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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渠修筑與12世紀以降中國的大一統

2025-03-31 00:00:00楊園章
重慶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5年1期

摘要:靈渠溝通了長江和珠江水系,在我國古代的大一統進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以往關于靈渠的研究重秦漢而輕后世,忽略了靈渠存續兩千多年背后與區域社會經濟發展、族群互動以及王朝正統觀念塑造等關系的復雜歷史圖景。自秦代開鑿以來,從“靈渠”到“陡河”,再到“東西陡河”,靈渠功能逐漸增加,在我國古代大一統進程的各個階段發揮了相應的作用。12世紀以降,特別是清代對桂北水利系統的整合,為西南諸省和中、東部其他地區的交往奠定了物質基礎。對王朝邊略而言,東西陡河的聯動增強了中原王朝控御桂、滇、黔諸省的能力。對區域市場而言,得益于靈渠提供的便利,湘粵桂跨區米鹽貿易有了長足發展,持續數百年的跨區米鹽貿易也為靈渠沿線的經濟發展提供了有利條件。對桂北地區而言,靈渠灌溉功能的開發,促進了本區域農業發展。同時,隨著桂北地區的進一步開發,山林物產的商品化,靈渠成為木材、茶葉等本地物產運輸的重要商道,周邊各族群逐漸被納入統一的市場體系,族群關系也迎來新的歷史階段。12世紀以降,在官方和民間的共同經營下,靈渠周邊廟宇通過吸納其他信仰來壯大自身力量,形成三組祠廟群;三者之間,特別是靈濟廟和龍王廟,在競爭中也逐漸達成某種平衡。廟宇的營建既是官方意識形態推廣和政治認同塑造的體現,同時也集中展現了當地多元文化傳統交融的歷史圖景。靈渠所在的桂北地區乃至嶺南地區“自下而上”地“以一統為大”。靈渠對中國的大一統作用長久而深遠。

關鍵詞:靈渠;大一統;桂北地區;山林經濟;靈濟祠

中圖分類號:K248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5831(2025)01-0167-11

開鑿于秦代的靈渠溝通了長江和珠江水系,促進了中原與嶺南地區間的交流,在我國古代的大一統進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據韋玲等人的梳理,學界關于靈渠的討論主要是圍繞其修建年代、歷史背景、歷史價值、技術價值和景觀價值等方面展開,成果頗豐。同時,這些論述多為一般性情況的介紹和資料搜集整理,對漕運、商業貿易、運河興衰引發的社會變遷,以及當地居民與運河的關系等方面的問題觸及不多[1。當前,史學界關于靈渠的最新研究成果為左菲悅《明代靈渠修浚與邊疆經略研究》,該文從邊疆視域出發,探討明朝在南部邊疆地區“水利治邊”的治理策略,深化了議題2。基于前人研究,學界對靈渠在秦漢時期中原王朝開拓版圖、明代邊疆經略中的作用已有成熟的認識,不過,卻也明顯遺漏了中華文明突出的統一性所包含的社會經濟和思想文化內容,重秦漢而輕后世,忽略了靈渠存續兩千多年背后復雜的歷史圖景。有鑒于此,根據現存史料,擬討論靈渠與區域社會經濟發展、族群互動以及王朝正統觀念塑造等問題的關系,進一步理解靈渠之于12世紀以降中國大一統的意義。

一、東西陡河與王朝邊略

隨著我國西南地區的進一步開發和中原王朝對西南邊疆統治的深入,靈渠在王朝邊略中的地位越發突顯。與此同時,縱覽各類歷史文獻,至遲從明代開始,古人使用“陡河”一詞稱呼靈渠的現象逐漸增多,靈渠與開鑿于唐代的相思埭被合稱為“東西陡河”,桂北水利的整合增強了中原王朝控御桂、滇、黔諸省的能力。

相思埭的修筑與唐廷對嶺南的控御密切相關。長壽元年(692),官府在臨桂縣境內,今良豐鎮至大灣之間修筑了相思埭[3,該運河也被稱為“臨桂陡河”“桂柳運河”。關于修筑相思埭的歷史背景,有學者指出,“為了對付南詔的竄犯,也為了正常的賦稅征收和物資的運輸,于是唐朝的水利專家和勞動人民,終于大膽設計出溝通漓江與洛清江、柳江之間航道的宏偉方案,開鑿了相思埭運河”4]76。綜合來看,筆者認為這種分析具有相當的合理性。就結果而言,通過靈渠和相思埭,廣西境內的各大水系與中原連成一個整體的水陸交通網絡 [5。

唐代兩次見諸史冊的靈渠修筑主要是出于軍事和交通運輸考慮。據魚孟威《桂州重修靈渠記》,寶歷初年(825),李渤“備知宿弊,重為疏引,仍增舊跡,以利舟行”[6]148;《太平御覽》引《郡國志》亦云:“觀察使李渤遂疊石造堤,分二水,每水置石斗門一,使制之,在人開閉,開漓水,則全入于桂江,擁桂江,則盡歸于湘水。”7兩份文獻皆不涉及靈渠灌溉。咸通三年(862),南詔攻打唐朝嶺南地區,潤州人陳磻石詣闕上書,建言從福建通過海運供給軍需,獲得批準[8]652-653。在此背景下,咸通九年,魚孟威繼李渤之后再修靈渠,“況近歲來,蠻寇猶梗,王師未罷,或宣諭旁午,晦暝不輟,或屯兵戍還,星火為期”6]149,也與南詔和唐廷的戰爭直接相關。

