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國安法》實施后西方媒體涉港報道的話語建構與策略轉向

摘" 要：本研究以《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泰晤士報》和《經濟學人》在2021—2024年期間涉港報道為樣本，運用內容分析和批判性話語分析法，探究《香港國安法》實施后西方媒體涉港報道的變化特征。研究發現，西方媒體涉港報道的頻次下降，但仍以長篇報道為主，主題聚焦政治與法律、人權、公共衛生與健康，經濟報道也顯著增多。西方媒體通過減少政治與法律方面的報道，避免展示香港由治及興的良好態勢。從信源分布來看，西方媒體在港記者人數減少，較多報道缺少權威或一手信源，報道態度總體負面。為此，香港特區政府應強化事實回應、立法監管有害信息、借助國家資源推動以多元主體為基礎的“民間外交”，有效應對西方媒體涉港輿論的挑戰。

關鍵詞：西方媒體；《香港國安法》；議題建構；批判性話語分析；污名化

中圖分類號：G2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3378（2025）02-0135-12

一、問題的提出

英美等西方國家長期以來將香港視作遏制我國發展的輿論前沿陣地，持續投入資源扶持香港本地的各類資訊媒介，企圖掌控香港輿論主導權。自《香港國安法》實施以來，香港特區政府堅決有力地打擊各類傳播涉及危害國家安全違法資訊的行為［[1]］。香港社會逐漸恢復安寧與穩定，經濟穩步復蘇，民生持續改善，社會井然有序。2022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香港正處在從由亂到治走向由治及興的新階段”［[2]］。在這一新階段，西方國家在香港特區的輿論攻勢也隨之調整與重新布局。部分西方媒體以所謂“不確定性”等為由搬離香港。2021年，《紐約時報》將亞太區數字新聞業務從香港遷至韓國首爾，調整范圍涉及香港員工的三分之一［[3]］。2024年3月，“自由亞洲電臺”關閉在香港的辦事處［[4]］，員工被安排轉至中國臺北或華盛頓工作。2024年5月，《華爾街日報》將亞洲總部由香港遷往新加坡，在港解雇人員一半以上，在新加坡設編輯部門負責大中華地區的報道［[5]］。以英美等國媒體為主的西方媒體派駐香港的記者人數下降，涉港報道逐步減少，但這并不意味著西方媒體停止抹黑香港。2024年以來，香港特區政府多次反駁西方媒體的不實報道，《華爾街日報》、英國BBC、彭博社、《泰晤士報》等均因報道存在政治偏見、雙重標準、虛假指控、誤導性等問題而被特區政府批評［[6]］。西方媒體將香港地區當作與我國較量的“橋頭堡”本質并未改變。就此，本文對《香港國安法》實施后的西方媒體涉港報道進行研究，通過內容分析和批判性話語分析法，分析西方媒體在香港議題上如何調整報道重心及變換策略以妄圖卷土重來，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出在港輿論監管與引導體系建議。

二、西方媒體涉港報道研究綜述

既有研究顯示香港一直是國際輿論關注的焦點。隨著我國在國際舞臺上的影響力不斷提升，西方媒體對香港的報道備受關注并屢屢成為西方國家的“政治工具”。當下西方輿論持續唱衰詆毀香港，編造渲染“外資撤離香港”“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地位不保”等論調［[7]］。陳少波指出，反華媒體報道是西方國家發動認知作戰的主要操弄手法之一［[8]］。王潤澤批評西方媒體在涉港報道中長期采用“他者化”新聞框架，將中國構建為“落后、不民主”的形象［[9]］。師文和陳昌鳳通過《紐約時報》涉港報道在Twitter上的傳播模式研究，揭示社交機器人在涉港話題傳播中強化了西方媒體的敘事框架，其擴散模式更傾向支持抗議者，進一步扭曲了報道的公正性［[10]］。賈文彬等比較了《經濟學人》對香港分裂勢力和西班牙加泰羅尼亞地區獨立勢力的報道，揭示了西方媒體背后的雙重標準和意識形態偏見［[11]］。王龍以香港修例風波中的新聞評論為對象，對比了內地和西方媒體對香港的報道態度分布異同，揭示了新聞評論背后隱藏的意識形態和政治立場［[12]］。這些研究為理解和應對西方媒體的意識形態偏見提供了重要的視角和策略。

