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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創業活動對地區經濟發展的作用機制

2025-04-02 00:00:00柳卸林郭鵬吉曉慧常馨之
科技進步與對策 2025年6期

摘 要:基于創業知識溢出理論與集聚經濟研究,以2015-2021年中國內地GDP100強城市為樣本,建立固定效應面板回歸模型,重點探究城市創業活動對地區經濟發展的作用機制,進一步剖析企業多樣化集聚、產業專業化集聚對城市創業活動與地區經濟發展關系的影響機制。研究發現:① 城市創業活動對地區經濟發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② 企業多樣化集聚能夠強化城市創業對地區經濟發展的正向影響,并且表現出明顯的地區差異性,對于東部和西部地區,企業多樣化集聚對城市創業與經濟發展關系發揮顯著正向調節作用,但對于中部地區沒有表現出相同作用;③ 產業專業化集聚抑制城市創業對地區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

關鍵詞:城市創業;經濟發展;企業多樣化集聚;產業專業化集聚

DOI:10.6049/kjjbydc.2023070012

中圖分類號:F29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7348(2025)06-0001-10

0 引言

隨著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深入實施,創新創業活躍程度已成為衡量一個地區經濟發展的重要指標。Thurik[1]、Reynolds等[2]已充分證明創業與經濟發展間存在正向關系,并將創業對經濟增長的激勵機制歸納為兩個方面:一是新創業企業的進入能夠替代落后企業并提高市場競爭強度,從而實現更高的市場交易效率和績效;二是創業活動能夠充分挖掘由大學、科研機構等組織所創造知識的商業和經濟價值。張明妍等[3]進一步提出,創業活動對處于不同發展階段國家的重要性并不相同。對于高度發達的經濟體而言,創業活動能夠對經濟發展產生積極作用,但是對于相對貧窮的國家而言,反而不利于經濟增長。由此,對于作為新興經濟體的中國而言,創業活動能否帶動中國城市經濟發展值得深入探究,尤其在區域發展不平衡問題較突出的現實背景下,城市創業活動對經濟發展的作用機制是否存在地區異質性也需要進一步剖析。

基于創業知識溢出理論(The Knowledge Spillover Theory of Entrepreneurship),創業活動的本質是識別由其它組織所創造,但是未被完全商業化的新想法和新知識,并將其引入市場,實現其經濟價值[4-5]。因此,一個地區的知識基礎越豐富,表明來自不同組織且具有商業潛力的知識要素越多,創業機會也越多[6-7]。具體而言,Bishop[8],Antoniett amp; Gambarotto[9]認為,跨行業知識溢出是創新創業的重要驅動力,創業活動往往出現在多樣化的產業集聚區[10]。從另一角度, Engel amp; del-Palacio[11]、Maine等[12]則認為,高度專業化的產業集群能夠吸引高素質勞動力以及優質資本集聚,有助于創業活動順利開展。此外,專業化產業集聚能夠為創業活動提供特定技術領域的知識要素,有助于促進領域內創業企業涌現。由此可見,深入剖析城市知識基礎特征對于揭示城市創業活動影響經濟增長的作用機制至關重要。基于此,本文將進一步探究由不同所有制企業集聚所帶來的多樣化知識基礎,以及相同產業集聚所產生的專業化知識基礎對創業活動與經濟增長關系的作用機制,以及該作用的地區異質性。

通過對2015-2021年中國GDP100強城市相關數據進行實證分析,回答以下問題:首先,城市創業活動能否有效促進本地經濟發展?其次,企業多樣化集聚對城市創業與經濟發展關系的影響如何以及是否具有地區異質性?最后,產業專業化集聚對城市創業與經濟發展關系會產生何種影響?本文的創新之處在于:從城市層面,探究城市創業活動對本地經濟發展的影響,并且深入剖析東中西部地區創業活動對經濟發展的差異化影響,這對于因地制宜地制定創業培育政策以及提升城市綜合競爭力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此外,本文進一步將集聚經濟思想引入創新創業研究,探究不同集聚形式對創業活動與經濟發展關系的作用機制,為創業知識溢出理論研究提供借鑒和參考。