宋代李師中等人對靈渠的修筑也主要是與軍事行動有關。李師中《重修靈渠記》內突顯的是“舟楫以通”,并未明言修靈渠是服務于王朝邊略[6]164?!端问贰繁緜鲀纫嘣疲骸肮鹬蒽`渠,故通漕,歲久石窒舟滯。師中既焚石,鑿而通之。”9]10677強調的也是疏通漕運。不過,在《宋史》陶弼本傳內言其攝興安令,“移書說桂守蕭固浚靈渠以通漕,不聽;至李師中,卒浚之。師征安南,饋餉于是乎出,大為民利”9]10735。靈渠的修筑為宋廷鞏固西南邊疆提供了物質基礎。

明初,嚴震直主持了一次規模較大的靈渠修筑工程,其背景與明初廣西南部的動亂相關。洪武二十九年(1396),正值廣西南部發生動亂,明廷令嚴震直修筑靈渠?!昂槲涠四昵?,奉議、南丹、向武、都康諸州謀不軌。事彰,朝廷命將征之。時太子少保兵部尚書唐公鐸來議軍事,道經興安,睹靈渠之廢,具實以聞。上可其奏,敕監察御史嚴公震直來董厥事?!?[6]179關于此事始末,嚴震直《通筑興安渠陡記》一文有詳細說明6]176,不贅述。

從明代開始,時人逐漸將相思埭和靈渠相提并論,至清代,靈渠和相思埭被并稱桂林東西陡河。根據魏濬《嶠南瑣記》和鄺露《赤雅》的記載,有學者指出,明朝人“把這兩條運河聯系起來作為航運的一個整體看待”[4]77-79。萬歷十五年(1587),廣西巡按御史蔡系周奏陳內已稱靈渠為“陡河”[10]3524-3525,清康熙后期,陳元龍《重建靈渠石堤陡門碑記》亦有“靈渠今俗名陡河”的說法[6]200-201。至遲在清雍正年間,靈渠和相思埭已被時人并稱為桂林府的東西陡河,例如,鄂爾泰《重修桂林府東西二陡河記》云:“粵考臨桂陡河,肇自唐長壽元年,所謂相思埭是也,亦曰南渠……興安陡河,即《漢書·郡國志》謂水出陽海山者?!?sup>[6]208相思埭也因其位于靈渠之南被稱為“南渠”。此外,也有稱靈渠為“北陡”,相思埭為“南陡”者11。

清廷對靈渠和相思埭的重視,與清前中期在西南地區推行改土歸流,鞏固統治直接相關。已有學者指出,桂柳運河開鑿于唐朝,而其整修最頻繁的時期則在清朝,其背后有復雜的原因:政治和軍事方面,是出于有效遏制反抗清廷力量、平定西南少數民族起義和幫助周邊國家制止內亂,安定邊境;經濟方面,是為了加強西南邊疆經濟開發,促進民族交往和市場繁榮[12。總體而言,誠如徐嘉賓《古州記事碑》所論:“按都江上抵都勻,下達柳州,利舟楫、便商賈,實黔、粵之血脈,河道未通,與無古州等也?!?sup>[13又如時任廣西巡撫金鉷《臨桂陡河碑記》所言:“王師赴黔征苗,糧餉戈甲,飛輸輓運,起桂林經柳州者,胥是河通焉?!?[6]209打通廣西至貴州的交通運輸線,為清王朝經營西南地區掃清障礙無疑是清廷積極投入桂林東西陡河修整工程的關鍵原因。

也正因桂林東西陡河在清王朝的西南邊略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清廷逐步建立一套完整的陡河管理體系。至遲在明初,靈渠已出現有組織的陡軍,其后在明清兩代數次維修工程中有所變化。清雍正年間,清廷明確了陡軍的數量和工食銀,完善相關制度規定[14。從地方官的職責而言,乾隆二十三年(1758),吏部議準署廣西巡撫鄂寶建言:“粵西桂林府屬臨桂、興安二縣各有陡河一道,請將驛鹽道及桂林府同治兼有水利銜管理。”[15]244由驛鹽道和府同治,而不是興安、臨桂縣乃至縣以下官員管理,足見其重視程度。

從“靈渠”到“陡河”,從“靈渠”“相思埭”分稱到“東西陡河”并舉,名稱的幾重變化一同指向了桂北水利由分散走向整合的過程。相較于前述《嶠南瑣記》《赤雅》等明代文獻只是從交通角度關聯起靈渠和相思埭,清前中期的文獻更強調二者構成了一個整體、一個系統,突顯其對西南邊疆的開拓和桂北地區農業和商業發展奠定的物質基礎。例如,鄂爾泰指出,“若乃舟楫之便利,惠賈通商,則自靈渠而北,曲赴湖南;自鰱魚陡而西,直際黔省之古州?;浲岭m瘠薄,得二渠以儲民福澤,可俯視秦關鄭白矣”[6]208,既明確點出兩陡河對清廷經營西南邊疆的重要性,又從農田水利的角度以兩陡河比擬秦國關中平原的鄭國渠和白渠。張鉞在《重修興安臨桂二陡河記》中也表達了相近的觀點,“二渠之興,雖地分派別,代有先后,顧因勢利導以為功,跡一線之泉流,而至于徑達萬里,聯江會海,沃農田而資賈楫者,其為利于粵則均焉”[6]210

