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梁國遺存覓蹤

漢代梁國分為西漢梁國、更始梁國和東漢梁國三個時期。西漢梁國歷史可見于《漢書·高帝紀》《漢書·文三王傳》《史記·梁孝王世家》等歷史典籍，也有不少專家學者對西漢梁國歷史立書著說。經文物考古部門考古調查和考古發掘，西漢梁國王陵墓葬分布于河南省永城市芒山鎮芒碭群山的數處山頭上，這也證實了典籍所述。東漢梁國史籍文獻記載較少，文化遺存也發現不多。本文依據歷史文獻記載，結合考古調查資料，擬對東漢梁國世系及其歷史遺存情況進行初步探討，旨在進一步揭示東漢梁國的歷史文化內涵。

東漢梁國世系

東漢梁國始建于漢章帝建初四年（79年），徙汝南王劉暢為梁王。《后漢書·章帝紀》記載：“建初四年夏四月己丑，徙巨鹿王恭為江陵王，汝南王暢為梁王，常山王為淮陽王。”梁王劉暢，為東漢孝明皇帝與陰貴人之子，初為汝南王，漢章帝建初四年徙為梁王，謚稱梁節王。《后漢書·孝明八王列傳》記載：“梁節王暢，永平十五年封為汝南王。母陰貴人有寵，暢尤被愛幸，國土租入倍于諸國。肅宗立，緣先帝之意，賞賜恩寵甚篤。建初二年，封暢舅陰棠為西陵侯。四年，徙為梁王，以陳留之郾、寧陵、濟陰之薄、單父、己氏、成武凡六縣益梁國。帝崩，其年就國。……永元五年，豫州刺史梁相舉奏暢不道，考訊，辭不服。有司請征暢詣廷尉詔獄，和帝不許。有司重奏除暢國，徙九真，帝不忍，但削成武、單父二縣。”

根據《后漢書·孝明八王列傳》記載，梁節王劉暢在位27年（其中，汝南王7年，72—78年；梁王20年，79—98年），死后其子劉堅繼位，謚稱梁恭王。梁恭王劉堅在位26年（99—124年），死后其子劉匡繼位，謚稱梁懷王。梁懷王劉匡在位11年（125—135年），無子，漢順帝封匡弟孝陽亭侯劉成為梁王，謚稱梁夷王。梁夷王劉成在位29年（136—164年），死后其子劉元繼位，謚稱梁敬王。梁敬王劉元在位16年（165—180年），死后其子劉彌繼為梁王。梁王劉彌在位40年（181—220年），魏受禪，封為崇德侯，至此東漢梁國滅亡。這樣算來，東漢梁國自梁王劉暢初封，至漢獻帝延康元年（220年）十月，更梁王劉彌為崇德侯，共經歷6位梁王，歷經142年。

東漢梁國都城

根據相關史籍記載，東漢梁國都城為睢陽城（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陽區商丘古城附近），是沿用周代宋國都城宋城、西漢梁國都城睢陽城的基礎上修建而成的。

1996年春至1997年春，由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和美國哈佛大學皮保德博物館組成的中美聯合考古隊在商丘古城附近考古勘探時發現了宋國故城的外城城墻，并探明了外城城墻的長度、走向以及外城城墻上的五處城墻缺口（疑為城門遺跡）。經考古勘探，宋國故城外城平面呈圓角平行四邊形，方向為24°，東墻長2805米，西墻長3010米，北墻長3555米，南墻長3550米，周長12920米，面積10.5平方公里（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美國哈佛大學皮保德博物館：《豫東考古報告——“中國商丘地區早商文明探索”野外勘察與發掘》，科學出版社，2017年）。

為進一步搞清楚商丘宋國故城外城的城墻結構和建筑年代，中美聯合考古隊分別于1997年秋、1998年春、2000年春在宋國故城外城南墻西段、西墻南段、西墻中段、南墻西段開挖T1—T4四條探溝，發現城墻剖面呈梯形，上窄下寬，底部寬約25—27米，頂部寬約12—15米，城墻高約10米。城墻底部挖有城墻基槽，基槽深1.5—2米。城墻由上、中、下三部分不同顏色的夯土筑成。下部夯土呈深灰褐色，質黏，含料礓石較少，為初始建筑的主體城墻。城墻高約5.90米，底寬約11.50米，頂寬約2米。下部夯土用紅黃黏土和呈塊狀的黑土摻和夯砸而成，土層中出土有不少的陶片，陶片多飾繩紋，器形有鬲、矮直領罐、小口罐、盆、厚胎圜底器等，這些陶片的時代基本上不會晚于西周，因此下部夯土的時代不應晚于春秋時期。中部夯土位于下部夯土的上部和外側，呈黃褐色，含料礓石較少，只見到少量陶片，少數陶片為戰國時期遺物，其余陶片均為春秋時期遺物，可見中部夯土年代的上限可能為春秋時期，下限至戰國時期。上部夯土是在下部夯土和中部夯土的基礎上增高加寬修筑的，呈淺灰褐色，含料礓石較多。上部夯土內出土有漢代板瓦、筒瓦、陶片、五銖錢等遺物，沒有晚于漢代的包含物，故上部夯土的時代當屬漢代。據此我們可以推斷，商丘宋國故城外城應始建于春秋早期，在春秋、戰國、漢代分別進行過增高加寬擴建，這正與春秋戰國時期宋國一直在此作都和漢代（包括西漢和東漢）梁國在東周宋國故城的基礎上修建睢陽城作為都城的歷史事實相符合。