1 文獻回顧

1.1 創業活動與地區經濟增長

在熊彼特新經濟增長理論中,Schumpeter[13] 充分強調企業家的重要作用,認為企業家的創業活動促進創新實現,進而推動經濟發展[14-15]。Drucker[16] 根據1964-1984年美國新創企業大量涌現以及中小企業迅速成長的新經濟現象,提出“創業型經濟”概念。此后,創業與地區經濟增長關系研究受到廣泛關注。

國內外研究分別從企業家微觀維度、區域與國家宏觀維度[17-18]研究證實創業活動能夠有效促進地區經濟增長,并深刻剖析了創業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機制。例如,基于微觀視角,提出企業家能夠敏銳把握商業機會,將新發明轉化為新產品推向市場,促進社會生產力提升(Baumol amp; Strom,2007);還有研究從知識流動與創業活動視角解讀中國區域經濟發展,并提出創業能夠有效提升地區經濟發展水平(高建等,2009)。近年來,創業活動的地區差異性也逐漸受到關注。如Baumgartner等[19] 研究發現,受市場交易成本、勞動力質量以及非正式制度等因素影響,相較于非中心城市,中心城市通常表現出更高的創業積極性。Bosma amp; Sternberg[10] 通過對比分析歐盟國家城市創業活動發現,發達城市通常展現出機會驅動下的較強創業傾向。Huggins amp; Thompson[20] 認為,創業活動具有明顯的區域屬性,各地區創業活躍度、創業成功率、創業積極性等方面均存在較大差異。創業活動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機制主要包括3個方面:一是創業活動能夠創造更多就業機會,提高社會收入水平。Adelino等[21] 提出,相較于企業擴張,新企業建立能夠帶來更多就業機會。同樣地,Decker等[22] 研究表明,創業企業具有高生產率、高增長率,為社會創造大量就業機會,是保持經濟增長活力的關鍵因素。二是企業家基于已有知識基礎生產新產品或者提供新服務等,有助于提高社會生產力水平[23]。例如,Braunerhjelm等[24] 提出,企業家能夠加快創新知識向經濟知識轉化,進而促進地區實現更高增長。三是創業企業的涌現加劇市場競爭,從而倒逼在位企業開展創新創業活動,進而有利于增強地區整體創新能力并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25-26]。Tidd amp; Bessant[27] 的研究表明,在位企業通過創新獲得的競爭優勢會隨著新創企業出現而逐漸喪失。因此,為了應對日趨激烈的市場競爭,在位企業會不斷提高創新能力以獲得持久的競爭優勢。

近年來,隨著創新型城市建設以及打造全球科創中心等政策的提出,城市在實現國家經濟高質量發展中的重要性不斷提升。因此,將創業與經濟發展的關系研究拓展至城市層面,對于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至關重要。此外,創業活動表現出明顯的地區差異性,結合中國區域發展不平衡的現實背景,探究城市創業活動的地區異質性以及與經濟發展的關聯性,因地制宜地制定差異化創業政策顯得尤為重要。

1.2 創業知識溢出理論

內生經濟增長理論提出,與知識相關的投入能夠產生溢出效應,并被整個經濟體所利用,從而有助于實現創新與經濟增長。在此基礎上,Acs等[28] 提出創業知識溢出理論,認為知識創造能夠帶來知識溢出效應,從而產生新創業機會。而企業家能夠識別并利用這些創業機會,實現知識的商業化利用,并最終作用于經濟增長[29]。目前關于該理論的理解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通過增加與知識創造相關的研發投入,有效擴大本地知識溢出效應,從而為創業者提供更多商業機會[5]。如Van Rijnsoever等[30]、Beers amp; Zand[31]、趙勇等[32] 等研究表明,研發投入不僅能夠促進新知識創造,而且能夠提高知識吸收能力,有利于拓展本地知識基礎,為企業家識別、利用商業機會以及創立企業提供可能。二是與高等院校、公共研發機構等知識源的地理鄰近性越高,知識的空間溢出效應就越顯著,創業機會也隨之增多[6,33-34]。如Fukugawa[35] 提出,大學是基礎知識提供者,創業者與大學的地理距離越短,越有利于與大學研究人員建立社會關系,從而有助于獲得獨特的學術資源和知識,并將其轉化為可供銷售的產品。同時,創業者還能通過雇傭大學培養的高素質人才,保證創業活動順利進行。Heblich amp; Slavtchev[36] 也具有相似觀點,認為地理鄰近性有利于實現與科研人員面對面的交流互動,幫助企業家獲得前沿學術知識以及創業靈感。