綜合來看,不論是秦代修筑的靈渠,還是唐代修筑的相思埭,皆與中原王朝經營西南邊疆的軍事活動密切相關。至遲在明代,時人已開始將靈渠和相思埭相關聯,至清前中期,尤其是雍正年間改土歸流前后,靈渠和相思埭并稱桂林府東西陡河的說法更為流行,官方借由修筑陡河以整合桂北水利系統,打通廣西、云南和貴州諸省運輸路線,從而達到控御西南地區的目的。

二、靈渠與湘粵桂跨區米鹽貿易

歷史時期,靈渠一直扮演著溝通長江和珠江流域間人員和貨物往來的商道角色,其中,尤以關系民眾日常生活的米、鹽為大宗,備受歷代王朝重視。同時,靈渠灌溉功能的開發也提高了當地農業發展水平。

雖然在唐前期,官府已大力發展桂北地區的農業生產,但基本上是在兩宋時期,靈渠的灌溉功能才得到時人的重視。唐景龍末年(約709),王晙出任桂州都督,積極開發本地農田水利[8]2985。但具體到靈渠而言,如前所述,其修筑主要是出于軍事和交通運輸考慮。北宋時期,李浩任官桂州,“郡舊有靈渠通漕運,且溉田甚廣,近歲頗堙塞,公命疏治之,民賴其利,立石以紀”[16,靈渠的灌溉功能也逐步凸顯。迨及南渡,周去非《嶺外代答》載:“渠水繞迤興安縣,民田賴之。深不數尺,廣可二丈,足泛千斛之舟?!?sup>[17]27又,張孝祥有詩題曰:“前日出城,苗猶立槁。今日過興安境上,田水灌輸,郁然彌望,有秋可必。乃知賢者之政,神速如此,輒寄呈交代仲欽秘閣?!逼湓娪小巴曹嚐o停輪,木枧著高格”之語18。綜合來看,至遲在兩宋之際,農田灌溉已成為靈渠的重要功能。

元明兩代,靈渠依舊發揮著漕運和灌溉功能。例如,據黃裳所述,至正十三年(1353)夏,山洪暴發,沖擊靈渠,“一旦而堤者圮,陡者潰,渠以大涸,壅漕絕溉”,重修后,“鏵堤之制加于初,漕溉之利咸復其舊矣”[6]173-174。又如,洪武四年(1371),“修治廣西興安靈渠三十六陡……歲久堤岸圮壞,至是始修治之。水可灌田萬頃”[19。又如,萬歷十五年(1587),蔡系周陳鹽法七事,其中就有“謹河道”一款,“惟桂林至全州,中經興安縣陡河,原有陡門三十六座,向系五年大修,三年小修。十余年來,廢弛弗舉,舟楫艱通。遂致鹽運坐守日月,所費不貲”[10]3524-3525,一方面說明了有明一代靈渠修筑的慣例,另一方面也指出靈渠之于明廷的重要意義和鹽引密切相關。

清代官方至少16次組織維修靈渠[6]310-314,大大增加了其灌溉面積。乾隆初年,廣西巡撫楊錫紱上報本省新墾田地,“桂林、南寧、思恩、郁林等府州乾隆四年墾水旱民田共十四頃有奇,興安縣墾水屯田六畝”20,“乾隆五年分,興安縣、郁林州開墾水田八頃五十畝有奇”21,興安縣皆被突出說明,表明當地農田水利業績可觀。在稍后數年里,興安知縣楊仲興在《捐修六峒社倉記》內提到,“興為產米之鄉,臨桂取給于此”云云[22,興安被認為是糧食生產大縣,作為省會附郭的臨桂縣反而需要仰賴興安的糧食供給,而這段時間正是雍正至乾隆初年官方數次修筑靈渠的重要階段。囿于文獻,我們很難直接了解歷史時期靈渠實際灌溉面積。不過,據唐兆民調查,由靈渠渠水直接自流灌溉的稻田面積已超過2 500畝,南渠內4條引水灌田的渠溝自流灌溉的稻田面積總計1 600畝以上,新中國成立前尚存的31座大小堰壩,可以提水灌田約3 000畝[6]13-15。這些數據大體上能反映至少清中后期的情況。

清代地方官對桂林東西二陡河的關聯,推動了涵蓋桂北地區的跨流域農田水利網絡的形成。從整個區域而言,正如有學者所指出的,“桂林府的農田水利灌溉為全廣西之冠。大體上以靈渠、漓江和相思埭為軸,輔以湘江及其支流,西南輔以永福江及其支流,南面輔以桂江及其支流,形成一個以運河和天然河道為水源的灌溉網”[4]176,通過靈渠和桂柳運河,至遲在清中期,塑造出新的桂北地區農田水利網絡,為“西米東運”奠定了物質基礎。

除提高當地糧食產量外,靈渠在湘粵桂米糧貿易中的作用更多地體現在楚米南運上。例如,乾隆年間時任兩廣總督楊應琚稱靈渠失修后,“楚米之運舶而來者,悉止于全州,卒不能進”,而一旦靈渠航道暢通,“長沙、衡、永數郡,廣產谷米,連檣啣尾,浮蒼梧直下羊城,俾五方輻輳食指浩繁之區,源源資其接濟,利尤溥也已”[6]230-231。又如,乾隆二十三年(1758),署兩廣總督李侍堯從湖南撥運溢谷20萬石,“乘陡河之水秋間未涸,作速起運”[15]200。

