現一幅螺神畫像。孫作云先生在《河南密縣打虎亭東漢畫像石墓雕像考釋》(《開封師范學院學報》1978年第3期)一文中認為“在北耳室石門東扉正面雕刻有一個人頭螺身的怪物”就是擬人化的螺螄神(文物出版社1993年出版的發掘報告《密縣打虎亭漢墓》將之誤認為是“蝸牛”)。另外,該文還引用了沂南漢畫像石墓中室內八角柱東面最下部的一個佩劍螺螄畫像。
新密打虎亭漢墓中的螺神在門扉正面的鋪首銜環北側,鋪首銜環周圍云狀紋界格中點綴許多祥禽瑞獸,螺神只是其中之一,而且形象很小,所以這里的螺神只是仙界眾多祥瑞之一種。沂南畫像石墓中的大螺在中室八棱柱東面畫像的最下部,最上面是東王公端坐于山頂平臺上,其下依次是執戟的龍和執鉞、持勾鑲的神龜,佩劍的大螺(曾昭燏等:《山東沂南畫像石墓發掘報告》,文化部文物管理局,1956年)。顯然,這里的大螺與龍、龜一樣是保衛東王公的神獸之一。從構圖布局來看,上述這兩處畫像中的螺神都是主題畫像的點綴或陪襯,只是畫像中的配角,與作為主角的南陽漢畫像中的螺神區別明顯。南陽漢畫像石興起于西漢中期偏晚,發展于西漢晚期,鼎盛于東漢早中期,從東漢中期之后就開始衰落了。從雕刻技法與藝術風格方面分析,基本上可以肯定南陽螺神畫像石的雕刻時代為東漢早中期。依據發掘報告的推斷,北寨村墓與打虎亭一號墓的建造時代都在東漢晚期。從時間先后上來看,南陽的螺神畫像最早。另外,新密和沂南都不具備螺女神話構成的地理要素——白水。基于上述的綜合考察,新密和沂南兩地都不可能是螺女神話的起源地。
南陽不僅有與“天漢”“白水”相對應的漢水與白河,而且有家居白水的“白水真人”劉秀,更有漢畫像石上的螺女神形象,相互印證了南陽就是“白水素女”神話故事的起源地。
南陽漢畫像螺女神特征
(一)螺女神形象特征
南陽漢畫像中的螺女神與西晉及其以后文獻記載的藏匿在螺殼中的美女形螺神迥異,螺女的形象是半人半螺,與螺女相對應的是一條飛龍,并不是一位具有男性形象的圖案。也就是說,漢畫中的螺神是較為原始的形態。另外,傳世的漢代文獻中也沒有螺女的神話傳說記載。因此推測,漢代螺女神話尚處于口頭傳說的初始階段,更無凡間男子娶螺女為妻的情節。螺女神的故事情節隨著歷史的發展而逐漸復雜化,“謝端”顯然是基于故事演繹的需要而后來添加上的男主人公。
筆者發現,束皙《發蒙記》中說謝端在海中得一大螺,與螺女神自述是“天漢中白水素女”相矛盾,這個問題從未有人提出過質疑。既然是白水女神,就應該出現在內陸的河水中,如果出現在海中豈不是“海螺”?顯然與白水素女的“田螺姑娘”身份不符。造成這種矛盾的現象,應該是魏晉時期隨著人口的遷徙,螺女傳說流傳到東南沿海一帶之后,為了適應當地的地理環境而對原始神話進行改造的結果。不論是東南沿海,或者是其他內陸地區,凡是后世民間有流傳螺女神的地方,除了南陽,都不具備螺女神話的兩個關鍵地理要素——漢水與白水。所以,南陽是目前唯一毋庸置疑的起源地。
南陽漢畫像石中的螺神,除了橫梁石或立柱石,也有被雕刻在象征天空的墓頂石上,表明漢代人曾將螺神視為天上的神。由于南陽的白水是天河支流白水的原型,那么天上的白水素女也應該是由地上的白水水神升格而來的。螺女不僅是天上的白水水神,更是南陽的白水水神。
《拾遺名山記》云:“蓬萊山……有大螺名躲步……明王出世,則浮于海際焉。”由此可知,古人曾視大螺為“明王出世”的祥瑞之兆。大螺的出現為何會與“明王出世”關聯起來呢?筆者認為與“白水素女”螺女神和“白水真人”劉秀有關。傳說中的螺女是白水的水神,現實中的劉秀家居白水畔,劉秀成為漢光武帝之后是歷代公認的賢君“明王”。所以,大螺為“明王出世”的祥瑞觀念是從螺神為“白水素女”和劉秀為“白水真人”的傳說中衍生出的。不過,大螺既然是河神,不應該“浮于海際”而是“浮于河面”,顯示出流傳到蓬萊海邊后被改造過的痕跡。