境外研究也揭示了西方媒體在涉港問題上的雙重標準及意識形態偏見。Cheng和Lam以香港回歸后十年的西方媒體報道為研究對象，分析語料庫發現，盡管西方媒體逐漸認可香港在經濟和社會發展上的成就，但其報道依然局限在所謂“民主受壓”和“自由受限”的負面敘事框架中，持續將中國描繪為威脅自由、民主的“他者”［[13]］。Du等比較了中國內地、中國香港、中國臺灣和英美等媒體對非法“占中”的報道，發現西方媒體通過“民主與自由”的框架支持抗議者，將其描述為民主化象征并批評內地所謂“干預”香港事務［[14]］。Dore利用自然語言處理技術分析1998至2020年西方媒體對香港的報道，研究發現西方媒體更多使用積極意義的關鍵詞（如“自由”“民主”）來框定非法“占中”、修例風波等，特別是在2014和2019年強化了對中央政府的批評［[15]］。這些研究系統地揭示了西方媒體在香港報道中深植的意識形態偏向及其對國際輿論的影響，西方媒體憑借其在全球傳播體系中的既有優勢，試圖通過涉港報道來塑造符合其政治意圖的敘事框架，進而影響國際社會對涉港議題的認知。

針對西方媒體在香港議題上的抹黑，我國政府通過白皮書、新聞發布會、官方聲明等形式，明確表達對西方媒體不實報道和惡意抹黑的嚴正抗議。內地主流媒體和在港建制派媒體深入挖掘香港在社會、經濟、文化等各領域的發展成就，向國際社會積極宣傳“一國兩制”在香港的成功實踐［[16]］。在此背景下，關于如何切實增強我國在國際輿論場中的話語權，有效提升涉港議題的國際傳播能力，學界展開了嚴謹且深入的研究。學者普遍認為，我國對外傳播的理念、策略和呈現方式都有了很大進步，基本建立了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戰略傳播體系［[17]］。蘭辛珍強調，對外涉港報道應注重法理依據，揭露西方政客和媒體的偏見性污蔑［[18]］。張沐陽以香港修例風波以來中央涉港工作部門的官方發聲作為實證材料，分析我方在駁斥西方謬論時取得的成果［[19]］。鐘雪嬌指出，CGTN等主流媒體通過主動設置議程和獨家報道，逐漸在涉港話題上與西方輿論展開競爭，打破其對輿論的壟斷［[20]］。王明亮等從新聞史角度出發，總結了解放戰爭時期中共中央對香港工商界的統戰宣傳策略［[21]］。這些研究從多視角就我方的輿論反制策略提出建議，為應對復雜國際輿論環境提供了寶貴參考。

然而，隨著香港媒體生態格局發生極大變化，鮮有研究能貼合當下全新的媒體生態環境。2020年《香港國安法》實施是中央進一步落實全面管治權的重要舉措，開啟了維護國家安全和依法治港的新時代［[22]］。此后，香港的媒體生態經歷著前所未見的變化，香港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一直由“泛民”派把持的媒體生態全面瓦解：以媒體形式搞極端對抗政治的《蘋果日報》、亂港網媒“立場新聞”“眾新聞”等相繼解散，數個反中亂港組織停止了運作［[23]］。在這一新形勢下，西方媒體涉港報道的方式、渠道以及影響也出現了新特點。西方媒體涉港報道往往是西方國家干涉我國內政的“輿論先鋒”。本研究試圖分析新形勢下西方媒體涉港報道的內容、主題、引用來源和話語策略變化，研究結果將有助于我方在國際輿論斗爭中有針對性地進行回應與反制，在國際舞臺上還原香港的真實形象。

三、研究方法及變量介紹

（一）樣本媒體選擇

本研究選擇了《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泰晤士報》和《經濟學人》作為分析對象。《華盛頓郵報》和《紐約時報》是美國最具影響力的兩大主流報紙，《泰晤士報》在英國歷史悠久，《經濟學人》則以經濟分析和國際政治經濟評論見長［[24]］。本研究選擇了2021—2024年4家媒體中標題包含“Hong Kong”（香港）的全部報道。在這個時期，《香港國安法》的效果逐漸顯現，香港從由亂到治走向由治及興，媒介生態格局出現轉變。研究共抓取707篇涉港報道。其中，《華盛頓郵報》219篇、《紐約時報》162篇、《泰晤士報》257篇、《經濟學人》69篇。