東漢梁國遺存

東漢時期梁國留下的遺存當前發現不多，且皆深埋于地下。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商丘市文物考古部門在商丘古城（漢代梁國都城睢陽城所在地）西北部考古調查時，發現徐堆、沈堆、朱堆、胡堆、三陵臺、老君臺等大型封土堆，封土經過夯打，在封土堆周圍及封土中均發現有東漢時期的陶片、磚瓦碎塊等遺物。這些封土堆位于東漢梁國都城睢陽城的西北部，封土冢具有相當規模，封土為灰褐色黏土夯筑而成，土層中包含有不少的漢代繩紋瓦片、陶片以及料礓石等遺物，推測這些封土冢很有可能為東漢時期梁國的王陵墓葬或王室貴族墓葬。2008年6月，河南省人民政府公布徐堆漢墓群（包括徐堆、沈堆、朱堆、胡堆、三陵臺、老君臺等漢代墓葬）為河南省第五批文物保護單位。2013年5月，國務院公布徐堆漢墓群為第七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另外，2013年秋房地產開發商在三陵臺漢墓東側建設商住樓時也曾發現一座東漢時期的大型多室磚室墓。

1.徐堌堆漢墓

徐堆漢墓位于商丘市梁園區水池鋪鄉徐莊村北側，封土冢呈馬鞍形，夯筑而成，東西兩端高峰，中間平緩，經初步考古調查認為是一處異穴合葬的兩座大型漢墓。經實地測量，封土冢高出周圍地面7.60米，占地面積8401.8平方米。

2.沈堌堆漢墓

沈堆漢墓位于商丘市梁園區水池鋪鄉沈莊村北側，東距徐堆漢墓約500米。現存封土冢四周方圓，周壁陡峭，上部平坦，封土冢高出周圍地面4.5米，占地面積1100平方米。

3.朱堌堆漢墓

朱堆漢墓位于商丘市梁園區水池鋪鄉朱莊村東北側，東距沈堆漢墓約300米。現存封土冢形似龜背，中間略高，四周呈緩坡，中間略高出周圍地面1.1米，占地面積14400平方米，現為農田。

4.胡堌堆漢墓

胡堆漢墓位于商丘市梁園區王樓鄉葉莊村東北側，古宋河北岸，南與三陵臺隔河相望。封土堆原高出地面約5米，東西兩峰突起，東高西低，呈臥虎狀，又稱虎堆。20世紀60年代以來被老百姓積肥取土為平地。經實地測量，胡堆范圍東西長109米，南北寬76米，占地面積8284平方米。

5.三陵臺漢墓

三陵臺漢墓位于商丘市區西約11公里的梁園區王樓鄉宋大莊村北側，封土東西長191米，南北寬64米，占地面積12224平方米，最高處突出地面11.56米，臺上近似圓形的土冢東西一線排列，三峰并峙，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商丘縣志》和乾隆十九年（1754年）《歸德府志》均記載此處為周代宋國三位國君的陵墓，三陵臺由此得名。當地文物部門及中美聯合考古隊曾對三陵臺進行過考古勘探調查，發現三座土丘均為人工封筑，且經過夯打，確認為三座古代墓葬。在封土冢內及封土表面發現較多的漢代陶片、磚瓦片等遺物，推斷三陵臺并非周代宋國三位國君的陵墓，應為三座大型漢代墓葬。

三陵臺上部及周圍種植有高大粗壯的古柏樹442棵，歷盡滄桑，至今古柏樹生長茂盛，蒼勁挺拔，郁郁蔥蔥。古柏樹種類繁多，枝冠各異，蔚為壯觀。三陵臺正中南側埋有明萬歷年間吏部尚書、太子太保、榮祿大夫宋的墓葬，墓前原立有石像生，現因黃河泛濫被埋于地下。

6.老君臺漢墓

老君臺漢墓位于商丘市梁園區西約3公里的平原街道辦事處老君臺村東，封土冢原為一座臥牛狀的土堆，平頂，南北稍長，遠遠望去，形如臥牛觀臺。臺上原建有廟宇，規模較大，占地約7畝，1958年拆除。20世紀60年代以來，村民挖取臺土墊地，土臺規模逐年變小。2005年7月，經實地測量，老君臺現存土臺高4.20米，南北長50米，東西寬29米，占地面積1450米。臺上目前建有現代廟宇一座。

1964年，商丘市郵電局在老君臺西側修建備戰用房時，曾挖到用長方形青石條壘砌的石壁，懷疑為石室墓葬，停止向東掏挖。20世紀80年代，商丘市振華玻璃廠在老君臺東側修建鐵路專用線取土時，曾發現多塊壘砌的長方形青石條，有的石條上還陰刻有文字，字體呈現漢代隸書風格，與永城芒碭山西漢梁王陵墓所用石條上的刻字風格一致，因此推測老君臺漢墓應為一座漢代大型石室墓。

7.上海公館漢墓

上海公館漢墓位于商丘市梁園區新興路西段北側的上海公館小區內，向西距老君臺漢墓約200米。2013年10月，房地產開發商在進行商丘市上海公館住宅小區項目建設時，發現一座大型磚室墓。該磚室墓距地表深約5米，為一座大型多室磚室墓，墓道向南，為長方形豎穴土坑。整座墓葬由墓道、甬道、甬道兩側各一耳室、主室、主室右側一側室及后室組成，除墓道外全部用青磚砌筑而成。青磚分為長方形磚、方形磚、楔形磚三類，有些青磚側面用白色顏料書寫有燒制青磚的工匠姓名。青磚規格較大，有的背面模印有方格紋飾，是專門燒制的用以砌筑墓室的建筑材料，這類青磚與山東省濟寧市任城區蕭莊的東漢任城王墓墓磚基本相同，因此上海公館漢墓也應是一座東漢時期的大型多室磚室墓，墓主人或為東漢梁國王室貴族成員。由于房地產開發商方面的原因，上海公館漢墓沒有進行考古發掘，實施原址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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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河南省商丘市文物考古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