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作者簡介:陸正齊,中山大學附屬第三醫院神經內科主任,腦病中心常務副主任,教授,主任醫師,美國匹茲堡大學高級訪問學者。兼任廣東省醫學會神經病學分會主任委員、中國卒中學會腦小血管病分會主任委員、中國老年學及老年醫學會腦認知與健康分會副主任委員、廣東省醫師協會神經內科分會副主任委員等。從事神經系統疾病臨床及科研30余年。主要研究方向:腦血管病、衰老與腦小血管病、自身免疫性疾病。關注學術熱點:再生醫學、老化與慢性炎癥、腸道微生態與免疫學的關系。主要學術成果:獲廣東省科技進步獎二等獎2項、廣東省醫學科技進步二等獎1項及教育部科技進步成果二等獎1項。獲得國家自然科學基金5項,省、部級重大基金8項,省自然和省計劃項目10項;以第一作者或通信作者發表國際高水平期刊論文60余篇,包括Nature Communication、Signal Transduction amp; Targeted Therapy、Science Advances、Advanced Science、Autophagy、Microbiome、Aging Cell、Stroke、Cell Reports等,其中單篇最高影響因子為38.12。E-mail: luzhq@mail.sysu.edu.cn。
【摘要】 2024年全球腦小血管病(cSVD)研究取得了重大進展,尤其是在遺傳機制、臨床分型、生物標志物及治療策略上取得顯著突破,但仍面臨病理復雜性、標志物特異性不足和治療手段有限的挑戰。在遺傳性cSVD方面,含有野生型和突變型NOTCH3的蛋白質聚集體是常染色體顯性腦動脈病(CADASIL)動脈病理學的主要驅動因素,NOTCH3相關cSVD嚴重程度分期研究顯示,CADASIL在臨床上可以分為5期9個階段。在CADASIL的急性腦梗死溶栓方面,由于腦梗死的體積較小,靜脈溶栓出血的風險較低。基于血液的cSVD生物標志物研究也取得一定進展。在cSVD的影像學標志物方面,基底節血管周圍間隙、水彌散分數和DTI-ALPS獨立促進了cSVD負擔和認知能力下降。在腦淀粉樣血管病(CAA)方面,研究顯示焦慮情緒可以加劇中性粒細胞發生NETosis并促進CAA的病情進展,開拓了負性情緒加劇的神經炎癥在cSVD發病機制中的研究思路。在CAA合并阿爾茨海默病方面,289種蛋白質在阿爾茨海默病患者的CAA(+)血管中含量存在差異,其中與含膠原的細胞外基質增加、核糖核蛋白復合物和血腦屏障蛋白減少有關。鈉-葡萄糖共轉運蛋白2(SGLT2)和SGLT1抑制在cSVD發展中起保護作用。文章對2024年cSVD基礎和臨床方面的研究進展進行介紹,為相關領域研究提供參考。
【關鍵詞】 遺傳性腦小血管病;腦淀粉樣血管病;NOTCH3基因;神經影像學
Research progress on cerebral small vessel disease in 2024
YI Haotong, MEN Xuejiao, QIN Bing, WEI Lei, CAI Wei, LU Zhengqi
(Department of Neurology, the Third Affiliated Hospital of Sun Yat-se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630, 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 LU Zhengqi, E-mail: luzhq@mail.sysu.edu.cn
【Abstract】 In 2024, significant progress has been made globally in the research of cerebral small vessel disease (cSVD), particularly in genetic mechanisms, clinical typing, biomarkers and treatment strategies. However, challenges remain in terms of pathological complexity, insufficient specificity of biomarkers, and limited therapeutic means. Protein aggregates containing both wild-type and mutant NOTCH3 are key drivers of arterial pathology in CADASIL. Research on the staging of NOTCH3-related cSVD severity demonstrated that CADASIL can be clinically divided into 5 stages and 9 phases. For acute cerebral infarction thrombolysis in CADASIL, the risk of intravenous thrombolysis-related hemorrhage is relatively low due to the small volume of cerebral infarction. Progress has also been made in blood-based biomarkers for cSVD. Regarding the imaging biomarkers of cSVD, perivascular spaces in the basal ganglia, water diffusion fraction, and DTI-ALPS independently promote the burden of cSVD and cognitive decline. In the field of cerebral amyloid angiopathy (CAA), studies have shown that anxiety can exacerbate neutrophil NETosis and promote the progression of CAA, opening new avenues for research on the role of neuroinflammation exacerbated by negative emotions in the pathogenesis of cSVD. In CAA combined with Alzheimer’s disease (AD), 289 proteins showed different levels in CAA (+) vessels of AD patients, with associations to increased collagen-containing extracellular matrix, reduced ribonucleoprotein complexes, and decreased BBB proteins. SGLT2 and SGLT1 inhibition plays a protective role in the development of cSVD. This review introduces the progress in both the basic and clinical research of cSVD in 2024.