（二）變量構成

報道篇幅：媒體給予某一議題較長的報道篇幅，意味著該議題在其眼中具有較高報道價值。如果媒體用較大篇幅報道香港，說明涉港議題進入了它們的重點關注范疇。研究按照大部分內容分析的慣例，將篇幅分為1=1～500字為短篇，2=501～2 000字為中篇，3=2 001字以上為長篇。第一類字數相對較少，如消息類報道、簡訊、快訊等。第二類報道有一定的拓展和豐富性，在交代核心事實的基礎上，補充了背景資料和相關細節。第三類報道往往是對重大社會事件、復雜社會現象進行深度剖析的深度報道或調查性報道。

報道信源：不同類型的信源意味著不同的立場傾向。分析信源能了解報道背后是否存在某種偏向性，從而判斷該報道是否秉持了客觀公正的原則去呈現事件全貌。根據試編碼的過程，本研究依據國別、身份以及機構立場的不同，將信源區分為1．中國香港特區政府，2．外國政府，3．中國中央政府，4．港資企業，5．外資企業，6．中資企業，7．香港媒體，8．外國媒體，9．內地媒體，10．外國學者，11．香港學者，12．內地學者，13．香港民眾，14．外國民眾，15．內地民眾，16．香港社會組織，17．反對派人士，18．無信源。當同一篇報道中出現多個來源，本研究選擇最重要或篇幅占比最大的一個信源來編碼［[25]］。

報道態度：本研究根據報道是否符合客觀公正的新聞原則、是否尊重我國主權和我國香港特區法治為標準，將報道分為五種態度傾向，分別是1=非常負面，2=比較負面，3=中立，4=比較正面，5=非常正面。

報道主題：報道圍繞展開的核心內容。研究根據試編碼的過程，將主題分為：1．政治與法律，主要涉及香港和內地的政治事務，包括政府決策、政策出臺與實施、選舉、政黨活動等內容，以及與法律法規的制定、修訂、解讀和司法審判等相關的內容。2．人權議題，主要涉及香港公眾言論自由、免受歧視等方面的內容。3．教育議題，主要指有關香港教育政策改革方面的內容（如國安教育、中小學課綱修改）以及師生群體相關內容（如高校學生會改革）。4．公共衛生與健康議題，包括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如新冠疫情、政府應對、防控舉措等）、醫院醫療事故、醫護組織的政治參與行為等內容。5．經濟議題，主要指香港金融市場、企業經營狀況、行業發展動態等相關報道。6．社會民生事務，包括住房、社區建設、社會風氣、公眾消費行為、人口結構變化等內容。7．文化議題，主要指香港文化產業發展（如影視、音樂、出版等）和文化交流活動（如藝術展覽、文化演出交流等）相關報道。

（三）信度檢測

在正式編碼前，由兩位研究助理分別就60篇根據隨機數字表抽選出的新聞報道進行了試編碼。信度計算公式是求相互同意的編碼次數與總編碼數的比例［[26]］。研究者在取得共識后對少數相互同意度較低的項目進行了變量的合并和修訂。最后，研究的各變量信度分別是，報道篇幅（1.0）、報道信源（0.86）、報道態度（0.92）和報道主題（0.84）。大部分題項求得的編碼員間信度都在0.85以上，符合內容分析的基本要求。

四、研究發現

（一）報道頻數下降但仍以長篇為主

數據顯示，西方媒體對香港議題的關注度持續下降。《香港國安法》實施后，部分西方媒體縮減駐港機構規模或轉移部分業務至其他地區，這使得長期駐港報道的海外媒體數量下降。此外，西方媒體越來越傾向于將香港等同于內地城市，對香港的關注有所減弱。從總量來看，4家媒體有關香港的報道頻數呈下降趨勢，但部分媒體在2024年報道頻數有所回升。

對報道篇幅的統計發現，西方媒體的涉港報道均以長篇為主。其中，《紐約時報》的長篇報道占比高達95.06%；《經濟學人》緊隨其后，占比為89.86%；《華盛頓郵報》和《泰晤士報》的長篇報道占比相對較低，分別為57.98%和63.01%。對發表時間和篇幅的交叉分析進一步發現，2021年、2023年和2024年4家媒體的長篇報道占比分別為77.02%、80.95%和73.83%，而2022年的長篇報道占比相對較低（45.86%）。短篇報道則呈現逐年遞減趨勢，2021年占比為13.84%，2022年下降至9.77%，而在2023和2024年下降為0篇和1篇（0.93%）。