不同于糧米,歷史時期食鹽的跨區貿易受國家限制較多,在此背景下,靈渠成為明代粵鹽北銷的重要通道。兩宋時期,湖南南部為淮南鹽行銷區,桂北為廣南鹽行銷區[23,靈渠在當時跨區大宗食鹽貿易中的作用并不明顯。黃國信的研究表明,洪武二十八年(1395),在唐鐸的建議下,“廣東鹽已開銷往湖廣之先例,大約是通過開中之法經由廣西將其銷至長沙、寶慶、衡州、永州四府和郴、道二州的全部或局部地區”,其后,嚴震直奏請將行銷區擴大到江西南部地區[24]41-42。而唐鐸和嚴震直正是洪武年間大修靈渠的關鍵人物。終有明一朝,數次用兵廣西,鹽稅成為支撐龐大軍餉開銷的一大基礎,靈渠航道的價值日益凸顯。研究表明,明成化初年(1465),廣西大藤峽“瑤亂”,為解決軍餉問題,明廷同意抽取兩廣鹽利[24]48?!盎浳鞅A,半藉鹽運。其法與他處異。官出資本及舟具,歲令郡倅一人,往東省鬻買,運歸轉市楚商,取其利以資餉”25]19,端賴鹽稅支撐,靈渠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通過靈渠,往湖南桂陽、郴州等地行銷食鹽的活動持續進行,長達數百年。清初,社會各界關于廣鹽在湖南行銷問題反復爭論,國家政策數次變更,最終,“在郴州與桂陽州地區,粵鹽具有相對的價格優勢,鹽區歸屬由此而定。此后郴、桂二州一直屬于兩廣鹽區至清末再無變化”,為廣鹽在湖南南部保留了一塊行銷區[24]81,86,127,307。獲益于廣鹽北銷,靈渠航道上逐步形成若干比較有影響力的碼頭26。清前期,時任廣西巡撫的陳元龍重建靈渠石堤、陡門后又有若干善后措施,其中,“以二百金存興安鹽埠,官歲收其息,以備不時小修”6]202,足證鹽埠商業之繁榮與商人組織之成熟。另外,道光元年(1821),由兩廣總督阮元出示的禁止木簰出入靈渠的告示即反映了當時鹽運的情況,“照得興安縣陡河,上通省城,下達全州,為粵省咽喉要路,官商船只,絡繹不絕。臨全埠行鹽辦餉,國課攸關,更賴此一線”[6]243-244。值得注意的是,阮元本人即廣鹽北銷的推動者,而向阮元呈控的“埠商李念德”實乃桂林商號名,是李宜民成為桂林、柳州等地官方鹽業代理商后,為更好組織鹽業生意而建立的商號。“李念德”商號多次為清廷捐款27,以其為代表的一批鹽商獲取了巨額財富,從側面證明了靈渠一線跨區食鹽貿易的繁榮。

得益于明清時期特殊的食鹽行銷制度,靈渠成為廣鹽北銷湖南南部桂陽、郴州等地的重要通道,因此興起一批碼頭和鹽商。同時,持續了數百年的湖南、廣西和廣東米糧貿易,也為靈渠沿線的經濟發展提供了有利條件。當然,這種跨區貿易要真正帶動靈渠周邊區域經濟的發展,還需同本地社會進一步耦合,方能實現區域內多部門繁榮。

三、靈渠與桂北山區的開發和族群互動

靈渠不僅服務于嶺南和長江中游地區的長途貿易,也帶動了桂北山林經濟的發展。通過靈渠,周邊山區各族群逐漸被納入統一的市場體系,促進了族群交融。

嚴關窯宋代窯址及其瓷器的發現表明,至遲在南宋時期,靈渠周邊區域的手工業已具有一定規模。嚴關窯坐落于興安縣城西約10公里處,靈渠南岸。據前人研究,嚴關窯的燒造年代大致是從南宋淳熙末至紹熙年間,至南宋末年停燒,“嚴關窯址是一處集原料開采、加工制作、燒造、銷售于一體的窯場,擁有取土場、作坊、窯爐、銷售街坊和碼頭等,設施齊備,規??捎^”[28,從實物角度證明了南宋時期靈渠周邊區域手工業發展水平。其后,除前述灌溉功能外,罕見直接史料證明元明時期靈渠對周邊區域經濟發展的作用。

清中期以后,靈渠逐步從服務于王朝邊略的水道轉向帶動桂北山林經濟發展的商道。胡小安的研究表明,“清代乾隆以后,桂林社會又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移民進一步擴展,族群交往更加頻繁和復雜化,傳統文化中心區域的土人活動活躍,中心與邊緣的區隔更加明顯且呈現融合的趨勢”[29。在此過程中,山林經濟的發展,尤其是木材貿易的興起發揮了重要作用。據道光元年《禁止木簰出入陡河告示碑》,“查得興安西鄉所出木植,其附近全州西延一帶,向系由山路運至興安縣五排,再由五排山路運至西延河下,扎簰至楚銷售。所有興安六峒、華江一帶山樹,均系放至大溶江大河,扎簰運省發賣,向無陡河行走之事。近年來,因往省售賣,不敷工本,運至楚省可獲微利。除陡河之外,別無河道可通”6]244,說明興安、全州西部山區至遲在清中期已成為湘桂木材貿易網絡中重要的貨源地,同時,原先以桂林為中心的區域性市場無法滿足商人們的訴求,他們渴望進入以漢口為中心的長江中游地區的市場網絡。又據民國十六年(1927)《嚴禁木排入陡河布告碑》“百余年來,商賈往還,無敢逾越”的說法,阮元的禁令似乎頗見效果,不過,該碑的目的即是對李文藻等人“犯禁放筏入陡”的警懲[6]255。按常理論,隨著桂北山區的進一步開發,人們從木材貿易中獲利越豐,“西延商業亦甚發達,但純系外省人所經營,土著人無摻入者。惟竹、木兩項,為延地之特產,運銷益陽、漢口等處,獲利頗厚”30]173,正說明桂北山林經濟之發達。