(二)螺女神畫像特征
南陽發現的螺神畫像中大多是螺與龍相組合的構圖形式,其中以三幅螺女神畫像最為典型,表明在當地人的觀念中,螺神與龍有著神秘的關系。筆者認為:這種螺神與龍相組合的畫像,當與張衡《東京賦》中的“龍飛白水”有關。
《周易》:“飛龍在天,利見大人。”后人以“飛龍”或“龍飛”作為帝王興起的祥瑞之兆。《后漢書·光武帝紀》:“望氣者蘇伯阿為王莽使至南陽,遙望見舂陵郭,曰:‘氣佳哉! 郁郁蔥蔥然。’……其王者受命,信有符乎? 不然,何以能乘時龍而御天哉!”南陽郡宛城附近的“舂陵”侯國即劉秀家所在地,蘇伯阿認為舂陵有帝王之氣,是帝王接受天命的祥瑞之兆,而且將龍與帝王關聯起來。張衡《東京賦》:“我世祖忿之,乃龍飛白水,鳳翔參墟。”薛綜注:“白水,謂南陽白水縣也,世祖所起之處也。”“龍飛白水”這一說法在后世的文人中影響很大。韓愈《題廣昌館》云:“白水龍飛已幾春,偶逢遺跡問耕人。丘墳發掘當官路,何處南陽有近親。”李白《上云樂》:“陛下應運起,龍飛入咸陽。赤眉立盆子,白水興漢光。”劉秀因在白水起兵反莽被神仙化為“白水真人”,后來又因為當上了東漢開國皇帝,就由“真人”變成了“真龍”天子,人們又進一步將其比附為一條飛龍。張衡《東京賦》中的“龍飛白水”絕非張衡個人的杜撰,應該是南陽民間附會的一種讖語。張衡的家就在今南陽市北面白河邊的石橋鎮,他出生于東漢中期,從小就應該聽說民間流傳的“龍飛白水”這一讖語。
讖緯興起于西漢末年,盛行于東漢,“讖”就是一種神秘的預言,“緯”則是對儒家經典的神學解釋。西漢末年至東漢早中期,南陽一帶讖緯之風十分盛行。劉秀在南陽起兵之前,穰(今鄧州市)人蔡少公“頗學圖讖,言劉秀當為天子”(《后漢書·鄧晨傳》)。宛城人李守“好星歷讖記”,王莽末年,編造“劉氏復興,李氏為輔”的讖語,其子李通踐行了這一讖語,協助劉秀在宛城起兵。劉秀建立東漢政權后,為了神化皇權和鞏固統治,繼續利用讖緯之術,而且還下詔“頒布圖讖于天下”(《后漢書·光武帝紀》)。繼劉秀之后的東漢諸帝也都重視讖緯神學,讖緯學一度被推上了超越儒學的崇高國學地位,幾乎成為神圣不可侵犯的國教。上行下效,作為帝鄉的南陽自然不甘落后,有不少人研習讖緯之術并撰寫緯書,成為讖緯學家(劉太祥:《南陽漢文化》,河南大學出版社,2003年)。在讖緯之風彌漫的漢代南陽,神化、美化光武帝劉秀,是家鄉人的最大榮耀,因此,張衡所謂的“龍飛白水”顯然是在漢代南陽民間流傳的一種讖語,“龍”即象征真龍天子劉秀,“白水”即劉秀家所在地的河流。螺女神與龍相組合的石刻畫像顯然是“龍飛白水”這一口傳讖語的圖畫形式,換言之,“龍飛白水”對于螺女神畫像石的創作具有原型意義。螺女神圖像蘊含著“白水真人”與“白水素女”相會的獨特象征寓意。
結 語
螺女神畫像石集中出現在今南陽市白河畔呈現出鮮明的地域特色,白河的地理位置與漢代白水相吻合,而且與“白水素女”“白水真人”相關聯,螺女神與飛龍相會的固定構圖模式又與“龍飛白水”讖語相一致,也與大螺是“明王出世”的祥瑞之兆相貫通。從而證明了今天南陽的白河即漢代南陽的白水才是螺女神話的真正起源地。南陽漢畫像中的螺女不僅是“天漢中白水素女”,更是漢代南陽的“白水素女”,是現實與神話中“白水”的象征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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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南陽市漢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