綜合報道頻次和篇幅來看，涉港議題在西方媒體中的優先級相對降低。一方面，香港正處在從由亂到治走向由治及興的新階段，英美等西方國家媒體可用于制造轟動效應和負面炒作的素材減少。香港特區產生的積極變化不符合西方媒體對香港的負面預設和認知偏見，西方媒體難以找到新的切入點進行負面報道。另一方面，盡管報道頻次減少，但西方媒體仍不放棄抹黑香港。在關鍵議題上，西方媒體刻意拉長報道篇幅，不斷增添新的所謂“論據”或“案例”來強化其觀點。長篇報道能夠承載更多經過精心包裝、帶有特定政治意圖的內容，因此，西方媒體在有限的報道頻次下，仍能一定程度誤導國際受眾。

（二）報道主題隨時間變化并出現策略性轉向

西方媒體延續了以往的報道重點，最關注的主題是“政治與法律”（47.67%），報道集中在中央政府對港政策、香港的選舉制度改革、司法案件等；其次是“人權”（20.37%）和“公共衛生與健康”（9.19%），如言論自由、疫情防控等；再次是“社會民生事務”（6.93%）、“文化”（6.79%）和“經濟”議題（6.65%），如香港音樂與藝術活動、文藝作品評論、香港房地產、貧富差距、經濟增長速度等。報道量相對較少的主題是“教育”（2.40%），議題包括中小學國安教育等。

從報道時間來看，西方媒體涉港報道在4年間的主題分布存在顯著差異。“政治與法律”由55.87%下降至35.71%，再略微反彈至42.06%，而“人權”始終占據了約兩成比例。這反映了西方媒體關于香港報道主題的策略性調整。2020年，西方媒體就政治及社會議題不斷制造恐慌，散播不實消息和消極情緒，誘導香港市民消極應對特區政府政策，鼓動香港市民移民離港。2021年后，西方媒體通過減少政治與法律方面的報道，避免展示香港特區法律治理趨于穩定的態勢，著重強調所謂“人權”問題，通過對特定人物的關注報道，將中國塑造成對個人權利的所謂“威脅者”。此外，“經濟”主題明顯增多，報道占比由3.92%上升至11.21%。具體來看，西方媒體自2021年后傾向于通過軟性方法制造“軟對抗”。西方媒體以偏概全、編造渲染香港經濟衰退、就業、消費減弱等經濟民生議題，妄圖煽動市民不滿及削弱政府公信力。西方媒體淡化了直接的政治對抗色彩，轉而從經濟層面暗示香港經濟活力受到國家治理影響，暗示香港自由經濟體受到國家經濟政策的所謂“干預”。這種主題重心的轉移反映出西方媒體對香港議題的敘述策略逐漸從大肆質疑香港的法治與治理，轉向著重渲染所謂“人權危機”和“經濟下行”。而就“公共衛生與健康”類別來看，2021—2022年，疫情始終是外媒關注的重點。西方媒體試圖將香港抗疫問題政治化，把香港抗疫舉措與內地關聯起來進行歪曲解讀。

（三）無信源文章占較大比重

在707篇文章中，有142篇沒有提及信源，占據較大比重。在有信源的文章中，西方媒體的消息來源以“香港特區政府”（262條，46.37%）為主，其次分別是“香港媒體”（56條，9.91%）、“香港民眾”（39條，6.90%）、“反對派人士”（34條，6.02%）、“外國媒體”（34條，6.02%）、“外國政府”（32條，5.66%）、“中央政府”（25條，4.42%）、“外國學者”（21條，3.72%）、“港資企業”（19條，3.36%）、“香港學者”（17條，3.01%）和“香港社會組織”（14條，2.48%）等。“外資企業”（6條，1.06%）、“外國民眾”（4條，0.71%）和“內地學者”（2條，0.35%）等信源文章較少。為了更清晰展示數據，本文將引用頻次低于2%的類別合并為“其他”并在下表中進行展示。