同一時期,桂北少數民族聚居地的碑刻、契約材料也表明,圍繞木材、茶葉等山產形成的貿易日益成為當地經濟支柱。宋代,周去非《嶺外代答》即有關于桂林境內瑤人土產的記載[17]118-119。其后,比較集中反映桂北民族地區物產的史料出現在清中后期,例如,嘉慶初年,龍勝《潘天洪上呈書》載:“山場有限,出產田谷,糧無三月,惟賴此產茶斤養活性命。從前雖陋例,蟻地采買不過千斤,尚照市價買取,并非官價勒派,苦累貧民。自于乾隆五十四年(1789)肖削起見,主令每年取茶千斤,茶要上細茶,價無半文。不獨官為采買,總差姚英亦要取茶數千斤。”[31]155茶葉以千斤計,足見其貿易規模。又如,興安、灌陽、龍勝、義寧等地示禁碑、鄉約碑類的文獻,反復強調禁止偷盜桐、棕、茶葉等山林作物,“一禁各種桐、棕、茶葉、桑、麻,不許亂偷,如有亂偷,拿獲、查出,鳴眾公罰銀四兩四錢”,“十三議村民各有柴山、竹林、桐、棕等件,不足亂偷亂拿,如有人上山盜拿柴薪,罰五百元。又偷盜桐、棕,劈□為柴碼,罰金一千元”,“一禁不許科取槍竿、箭竿、旗竿、橋杠、黃心板、木瓢盆、木耳、香菌、干筍、茶葉、竹簞、蜜糖、黃蠟、茶油等物……禁猺人崗內所種杉木、茶樹、竹木,不許奸棍強砍強占,不許惡棍假借搬浚,土產□□,受害貧猺”,“值稻粱菽麥黍稷薯芋煙葉瓜菜,以及山上竹木柴筍棕茶桐子家畜等項,亂盜者,拿獲交與房族送官究治”,“偷盜灰糞磚瓦以及山中桐茶子,拿獲本處處罰,不遵者送官……偷盜桐茶棕茶葉者,處罰錢一千六百文”,“一禁桐棕竹木各管各業,不許恃橫霸占,以強欺弱”,等等[31]163,[32]127,131-132,154,158-159。相反,在同時代桂南地區同類文獻內,較少涉及前引內容。

通過加入以木材、茶葉等山產為核心的跨區域商業貿易,桂北地區少數民族的生計方式也發生了轉變。例如,按民國《全縣志》的說法,“傜人日以鋤山、挖嶺、耕作、漁獵為業,工商業非彼輩所能。近十余年來,多有楚人入贅,漸開設紙廠、木廠、香廠,亦有知養蜂者,日逐蠅頭,經濟稍?!园?、杉、竹、桐、茶為大宗,山術、豆類、天化粉、炭、桂花紙、蜂蜜、高粱等類次之”[30]177,瑤族在湖南移民的引導下,也開設工廠,供應山貨,加入更大的市場體系。

此外,桂北地區的少數民族還可能以“雇募人夫”的形式參與靈渠航道運輸。除陡夫外,在靈渠航道上還活動著驛夫、船夫等人員,他們與陡夫同屬于為官方服務的人夫序列。乾隆十七年(1752)奏準,“廣西省水路……再自臨桂、靈川、興安、全州以至湖南之零陵,水路淺窄。又有陡河,隨時啟閉,行走均屬艱難。雇募人夫,多系苗僮,價值不能短少,難照各省以百里為一站,給銀一錢一例開銷”[33,該文獻內“雇募人夫,多系苗僮”的說法是對廣西通省而言,但也提示我們,在靈渠航道上可能存在此類情況。在興安、靈川和龍勝各處皆存有與清代夫役有關的資料。興安縣嚴關口有雍正二年《萬古沾恩碑》一通,內陳當地民人迎來送往之苦,反映出當時興安夫役的情況,“今查興安縣設立鋪司三十三名,□司護□公文;馬快八十名,民壯五十名,而司護□錢糧,押解重犯;驛夫九十名,而司抬轎;又有陡夫三十名,專司陡河啟備□□”[34。靈川縣方面,乾隆末年(1795),勒石規定官員過縣境時可使用的夫役數,除“在站夫”外,還有配套的“雇夫”[35。龍勝廳方面,現有乾隆末年《定例伕役文契》《分派伕馬差使文契》,記錄當時龍脊和官衙分割夫役的情況32]153-154。結合《大清會典則例》和碑刻、契約等民間文獻來看,除額設夫役外,清中后期漓江航道上存在著不少雇募夫役,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員即屬“苗僮”。而據現代調查報告,靈渠陡軍主要由當地季、顏、宿三姓充任[6]280-282[36][37,其數量恐怕難以滿足來往人流、貨流的需求,應與靈川縣碑刻所述相近,存在一些“雇夫”。聯系前文所述桂北山林經濟的發展,筆者傾向于認為,當地苗、壯等族群可能通過“雇募人夫”的特殊方式參與靈渠航運。