【Key words】 Hereditary cerebral small vessel disease; Cerebral amyloid angiopathy; NOTCH3 gene; Neuroimaging
腦小血管病(cerebral small vessel disease,cSVD)
是影響人群大腦健康最常見的疾病,其發病率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加,影響約5%的50歲以上人群和幾乎所有的90歲以上人群[1]。cSVD 約占缺血性卒中的25%,占自發性腦出血的絕大多數,也是引發認知功能下降最重要的血管因素[1]。cSVD可表現為神經影像學上偶然發現的病變(白色高信號、小的深部梗死、微出血或血管周圍間隙擴大),然而也會導致嚴重殘疾和認知障礙,其病理機制與大動脈粥樣硬化性卒中不同。盡管其患病率較高且潛在的治療窗較長,但仍缺乏有效的、針對發病機制的治療方法,目前仍遵循腦卒中基本治療原則進行干預。
cSVD主要包括腦白質損害、腔隙性腦梗死和腦微出血3種類型。其中腦白質損害與老齡人群認知功能障礙及癡呆密切相關,強化降壓治療可延緩其進展。腔隙性腦梗死多表現為無癥狀性病灶,傳統干預(如降壓、抗血小板治療)對其認知功能改善效果有限。腦微出血可分為高血壓性(深部腦實質或幕下)和淀粉樣血管病性(腦葉),與卒中風險增加相關,抗血小板治療可能促進其發生。
由于cSVD發病機制多樣而干預措施有限,迫切需要更具針對性的療法。2024年研究者對腦小血管病的遺傳機制與分子病理學有了更深的理解,為cSVD的機制解析和臨床轉化開辟了新的路徑,未來需進一步推動多中心合作與跨學科研究,加速突破性療法的落地應用。以下對2024年cSVD的研究進展進行介紹,為相關領域研究者提供參考。
1 含有野生型和突變型NOTCH3的蛋白質聚集體是CADASIL動脈病理學的主要驅動因素
2024年2月Dupré等[2]發表在J Clin Invest的研究,探究了NOTCH3突變型和野生型蛋白對C常染色體顯性腦動脈病(cerebral autosomal dominant arteriopathy with subcortical infarcts and leukoencephalopathy,CADASIL)的病理驅動作用。動脈平滑肌細胞(smooth muscle cell,SMC)的損失和NOTCH3受體胞外結構域(Notch3ECD)的異常積累是CADASIL的2個核心特征。然而,NOTCH3受體活性、Notch3ECD積累和動脈SMC損失之間的關系尚未被闡明,阻礙了疾病基因修飾療法的發展。研究者發現,存在野生型Notch3拷貝的CADASIL模型小鼠(TgNotch3R169 C)動脈病理學變化更明顯,并且Notch3ECD積累多于不存在野生型Notch3拷貝的Notch3R170 C/R170 C小鼠。進一步研究顯示,野生型Notch3ECD與突變型Notch3ECD可以共聚集,并且在TgNotch3R169 C小鼠中消除野生型Notch3的1個拷貝足以減弱Notch3ECD積累和動脈病理表現。這些發現表明,Notch3ECD積累涉及突變型和野生型NOTCH3,是CADASIL中動脈SMC損失的主要驅動因素,該發現為降低NOTCH3表達的治療策略研究鋪平了道路。
2 NOTCH3相關腦小血管疾病嚴重程度分期系統
cSVD是全球范圍內卒中、殘疾和認知能力下降的主要原因。cSVD最常見的單基因病因是伴有皮質下梗死和白質腦病的CADASIL[3]。據報道,每10萬人至少有4例CADASIL[4],全球人群相關數據顯示,與典型CADASIL相關的半胱氨酸改變的NOTCH3(NOTCH 3cys)突變發生頻率很高(每