卡方分析顯示，不同主題的新聞報道在信源結構上存在顯著差異（plt;.001）。“政治與法律”“人權”主題的報道大量采用香港特區政府（49.64%，41.44%）和香港媒體（11.31%，8.11%）作為信息來源。香港特區政府作為信源的報道，主題還集中分布在“公共衛生與健康”（75.00%）和“教育”（58.82%）等領域。香港特區政府作為當地權威，能夠提供可靠且具官方性的政策信息，而香港媒體的報道被認為具有地方特色與獨立性，能夠反映社會輿情和文化。西方媒體采用這種信源組合為報道披上所謂事實的外衣，同時通過解讀和框架設置等手段操弄渲染特定意識形態，如通過“解讀”香港特區政府的表態來暗示所謂政治管控或人權問題，以強化對香港“缺乏自由”的負面渲染。此外，西方媒體在經濟議題報道上主要參考港資企業（37.84%）的觀點，香港大型財團負責人在西方媒體的顯示度較高。部分港資企業受到外部勢力的影響或出于自身利益考慮，向西方媒體提供一些符合西方輿論導向但并非完全客觀真實的信息，而中資企業、本地中小企業的聲音被忽視。在社會民生事務報道上，西方媒體會采訪香港民眾（26.19%），但他們往往會刻意留下那些持有反對意見的香港民眾的聲音，而支持特區治理、認同香港積極變化的民眾聲音被刪除，營造香港社會所謂“民怨沸騰”的假象。

不同時間的報道在采用信源方面存在差異。香港特區政府作為信源的報道在2021年占比43.25%，2022年占比52.63%，2023年占比49.32%，2024年占比49.30%，說明西方媒體報道對香港特區政府信源的采用比例逐漸提高。2021年，外國政府作為信源占比6.75%，2022年降至4.21%，2023年占比4.11%，2024年占比4.23%，整體有所回落。而這也符合近期的社會現實，香港議題在國際政治的顯示度有所下降。不過，西方媒體對外國政府及政界人物信源的使用，往往偏向其對香港和內地的批評性言論。西方國家的國會議員和政府官員經常無理指摘香港的政治、法治、營商等情況，例如美國國會及行政部門中國問題委員會以所謂“一國兩制”被干預和扼殺，炒作香港經貿辦在美國的“合法性”。值得注意的是，香港反對派作為主要信源的比例持續下降，2021年占比8.28%，2022年占比4.21%，2023年占比2.74%，2024年占比1.41%。西方媒體傾向于引用香港反對派的言論，不斷投入資源以用于提升如羅冠聰、許智峯等逃竄至境外的反對派在組織動員等方面的能力，進而逐步擴大其在海外輿論網絡中的不良影響。然而，隨著《香港國安法》的實施和社會秩序的恢復，香港的政治局勢逐漸穩定，反對派的影響力減弱，其在西方媒體報道中的存在感逐步降低。這種變化反映了反對派在香港事務中的邊緣化。

在707篇文章中有142篇報道沒有提及任何報道來源，占比超過20%。這些沒有信源的報道，往往是基于互聯網信息的二次加工。新冠疫情以來，西方媒體派駐香港的記者人數迅速下降，由于缺乏信源，很難采寫到有一手數據的深度報道，必須依賴于香港特區政府、香港媒體、政治組織的新聞發布，以及網絡論壇和社交媒體。然而，這些直接來源于網絡的信息存在信息過載或真假難辨的問題。有的記者在未充分核實信源的情況下，基于互聯網上的熱點輿論快速撰寫報道，以獲取流量和關注，這必然使得相關新聞的質量下滑、甚至失實。部分報道嚴重偏離西方媒體所標榜的“新聞專業主義”精神，采用聳動式標題，新聞細節匱乏。英美等西方媒體在對香港進行報道時，缺乏針對香港本土語境細致入微的判斷，將價值判斷置于主導地位，其報道視角被局限在“威權”與“民主”這種非正即反的兩極框架之中，很難具備專業客觀報道的能力。

（四）報道態度以負面為主

修例風波后，中央政府審時度勢，果斷決策，采取了一系列重大舉措，標本兼治，撥亂反正，引領和推動香港局勢和民主發展重回正軌。西方媒體無視香港特區由治及興的良好局面，對香港的報道態度仍以負面為主，將涉港議題作為抹黑中國的工具，以維護其在國際輿論場上的話語霸權，持續對我國進行戰略遏制。下表顯示了報道傾向與報道主題的交叉分析結果。