創業活動存在于一定地理空間內,其產生和發展高度依賴于區域條件,并表現出明顯的空間集聚特征[37]。具體而言,產業的地理集聚促進高價值隱性知識在空間內積累和傳遞,有助于更多創業機會涌現[38]。而且,創業資源和企業關系網絡深深根植于本地環境,共同的合作經驗有利于企業家之間建立信任,從而能夠更快地洞悉市場機會并獲得商業化資源[39]。基于此,本研究進一步結合經濟地理學研究,將集聚思想引入城市創業研究,深入剖析企業多樣化集聚以及產業專業化集聚對城市創業與地區經濟增長關系的作用機制。

2 研究假設

2.1 城市創業與經濟發展

長期以來,創業活動被認為是實現地區經濟增長的重要驅動力,能夠通過促進地區知識溢出、提高企業創新能力等方式,對地區經濟產生正向影響。

根據創業知識溢出理論,組織創造的未被完全商業化的知識是創業機會的重要來源,創業活動為這類知識在組織間溢出與市場價值實現提供渠道[40]。知識產生和溢出是實現經濟增長的關鍵[41]。然而,知識通常具有較高不確定性、不對稱性以及交易成本,并不是所有知識都具有經濟價值且能夠實現商業化,即便具有商業潛力的知識要素也不能完全保證其市場價值實現。企業家能夠發揮“知識過濾器”的作用,精準識別具有商業潛力的創新知識,通過新技術、服務以及生產流程等形式,將組織創造但未被完全市場化的創新知識轉化為商品,進而推向市場,實現其經濟價值[42]。因此,當一個地區的創業活躍度較高時,知識在組織間的溢出效應以及商業化程度也會明顯提高,并最終作用于地區經濟增長。

基于熊彼特的“創造性破壞”理論,企業家通過持續不斷的創新活動打破舊的市場平衡,建立起更有效率的新經濟結構,從而為社會經濟發展提供長久動力。創業活躍地區通常能夠孕育數量較多的初創企業,這些新成立企業與在位企業之間存在激烈的競爭關系[43]。新創企業對在位企業構成的競爭威脅越大,在位企業通過改進產品或者工藝流程等創新活動以應對日趨激烈的市場競爭的動力就越強,對一個地區經濟發展的激勵作用也就越大(Fritsch amp; Wyrwich,2017)。類似地,Luttmer[44]提出,新創企業建立能夠產生市場替代效應,即高效率企業存活下來,而低效率企業被市場淘汰,從而實現社會整體生產效率的提升。

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1:城市創業活動能夠有效促進經濟發展。

2.2 企業多樣化集聚的調節作用

企業多樣化集聚是指在同一地理空間范圍內,不同所有制企業的集聚程度。本研究重點考察不同類型企業的集聚程度以及其對城市創業與地區經濟增長關系的作用機制。

一方面,知識溢出被視為創業活動的核心驅動力(黃筱彧等,2018)。郭將等[45]指出,為了降低研發成本以及信息不對稱性風險,企業更加傾向于與本地企業開展新技術合作與開發。因此,某地區企業的多樣化集聚程度越高,越有助于通過技術紐帶建立起廣泛的合作聯系,從而促進知識、技術的跨產業溢出與重組。此外,不同所有制企業集聚會帶來不同的管理見解和認知(楊林,2013),即多樣化集聚有助于促進不同來源知識技能、管理經驗等在本地區匯集、融合和碰撞,從而產生更顯著的創業知識溢出效應[8,46-50]。

另一方面,勞動力是知識、技術與技能的載體,攜帶豐富的與組織文化、制度背景高度相關的知識要素和專業化技能。通過勞動力流動能夠促進多樣化知識和技術在企業間傳遞與擴散,提高知識的商業化效率[45,51]。另外,多種所有制企業在同一地域集聚,有助于企業員工在日常的商務合作與交流中接觸到更多異質性知識,增強個人與企業的知識吸收和利用能力,進而獲取創業靈感和商業機會。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2:企業多樣化集聚能夠強化城市創業對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