1 000人2~10例)[5]。攜帶NOTCH 3cys突變的社區居民患卒中和血管性癡呆的終生風險增加。因此迫切需要一種無需進行復雜數據處理且能廣泛實施的簡單疾病分期系統。2024年11月Gravesteijn等[3]在JAMA Neurol發表了關于NOTCH3相關cSVD嚴重程度分期系統的研究。該研究的目的是設計一個簡單的疾病嚴重程度分期系統,以捕捉廣泛的NOTCH3相關腦小血管疾病(NOTCH3-cSVD)臨床放射學嚴重程度譜。研究團隊篩選出7個與CADASIL疾病嚴重程度結局指標:缺血性卒中、腦出血、整體認知、處理速度、腦實質分數(brain parenchymal fraction,BPF)、歸一化平均擴散率(peak width of skeletonized mean diffusivity,PSMD)的峰寬和血清神經絲輕鏈(neurofilament light chain,NfL)水平。并且以這7個結局指標為標準篩選出了3個臨床和神經影像學特征,將NOTCH3-cSVD疾病嚴重程度分為9個階段或亞階段,從0期(前驅階段)到4B期(終末期)。具體的分期見表1。該分期系統在22個獨立CADASIL隊列中的1 713例患者中進行了測試驗證,結果表明系統的廣泛使用將有助于更好地協調隊列研究,改善臨床中的個體化疾病咨詢、監測和管理,并可能促進臨床試驗中的患者分層。研究同時對來自CADASIL群組的135例患者進行2年隨訪研究,103例(76%)疾病保持在相同的NOTCH3-cSVD階段,23例(17%)疾病進展到下一階段。在對41例CADASIL患者進行的中期(7年)和長期(18年)隨訪研究中,基線時處于3A期或更高分期的9例患者中有8例(88%)在7年和18年隨訪時至少進展了1個分期。在基線時處于0~1期B的12例中,7例(58%)在7年隨訪時至少進展1期,10例(83%)在18年隨訪時至少
進展1期。最后基線時較高的NOTCH3-SVD分期與較低的18年存活率相關。
3 常染色體顯性腦動脈病患者的靜脈溶栓問題
2024年12月Chen等[6]發表在Stroke的研究探討了CADASIL患者能否接受靜脈溶栓(intravenous thrombolysis,IVT),這是一項回顧性、多中心研究。研究對象納入因急性缺血性卒中接受IVT治療的CADASIL患者,為4個不同CADASIL隊列。納入的609例CADASIL患者中,224例有卒中史,12例(5%)接受了IVT。接受IVT的12例患者未見腦出血,其中10例患者90 d的mRS評分為0或1分。研究結果表明,無論CADASIL的診斷是在IVT之前還是IVT之后,IVT均具有良好的安全性。盡管cSVD標志物負荷高,但大多數患者獲得較好的功能結局,未發生嚴重出血并發癥。大多數患者出現小面積的皮質下梗死,這符合CADASIL中最常見的卒中類型。由于梗死面積較小,微出血風險相對較低,溶栓后出血的風險可能性也較低。該研究局限性包括分析的回顧性、不同中心臨床實踐的差異(如阿替普酶劑量和IVT前磁共振成像的使用)以及缺乏未接受IVT的CADASIL患者對照組,因此結論尚待進一步研究驗證。
4 非癡呆個體血管危險因素和腦血管病理與阿爾茨海默病病理改變的關系
血管危險因素(vascular risk factors,VRF)和cSVD在阿爾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患者中很常見。目前尚不清楚這種共存是否反映了共同的風險因素或機制關系,以及血管和淀粉樣病變是否對臨床前階段的后續AD病理生理學具有獨立或協同影響。2024年10月Lorenzini等[7]發表在Neurology的研究探討了VRF、cSVD和淀粉樣蛋白(amyloid beta 1-42,Aβ1-42)水平之間的聯系及其對下游AD生物標志物CSF過度磷酸化tau181(P-tau181)、和患者腦部萎縮和認知障礙的聯合作用。這項回顧性研究納入了來自歐洲AD預防(European Prevention of Alzheimer’s Disease,EPAD)隊列的非癡呆受試者(臨床癡呆評分lt; 1),并使用視覺量表和白色高信號體積評估了VRF的Fragrance風險評分(Fragrance Risk Score,FRS)和MRI上的cSVD特征。初步線性分析后,該團隊使用結構方程模型(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g,SEM)創建cSVD嚴重程度潛在變量,并評估FRS和cSVD嚴重程度對Aβ1-42、P-tau181、灰質體積(基線和縱向)和認知表現(基線和縱向)的直接和間接影響。結果顯示,FRS與cSVD特征呈正相關(均P lt; 0.05),FRS與Aβ1-42之間呈負相關