綜上所述,清中期以前,靈渠主要是服務于王朝邊略,以及嶺南和長江中游地區跨區長途貿易,對周邊區域經濟發展的貢獻主要集中在農田灌溉;清中期以后,靈渠成為木材、茶葉等本地物產運輸的重要商道,為桂北山區各色人群加入更廣大的市場網絡提供了物質基礎。同時,通過山林物產的商品化,山區的進一步開發,族群關系也迎來新的歷史階段。

四、宋至清代靈渠周邊祠廟的營建

歷史時期,通過興修廟宇來實現控御地方、推廣官方意識形態、塑造國家認同的做法并不少見。至遲從唐代開始,一直延續到清代,官方在靈渠周邊營建祠廟,本地民眾也通過自己的方式參與其中,共同創造了靈渠的文化傳統。

靈渠周邊由官方承認的廟宇可追溯至唐代,至兩宋時期,伏波廟和海陽山神廟皆獲朝廷敕封。按唐人莫休符的說法,海陽山為漓江和湘江之源,“山下有廟,前政陳太保奏錄,詔封廣潤侯”,又,其記述靈渠時提到,在興安縣治旁有奉祀馬援的伏波廟[38。據明代文獻,“伏波廟,在府城東北,祀漢馬援,宋封忠顯佑順靈濟王”39,“以禱雨有應,狀于朝,賜‘忠顯王’廟額。宣和既加以‘佑順’,紹興又加以‘靈濟’”40]401;淳熙十四年(1187),據靜江府學教授陳邕《海陽山靈澤廟碑記》,海陽山舊有神祠,為鄉民祈禱之所;至乾道九年(1173),范成大帥廣西,“具以功狀聞于朝”,宋廷詔賜廟額“靈澤”,后十年,轉運使胡庭直又為其神請封,得封惠濟侯[6]5。就兩宋時期而言,馬援較海陽山山神更早獲得官方承認,后者更像是南宋靜江府地位抬升后范成大等人努力經營廣西的一種舉措,通過承認本地神祇來塑造當地對宋廷的政治認同。

至遲在元末乜兒吉尼修筑靈渠時,供奉馬援的靈濟廟在靈渠修筑事務中超過了靈澤廟,發揮著更重要的作用。至正年間修靈渠時,具體負責的官員,“承命督蒞,懼弗克稱,周詢有眾,得四賢舊祠于西山之地,則相與匳薌篚幣而請禱焉”,事成后,由地方官出面組織修繕廟宇,并置辦田產以充經費[6]173-174。主事的官員并未前往當時被視為湘漓源頭的海陽山祭祀,而是“周詢有眾”,特意去找了西山的“四賢舊祠”,大有另起爐灶之意,背后指向的是本地民眾支持的靈濟廟的崛起,取代了南宋時期朝廷敕封的靈澤廟的地位。

靈濟廟的地位在明初嚴震直修渠時有所動搖,但很快又得到恢復。嚴震直修靈渠時,“禱于南岳,愿雨旸時若,俾歲稔以資民用”[25]294,是向湖廣境內的衡山禱告,而非沿襲元代傳統。但永樂二年(1404),當地官民共同否定嚴震直修渠舉措的記錄[41,同一時期,又增祀宋元時期修渠諸賢42,卻無卒于建文四年(1402)的嚴震直[43。這些信息不僅說明當地人對其修筑工程之反對,也說明嚴震直不僅改變了前人的水利工程,而且挑戰了原有信仰傳統,嘗試用南岳來取代海陽山、靈濟廟,背后指向的是以湘江為正源,以湖廣來壓制廣西,正與當時明廷在廣西南部地區的軍事活動相契合。其后,不論是海陽山的靈澤廟,還是靈渠分水塘的靈濟廟,在史籍中皆罕見詳細的記載。就筆者目力所及,與靈濟廟有關的史事尚存一二。例如,嘉靖《廣西通志》載興安縣壇廟,列城隍廟、靈濟廟、社稷壇、山川壇和厲壇,且附上黃裳《靈濟廟記》[40]404,足見其為當時官方認可的為數不多的正祀。另外,據陳聶恒《分水廟記》,萬歷年間曾在分水塘伏波廟外立碑,上鐫“伏波隱跡”四大字[6]199

至遲在清康熙年間,分水塘附近已形成先賢、伏波、關帝、龍王龍母、水府三官等多神群祀的格局,且龍王廟和四賢祠大有分庭抗禮之勢。據乾隆年間鄂昌的說法,龍王廟在南渠分水潭旁高岸,“廟三殿,前塑關帝,后塑龍王并龍母,中像三,無名。順治十八年、康熙三十七年,兩經重修,名曰龍王廟伏波祠,而伏波位缺焉”[6]270。此廟廟額雖有“伏波”之名卻無其實,體現了原有龍王與伏波信仰結盟的歷史過程,以及后者的衰微。至康熙三十六年(1697)冬,在兩廣總督石琳的倡議下修筑靈渠,“龍王廟、伏波祠,其所由來舊矣。歲深日久,棟宇俱頹……廟當其沖,祠扼其吭,波濤激涌,常汩其址。是故代有名賢,雖多整理,而成敗往往相因”[6]198-199,由此可知彼時龍王廟和四賢祠并立,其重修乃靈渠工程的一部分。