2.3 產業專業化集聚的調節作用

產業專業化集聚反映同一產業在特定地區的集聚程度[52-53],盡管這種集聚能夠促進行業內隱性知識傳播與擴散,滿足創業活動對特定技術領域專業化知識和高素質人才的需求,從而保障創業活動順利進行[54-55]。但是,產業專業化聚集也會加劇行業競爭。符文穎[39]的研究表明,當某地區產業集聚程度過高時,會導致區域內有限資源競爭加劇,進而阻礙新企業進入以及其它企業創業活動。另外,當產業專業化集聚程度較高時,地區內部的知識流動往往發生在相同產業之間,缺乏多樣化知識與技能融合,不利于創業機會涌現[45]。

專業化集聚可能產生擁擠效應,抑制創新。如Audretscht等[56]研究發現,產業集聚僅利于產業間知識溢出,對產業內部的知識擴散則表現出顯著的抑制作用。Brakman等[57]將擁擠度(Congestion)引入地理經濟學模型,證明過度的產業集聚所帶來的擁擠效應會對創新創業與經濟發展帶來負面影響。具體而言,規模經濟下產業集聚能夠顯著提升企業創新能力,然而當集聚程度過高時,則會加劇區域內部創新資源競爭,降低資源利用水平,對創新效率提升產生不利影響。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3:產業專業化集聚會抑制城市創業對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

結合以上理論分析,構建本文研究框架如圖1所示。

3 研究設計

3.1 變量說明

3.1.1 被解釋變量

經濟發展水平(realGDPper):本文以2000年為基期,計算各城市人均實際GDP,從而剔除通貨膨脹因素,測度真實的經濟發展水平。

3.1.2 解釋變量

城市創業水平(entrepreneurship):該變量反映城市創業水平與活躍度,由當年新增企業數、當年新增科技型中小企業數以及數字普惠金融指數3個指標綜合測度得到。綜合指標得分越高,表示城市創業水平越高。其中,當年新增企業數量和當年新增科技型中小企數量是地區創業活躍度的直接體現,被廣泛應用于測度地區創業水平[58-59]。此外,數字金融是一種獲取門檻較低的社會資本,能夠幫助創業企業解決面臨的融資問題,滿足創業者在不同創業時期的金融服務需求,從而提高企業家積極性與地區整體創業活躍度[60]。因此,本文將數字普惠金融也納入城市創業水平評價體系。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式中,Ai,t為城市i在第t年新增企業數的標準化值,Wa表示該指標權重;Bi,t為城市i在第t年的新增科技型中小企業數的標準化值,Wb表示該指標權重;Ci,t為城市i在第t年的數字普惠金融指數的標準化值,Wc表示該指標權重。

3.1.3 調節變量

企業多樣化集聚(DIV):反映不同所有制企業在同一地區的集聚程度以及本地企業所有制類型的多樣化水平。指標值越大,地區企業多樣化集聚水平越高。

其中,SPEit表示城市i在第t年的產業專業化水平,Eint表示城市i第t年的產業n的就業人數,N表示產業總類別數,m表示城市總量。變量測度方法具體見表1。

3.2 數據來源

2015-2021年GDP排名前100位城市的經濟規模占全國GDP的比重一直維持在70%以上,因此 “GDP100強”城市在我國經濟發展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能夠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中國經濟未來走勢。深入剖析這100個城市的創業活動,對于建設創新型城市、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大意義。

基于此,本文選擇GDP排名前100位城市作為研究樣本,相關數據來源于2015-2021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各省市統計年鑒和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以及愛企查、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等平臺。對于個別缺失數據,采用取均值和線性插值方法處理。

3.3 模型建立

本文建立固定效應面板回歸模型,以探究城市創業與地區經濟發展關系,以及企業多樣化集聚和產業專業化集聚對上述關系的調節機制。此外,將城市規模、高等教育水平、失業率、科學支出作為控制變量納入回歸模型,以控制其它因素對地區經濟發展的影響,具體模型如式(4)所示。

式中,Xi,t-l表示控制變量矩陣,β表示控制變量系數矩陣,代表常數項,φi表示固定效應,μi,t表示誤差項,l表示滯后期數。

4 實證結果分析

4.1 描述性統計與相關性分析

表2展示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和相關性分析結果,可以發現,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較小,且VIF值均未超過10,由此可以認定變量之間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問題。

4.2 模型估計結果與分析

4.2.1 主模型回歸結果

表3為模型回歸結果。由模型(1)的結果可以發現,在控制影響城市經濟增長的其它因素后,城市創業水平對經濟發展的回歸系數為0.261(plt;0.01),表明城市創業水平對經濟發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驗證了本文研究假設H1。