(β = -0.04±0.01)。cSVD特征均與CSF Aβ1-42呈負相關(均P lt; 0.05)。SEM中,cSVD嚴重程度完全介導了FRS與CSF Aβ1-42之間的關聯(間接效應:β = -0.03±0.01),即使忽略血管淀粉樣蛋白相關標志物的影響也是如此。研究通過觀察CSF Aβ1-42水平認為,cSVD 嚴重程度對P-tau181(間接效應:β = 0.12±0.03)、基線和縱向灰質體積(間接效應:β = -0.10±0.03;β = -0.12±0.05)和基線認知能力(間接效應:β = -0.16±0.03)有明顯的間接效應。研究表明VRF間接影響AD發病機制,強調了在相關疾病診療時考慮cSVD負擔對AD風險評估的重要性,并應將VRF變化其作為AD干預的早期窗口。
5 基于血液的腦小血管病生物標志物
近年來出現大量基于血液的cSVD生物標志物研究,為開發早期檢測和風險分層提供了篩查工具。然而,研究者需要更深入理解cSVD的病理生理過程,以識別和評估臨床上有用的生物標志物。2024年3月Wu等[8]在Ageing Res Rev發表了一篇關于cSVD外周血生物標志物的綜述。文章依據cSVD不同病理生理過程列出了相關的外周血生物標志物,下面進行簡單匯總
5.1 血腦屏障破壞的標志物
S100β和神經元特異性烯醇化酶(neuron-specific enolase,NSE)的血液水平變化與腦損傷后的白蛋白商(quotient of albumin,QA)呈強相
關,因此被認為是血腦屏障(blood-brain barrier,BBB)完整性降低的非侵入性外周血生物標志物[9]。S100β主要從活化的星形膠質細胞釋放到細胞外基質,然后在BBB被破壞時進入血流,cSVD患者可出現血清S100β水平升高,表明血清S100β水平與患者認知功能下降相關[10]。
5.2 廣譜炎癥標志物
在基于人群的研究和臨床研究中,廣泛報道炎性細胞因子及其受體如C反應蛋白(C-reactive protein,CRP)、腫瘤壞死因子受體1(tumor necrosis factor receptor 1,TNFR1)、TNFR 2、白介素-6(interleukin-6,IL-6)與腔隙、腦白質高信號(white matter hyperintensities,WMH)、腦微出血(cerebral microbleeds,CMB)相關[11]。該團隊報道可溶性TNFR1(soluble TNFR1,sTNFR1)升高與基線時的腔隙以及較低的認知下降率相關[8]。
5.3 神經炎癥特異性標志物
神經膠質細胞酸性蛋白(glial fibrillary acidic protein,GFAP)是僅在中樞神經系統星形膠質細胞中表達的細胞骨架蛋白,它由神經損傷誘導并在BBB被破壞時釋放到血液中。到目前為止,僅有少數研究探究了GFAP與cSVD的關系,并報道了血漿GFAP與WMH以及CMB呈正相關[12],而這些關聯僅在具有升高的淀粉樣蛋白負荷者中觀察到。神經炎癥和小膠質細胞增生的另一種新興生物標志物為髓樣細胞上表達的觸發受體2(triggering receptor expressed on myeloid cells 2,TREM 2),這是一種對腦中小膠質細胞和外周中髓樣細胞具有特異性的受體蛋白。血漿TREM 2水平(可溶性sTREM 2測定)與cSVD患者的WMH呈正相關,而不依賴于腦淀粉樣蛋白-β和tau負荷[13]。
5.4 血液淀粉樣蛋白和tau生物標志物