康熙五十三年(1714),黃之孝修筑靈渠時,又在靈濟廟旁新建了奉祀黑衣神的廟宇。按時任廣西巡撫陳元龍的說法,黃之孝在靈濟廟和龍王廟禱告后,“是夜,夢身墮水中,有黑衣援之起。晨興步岸側,訪黑衣神廟,不可得”,途中偶遇奇事,工程得以順利進行,故主張崇拜黑衣神,“分水塘有靈濟廟,祀龍王及伏波將軍者,今頹廢,重建,即于其旁為黑衣神立廟,以毋忘默佑之德也”,并“買田七畝有奇,供祠廟香火”[6]201-202。因對本次工程有功,原無來歷的黑衣神獲得合法身份,受到官府立廟奉祀的待遇,同時,靈濟廟擁有了官方撥給的廟產。關于黑衣神的身份,綜合陳元龍的說法,大概率是本地土神,但道光《興安縣志》明確指出,“旁建黑神祠,祀元忠臣乜兒吉尼”42,認定為元代修渠的乜兒吉尼。然乜兒吉尼在永樂年間已入祀靈濟廟,此時特地突顯其黑衣神形象似于理不通,存疑待考。

相較于靈濟廟,海陽山靈澤廟在元明兩代顯得默默無聞,迨及雍正年間,因在運送大木過程中顯靈,山神獲得清廷敕封,地位抬升。據時任廣西巡撫金鉷的說法,靈澤廟自南宋以后,“年久頹廢,僅有故址”,到了雍正年間,海陽山山神數次顯靈,“八年春,會奉恩命修筑陡河,役不費而功有成,逾年報竣。自七年至九年,楠木三過陡河,宜雨而雨,宜旸而旸,安流直下,牽輓不勞,交相慶悅”,于社稷有功。在金鉷的努力下,不僅重建了海陽山神廟,而且被清廷敕封為“安流襄績海陽山神”,獲得雍正皇帝御書題額“陽朔靈源”[6]213-214。此后,“有司歲以季秋九日致祭”[44,恢復了南宋時期的傳統。金鉷選擇認為是海陽山山神顯靈有一定偶然性,但結合當時的形勢來看,又有其必然性,此舉實乃雍正年間經營西南邊疆的一環,亦即通過祭祀山川之神來確立王朝對邊地統治的合法性。

從乾隆年間開始,靈渠周邊廟宇呈現分水龍王廟、靈濟廟和海陽廟三足鼎立的局面。乾隆初期任興安縣令的楊仲興在其《陡河圖說》內詳細介紹了靈渠周邊核心的廟宇:“一龍王廟,在分水潭嶺上……前關帝、中馬伏波、后龍王龍母,右建分水亭,左建茶棚、僧房……一海陽廟,在海陽堤對河,雍正十一年奉旨敕建,外堂祀海陽山神……一靈濟祠,在分水潭下半里……中祀歷代有功靈渠先賢;東旁一間,立海寧陳公及修陡在事祿位;又東旁兩間,一祀水府神,一祀黑衣神,以先年河靈顯像故。”[6]225-226相較而言,雍正年間重獲敕封的海陽廟崇祀的神明相對單一,龍王廟和靈濟祠內諸神并祀背后是多種人群長時間互動的結果。

乾隆二十年(1755),地方官修筑靈渠后,在龍王廟右側為史祿創設專祠,同時,原縣城內報功祠也遷建于龍王廟左側。在時任興安知縣梁奇通看來,史祿開鑿靈渠的功勞不亞于李冰之于都江堰,應為史祿增設專祠,“陡河之旁有海陽廟、龍王廟、靈濟祠,重葺而巍煥之。伏波祠擴其宇而專祀之。史公為開陡之祖,請特創祠以崇報之”[6]139,228。此舉意義重大。原先史祿僅是四賢祠內一員,依附于伏波信仰,至此異軍突起,自立門戶,轉而加入分水龍王廟的陣營,尋求新的聯盟。與此同時,原先坐落于縣署東側,奉祀馬援的報功祠也在查禮和梁奇通修渠之后遷至分水龍王廟旁。對此,杜樹海認為,這樣一座受官方承認的廟宇,在其重建后的15年遷址,“是為了與龍王接近,好相互引以為友,共同接受人們的崇祀,并施展神力保佑信奉者”[45。增設史祿專祠和報功祠遷址二事可以有多種分析,就本文而言,它們反映的是原有神明信仰格局的調整,指向的是不同信奉群體之間關系的改變。

道光二十一年(1841),越南使臣李文馥的記載反映了當時靈渠周邊廟宇的一些情況。李文馥《使程志略草》載:“至龍王廟,仍俱祝文禮、香帛八禮,廟第一進祀關圣像,第二祀龍王像,廟左祀海陽王,右祀伏波,委隨行人分拜?!?sup>[46此時,三將軍墓儼然成為文化地標之一。如果李文馥所記無誤,則彼時分水龍王廟諸祠供奉的神明發生了較大變化:原左側報功祠改成了海陽王,右側史祿專祠改祀伏波。即便只是方位表述的差異,史祿專祠也變成了海陽王的廟宇,其背后有多種可能,或者是龍王廟進一步吸收海陽山山神信仰,取代了史祿;或者是民間將史祿與海陽山山神崇拜融為一體,創造出新的說法。無論何種情況,皆說明經過近百年歷史演變后,新的變化不斷沖擊靈渠周邊舊有廟宇間的勢力平衡和信仰分布。清后期,靈濟祠被太平天國軍隊焚毀,光緒年間進行重修,詳情見董素云文[47,不贅述。