在模型(1)的基礎上,將城市創業水平與企業多樣化集聚的交互項、城市創業水平與產業專業化集聚的交互項分別加入模型(2)和模型(3)中,以探究企業多樣化集聚與產業專業化集聚對主效應的調節作用。

模型(2)回歸結果顯示,企業多樣化集聚對創業水平與城市經濟發展關系具有顯著正向調節作用(α2=0.117,plt;0.01),驗證了本文研究假設H2。這是因為,企業多樣化集聚水平越高,本地擁有的知識要素越多元化,由知識重組催生的創業機會也就越多。此外,不同所有制企業集聚為創新創業帶來多樣化管理經驗和創業資源,有助于提高本地創業活力,助力城市經濟發展。

模型(3)的回歸結果顯示,產業專業化集聚對產業水平與城市經濟發展關系具有顯著負向調節作用(α3=-0.225,plt;0.01),驗證了本文研究假設H3。這是因為,產業專業化集聚雖然有利于實現某特定領域的技術突破和重大創新,但是也會帶來壟斷與技術壁壘,造成本地知識要素同質化,限制新創產業進入,從而難以產生有價值的創新[52]。

4.2.2 穩健性檢驗

(1)替換因變量。使用替換因變量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將原被解釋變量人均實際GDP替換為人均名義GDP,對模型重新進行回歸分析,結果如表4所示。根據模型回歸結果可知,城市創業水平與因變量之間依舊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企業多樣化集聚具有正向調節作用,產業專業化集聚具有負向抑制作用。上述結論與主模型回歸結果一致,表明本文研究結論具有穩健性。

(2)修改樣本容量。采用調整樣本容量方式檢驗結果穩健性,具體為:去除100個城市中的中心城市,僅保留64個非中心城市,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根據回歸結果可知,城市創業水平與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存在正向關系。此外,企業多樣化集聚對主效應的正向調節作用依舊存在,產業專業化集聚對主效應仍然表現出顯著的抑制作用。因此,原回歸結果具有穩健性。

4.2.3 地區異質性分析

為了進一步驗證創業活動對不同地區經濟發展的異質性影響,將100個樣本城市按照地區分布,劃分為東部城市、西部城市和中部城市并進行分組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

對于東部地區城市而言,如模型(13)至模型(16)所示。可以發現,城市創業水平越高,越有助于促進本地經濟發展,同時,企業多樣化集聚能夠強化城市創業對經濟發展的正向影響。這是因為,東部地區擁有健全、完善的市場機制,創業環境良好、創業資源充裕,從而有助于吸引眾多企業在此集聚,極大提升地區創業活力。同時,多樣化的企業生態環境也意味著有更多合作機會,不同類型企業可以相互補充,共同促進經濟增長。相比之下,產業專業化集聚在東部地區并未表現出顯著的調節作用。

對于中部地區城市而言,如模型(17)至模型(20)所示。可以發現,城市創業水平與地區經濟發展之間存在顯著正向關系。然而,企業多樣化集聚與產業專業化集聚對上述正向關系均未表現出顯著的調節作用。這是因為,中部地區是我國重要的交通樞紐,發揮承東啟西、貫穿南北的重要作用,優越的區位優勢使中部地區成為聯結東部與西部的重要紐帶和橋梁,有助于創新資源集聚,帶動地區創業與經濟增長。但是,中部地區產業結構單一,重工業占比較高。由于長期以資源型產業為主導,且這些產業缺乏足夠的創新動力和技術支持,因此難以產生顯著的知識溢出效應。此外,高度專業化的產業集聚易導致市場飽和,加劇企業競爭,減少創業機會。

對于西部地區城市而言,如模型(21)至模型(24)所示。可以發現,城市創業水平對經濟發展有顯著促進作用,企業多樣化集聚對城市創業水平與經濟發展關系具有顯著的正向調節作用,產業專業化集聚的調節作用不顯著。這是因為近年來隨著東西部地區合作日益加強,來自東部地區的多樣化創新資源溢出到西部地區,進而帶動西部地區創新創業發展。但是由于西部地區知識資源和高素質人才集聚水平較低,產業專業化集聚無法產生顯著的知識溢出效應,也難以提供更多的創業機會,從而限制其對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