卡方統計結果顯示，西方媒體對不同報道主題的態度傾向存在顯著差異（χ2=312.86，d.f.=24，plt;.001）。若合并“比較負面”和“非常負面”，西方媒體在“政治與法律”“人權”“教育”和“公共衛生與健康”主題的報道中，負面報道分別占86.65%、96.53%、76.47%和49.23%，負面報道占較大比重。在“政治與法律”“人權”主題中，相關報道高度負面，暗示我國在香港施加了嚴格的所謂“政治管控”，強化香港自由所謂“被剝奪”形象，強調所謂“人權危機”，試圖引發國際關注。在“教育”主題中，西方媒體強調國家的教育政策對香港“本土意識”的所謂“侵蝕”，渲染文化與價值觀的沖突，有意誤導受眾認為香港教育正在被所謂“政治化”。在“公共衛生與健康”領域，負面報道常圍繞防疫政策展開，借香港特區的防疫措施影射中國治理的所謂“專制”特質，批評其對個人自由的限制。而在“經濟”“社會民生事務”“文化”主題的報道中，西方媒體嘗試保持所謂“中立”，編碼為中立的報道分別占據61.70%、61.22%及75.00%。通過所謂“中立”視角，西方媒體在不直接批評的情況下依然能夠間接表達對中國影響的“隱憂”，為負面議題奠定了更廣泛的基礎。

（五）西方媒體涉港報道的批判性話語分析

西方媒體的對外宣傳話語看似在陳述所謂“新聞事實”，但通過批判性話語分析就能發現其中隱含著其想要擴大自身地緣政治影響力、推行自身價值觀的權力訴求［[27]］。本文對西方媒體部分代表性涉港報道進行了分析。

《華盛頓郵報》于2021年1月5日發表題為“數十名香港‘民主活動人士’根據國家安全法被捕”的報道。在這篇報道中，西方媒體延續了以往對中國的負面刻板印象和偏見。報道強調所謂“最廣泛、最令人不寒而栗的使用”，刻意編造夸大《香港國安法》的所謂“強制性和威脅性”。措辭將我國形象固定在所謂“壓制自由”“控制異議”框架內，妄圖引導讀者對政府行動產生負面情緒。報道中的用詞如“清晨突襲”“平民衣著的警察”帶有過度渲染色彩，妄圖污名香港特區政府和警方。報道用這種話語操弄暗示特區政府執法是“隱秘、陰暗且不透明的”。報道還將當前事件與并沒有明確對象的所謂“歷史上打壓異議的行為”進行對比。這種“歷史對照式”行文，采用片面和故意缺省的敘述邏輯，有意將國家描繪為所謂“壓制香港自治與自由”的單一力量。報道沒有提及《香港國安法》的立法背景，即在全球范圍內維護國家安全已成為一項普遍的政策實踐。通過精心選擇的語言和敘述操弄策略，西方媒體強化了西方“自由民主”對“威權”的二元對立，也忽視了香港在法律、社會治理和國家安全方面的復雜現實。

《紐約時報》于2023年9月21日發表題為“香港表示自己發號施令而非北京，投資者持謹慎態度”的報道。這篇報道通過修辭和隱性對比，不斷將香港的經濟表現與政治環境掛鉤。報道敘事框架強調“與北京關系的緊密性”和“失去獨立性”等主題，意在暗示香港正因與內地更深層次的融合而“失去”其原有的國際經濟地位。報道將香港股票市場的表現定義為“中國經濟的縮影”，并誣稱其是“今年世界上表現最差的市場之一”。報道繼而將此歸因于與內地的緊密聯系，而罔顧客觀上的全球經濟動蕩及疫情后經濟的結構性調整。在證據鏈上，報道有意放大渲染香港在吸引外資方面的困難，以進一步強化香港經濟因所謂“政治變化”而變得不確定的敘事框架。報道多次暗示，《香港國安法》“破壞”了香港的法治和商業信心，例如提到“外資擔憂香港法律環境惡化”以及“選擇其他司法管轄區”等。報道通過對香港經濟的片面敘述，強行污名化“一國兩制”。

《經濟學人》于2021年1月30日發表題為“香港人謀求英國公民身份但擔心來自祖國的‘報復’”的報道。這篇報道從表面上看是描述英國BNO簽證計劃，但實際上通過語言選擇、敘事結構和情感化表達，強化了西方媒體對涉港議題的特定政治解讀和意識形態偏見投射。文章還通過對英國相關政策的道德化包裝，妄圖將香港“移民”現象嵌入所謂“自由對抗專制”的敘事框架。報道賦予BNO計劃高度的道德化內涵，聲稱BNO簽證是“人道動機驅動的簽證通道”，并強調這一計劃得到英國各黨派支持，編造美化“香港移民是理想的移民形象——勤奮、創業、熱愛自由并忠于某種英國觀念”。與此同時，報道還提及香港建制派政團提出持有BNO護照者應放棄香港護照的建議，暗示香港特區政府試圖通過行政手段限制“移民自由”。這種敘述模式刻意弱化了我國對主權完整的正當關切，將其歪曲為對個人自由的干涉。報道的敘事結構整體上構建了“西方‘庇護’自由對抗中國‘壓制’自由”的二元敘事框架。文章通過話語的兩極分化，極力美化西方、污名中國。