據報道,較高水平的Aβ40和Aβ42與WMH、腔隙以及CMB的嚴重程度相關[14]。除了Aβ40和Aβ42外,Aβ38在AD患者的CSF中也特異性升高,作為一種潛在的生物標志物,已受到廣泛關注[15]。在基于人群的隊列中,升高的血漿Aβ38水平與增加的腔隙和CMB、WMH嚴重程度相關;縱向結果顯示了血漿Aβ水平與cSVD進展之間的相關性,較高的Aβ42水平與微出血事件相關,而較高的Aβ38和Aβ40水平與WMH進展和腔隙事件相關[16]。研究還顯示卒中后患者血漿總-tau水平升高,這與更嚴重的卒中、更大的梗死體積和更差的神經功能相關[17]。此外,血漿總tau蛋白水平已被證明與CMB以及尸檢中發現的微梗死相關。
5.5 研究面臨的問題
目前cSVD外周血生物標志物研究面臨的問題主要有以下方面:①腦特異性標志物在外周血中水平較低,且易被外周蛋白酶降解。②非中樞神經系統特異性標志物的臨床應用,如急性期或慢性炎癥因子、內皮標志物和其他代謝物,可能會受到其他器官或系統的干擾,從而影響其特異性和準確性。③在cSVD患者中,合并癥(如心血管、肺、肝、腎和造血系統疾病)普遍存在,這些疾病可能影響血液中的蛋白質譜。因此,推定的cSVD生物標志物可能因特異性不足而難以在臨床實踐中發揮作用。④理想的生物標志物必須具備準確性,即具有疾病特異性(其釋放與疾病程度成比例)、易于測量且高度可重復。然而,由于cSVD是一種復雜的多階段疾病,涉及多種分子和細胞病理生理學途徑的激活,且這些途徑可能相互作用或相互干擾,因此目前難以鑒定出經過充分驗證且廣泛認可的cSVD生物標志物。這需要研究者進一步深入研究。
6 腦小血管病的血管周圍空間、沿血管周圍空間的擴散率和自由水的關系
2024年5月Li等[18]發表在Neurology的研究分析了血管周圍空間(perivascular spaces,PVS)、沿血管周圍間隙的擴散系數(diffusion tensor imaging along the perivascular spaces,DTI-ALPS)和自由水(free water,FW)的關系。結果顯示,基底節PVS體積、FW分數的增加和DTI-ALPS的減少與cSVD MRI標志物的進展有關,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cSVD相關的認知能力下降。此外FW分數增加和DTI-ALPS降低與認知功能的損害和下降有關。作者提出基底節PVS體積、FW分數和DTI-ALPS加重了cSVD負擔和加速認知能力的下降。該研究表明,影像學標志物(如PVS、DTI-ALPS)能夠早期識別cSVD的高危人群,實現疾病的早期診斷,從而為延緩患者認知衰退爭取寶貴時間。
7 慢性應激通過誘導中性粒細胞胞外網捕加劇腦淀粉樣血管病
腦淀粉樣血管病(cerebral amyloid angiopathy,CAA)常表現為神經精神癥狀。據報道,CAA患者中抑郁和焦慮的比例分別約為48.8%和32.6%[19]。一般認為,心理異常是CAA病理改變的結果。然而,心理障礙是否會反過來促進CAA的發展目前沒有報道,因此,治療CAA的神經精神癥狀的意義通常被低估。NETosis是中性粒細胞通過釋放染色質和顆粒蛋白形成中性粒細胞胞外陷阱(neutrophil extracellular traps,NETs)的過程,是一種獨特的細胞死亡方式。慢性壓力通過促進中性粒細胞發生NETosis,增強了腦血管中淀粉樣蛋白β的沉積,并加劇了隨后的腦損傷,促進了腦淀粉樣血管病的進展。抑制中性粒細胞向腦的趨化或抑制NET的形成都能在慢性壓力的背景下減輕CAA的病情。2024年9月筆者團隊在Advance Science上發表了一項CAA基礎研究[20]。研究顯示,焦慮情緒加劇中性粒細胞發生NETosis并促進CAA的病情進展。研究揭示了CAA中固有免疫細胞在負性情緒下破壞血腦屏障的新機制,為開發針對CAA的特異性有效治療方法奠定了臨床轉化基礎。
8 阿爾茨海默病和輕度認知障礙患者腦淀粉樣血管病蛋白質組的差異
2024年7月Leitner等[21]發表在Acta Neuropathol