5 結論與啟示

5.1 結論與討論

本文以2015-2021年中國內地GDP100強城市創業活動與經濟增長數據為基礎,深入探究城市創業水平對地區經濟發展的作用機制,以及不同地區創業活動對經濟增長的差異化影響。此外,將企業多樣化集聚和產業專業化集聚納入創業活動研究,深入探究其對創業活動與經濟發展關系的調節作用。本研究得出以下結論:

(1)城市創業能夠有效帶動地區經濟發展。熊彼特提出,企業家創新行為是經濟發展的驅動力。企業家通過創業活動將更多新產品、新服務與新工藝流程推向市場,有效提高地區生產力,進而助力經濟發展。此外,城市創業活動帶來的知識溢出有助于催生更多創業機會,從而提高知識商業化率。更為重要的是,高創業活躍度地區往往具有濃厚的“干中學”氛圍,組織間通過交互式學習,促進異質性知識擴散和傳播,有助于產生突破性創業項目,并可能實現對整個行業的顛覆。

(2)企業多樣化集聚能夠強化創業活動對地區經濟增長的正向影響,即多樣化集聚更容易形成多元知識結構,減緩本地知識同質化速度,從而產生更顯著的創業知識溢出效應。此外,多樣化集聚也有助于形成競爭性市場,增強企業技術創新動力,提升經濟效率。

(3)產業專業化集聚對創業活動與地區經濟發展關系表現出顯著的負向調節作用,這是因為產業專業化集聚容易形成技術壟斷和商業壁壘,造成本地知識要素同質化,進而限制新產業進入,不利于企業家開展創業活動。

(4)地區異質性分析結果顯示,對于東部地區和西部地區來說,企業多樣化集聚能夠強化城市創業對經濟增長的正向影響,但在中部地區企業多樣化集聚對城市創業與經濟發展關系的調節作用不顯著。這主要是由于創業活動需要技術、勞動力、政策等因素支撐,中部地區以重工業為主,創新資源利用率不高、創新動力相對不足。

5.2 研究啟示

(1)在我國經濟轉型階段,創業活動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日益凸顯。對于地方政府而言,應當積極落實中小企業紓困幫扶系列政策,激發地區創業活力。通過提供創業補貼以及積極解決融資問題等,鼓勵更多企業家開展創業活動。同時,關注地區創業質量提升,研究制定科技型中小企業培育辦法,提高初創企業科技創新水平。此外,西部地區由于創新資源匱乏、人才短缺等,創業活動面臨更大困難,可以通過與東部、中部地區城市建立合作關系,帶動本地區創業活動。此外,還可以憑借資源稟賦,打造特色品牌,構筑特色產業體系。

(2)企業多樣化集聚也是影響城市創業與經濟發展關系的重要因素。政府應當加快產業集群建設,充分利用集群溢出效應,培育與集群產業互補的創業企業和科技型中小企業。此外,還需要積極引導初創企業之間、初創企業與在位企業之間交流及合作,加快建成組織間協調一致、供應鏈集約高效以及上下游緊密協同的企業集聚高地。

(3)特定技術領域的勞動力和高技能人才對創業活動至關重要。因此,政府應該積極推動地區專業化分工以及大中型企業產業鏈縱向分離,進而催生相關領域的企業創業。在此過程中,需要謹防因專業化集聚造成地區壟斷和技術壁壘等負面效應。

5.3 研究不足與未來方向

(1)本研究將創業企業數量、科技型中小企業數量與數字金融發展水平3個指標納入城市創業水平測度,得到一個城市的綜合創業水平。未來可以通過對比不同類型創業活動,例如勞動密集型、知識密集型、資金密集型等,據此分析其對地區發展的異質性影響。

(2)本文將GDP100強城市按照其地理位置,歸類為東部城市、中部城市以及西部城市,據此分析不同地區城市創業活動對經濟發展的差異化影響。未來研究可以進一步對比新一線、省會城市等中心城市與非中心城市創業活動的差異。此外,中國作為新興經濟體國家,其創業活動與美國、日本以及歐盟等發達經濟體創業活動之間的差異性也值得深入探究。

(3)本文分析了2015-2021年城市創業活動與地區經濟發展關系,但是沒有進一步對比分析不同階段的差異性。未來研究可以通過劃分不同發展階段,探究創業活動與經濟增長的動態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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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胡俊健)