綜上所述,至遲在清康熙年間,靈渠分水塘附近已形成靈濟祠和龍王廟分庭抗禮的局面,迨及雍正年間,海陽山山神受到朝廷敕封,地位抬升,遂成三足鼎立之勢。乾隆年間,地方官在修筑靈渠的同時也對靈濟祠和龍王廟加以改造,豐富了靈渠周邊廟宇的內涵。經過近百年歷史演變后,新的變化不斷沖擊靈渠周邊舊有廟宇間的勢力平衡和信仰分布。

結語

自秦代開鑿以來,靈渠的功能逐漸增加,在我國古代大一統進程的各個階段發揮了相應的作用。在軍事活動之外,12世紀以降靈渠的多次修筑所帶來的區域社會經濟的發展、族群互動,以及廟宇營建背后官方意識形態的推廣和政治認同的塑造,為中國的大一統提供了多重支持。

從“靈渠”到“陡河”,再到與相思埭并稱桂林府“東西陡河”,靈渠已從相對單一的溝通長江和珠江水系以便于軍事活動的河道轉變為桂北地區水網中的重要一環。12世紀以降,特別是清代對桂北水利系統的整合,為西南諸省和中、東部其他地區的交往奠定了物質基礎。對王朝邊略而言,東西陡河的聯動增強了中原王朝控御桂、滇、黔諸省的能力;對區域市場而言,得益于靈渠提供的便利,湘粵桂跨區米鹽貿易有了長足發展。持續數百年的跨區米鹽貿易也為靈渠沿線的經濟發展提供了有利條件。對桂北地區而言,靈渠灌溉功能的開發,促進了本區域農業發展。同時,隨著桂北地區的進一步開發,山林物產的商品化,靈渠成為木材、茶葉等本地物產運輸的重要商道,周邊各族群逐漸被納入統一的市場體系,族群關系也迎來新的歷史階段。

12世紀以降,在官方和民間的共同經營下,靈渠周邊出現了若干廟宇。其中,以靈濟廟(四賢祠)、分水龍王廟和海陽山靈澤廟最為重要。自南宋到清代,它們通過吸納其他信仰來壯大自身力量,形成三組祠廟群,三者之間,特別是靈濟廟和龍王廟,在競爭中也逐漸達成某種平衡。靈渠周邊廟宇的營建既是官方意識形態推廣和政治認同塑造的體現,也集中展現了當地多元文化傳統交融的歷史圖景。

靈渠不僅溝通了水系,更重要的是,通過它,周邊區域的社會經濟得到發展,族群間互動、交融。經由統一的區域性市場的搭建,信仰背后的文化整合,靈渠所在的桂北地區乃至嶺南地區“自下而上”地“以一統為大”。靈渠對中國的大一統作用長久而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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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gqu Canal and the great unification of China since the 12th century

YANG Yuanzhang

(Institute of Ethnology and Anthropology,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081,P.R.China)

Abstract:Lingqu Canal bridges the Yangtze and Pearl River water systems and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great unification process of ancient China.Previous studies emphasize the Qin and Han dynasties over later generations,ignoring the complex historical picture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existence of Lingqu Canal for more than two thousand years and regional socio-economic development,ethnic interaction,and the shaping of dynastic orthodoxy.From Lingqu to Douhe,and then to Eastern and Western Douhe,the functions of Lingqu Canal gradually increased and played a corresponding role in the various stages of the process of the great unification of ancient China.Since the 12th century,the integration of the water conservancy system in northeastern Guangxi by the state in Qing Dynasty,in particular,laid the material base for the communication between the southwestern provinces and other regions in the central and eastern parts of the country.In terms of dynastic border strategy,the linkage of Eastern and Western Douhe enhanced the central government’s ability to control the provinces of Guangxi,Yunan and Guizhou.In terms of the regional market,with the convenience provided by Lingqu Canal,the inter-regional rice and salt trade between Hunan,Guangdong and Guangxi has developed significantly,and the inter-regional rice and salt trade,which lasted for hundreds of years,has also provided favorable conditions for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along Lingqu Canal.For the northern part of Guangxi,the development of the irrigation function of Lingqu Canal has promoted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in the region.At the same time,with the further development of northeastern Guangxi and the commercialization of mountain forest products,Lingqu Canal became an important commercial route for the transportation of local products such as timber and tea.The surrounding ethnic groups were gradually incorporated into a unified market system,and the ethnic relation ushered in a new historical stage.Since the 12th century,under the joint management of the government and the private sector,the temples around Lingqu Canal have strengthened themselves by absorbing other beliefs,forming three groups of shrines and temples.Between the three,especially Lingji Temple and Longwang Temple,has gradually reached a certain equilibrium in competition.The construction of temples not only reflected the promotion of official ideology and the shaping of political identity,but also intensively displayed a historical picture of the blending of local multicultural traditions.Northeastern Guangxi and even Lingnan region,where Lingqu Canal is located,were taking unification as the greatest from below.Lingqu Canal has a long and profound influence on the great unification of China.

Key words: Lingqu Canal; the great unification; northeastern Guangxi; mountain forest economy; Lingji Temple

(責任編輯 周 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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