五、結語

本研究發現，西方媒體近年來對香港議題的關注度有所下降，但報道仍然以長篇為主。這說明西方媒體出于意識形態偏見，面對香港社會由亂及治的客觀現實，降低了對涉港議題的關注度，但并未徹底放棄利用涉港議題來抹黑我國形象的企圖。從報道主題來看，西方媒體最關注的議題是“政治與法律”“人權”和“公共衛生與健康”。此外，“經濟”報道明顯增多。西方媒體自2021年后傾向于制造“軟對抗”，刻意夸大香港特區政府施政不足。這種主題重心的轉移反映出西方媒體對涉港議題的敘述策略逐漸從大肆質疑香港的法治與治理，向著重渲染“人權危機”和“經濟下行”等主題方向轉移。從信源分布來看，由于西方媒體在港記者人數減少，較多報道缺少權威或一手信源。涉港報道被所謂“失敗論”“破產論”“崩潰論”等陳詞濫調占領。在大變局下，我國更要有效應對美國對華認知戰攻勢［[28]］。

針對西方媒體主流敘事的轉變，我方必須進一步講好香港故事：

第一，針對西方媒體的偏見、批評、否定和攻擊，香港特區政府要及時回應，以事實說話。部分西方媒體針對香港發表不實言論，主要出于政治掛帥、意識形態偏見，但也不乏一些人是因為對香港的實際情況缺乏了解，又或是受困于固有思維，未能了解香港的真實面貌。鑒于此，特區政府以及社會各界需要通過擺事實、講道理的方式，做到以理服人，讓外界能夠正確認識香港。此外，特區政府要對報道中不實之處予以澄清，付諸實際行動來回應，全力保住香港的競爭優勢，扎實推動香港鞏固由治及興的良好發展態勢。

第二，香港特區政府宜立法對危害國家安全的有害信息進行監管和處理。西方媒體利用《香港國安法》在域外執法存在難度這一情況［[29]］，不時發布負面信息，一方面誤導海外華人對祖國、對香港的認識；另一方面通過互聯網平臺，從海外對香港本地輿論施加負面干擾。全球不少國家和地區立法要求相關互聯網平臺刪除危害社會和公眾的違法信息。例如，新加坡于2023年通過“網絡刑事危害法案”，規定政府有權要求違法信息的作者即刻停止向新加坡民眾繼續傳播相關內容，要求平臺移除或屏蔽相關帖子、頁面以及發布這些信息的賬戶，要求互聯網服務提供商阻止新加坡互聯網用戶訪問特定內容［[30]］。香港特區政府可以借鑒其他國家和地區的立法，進一步加強對互聯網平臺的治理。

第三，香港特區政府宜善用國家資源，進一步改善國際形象。2019年修例風波過程中，香港面對大量西方輿論施壓，國務院港澳辦以及外交部駐港特派員公署提供了強大支援，通過高頻率舉行新聞發布會等多種手段，協助香港把握輿論主導權［[31]］。有鑒于此寶貴經驗，香港在未來面對西方可能繼續發起的輿論攻勢時，必須緊緊依靠國家這一堅實后盾。國家有著豐富的外交資源、良好的國際話語權以及高效的輿論引導能力，香港與國家緊密相連、協同作戰，才能在國際輿論場中站穩腳跟，維護自身的穩定與發展。

第四，香港特區政府宜發揮多元主體作用，進一步推動“民間外交”。特區政府可以通過國際會議以及雙邊或多邊交流平臺，向國際社會傳達香港真實情況、政策走向和發展動態。然而，扭轉認知偏差僅僅依靠政府層面的努力是不夠的，推動“民間外交”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策略。香港商界和專業界在國際舞臺上長期經營，積累了深厚且廣泛的國際聯系網絡，這構成了香港開展“民間外交”的獨特資源優勢。他們與國際同行在商業合作、投資、貿易往來過程中建立的互信關系，可以成為傳播香港真實形象的有效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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