The Effect of Urban Entrepreneurship on Regional Economic Growth: The Perspectives of Enterprise Diversification and Industrial Specialization

Liu Xielin , Guo Peng , Ji Xiaohui , Chang Xinzhi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 Beijing 100190, China)

Abstract:With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 strategy, the level of innova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 activity has become one of the important indicators for measuring the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Existing research has indicated the significance of 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varies for countries at different stages of development. For emerging economies like China, the effectiveness of urban 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in driving city economic growth remains underexplored; thus it is worth exploring whether 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can effectively drive the urban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China, especially in the context of severe regional development imbalances. Further analysis is needed to determine whether there is significant regional heterogeneity in the mechanism of urban 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on economic growth. In addition, specialized industrial clusters can also provide knowledge in a specific technical field for 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which is more conducive to the emergence of entrepreneurial enterprises in specific technical fields. It can be seen that a thorough analysis o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urban knowledge base is crucial for revealing the mechanism of the role of urban entrepreneurship in economic growth.

In order to investigate the mechanisms through which urban entrepreneurship influences regional economic growth, and further analyze the impact mechanisms of enterprise diversity and industry specialization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urban entrepreneurship and economic growth, this study establishes a panel regression model that includes regional fixed effects to explore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urban entrepreneurship and regional economic growth, as well as the moderating mechanisms of enterprise diversity and industry specialization. For the dataset, we selected the top 100 cities by GDP as our research sample. The data was sourced from the 'China City Statistical Yearbook' (2015-2021), provincial statistical yearbooks, the seventh national census, and platforms like Aiqicha and Peking University's Digital Inclusive Finance. Missing data were handled using mean imputation and linear interpolation methods.

The study concludes that, firstly, urban entrepreneurship fosters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by creating more entrepreneurial opportunities through knowledge spillover effects, increasing the efficiency of transforming innovative knowledge into economic knowledge, and nurturing more breakthrough entrepreneurial projects. Secondly, the clustering of diversified enterprises strengthens the positive impact of 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on regional economic growth. Diversified clustering facilitates more entrepreneurial knowledge spillover effects, encouraging enterprises to enhance their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capabilities. Thirdly, the clustering of industry specialization exhibits a significant negative moderating effect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and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Excessive industry clustering can lead to technological monopolies and business barriers, causing homogenization of local knowledge elements and restricting the entry of new industries. Fourthly, an analysis based on regional heterogeneity shows that in eastern and western regions, enterprise diversity can enhance the positive impact of urban entrepreneurship on economic growth, but this effect is not significant in central regions.

The novelty of this paper lies in two aspects. Firstly, it chooses cities as the research level, delving into the specific impact of 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in various cities on local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analyzing the differentiated impacts on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in eastern,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This has significant practical implications for formulating entrepreneurship nurturing policies tailored to local conditions and enhancing the overall competitiveness of cities. Secondly, the study incorporates the concept of agglomeration economics to explore how different forms of agglomeration and their externalities affec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and economic growth, providing a fresh perspective for theoretical research on the entrepreneurial knowledge spillover effect.

This study holds significant practical guidance for achieving high-quality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It emphasizes that during China's critical phase of economic transformation, 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make a notable contribution to economic growth. Firstly, the government should actively implement relief policies for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to stimulate entrepreneurial vitality. Secondly, as enterprise diversity impacts city entrepreneurship and economic growth, the government should construct industry clusters to cultivate complementary entrepreneurial enterprises and technology-oriented SMEs. Lastly, the study suggests that the government should promote regional specialization and vertical separation in the industrial chains of large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to foster entrepreneurship in the technology sector, while guarding against the negative effects of clustering.

Key Words:Urban Entrepreneurship; Economic Growth;Clustering of Enterprise Diversification;Clustering of" Industrial Specialization

收稿日期:2023-07-03 修回日期:2023-09-27

基金項目:廣東省軟科學研究計劃項目(2021A1010010003)

作者簡介: 柳卸林(1957— ),男,浙江衢州人,博士,中國科學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創新管理;郭鵬(1976—),男,陜西榆林人,中國科學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區域創新、創新創業;吉曉慧(1995— ),女,河南三門峽人,中國科學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區域創新;常馨之(1993—),女,蒙古族,內蒙古通遼人,博士,中國科學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后,研究方向為科技創新、創新生態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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