的研究是首次評估CAA(+)和鄰近CAA(-)血管蛋白質組的研究,也是首項評估輕度認知障礙(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MCI)中血管蛋白質組的研究。該團隊確定了257種蛋白質在MCI患者的CAA(+)血管中含量存在差異,289種蛋白質在AD患者的CAA(+)血管中含量存在差異,其中與含膠原的細胞外基質增加、核糖核蛋白復合物和BBB蛋白減少關系最為密切。該團隊發現,MCI和AD患者的CAA(+)血管蛋白質組相似。而且,在MCI和AD中,CAA(-)血管與對照病例相比存在顯著差異,表明即使在沒有CAA的情況下,血管完整性也發生了變化。在CAA(+)血管中,MCI和AD中多種膠原蛋白均增加。膠原蛋白是基底膜的一種成分,其隨著衰老和AD而增厚。研究顯示,MCI患者的膠原蛋白IV以及膠原蛋白I、Ⅵ和XVⅢ家族蛋白增多,而AD患者的膠原蛋白XVⅢ家族蛋白增多。在CAA(+)血管中,膠原IV亞型蛋白COL4A1和COL4A2在MCI患者中有所增加,而在AD患者中COL4A3則有所減少;這種趨勢在不同的疾病組別中均存在。相比之下,在所評估的成對比較中,研究者未發現纖連蛋白或胰凝乳蛋白的變化。然而,Aβ沉積血管中膠原蛋白的增加表明血管基質發生了重組,這可能是導致MCI和AD中血管功能障礙的原因之一。
9 SGLT1和SGLT2抑制劑、循環代謝物和腦小血管疾病
2024年5月Lv等[22]在Cardiovasc Diabetol發表的一項孟德爾隨機化研究提示,鈉-葡萄糖共轉運蛋白2(sodium-glucose co-transporter 2,SGLT2)和SGLT1抑制在cSVD發展中起保護作用。該研究發現,腦深部微出血和小血管卒中(small vessel stroke,SVS)的風險降低與基因預測的SGLT2抑制有關。使用SGLT2和SGLT1抑制劑后白質結構的完整性也得到了改善,這體現在平均彌散率、軸向彌散率和徑向彌散率的降低,以及深部和周圍WMH體積的減少。SGLT2抑制劑還能降低位于白質、基底節和海馬的嚴重擴大PVS發生率。SGLT1劑可保持白質的完整性,表現為白質平均彌散率和深部WMH體積的減少。研究者推測,SGLT-2抑制劑可能通過調節4-乙酰氨基丁酸和膽固醇代謝水平,降低SVS風險并改善白質微觀結構的完整性。這一發現為SGLT抑制劑在預防cSVD中的潛在價值提供了新的見解,并可能為未來的機制研究和臨床研究提供方向。
10 結語與展望
cSVD缺乏有效治療選擇的一個主要原因是其復雜的多因素根源,遠超出單純的血液凝固和血管破裂機制。然而,隨著大規模生物醫學數據庫的建立、國際合作網絡的拓展以及高通量基因分型和測序技術的應用,我們對cSVD遺傳機制及致病因素的理解相比十年前更加深入。同時,神經影像學技術的進步使臨床醫師能夠更精準地探測個體患者腦小血管的功能異常。盡管如此,腦血管疾病的復雜性和多變性仍然需要我們更加用心且系統地探索未知領域。
我們需要進一步闡明NOTCH3蛋白聚集等異常等病理機制的具體分子通路,并開發針對性的基因編輯或蛋白降解療法。同時,應推動血液生物標志物(如GFAP、Aβ38)與影像學標志物(如PVS、DTI-ALPS)的結合,聯合遺傳風險分層進行臨床驗證,建立標準化的檢測流程,以解決當前標志物特異性低和合并癥干擾的問題。此外,利用NOTCH3-SVD分期系統對患者進行分層,可以顯著提升臨床試驗的效率,縮短藥物研發周期。最后,應開展基于心理干預(如認知行為療法)的臨床研究,評估其在延緩CAA或CADASIL 疾病進展中的潛在效果。
未來需要依托多組學技術、人工智能輔助分析和大規模國際合作,加快從基礎研究到臨床應用的轉化進程。通過整合多學科資源,構建“預防-診斷-治療-康復”的全鏈條管理體系,最終實現cSVD的精準防控,以有效提升患者生存質量。
利益沖突聲明:本研究未受到企業、公司等第三方資助,不存在潛在利益沖突。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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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林燕薇)